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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平陽傳

作者:藍雲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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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生死離別 第十九章 天下第一(上)

第四卷 生死離別

第十九章 天下第一(上)

這聲音醇厚舒緩,一聽便是何潘仁。
原來這兩位內侍還真是在有意交好!
凌雲心裏一動,抬頭往前看了幾眼,只見那位年長些的張內侍也正在和父親相談甚歡,心頭頓時多了幾分明悟,幾分佩服:
何潘仁輕輕搖了搖頭:「要怎麼做?不,其實也不要做什麼,只要什麼都不要了,自然便能跳出去了。」
何潘仁卻依然神色隨意:「其實這個世上也沒什麼公道可言,你們中原人對女子固然格外苛刻,對我們胡人,對商賈,難不成就很公道了?我們粟特人,歷來勢利無比,對窮漢弱女又有多少公道可言?只要還在世道里,一個人,縱有通天徹地的本事,終究掙不開世道設下的大網。」
凌雲心頭不由浮起了和小魚一模一樣的疑問:這就是井陘口?
小魚嘻嘻一笑:「劉中使好眼光,不過這邊我還是頭一回來。」
井陘山,原來說的是山勢如井,而井陘口,自然就是那小小的井口!
在她們眼前不遠的地方,是兩座形狀略顯方正的土山,兩山之間,有一條平緩的土路蜿蜒而入,看去倒的確是通往群山的唯一孔道。只是那山勢並不險峻,入口也並不深遠,https://www.hetubook•com.com顏色更是灰撲撲的一片土色……實在要形容,大概是,平平無奇?
這話是什麼意思?凌雲疑惑地看向了他。
就在這沉默之中,何潘仁突然笑了起來:「三娘,你往回看看。」
難怪,難怪李淵會和之前判若兩人,難怪凌雲會如此憤怒不平……頃刻之間,他便已想通了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心裏的驚訝敬佩惋惜簡直難以言表,一時也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深深地看了凌雲一眼,他的笑容變得悲憫而蒼然:「不過你是做不到的——你,太貪心了。」
不遠處,小魚聲音歡快地響了起來:「難怪說這地方要往裡走上一段,回頭去看,才能看出意思來,這麼看,果然是有趣得很!」
這一聲輕得近乎耳語,何潘仁卻依舊聽了個清楚,心頭自是一震:居然是國公夫人?居然是一個月前就已過世的她?
往回看?凌雲一愣之下,到底還是回過了頭去。卻見往下走了一段之後,身邊的山峰彷彿都變得高大了許多,如斷壁般或遠或近地矗立在小路的四周,也遮住了周圍的天光;而剛才還平淡無奇的山口和*圖*書,此時看去,竟像一扇明亮的門窗,遠遠地坐落在山道的盡頭。
何潘仁卻是看著李淵的背影,輕輕地吐了口氣:「國公當真是謀定後動,料事如神!」這些手段也就罷了,難的是事發突然,他竟能早早做好準備,讓一切安排都能水到渠成,毫無痕迹!自己竟是走了眼。
「你看,就像這口井,只要你還在這井裡,抬頭去看,自然處處都是銅牆鐵壁,一日不跳將出去,一日就不得不困守其間。」
看著前頭那兩位內侍的背影,凌雲也笑了起來——當時這兩位自然都在場,因為這些話,本來就是說給他們聽的!母親說過,內侍們看著驕橫,其實比常人更膽小怕死,父親這一路上想來已下足了工夫,如今再唬上一唬,自然沒什麼不能如願的。
從獲鹿往西,不過十里就是著名的井陘口。
何潘仁微笑道:「可不是么,這世上,有些事,有些人,原不是我們想象的樣子,也不會變成我們想要的模樣。我們能做的,不過是走遠一些,回頭再看,或許就能看出不同來。」
彷彿有什麼東西在她胸口翻滾,她知道自己應當沉默,應當若無其事地轉開話題,但不知為何https://www•hetubook.com•com,竟還是低聲說了出來:「是我母親。」
那位年輕內侍此時正好走在她們前頭,聽到小魚的驚呼,回首笑道:「可不就是井陘口?不過這裏還有個諢名,叫做土門口。從這邊看去是不大起眼,總要進去走上一段,回頭再瞧,才能看出點意思來。」
不過這位劉內侍也就罷了,那姓張的乃是內侍省給事,位高權重,自來是被人奉承慣了的,這次卻不但肯在獲鹿等著他們,還堅持要跟他們大隊人馬一路同行,既不嫌晦氣,更不怕麻煩,看他們這模樣,甚至還有些討好的意思……父親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他們的隊伍此時早已踏入井陘口,山路很快便曲折著一路往下,道路雖然並不陡峭,卻到底一步一步地通向了幽暗的山谷。凌雲只覺得心情彷彿也在隨著道路一起沉了下去:她說這些做什麼呢?她明明知道,世上從來都沒有感同身受這回事,難不成還指望毫不知情的何潘仁能明白自己的感受?
「他們還說,眼下似咱們這種大隊人馬扶棺而行的也就罷了,盜匪們怕打不過,更怕惹上晦氣,輕易不會出手;若是國公和內侍們這種十幾個人的小隊,和*圖*書還都騎著好馬的,他們斷然不會放過。當時……」他往前瞧了一眼,笑了笑沒再往下說。
年輕內侍頓時笑得更開心了:「姑娘不必客氣,小人原先就住在隴西,少時也常走南闖北,對這邊自然不會陌生,不然,咱們王給事也不會讓小的跟著跑這一趟了。」說著他也看了看小魚,「這位姑娘似乎也是慣於在外行走的?」
凌雲不由也長出了一口氣:「原來如此!」
劉寶笑道:「姑娘可是南方人?小的還從未去過南邊,聽說風物與北地全然不同……」他顯然頗善言談,見識也廣,跟小魚竟是你一言我一語地越聊越是投機。
對於這條聞名天下的太行險道,凌雲自是做足了思想準備,不過當真瞧見這條山道的入口了,她還是吃了一驚。她的身邊,小魚更是驚訝得直接叫出了聲:「這便是井陘口?」——
是啊,母親的這一生,可不就像困在一口深深的井裡么?而自己,似乎也在一步步地走向越來越狹小的地方……凌雲只覺得心頭震動,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那要怎樣,才能跳出這口井?」
何潘仁卻是把這點笑意瞧了個清清楚楚,胸口頓時一窒,停了停才若無其事地低聲道:「和-圖-書昨日我無意中聽驛館的人說起,郭留守帶兵肅清了大驛道之後,盜賊們都被趕回了太行,如今正在山裡四處殺人越貨,井陘更是步步危機。
百里井陘,一線通行。
凌雲原本最不喜歡他這副風流自賞的做派,此時看到,心裏卻不由一松——這幾日,何潘仁越發沉默,凌雲也不知該跟他說些什麼,兩人竟是沒再說過話,面臨著那麼多的難題,凌雲並不覺得此事有多麼要緊,然而此刻瞧著何潘仁變回了熟悉的模樣,她自己都沒有發覺,她的眼裡已露出了一絲明亮的笑意。
小魚恍然點頭:「土門口?這才對嘛!」她依稀記得這位內侍姓劉,見他這如數家珍的模樣,忍不住又好奇道:「劉中使,敢問一聲,您對這邊的道路怎會如此熟悉?」
凌雲的笑容卻不由得驀然淡了下來,脫口道:「不是……」不是父親,父親自有父親的手段,但謀定後動、料事如神的,卻不是他,從來都不是他!
彷彿聽到了她的疑問,凌雲身邊突然響起了一聲低笑:「國公的確是好手段!」
凌雲心頭一跳,轉頭看去,卻見他不知何時已帶馬上來,正神色悠然地瞧著前頭,目光流轉,嘴角含笑,儼然又恢復了往日的氣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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