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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只能死了。」炬峰平靜地說。

天狐跌坐在地，不狼狽，卻嬌美得讓人心憐。

炬峰一笑，盯著她看，痴痴地說：「你長得真美，我再沒見過一個女人比你更美。」

「在我最艱難，最憤恨，最無助的時候，你卻嫁給了施予我一切痛苦的那個人。你說，我恨不恨你？」

她握緊長劍的把手，如同抓住人世最後的慰藉，她錯了，她以為炬峰也和天帝一樣薄情，那還不如選擇權勢更大的天帝。她錯了，她失去了一個真正愛過他的人，她死的時候，只有握緊他的劍，才能壓住自己絕望的遺憾。她不想哭，錯了就是錯了，她不想哭……

「我原本決定和玖珊走，可得知他要用神主脅迫天帝交出天狐，我……就想看看。看見他們和好，我就能真正死心了。現在……我不知道該怎麼辦。」白光說，茫然到了極致，似乎就變成了平靜。

「你走近些吧，讓我好好看看你。」炬峰眼睛一轉，話風也轉了。

雍唯不高興了，大聲地嘖了嘖，把他當驚堂木用是怎麼著？還拍起沒完了。

胡純偷偷心驚了一下，不知道這位天狐娘娘是太了解炬峰，還是很能洞悉人心？她是看到了炬峰的小動作，還是猜到的？

天狐真心地笑了，笑容發自內心就特別的漂亮。「包括她吧？」她用下巴點了點遠處坐在石頭上的白光。

胡純眉頭一皺，回頭瞪了炬峰一眼，這算是承認愛上了白光吧，可怎麼聽都不算恭維。這一扭頭，又被雍唯懟了一把，又在嫌她多管閑事了。

「這就很矛盾了。」天狐眉頭輕蹙，露出一個不理解的微笑，眼睛看著炬峰的時候，眼神把她沒說的話，明明白白地表達了。這種眼神讓天帝有點難受，hｔｔps://wwｗ.hetuboｏｋ.cｏm•ｃoｍ算得上含情脈脈了，天帝忍不住乾咳了一聲，但天狐完全沒理會他。

嫉妒心每個女人都有，無論多麼美貌，多麼自信的女人。

炬峰也看著她的血跡在衣服上越來越多，「你從來就不懂我。」

「老八，別管我了，你去照顧神主吧，讓我自己一個人再想想。」白光轉身，慢慢地走，嘴裏喃喃重複，「再想想……」

炬峰就在這樣的助威聲中，淡淡笑著看天帝，嘲諷說：「我覺得你不止一次設想過這樣的情景，因為太恐懼，所以才做下那麼多蠢事。我就是讓你知道，天命可改，作孽需償。」

白光突然低下頭，「我竟然不知道了。」她悶悶地說。

天狐看天帝的眼神，似乎讓炬峰很開心，他甚至忍不住用劍在雍唯肩膀上輕輕敲了一下。

「還好。」天狐融翹眉梢一挑，她已經走到炬峰面前，「還有一個男人毀天滅地，是為了我。」

所有人都鴉雀無聲，其實大家都有點兒搞不懂，在這麼重要的時刻，炬峰叫天帝獻出天狐有什麼意義，更不理解炬峰說這些話有什麼意義？

胡純立刻會意，她也想去追白光，可是……

天帝已經惱羞成怒了，這個節骨眼，炬峰實在無暇他顧，於是他向胡純丟了個眼色。

這個動作非常輕微，天狐卻突然看過來，淡笑著問炬峰：「你是不是很解氣？」

不少人發出驚叫，天帝動了動，卻只皺眉，沉默地看著，他竟有些解恨。

「如果你心裏的人是炬峰，你……」胡純沒有說下去，跟玖珊離開，當然算不得解脫，可跟著炬峰，以後八成都是血雨腥風的日子，而且以炬峰的城府，今天這一出殺和圖書天狐的戲碼，應該也不是單純的為了擺脫自己的心魔。勸老友跟著這樣的人，她也真沒把握是對的。

「我也沒想到。」炬峰特別誠懇地說。

「玖珊拿了塊海菱鏡給我，這樣就能避開五神訣之類的咒術了。」

胡純也只能看著她，保持沉默，其實炬峰今天這手……她想象不出，如果她是白光，會有什麼樣的感受。殘酷，的確殘酷，昔日戀人就這麼一劍斃命，深情……似乎也夠深情。如果雍唯為了她一劍殺了玲喬或者琇喬，難保她心裏不會暗暗美滋滋。

炬峰一方的人聽了，非常鼓舞，辰王也把兵器朝天一舉，應和道取而代之，其他人立刻效仿，一時間這個口號響徹天際。

「我姐姐嫁給天帝，只是一個騙局，天帝逼迫我交出天霜雪域大部分珍藏的法寶作為陪嫁，隨姐姐去往天宮，以削弱天霜雪域的力量。我視為珍寶的姐姐，成為天帝脅迫我的一個人質。那個時候，他就已經像猜忌辰王一樣，猜忌我。」

天狐氣息微弱，她卻笑了。

天狐低頭，看著當胸穿過的長劍，血已經從傷口在華麗的霓裳上暈開。

坐在地上懶散又不滿的雍唯嗤了一聲，甩了一下被火燒掉一半的衣擺，揶揄說：「去吧，我還沒淪落到要你照管。」

胡純撓了撓腦袋，炬峰真的很善於說服人，連她聽了這番話都想支持他！如果她不是走了狗屎運搭上雍唯，這一輩子，只能是那些天界人嘴裏不屑說起的土狐狸，未來沒什麼希望。

炬峰說到這裏，辰王又發出一聲冷笑，不響，卻讓所有人都聽見了。

原本該被封住五感的白光，這會兒慢慢地站起來，她滿腹心事，連胡純都沒看一眼，垂著眼，行屍走肉般走進天霜m.hetubook.com.com雪域里去。沒多少人注意到她的舉動，炬峰和胡純卻全看得真切，他們都有一個疑問，難道五神訣竟然沒好用嗎？

「嗯，比她美。」炬峰一點兒都沒猶豫，非常認可。

胡純轉著手指使勁掐雍唯，雍唯疼得抖開她的手，胡純想瞪他，又顧著看天狐，想想也不能怪雍唯看得兩眼發直，她一個女人，也同樣是狐狸精，真沒這種功力。就連嬌茸和天狐相比，都略嫌俗艷。

天帝雙拳握緊，但他卻無法為自己辯駁。

天狐款款走上前，所有人都在看她，她卻一點兒也不覺得窘迫，含笑看著炬峰，每根頭髮都帶著風情。

胡純翻了他一白眼，真是不識好歹的傢伙，但他這麼一說，她就一點兒也不擔心他了，翻完白眼就跑，直追白光而去。

「老白，老白！」她很快就追上了白光，也已到了雪域裏面，所有的紛爭殘酷都被隔絕在外，這裏梨花皚皚，安寧又靜謐，白光被她一拉，就停了步，整個人卻愣愣的，失魂落魄的樣子。

這時的炬峰，沒了笑容，沉著臉，彎腰撿起自己的劍，突然向天一指，朗聲說：「現在天宮給予我的恥辱，都洗清了。我可以毫無遺憾地——」他看向天帝，嘴角微勾，一字一頓地說，「取而代之。」

天狐的語氣讓胡純很不舒服，那種睥睨萬物的傲慢她領受過，似乎能忍，可有人這麼說白光，她就忍不了。她剛想給天狐幾句，當著這麼多人，又膽虛了，炬峰卻沒客氣。

「你與我，少年相識，兩情相悅，我曾以為所謂神仙眷侶，就是指你我。」炬峰說。

她這麼坦然說出來，炬峰都一噎，下面譴責她貪慕虛榮的話，再說就顯得很沒分量。

胡純摸著下巴，點頭無聲地做了個ｈｔｔｐs://ｍ.ｈｅtubｏoｋ•coｍ•cｏｍ「唔」的贊同神情，原來長得漂亮就可以這麼氣人。她斜眼看了看雍唯，表示她又學了一手。雍唯也在看天狐，沒空接收她的眼神訊息，這讓胡純非常不爽。

「那時候你是意氣風發的雪域仙主，」天狐含笑說，她發現了雍唯的注視，輕輕向雍唯點了點頭，眼睛還慢慢眨了一下，似乎在和雍唯問好，「就連神主都還是個小孩子，除了天帝，誰還能與你相比？」

天狐咬牙，猛然拔出長劍，她沒了笑容，傷感地看著炬峰，「終於，我也成為你嘴裏『另外的女人』。炬峰，我的確不懂你，若我知道，你對心愛的人這麼真誠……我該……選你。」

「所以……」炬峰出其不意地一抬劍。

天狐被當胸刺入，背後穿出，捅了個對穿。

炬峰哈哈笑起來，像聽了什麼笑話，他直直盯著天帝的眼睛，「在你的統治下，有能力的人不能出頭，相愛的人不能相守，妖永世為妖，仙再庸弱，還是可永享仙籍，六界早就萬劫不復了。」

他的語氣並不狂傲，更不陰森，可卻比辰王剛才的話更能蠱惑人心。天帝一方的人聽了，不少互相對視一眼，都有那麼些戚戚然的意味。前有辰王，後有炬峰，他們的反叛似乎也是被一步一步逼上絕路。

玖珊這又何必呢，他自己走了，炬峰未必對他不依不饒，可他若是帶走了白光，從某種角度上說，簡直和自尋死路差別不大，天天對著一個強顏歡笑的女人，他對自己也很殘忍。

「並不矛盾。」炬峰又用劍拍了下雍唯的肩膀。

「是。」炬峰笑著點點頭，彷彿他的答案並不殘酷。他動了動嘴唇，想說什麼，但是停住了，他迅速回身，點了個五神訣給白光。五神訣能封閉人的五感，胡純發https://m.hetubook.com.com覺了以後剛想阻止，被雍唯捏了把手腕，還被他瞪了一眼。胡純也回瞪了雍唯一眼，他懂什麼呀？

胡純點點頭，原來如此，玖珊也夠心細的了，想到炬峰會使出五神訣，也對，他要是沒這點心思也成不了炬峰的心腹。也不知道他怎麼突然就深愛上白光了，可謂用心良苦，而且……大家心裏其實都明白，白光喜歡的人是誰。

「你怎麼打算？」胡純又晃了她一下，要她回神。

「當初你拋棄了我，現在又被天帝拋棄，滋味怎麼樣？」炬峰問，談心一般。

炬峰的這個舉動被融翹看在眼裡，她的笑容里多了很多複雜的情感，她似嘲諷又似嘆息地說：「看來你真的很在乎她。我在天上聽說你愛上了一個山裡的刺蝟精，並沒相信。」

所有人都看著天狐咽氣，沒人說話，也不知道為什麼，大家都不自覺地屏住呼吸看炬峰。

炬峰淡然說，彷彿這句話里沒包含他今生所有的愛恨。

「你怎麼沒被五神訣定住？」胡純好奇地問。

胡純沒有追她，這個時候誰也幫不了她，只能按她說的，讓她一個人安靜地仔細斟酌。

天帝露出了滿臉憤恨之色，譴責說：「就為了你這點復讎執念，你已把六界拖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但胡純確實糾結了，這箇舊情人相會的場面，白光看不看見比較好呢？

「我走到今天，當然也因為你，我對你恨過，也愛過，所以，你必須死，我不能再為另外的女人分一點點的心。」

「哦。」天狐不以為意地掩口一笑，把炬峰這番沉重的嘲諷顯得非常無聊和無關緊要。

胡純皺眉閉了下眼，不知道出於抗拒還是厭煩，她現在慶幸白光中了五神訣。

「我不懂你。」天狐長長吐了口氣，輕輕搖頭，「我不懂你。」她重複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