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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長相平凡，甚至有些醜陋的學子站起身，搖搖晃晃地說道。

若說此時在京的一眾會館哪些名聲最盛，那自然首推浙江會館和江西會館。

京城一眾會館頓時慌了神。

當然還有另一個值得開心的對方：面聖！

弄到最後，會館里的江西學子不得不硬著頭皮，在京城中四處求一份私塾教書的活計。

走也不能走，好容易闖過了會試，就差一步就是殿試，萬一點了狀元，誰不盼著成為下一個解大紳、楊士奇？

「這些年，浙江學子一直壓制咱們，明天，咱們就要讓他們知道厲害。」

「呸！」

你們江西多厲害啊，一次會試錄取上百人，養著吧。

「諸位，且滿飲此杯，祝各位一舉錄進，光耀門楣。」

論學文考試，江西籍的學子真的有資格說一句，「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這些待考的學子又開始張牙舞爪起來，對明日到來的殿試，高談闊論。

「哈哈哈哈。」

四月三十日，朝廷張榜，殿試推遲。

學子赴京趕考，出身富貴的還好，寒門學子的盤纏就會短缺，這時候，會館的負責人就會聯絡同籍在京的豪商，讓其資助銀兩盤纏，一般住在會館和*圖*書里的學子會為富商寫一幅字或者畫上一幅畫作為回禮感謝，同時也算有了一份交情。

在南京，有這麼一個特殊的所在，叫之為會館。

前者的優勢在於此時的內閣閣老方孝孺、工部尚書嚴震直、吏部尚書毛泰、故逆禮部尚書鄭沂都是浙江籍。

管事一瞪眼，一巴掌打在小廝腦袋上。

只有一個名叫吳溥的學子站出來潑了一盆涼水。

殿試的頭天晚上，江西會館再一次大擺宴席，為所有留京參考的學子踐行助威。

寧願餓死都要臭南京一塊地！

「諸位諸位，這考場之事，最忌諱驕矜大意，某這幾個月來沒少探聽消息，聽聞這一次參加殿試的考生中，也是能人不少。」

「子行所言差矣，依我看，一甲二甲咱們全包了，就給那些外省的兄弟們，留個同進士出身就好了嘛。」

哪裡的學子若是錄進，放了榜之後，同籍的豪商也會再送上一筆豐厚的賀儀，這樣一來，這個交情就算瓷實了。

吳溥的話還是很有號召力的，因為身份上來說吳浦算是他們的師兄，早年就中了舉人，結果因為生病錯過了會試，省里憐其才，舉薦入了國子監讀學，趕了今年的會試，和*圖*書一舉得中。

別說推遲幾個月，你就是推遲幾年，他們也得撐下去！

那麼多的學子吃喝拉撒，這筆開支誰能受得了啊。

五月三十日……

「我等江西學子皆學富五車，依我看，這狀元公，必自我等之中選出。」

建文二年九月初三，庚辰科殿試開考，一眾明初的名臣大牛，紛紛走上了新歷史的舞台。

「當官的就不是老百姓了？」

「嘁，能人？」

推遲、繼續推遲，一直在推遲。

王艮王敬止，不僅精通韻律，更兼才華橫溢，在前宋理學大師邵雍之學的基礎上猶有精進，所著梅花詩百首，皆傳唱江南諸省。

「敬止，你切莫如此自信，怎麼能說如此篤定之言，依我等看啊，這一甲，都是咱們的才對。」

江西會館里一片自信之語，那會館管事一看這苗頭，好傢夥，再吹下去，這就要上天了，趕緊出言打岔。

各省都在南京設有會館，但不是官辦，而是民辦，性質上不同於後世的駐京辦，主要是方便赴京趕考的學子有個住的地方，也是滋生官商交互的一個所在。

金幼孜金子行，乃當今吏部右侍郎練子寧當年同窗，練明公多次有言，子行之才，假日必和_圖_書社稷棟樑耶。」

大傢伙都笑了起來。

這時候其他各省的會館都樂於看江西的笑話，論富庶，江西可遠遠比不上浙江、福建和南直隸，哪怕是山西，好歹人家這兩年還有煤業撐著，再說了，人家留京的才多少士子？

殿試定於九月初三。

他一開口，漸漸便有人退了酒席，山吹海哨的宴席逐漸失去了熱度，會館的管事忙提議到此為止，大傢伙只好怏怏散去，各自回房就寢，弄得管事陪著笑，連連告罪。

一眾江西學子已經做好了長期鬥爭的準備，並且開始在南京城裡物色活計，偏生這個時候朝廷又張了榜：

「數十年後，朝堂之上必以江西黨為尊。」

等到所有人都回了房，管事這才長出一口氣，忙招呼著小廝夥計來收拾殘局，一百多號人，坐了十幾桌，這殘羹剩飯收拾起來可是廢了力。

「你個不知好歹的東西懂個屁，明日他們一旦殿試得中，那就是有了官身，做了官老爺，你這話若是讓聽到，日後莫不把你嘴給抽爛。」

喜出望外的江西會館當晚進行了一次大宴，不少喝醉的學子還發出了狂言。

三月三十日，朝廷張榜，殿試推遲。

一夥計啐了一口，「一群hｔｔｐs://m•ｈｅtｕbｏｏｋ.coｍ•cｏm四肢不勤、五穀不分的酸學子，在咱們這吃了幾個月白食，咱們還得跟屁股後面天天伺候著，到了，管事您還得給他們賠禮道歉，忒不是東西。」

而江西會館則在這兩年隱隱有壓過浙江會館的苗頭，朝中，兩名協辦學士解縉和楊士奇都是江西籍，建文皇帝潛邸之臣，現任吏部左侍郎的黃子澄也是江西籍，加上江西一向文風鼎盛，自洪武年間，凡科舉之事，都以江西籍錄進最多。

殿試啊，一個學子一輩子只有一次的考試，這可不是院試、府試，考不中還能復考，殿試不中，沒有錄進，那也是個貢生的身份要履職了，只是沒有進士身份，不可直接出仕為官，只能混個胥吏的身份，就算日後走大運，得以青雲直上，學歷這一欄，他也永遠都是個貢生。

看看傳說中的皇帝長啥樣可是每一個大明人做夢都想的事情，誰家裡沒有皇帝的長生牌位？平日里都是在家燒香，現在可算是見到活人了。

「吾前幾年入國子監讀學，平素里就靠著在長安街兜賣字畫糊口，這些日子倒也聽到三個名字，分別為楊榮、楊溥、胡嫈，言皆是良才，諸位還是不要太自信的好，這酒也少飲些許，早早歇和-圖-書下，待明日好備足精神，參加殿試，切莫御前失了方寸。」

會館的管事高舉酒杯，開心的不能自己，殿試之後，十日之內放榜，他再也不用伺候那麼多的祖宗了！

江西會館差點提前放鞭炮慶祝。

當晚，不知道多少江西籍豪商慷慨解囊，一夜之間，江西會館就收到了將近三千兩的賀儀，所有人都對接下來的殿試躊躇滿志，結果風雲變幻，所有人一覺醒來都傻眼了。

夥計小聲罵咧一句。

江西會館只撐了兩個月，就瀕臨破產，不得不繼續向在京的江西豪商化緣，嘴皮子都快磨破了才求到一萬兩銀子，然後就在無休止的推遲中惶惶不安。

果不其然，會試結束後放榜，江西會館再一次成了最大的贏家，可以參与殿試的貢生之中，江西籍足足站去了一半的數量！

方前那個被喚作子行的學子不屑一笑，「公且看我等，胡廣胡光大，詩書傳家，乃名臣胡銓之後，才高八斗。

凡被點名誇讚的學子無不起身，含笑環顧四周，然後向著他道上一句謝，「子行莫要自謙，汝李貫之名，在吉安，那才是如雷貫耳。」

「咒你們沒一個考上的，都去跳長江才好呢。」

所有學子齊齊應聲，喜不自禁，「共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