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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耳嘆道：「夫人，你待老夫如此親昵，豈不惹人閑話？」

利歌不喜歡玩弄手段，不想深陷權謀，不想當什麼國君，不想堂而皇之的坐在君主座位上。台下的大臣貴族上前恭賀利歌，利歌如母親般言行得體，彬彬有禮的應答，引起眾人歌功頌德，有人誇他俊秀，有人誇他才能，有人誇他禮賢下士，有人說他將來必為一代明君。

利歌道：「為何等在這裏？這裏頭有什麼？」

利歌突然聽見寶鹿手腕上有奇異的聲響，他道：「寶鹿，那手鐲！國師贈給你的手鐲！」

利修衣笑道：「只要咱們行得正，坐得直，怕旁人多說什麼？」

李耳國師讓利歌害怕，他的笑溫柔而堅毅，他的笑謙和而傲慢，他的笑諂媚而深邃，他的笑和善而殘忍。母親曾給利歌看過那樣的書，書中的壞大臣將小娃娃皇帝扶上皇位，將他如傀儡般操縱，若那皇帝不聽話，壞大臣就將那孩子殺了。李耳就像是那樣的壞大臣么？

李耳道：「若是行不正，坐不直呢？」

利歌嚇了一跳，道：「我沒這麼說，我只是很感激感激國師。」

三人無奈，躡手躡腳往火光走去，臨近火光，見有十來個穿紅袍的人，跪在一巨大的野獸頭骨前頭。那野獸似曾是一隻獵犬，但頭骨有一人多高，一丈多長，牙齒鋒銳如刀，有八個眼眶，頭骨表面仍有猩紅的血液流淌。

利歌聞言，嘆了口氣，道：「不知我何時也能覺醒。」

拜桃琴笑道：「也是，本姑和-圖-書娘是龍火貴族，最喜歡對付妖怪啦。」

寶鹿穿上侍女遞來的衣衫，急不可耐的拽著利歌就走，利歌對侍女們說道：「諸位姐姐，你們下去好了。」侍女們依言而散。

寶鹿又催促幾聲，三人朝里走，拜桃琴手中舉一根翡翠火杖，當做火把使用。這火杖用的是燧冰彈，遠比尋常火光明亮，照亮三丈遠。

利歌只聽那些紅袍人低聲念道：「撕裂之血魔，棄世之神靈，請賜予我等信徒靈氣，令我等覺醒而狂喜。」

利歌叫道：「寶鹿！」跳入門內，他鼻子里聞到一股血腥氣味兒，眼前景象飛速旋轉，難以辨認，他腳踏上地面，卻未能站穩，一下子撲倒在地。

李耳道：「此處是我昔日故居，但我一直令人打掃收拾，還算整潔乾淨，主公住的慣么？」

他暗罵自己：「那都是你盲目的亂緒，不切實際的幻想，行海爵爺根本不將你當做朋友，也從未和顏悅色的待你，你怎能一味的依賴他？」

府上燈火通明，賓客熙攘，美味佳肴流水價上桌，利歌坐在君主之位，望台下來客，聽著樂師吹笛彈琴，情不自禁的想象自己奏樂時的情景，露出無奈的笑容。

母親騙了我，但母親就是母親，她對我的恩情愛意是不會變的。

利歌盼著行海爵爺早些到來，有他在場，一切就沒什麼可擔心的了。其實利歌隱約覺得行海爵爺武功未必在李耳國師之上，但在他幼小的心中，行海爵爺似乎是無所不能的。和*圖*書

李耳編造借口，改小了利歌的年齡，對旁人說他只有十三歲。但利歌明白時限就要到了，最多再過半年，一旦他到十五歲仍未能覺醒，他便當不了國君，眼前王儲般的輝煌不過是鏡花水月，夢幻泡影。李耳說過，即使利歌覺醒不了，他和母親仍能太太平平的生活。但母親不信這鬼話，她說利歌定會及時收穫龍火。

利歌忽然察覺到了什麼：從很小的時候起，母親就一直教他在朝廷中生存的種種陰謀手段，教他當皇帝對付權臣的道理，她也許早就想到利歌或許有朝一日會去當國王，她一直盼著這一天嗎？

但利歌有什麼才能？他只是醫術上還過得去，樂器上比旁人更勝一籌，但論起治國，當起國君，他半點能耐沒有。俊秀？俊秀又有何用？在這武勇為上的離落國，俊秀只顯得軟弱罷了。

旁人說她與李耳國師有染，雖不曾當面質疑，但她偶爾聽在耳中。她並未否認，更不避嫌，反而與李耳走得更近，讓流言傳開，顯得煞有其事。她教過利歌，依附權貴，散布謠言，虛張聲勢，合縱連橫，這全是保存自己的手段。

利修衣嘻嘻竊笑，與李耳並肩而去。侍女走來，請利歌回屋。

眾侍女哈哈大笑，但笑聲中似有些輕蔑嫉妒，利歌苦笑道：「穿吧，不然讓人笑話。」

利歌道：「多謝國師關懷，我好得很。」

利歌見到前方有火光，身後卻是一片漆黑，來時的血光門不知去向，這竟是個挪移ｈttｐs://ｗｗｗ•hｅｔｕｂｏｏｋ.coｍ.coｍ方位的道法門。

桃琴兒忙道：「利哥哥放心，行海爵爺認為你必能覺醒，此事鐵板釘釘，絕無差錯，只是你不可操之過急。」

眾人陸續離席告退，李耳道：「主公，你身子不適么？」

拜桃琴朝其中望了望，道：「裡頭不會有妖怪吧。」

利歌道：「把火杖收了吧，免得燒起來。」

利歌暗暗嘆息，他知道這屋子定然是行海爵爺所說的鴻鈞逝水，其中藏有珍貴寶物，寶鹿是混沌鹿，對靈氣渴望至極，不可或缺，若這門中真有寶藏神器，能助她靈氣增長，那就贈給她好了。

寶鹿不明所以，但將手鐲取下，手鐲一靠近那門框，嘩啦一聲，千萬道血光從門中湧出，三人嚇得往後一退，見血光慢慢平息，門中有一紅圈，血光繞著那紅圈，好似人眼中的血絲般環繞著瞳孔。

桃琴兒低呼一聲，摔在利歌身邊，利歌頭暈眼花，將桃琴兒扶起，剛想問話，寶鹿手掌伸了過來，將兩人嘴巴捂住。她低聲道：「前頭有人，小聲些。」

寶鹿皺眉道：「我將來是你小老婆，在你面前，不用穿衣服。」

母親嘴上總說不願利歌當國主，可一到此處，卻顯得如魚得水，遊刃有餘。她打扮的美艷無雙，與王都的達官貴人相談甚歡，手腕高超，旁人送她貴重禮品，她誇讚幾句，令贈禮的比收禮的更喜悅。她見多識廣，處事高明，與誰都合得來，不知為何，消息也極為靈通，她儼然已是城中貴婦的首領ｈttps://wｗw.hetuｂｏｏk.com•coｍ人物。

但爵爺定然是故事中那樣偉大的俠客，他們未必要對你多好，但他們總會從壞人手中拯救你。

走到半路，忽然一頭美麗的小鹿蹦蹦跳跳、歡快輕巧的跑來，那小鹿身子一轉，化作少女模樣，握住利歌手掌道：「利哥哥，這府上有許多奇怪的去處，你帶我去瞧好不好？」

利歌道：「可這裏死路一條。」桃琴兒喜道：「定然是暗門，哈哈，咱們找到大寶藏啦！那老國師決計料不到寶鹿竟有探測龍脈的本事！」

寶鹿道：「這門裡的靈氣充沛至極，我能感受得到！快些，快些將這門打開。」

道理如此，利歌都懂。利歌多麼盼望自己能回到過去，回到自己幼時居住的青樓，在那兒，所有的姐姐阿姨都喜歡他，都寵著他，會為他講故事，會親利歌的小臉，會摟著他睡覺，會與他合奏樂器，會求他開藥看病。而那時的母親也比此刻可愛親切的多。

寶鹿指著一處，道：「那兒靈氣最為強烈！」利歌見牆壁上有個門框，但卻無門，似乎是木工建造出錯，只造了框架，並未在這兒開一扇缺口。寶鹿鼻子嗅了嗅，如痴如醉，道：「這門後頭的靈氣像海一樣充足，我要進去吃個飽。」

寶鹿昂首道：「有妖怪也不怕，尋常妖怪不是我對手。」她靈氣深厚得很，比得上第五層的龍火功，只是無法自然複原，因此極為珍惜，不敢消耗過度。

這屋子竟是個書房，書冊整整齊齊堆放在書架上，數不勝數，利歌眼花繚亂，有些和*圖*書想在此挑燈夜讀，沉浸書海。寶鹿和拜桃琴倒大失所望，寶鹿嚷道：「這裏頭怎地全是沒用的書？」

李耳曾將這大宅的所有鑰匙全給了利歌，但他搖頭道：「這兒畢竟是國師的房子，不得他准許。」

李耳冷笑道：「主公是說我貪贓枉法，奢靡度日？」

寶鹿喜道：「成啦，我進去看看！」利歌想要阻攔，但寶鹿急匆匆的一頭撲入紅光中，霎時不見。

他將鑰匙試了一遍，咔嚓一聲，大門開啟，一條黝黑走道通往裡頭，上下左右皆甚寬闊。

她曾經說只要利歌平平安安就好，但過了短短一月，她已變了心意，不再像過去的娘親了。她對利歌寄予厚望，充滿信心，而她信心越大，夢想破滅的落差也就越大。

利修衣啐道：「李耳大人，你怎地嚇唬我孩兒？」說罷摟住李耳胳膊，輕輕拍打他胸口。

李耳坐在近處，似瞧出利歌心不在焉，笑道：「主公累了，該回房歇息，大伙兒都散了吧。」

桃琴兒笑道：「你就是膽小怕事，本姑娘辦事你還不放心么？」但仍收了火杖，取出一顆夜明珠照明，但這夜明珠只能照亮近處。

兩人沿長廊朝前，來到一扇緊閉的大門處，桃琴兒等在這裏，見狀長舒一口氣，喊道：「可總算來啦。」

利歌忙捂住眼睛，道：「你先穿上衣服再說！」

拜桃琴道：「你沒聽國師說么？『此屋我已不用，是我贈給主公的登基薄禮，還請主公笑納，隨意觀賞遊玩。』」

利歌忙道：「住得慣，我從未住過這麼好的庭院房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