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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平陽傳

作者:藍雲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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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生死離別 第二十章 天下第一(下)

第四卷 生死離別

第二十章 天下第一(下)

何潘仁一臉瞭然地挑了挑眉:「三娘可是覺得我在胡言亂語?」
一千錢一碗水,還有這種賣水的法子?建成幾乎被氣笑了:「那若是不留呢?」
這種事情,甚至都不值得她去辯駁!
或許她註定會在這樣的道路上一直走下去了吧?但她已經見過外頭的天空了,她也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走到這裏來,對她來說,這就夠了,不是么?她不能太貪心。
凌雲不由得長長地出了一口氣,何潘仁說得對,她,做不到。
他果然知道這件事,如今又何必明知故問?凌雲心裏冷笑了一聲,坦然答道:「我只是想按自己的想法去活一回。」
李淵也有些意外,眯眼往前瞧了幾眼,這才轉頭笑道:「都說井陘里有好幾撥盜匪,想來有講究些的,也有窮凶極惡的,賢弟放心,這幫烏合之眾,原是算不得什麼,不勞柴家大郎動手,犬子自能料理乾淨!」
建成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跟在他們後頭的元吉更是怒道:「阿兄,殺了他!」
何潘仁目不轉睛地看著凌雲,卻彷彿是在看著一樣極為遙遠的東西,就連聲音都帶上了幾分縹緲:「只是凡事都有代價,越好的東西,代價自然就會越大。我以為我早就懂了,其實也不過是在一次次的頭破血流后,重新明白這個道理。
「三娘,我希望你也能明白——你想要世上最昂貴的東西,卻不願為此付出最沉重的代價,這不叫貪心,又叫什麼?」
他面前的劫匪人數並不算多,也就三十多人,打扮得也是五花八門,只是臉上多半帶著傷疤,瞧著頗有幾分兇悍。
建成看著刀疤臉,冷和*圖*書冷地點了點頭,伸手拔刀出鞘,尖刃直指他的胸口。
這一指,自有一份氣勢,那刀疤臉的神色也有些變了,橫眉喝道:「難不成你還敢動手?你知不知道我們大當家的是誰?」
而他能幫她做的事情,除此之外,也實在沒剩下多少了。
凌雲索性沒有開口,只是淡淡地看著何潘仁,看他如何胡說八道。
然而不知是不是他們人數太多,還是棺木靈幡所帶來的威力,從井陘口一路往西,雖然道路越來越崎嶇,地勢也越來越兇險,他們卻是走得平平順順,毫無波折。待得太陽西斜時分,他們已翻過了前半程里最險峻的青石嶺,下山再走幾里就是井陘縣城了。
何潘仁啞然失笑,笑完又嘆了口氣:「卻不知三娘是否想過,人生在世,到底什麼東西才是最貴重、最難得的?」
在他們的身後,世民原本在跟小七閑聊,大約是聽到了這笑聲,也怔怔地看向了玄霸,神色里卻帶著說不出的悵然……
和李淵一道走在隊伍最中間的張給事最是驚駭,看見動靜不對,忙帶馬後退了一步,驚聲道:「不是說,這些劫匪不會、不會……」他好歹還剩了一線清明,到底沒把棺木晦氣的話說出來,卻還是忍不住叫道,「柴侍衛呢?柴侍衛在那裡?」
她原不是拐彎抹角的性子,思量片刻,還是直接問了出來:「大薩寶到底有何見教?」
建成早已被李淵反覆交代過,隴西之事能否順利,要看他自己的本事,心裏自是早已憋了口氣,要好好收拾幾個劫匪給父親瞧瞧。但此時當真看見了這些猙獰古怪和_圖_書的面孔,心裏卻是一陣不舒服,索性搶先喝道:「你們到底是什麼人!為何攔路?」
刀疤臉高高地揚起了頭:「讓我們大當家過來?那我先來問問你,你可曾聽說過長安李三郎的名號?他早已打遍長安無敵手,如今更是公認的天下第一好漢,如今這八百里太行山,都是他的地盤,我們這些太行山兄弟,也都是他的手下。」
凌雲依舊沒有做聲,眼裡卻分明已寫著「你知道就好」。
凌雲愣了一下,轉念過後卻是一陣心驚:可不是么?按自己的想法去活,的確是世上最難得的事,什麼權勢財富,名聲地位,說到底,不就是為了這一樁?自己以前怎麼就沒想到這一點?不過,何潘仁說這話的意思……
凌雲幾乎疑心自己是聽錯了。從小到大,她聽過無數指責評點:笨拙、傲慢、怪僻、虛偽……但從來都沒有人說過她貪心,因為她從來都不曾對什麼貪心過!
張給事聽得好不安慰,轉眼瞧見隊伍里的精銳果然都圍在了自己身邊,頓時又更多了幾分安穩;安穩之餘,這才生出了好奇:這李家大郎名聲雖然不響,難不成本事卻還不小,不然的話,唐國公豈會如此放心?如若他有那般的本事……
凌雲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離她不遠處,玄霸正坐在肩輿上跟柴紹說話,不知說到了什麼,還哈哈大笑了起來;在幽暗的山道上,他那張面孔顯得愈發蒼白了,唯有笑聲依然和往日一樣,歡快得沒有半點陰霾。
在隊伍的最前方,一直負責帶隊的建成此時已帶著十余名家將擋住了這撥人馬,將自己的隊伍牢牢hetubook•com.com地護在了身後。
只是,就算她終於明白了,又能怎樣呢?
李淵心裏點頭,臉色卻是立刻沉了下來:「你知道什麼?遇到劫匪,最要緊的自然是保護好兩位中使,至於你長兄那邊,他學了這麼多年的騎射,若是連這些劫匪都應付不來,豈不都是白學了?」
劫匪里領頭的是個刀疤臉,兩道長長的傷痕交錯在臉上,把面孔毀了個徹底,就算在一群歪瓜裂棗間,也裂得格外醜惡,聞言便冷笑道:「什麼攔路?你沒瞧見么,我們是賣水的,但凡從這裏經過的人,只要留下一人一緡的買水錢,自能平平安安過去。你們這又有車又有馬的,想來也不差這幾個錢吧?」
就在眾人的各自盤算中,沒人注意到,世民已騎著馬悄悄地溜了過去,藉著路邊山石的遮攔,探頭往前直打量。
此時山道也已到了谷底,抬頭四望,四周群峰矗立,整座山谷也愈發像口深井,山道兩邊的石崖土坡上,樹枝都在挨挨擠擠地拚命伸向高處,而頭頂的天空卻已變得更加遙遠,遠得要讓谷底的生靈們費儘力氣才能捕捉到一線天光。
玄霸也跟著凌雲抬頭看了看天空,雖然沒看出什麼來,臉上笑容卻還是深了些;倒是世民什麼都沒注意到,舉目四看,他心裏惦記的是另一件事:這裏的地形的確不善,難怪會盜匪橫行,卻不知他們這一路上會遇到幾撥劫匪,又會在哪裡遇到……
眼見著山腳下的小城已是越來越近,所有的人都不由得鬆了口氣;而當山道邊那座搖搖欲墜的木棚后突然湧出一彪人馬時,所有的人自然也是愈發地大驚和_圖_書失色。
上下打量了建成幾眼,他輕蔑地笑了一聲:「你這漢子,生得可不怎麼威武,如今又是一臉的霉相,怎麼地?非要我們兄弟給你添個痕迹,你才甘心么?」
傲然地瞧著建成,他的嘴角幾乎沒撇到下巴上去:「你這田舍漢,莫說跟他動手,便是給他提鞋,你也不配!」
柴紹原是一直在跟玄霸說笑,目光卻不免會落在凌雲身上,自然瞧見了何潘仁和凌雲的攀談,更瞧見了凌雲之前的沉默和此刻的笑容。這笑容雖是淡淡的,卻帶著說不出的輕鬆明朗,讓他的心情彷彿都變得明朗了起來。
柴紹見他神色篤定,自是抱手應諾。張給事忙往他身邊湊了湊,臉色這才好看了些:這柴大郎能單人匹馬殺到遼東,自然是不怕這些劫匪的。
凌雲怔怔地看著何潘仁:原來他說的貪心,是這個意思。
何潘仁的微笑里已帶上了幾分戲謔:「只是?三娘難道還不明白,你想要的,原本便是這個世上最貴重、最難得的東西」
這聲嘆息,也清清楚楚地傳到了何潘仁的耳中。他默然垂下了眼帘,在心裏對自己笑了笑:他就知道!其實他過來說這些話,原本也沒想過要改變什麼;只是希望,在不遠的將來,在明白這一切之後,她在那口金碧輝煌的深井裡,至少能活得通透些,坦然些,最好,還能開心些。
恍惚間,她彷彿突然看清了無數事情,以前的,往後的,一直糾結在她心頭的……是的,她一直以為她懂,但其實,她從來都沒有真正明白過。
貪心?
待得凌雲回過頭來,想跟何潘仁道一聲謝,卻見他已帶馬走到了前https://www.hetubook•com.com頭。這一回,他騎的不過是一匹尋常的黃馬,穿的也只是最普通的素色長袍,但不知為什麼,此刻看去,那背影竟彷彿比往日更多了幾分洒脫,走在這條毫無風景可言的山道上,也自有一份出塵的超然。
建成此時的戰意已燃,當下不耐煩道:「我管他是誰,讓他過來便是!」
駐足在谷底的最深處,抬頭看著那片遙遠的天空,凌雲卻是輕輕地笑了起來。
刀疤臉「哈」地笑了出來:「不留錢也容易,那就讓我們兄弟照我這模樣,在他臉上留下兩道印子,自然也可以過去。」
凌雲不由皺眉,什麼東西最貴重難得?此事是因人而異吧。權勢財富、名聲地位,乃至駿馬美人,每個人的答案或許都不一樣,如何能一概論之?何況這跟自己貪心不貪心又有什麼關係?
凌雲原是有些驚訝:父親居然不讓柴大哥和自己過去?但瞧著李淵的神色,轉念間便已猜到了幾分,忙一臉擔憂地皺眉道:「阿耶,長兄帶的人手不夠吧,要不要多派幾個人過去幫忙?」
何潘仁卻是搖了搖頭:「我能有什麼見教?我只是聽李公提過一句,三娘似乎一直有些主張,還跟家人定下了賭約,卻不知三娘想要的,到底又是什麼?」
或許他說得沒錯,或許自己想要的東西,在這世上根本就沒有幾個人能真的得到,而她想付出的代價,卻不過是那些她從來都沒有放在眼裡的身外之物。這麼說來,自己還真是……貪心!
柴紹和凌雲也發現了前頭的變故,都帶馬走了上來,李淵忙道:「三娘,你就別過去了。」又對柴紹笑道:「大郎,你也來陪我們觀戰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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