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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桃琴叫道：「利哥哥，快快回來！」叫了幾聲，利歌似成了聾子，不為所動。拜桃琴鼓足勇氣，將風波寶劍扔向利歌，喊道：「快接著，拿劍刺他！」

利歌心如刀割，只想：「寶鹿死了么？不會，不會，她是元靈，不會那麼容易死。她缺乏靈氣，可絕不缺體魄耐力。她還活著，除非她的血流幹了，她絕不會死。」

劍始於劍鞘，歸於劍鞘。

紅劍刺向利歌心臟，紅光宛如絲綢，彌留空中，快到極致，卻又似慢的充滿美感。

眾怪人捲起袖管，各自取一匕首，依次劃破手指，將血滴在野獸頭骨上，血液流淌，整個頭骨好像活了，不再靜止，血光反射折轉，光影變幻扭曲，它的表情活生生的，貪婪、狡詐、兇狠、痴迷，比人還要鮮活，比人更加難測。

拜桃琴皺著眉頭，從立柱後走出，道：「喂，我們不當心闖到這兒來，請問該怎麼出去？」

他為何不躲？為何求死？為何微笑？為何放棄？他擊敗寶鹿的時候也可順手重創利歌，利歌決計還不了手，他從始至終都在手下留情么？

血始於心臟，歸於心臟。

那是怎樣的野獸？這場景如此邪門，為何瞧來又如此神聖？野獸是怎樣死的？他死前覺不覺得痛苦？沐浴鮮血后它似乎很快活，為何死去的野獸頭顱會快活？它裂嘴的模樣好像在笑，它在笑什麼？

但這些都不打緊，他用力呼出一口氣，喘得好似噩夢剛醒。

她死不了，她活的好好地，利歌駭然發現，被血液染紅的和*圖*書她美的如此驚心動魄。

拜桃琴恐懼的反胃，只想快些逃開，身後有人偷襲，她頓時察覺，反手輕刺一劍，這招患病牡丹劍手法輕柔，在敵人咽喉輕輕一點，毒素擴散，此人立即咽氣，但他死後，血液從七竅中噴洒而出。淋了拜桃琴一身。拜桃琴哇地一叫，嘔吐不止，她剛剛吃過晚飯，可吐出的卻並非食物，而是濃黑的血液。

紅袍人笑了笑，利歌頭一次看清他的臉。那張蒼老的臉上全無血色，布滿傷疤，他身子里的血有死亡的聲音，他的眼神卻顯得極為尊敬。

眾紅袍人初時靜立，但一下子猛衝向三人，動作甚是敏捷，彷彿靈貓。拜桃琴取出翡翠火杖，交給利歌，道：「你用這寶物！」自己手握風波寶劍，水光一閃，將一人從頭到尾斬成兩截，嘩嘩一聲，鮮血如瀑。拜桃琴生平與人交手，從未如此殘忍的殺人，她不料寶劍鋒銳至斯，嚇得雙足發軟。

寶鹿道：「桃琴姐姐退下，你真氣不足，擋不住這毒血！」說著雙足連踢，三角連頂，眾教徒不是她對手，彈指間皆倒在血泊中，死狀無不慘烈絕倫。

紅劍慢了下來，它的劍意被劍鞘消去，傳遞到利歌的風波劍上，風波劍劇烈震顫，不由自主的刺去，那一劍呼應著心髒的聲音，斬破風，宛如體內的血，在人體內找尋自己的目的。

利歌、拜桃琴、寶鹿皆嚇出一聲冷汗。寶鹿在元靈中算頗為不弱，但本能卻令她怕的要命，彷彿被寶石王盯上一般。

她www.hetubook.com.com垂著頭，被鋸齒刀釘在野獸頭骨上，鮮血從身子內流出，匯入齊腰的、泛濫的血水中。利歌卻感到奇異、荒謬的，她這模樣好美，好香，好誘人，好可愛，讓人的嘴不禁滿是口水，讓人的眼充血，讓人的胃翻滾叫喚，讓人的身子里充滿了力氣。

寶鹿搖頭道：「不是，這不是火的顏色，倒像是血的顏色！」

寶鹿瞧出他們不過是凡人，身上全無靈氣，狠狠說道：「誰敢上來，就是找死！」

那人抬起手掌，動作甚是緩慢，忽然間，寶鹿只覺他那手掌危險至極，嚇得一個冷顫，縮回了腳，愣愣看著敵人。紅袍人踏上一步，左手如掀起窗帘般拂動，柔順的紅光順著他手指流向寶鹿。寶鹿瞪大妙目，彷彿被毒蛇盯上的青蛙，又彷彿被黃鼠狼盯上的毒蛇，更像是墜入了噩夢中的凡人，身子因懼怕而遲緩至極。紅袍人動作雖不快，但這一掌仍打在了寶鹿胸口，饒是寶鹿身軀健壯，仍口噴鮮血，摔倒在血池裡。

利歌覺得紅袍人在等著自己，等著這一時刻，讓利歌在野獸的面前終結他的生命，開始屬於利歌的輪迴。

紅袍人不答，拔出鋸齒刀，嗤地一聲，刺入寶鹿脖子，寶鹿血脈中的血霎時噴出老遠，隨後如同溪流，源源不斷的流下。寶鹿慘叫著，嗚咽著，閉上眼，腦袋耷拉下去。

利歌趕忙衝出，想扶起寶鹿，但稍一靠近，懼意攫住心神，臉色慘白，紅袍人袖袍一拂，利歌雙膝穴道受制，跪在地上，地https://m.hetubook.com.com上的血似有了知覺，慢慢上漲，沒過腰際，似想要擁抱他。

紅袍人身子一讓，利歌刺中了他的右臂，他笑得愈發歡暢，紅劍隨手腕轉動，斬向利歌的腰。利歌早料到這一劍的動向，因為劍上駭人的聲響並未停歇。它不住的叫喚，響亮的威脅、囂張的恐嚇，狂熱的祈禱著，劍鞘感應到了，化解了劍意，令這一招在利歌長劍上重現。

那血袍人默然片刻，道：「三位皆是有緣人，既然來了，便是活祭。」

他不再是野獸，不再沉浸於血，不再痴迷於劍，他害怕得像個嬰兒。他手忙腳亂的將寶鹿身上的鋸齒匕首拔出，扔在地上，說來也怪，鋸齒刀一離身，寶鹿的血立刻就止住了。

一血袍人站起身來，道：「奉獻血液。」

利歌喊道：「這血有毒！」拜桃琴習練患病牡丹的功夫，按理頗能抵擋毒素，可一中敵人血液，竟絲毫承受不住。

突然間，那說話的血袍人又道：「有外來者！」其餘怪人轉過身，目光微紅，盯著三人藏身之處。

怪人們大聲吼叫，身上紅光驟升，利歌驚呼道：「龍火功？」

只一會功夫，紅袍教徒只剩下最初那發號施令之人。寶鹿身上浴血，緋目閃爍，昂首而立，足踏血池，頗有元靈神祗的風範。那紅袍教主略一點頭，道：「多謝姑娘，令教徒們化作血水，供奉血魔神。」

紅袍眾人似不在意，仍舊兇狠衝來。一人拔出一長滿鋸齒的匕首，刺向拜桃琴，寶鹿重重一腳，將此人踢飛ｍ•ｈｅｔｕｂｏoｋ.ｃｏｍ.coｍ出去，此人一張口，鮮血狂涌，竟將五臟六腑一齊嘔吐在地上。

利歌想問紅袍人到底是誰，想問他這野獸到底是何物，想問他為何如此善待自己，甚至不惜用生命令利歌領悟劍道。但紅袍人的血很快流干，這無名的狂信徒就這樣死了。

利歌害怕起來，腦袋轉動，想找到出路，但四周太暗，根本瞧不見出口。他看著那頭骨，頭骨似也在看著他，利歌看著野獸表面的血，野獸也盯著利歌體內的血。

利歌駭然道：「寶鹿兒，你這腿怎地這般狠？」

紅袍人掌中出現一柄紅劍，紅劍撲通撲通的作響，那是人心髒的跳動聲，就是這聲音令寶鹿恐懼得鬥志全無，喪魂落魄，利歌聽得很清楚，每一個音符都深深刻在心中。

利歌注意到紅黑色的血光籠罩全身，令他彷彿烏雲繚繞的山一般，他往血池中望去，自己的額頭現出飛龍的印記。

寶鹿神智不清，低吟一聲，地上的黑血湧入她嘴裏，寶鹿咕嚕咕嚕，揮手掙扎，卻起不了身。利歌與拜桃琴同時喊道：「寶鹿！寶鹿！」但利歌動不了，而拜桃琴嚇得渾身酸軟，恨不得挖個洞鑽進去躲起來。

人始於野獸，歸於野獸。

拜桃琴又大喊道：「利哥哥！你你覺醒了！」

利歌脫離了血水的環抱，站了起來，走向祭壇，走向紅袍人，走向寶鹿，走向野獸。

利歌想要親吻她，親吻她的血，親吻她的傷痕，親吻她的眼睛，利歌的舌頭會變得很長，長滿尖銳的鉤刺，剝下她的皮膚，讓她的血肉在眼前一覽無遺和圖書。

寶鹿冷笑道：「謝什麼？我也順手送你一程。」她想起寶石王奴役她的兄弟姐妹，更對這群邪魔外道莫名憎恨，倏然一動，一腳踢出，去勢迅猛，足可裂石碎地。

紅袍人不答，湊近聞寶鹿的血，滿意的點點頭，又取過一根鋸齒刀，刺進寶鹿的大腿，紅血如洪，傾瀉而下。寶鹿沒了知覺，連叫都不叫了。

紅袍人將寶鹿提起，走向祭壇上的野獸頭骨。寶鹿怒罵道：「放開我，你你解開你這邪法！」但對血的恐懼彷彿繩索，將她死死纏住，身子不聽使喚。

利歌霎時只覺天旋地轉，又如墜冰窟，他大聲喊道：「不！不！饒了寶鹿！」

利歌使出這一招，但並非橫斬，而是縱切，方位不同，但劍的聲音是一樣的，劍的心意是一樣的。紅袍人武功比利歌高得多，甚至遠超寶鹿，而且似料到了這進展，卻並不試圖抵抗，這一劍結結實實的咬中紅袍人肩膀，將他整條胳膊卸下，隨後，紅袍人挺起胸膛，用自己的心臟去迎接這劍，去做那劍鞘，劍始於劍鞘，歸於劍鞘，就彷彿所有血液都始於心，也終將歸於心。

寶鹿嚷道：「我也不知道，這群人加倍容易吐血！」

利歌拔出風波劍，右手的劍鞘隨著紅劍的劍意顫動，就像是琴弦隨手指而動，就像笛子改變了口中吹出的氣，兩者緊密相連，密不可分。劍鞘是劍的起點，是劍的歸宿，因而劍鞘對劍而言是神聖的，無論多麼鋒銳的寶劍，都不會傷害迎接它的劍鞘。

利歌汗流浹背，心想：「他們只怕不會輕易放咱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