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竺連城嘆了口氣，仔細看了看她的傷處，還好只是皮外傷。

飛身落下時，她偷眼看見師祖已經一臉擔心地走到可以輕鬆顧及她的範圍，吸了口氣，假裝力盡無法控制下落速度，十分逼真地摔落下來。

最受不了他輕聲細語地和夏依馨說話！悠悠咬牙，看他倆一搭一檔好像她是害人家摔倒的惡人。看不下去，真是看不下去！沒見過這麼假惺惺的人！

李佑迦笑了笑，「也好，你休息吧。胳膊上的傷讓我看看。」

「知道，知道！」悠悠獻寶般接話，「那是太祖師爺最厲害的武功，不是人人都能學的，要選本門第一的人才可以。」

丫鬟端了熱茶進來，夏依馨連忙接過一盞，要親手奉給程躍然，程躍然就近在身邊的椅子上落座，夏依馨端著茶盤轉身時不小心碰了悠悠胳膊一下。

夏依馨擦去眼淚，心領神會地點了點頭。悠悠冷眼旁觀，怎麼都覺得這兩人有點兒「盡在不言中」的意思。

「程躍然！」她氣得坐起來，還說不是狼心狗肺呢！轉回身才看見他悠閑地依舊坐在床邊。她愣了愣，又上當……

悠悠愣了愣，歡天喜地圍著竺連城轉了一圈，「師祖最好了——」她呵呵大笑，臉上的淚水還沒幹，竺連城笑瞪了她一眼，還和小時候一個模樣。「我去告訴師父！」

悠悠扁嘴，委屈地想哭，還是佑迦師叔好，該死的程躍然一點兒報恩的意思都沒有，估計現在正美滋滋地和夏依馨一起吃飯！

悠悠還沒走到門口，程躍然和李佑迦已經進廳來了，原本好像一肚子話，卻一下子堵住，喃喃說不出一句。程躍然和李佑迦也看著她，都沒說話。

「那個……」悠悠皺起眉，他沒反悔吧？幹嗎走得那麼急！

悠悠得意地呵呵笑。

「你們真該好好謝謝悠悠，不是她摔的那麼『真誠』，師父也不會這麼快心軟。」李雲瞬抿著嘴笑。

「師www.hetubook.com.com祖……」她一瘸一拐地蹣跚跑來撲進他懷裡，「好疼啊……」她哭得十分傷心，摔得太逼真，真是疼啊。

「哼！」

「就會推脫！佑迦師叔才剛回來！」悠悠抱不平。

李佑迦和程躍然回來自然還是要聽竺連城和裴鈞武一番教訓，悠悠在小廳里張望得脖子都長了，「師祖和師父平時話都那麼少，這回怎麼說了這麼長時間？」她回頭苦著臉問悠閑喝茶的李雲瞬。

她有點兒擔心，他該不是真要說他不忍心吧？她探究地在他懷裡抬起頭，他幽黑的雙眸也在看她，她眨眼，很仔細很努力地想看清他眼睛里閃過的情緒。

夏依馨放下茶碗，一臉惶恐地走到悠悠面前福身認錯，「對不起悠悠少主，是我粗心碰疼了你。」

悠悠站在竺連城書房外的圍廊上，仰頭看下人們懸挂嶄新的燈籠，今天已經臘月二十八，所有人都忙忙碌碌，除舊布新，準備迎接春節。

悠悠嘿嘿笑著眨眼，「師祖那麼眼尖，我的把戲他肯定一下子就看穿了，我不過就是摔得疼點兒表達誠意。」

他伸過手臂，把她攬在懷裡……她突然臉紅，心跳凌亂，怕被他看見，只好賭氣般地用額頭抵住他的胸膛，不讓他看見她的臉。

「誰是你『悠悠少主』？你主子在那兒！」她哼了一聲，抬手一指，人也賭氣地站起來。

悠悠時不時踮腳向院門外的青石路上張望，師祖去前廳會客怎麼還沒回來？雲瞬師叔也累得一肚子抱怨，暗示她這幾天要對師祖加強攻勢，怎麼也要把李佑迦和程躍然放出來過年。

師祖不說話，她感覺一絲失敗，「師祖，師祖……」扯著竹大宗師的胳膊來回扭，「再過兩天就是春節了，您總不見得連年夜飯也不讓佑迦師叔和程躍然吃吧？」

「我怎麼狼心狗肺？」冷幽幽的聲音帶了些氣惱。

悠悠發愁和-圖-書，「非要選出一個嗎？不能兩個人都學？」她不想他們再起爭端，落選的那個……多可憐。「若說只選一個，師父已經學了吧？按說佑迦師叔和程躍然都沒資格。」真搞不懂師祖在想什麼，明明說不希望同門相爭的！

「你睡吧。」他突然轉頭避開她的眼神，鬆了手快步轉身而去，腳步都有些倉促。

竺連城再次嘆氣，想他一生英明，收的徒弟個個猴精，怎麼就出了這麼一位……

悠悠嚇了一跳，委屈又生氣，乾脆不理他。他在床沿坐下，也不說話。

「哼！」她頭也不回，大聲地哼，都不夠噁心的，誰還有心思吃飯！

悠悠撒嬌地扭了扭，「不想去了，師叔，你不知道，這兩天你們不在，雲瞬師叔派我幹了多少苦活兒，好累的。」

「哦？」悠悠瞪大眼，完全被她的話吸引住，蹭了過來。「什麼事？」

剛氣呼呼地回到房間，李佑迦已經追來了。

夏依馨離她很近，被她突然站起來嚇了一跳，倒退了幾步險些摔倒，小廳不大，她已經退到靠近程躍然的地方，他很自然地伸手扶住。

夏依馨跑進來的時候有些喘，來竹海幾天，她的氣色比之前好了很多，李雲瞬待她很好，派了專門的丫鬟侍候，衣服髮飾一考究，美貌就似乎加了倍。

悠悠猶豫，偷偷瞟了眼程躍然，他冷著臉看都沒看她，不知道在想什麼。

李雲瞬頭疼地瞥著她，「真不知道說你傻還是聰明！」

兩個丫鬟幫她把燈籠抬到牆邊，悠悠算好時機，一提內力抓著燈籠的提手點地而起。燈籠不重，卻實在巨大，在空中被風一吹，單薄纖小的她就像一面大風箏上掛了個人偶，向遠離木杆的方向偏移，所有人都停下手裡的活兒仰面驚呼，齊聲要她小心。

悠悠也嚇白了臉，這真不是裝的，她也沒想到平時看佑迦師叔那麼輕鬆地飛起掛好，輪到她竟然是這麼險ｈttｐs://ｗｗｗ.ｈｅtuboｏk•ｃｏm•coｍ象環生。情急中她抓住了下人用以升降燈籠的繩索，她輕功本不差，一旦有所借力，雖然姿態失卻優雅，還是有驚無險的掛好了燈籠。

認錯就認錯嘛，她倒一副忍辱負重的樣子，眼淚在眼睛里打轉兒，疼的那個人又不是她！悠悠撇著嘴冷冷打量她，沒來由就是一肚子火兒。

在小路拐角她就碰見了李雲瞬，看她喜笑顏開的樣子李雲瞬並不奇怪，「不用去告訴你師父了，你師父剛才看見你在燈桿那兒的表演，早就派人去叫你兩個師叔回來了。」

「哦？」她暗暗扁嘴，他捨得？

竺連城低頭沉吟，「我不讓他們好好過節，你不白摔了這一下？」

「好了，別生氣。」他誤會了她的舉動，「過完年就送她走。」

「少主。」她看見程躍然立刻就眼淚汪汪的，悠悠瞠目結舌，這是她的看家本事，和夏依馨一比，她也只能寫個服字給她。每次她假哭，看的人都會露出一副忍笑的表情，讓她失敗的體會到，人家會答應她，不是因為她成功地裝作楚楚可憐，而是她露餡的很可愛，他們不忍心打擊她。

門熟悉地被砰的撞開，不禁念叨的棉花及時出現，悠悠懶得回身看它，陰陽怪氣地說：「終於知道回來啦？和程躍然一樣狼心狗肺！你乾脆一直跟著他得了！」

李佑迦笑了笑，抬手摸了下她的頭髮，「跟我去么？」

竺連城一牽眉頭，不慌不忙地抬手一催內力，一股強烈的氣息穩穩的一托她急落的身體，明顯的減緩了下墜的速度。憑悠悠現在的修為，被內息一擋，完全可以輕鬆著地，可她還是如一個毫無輕功的人，重重摔落在地，竺連城暗暗苦笑，負手而立，好整以暇地看她還有什麼后招。

「笨死了！」李雲瞬戳她額頭，瞟了眼她衣服上的破洞，「真摔啊，不疼么？」

「以前……以前都是佑迦師叔掛這個呢……」淌著眼淚m.hetubook.com.com的大眼睛露出一眼就被看破的狡猾，沒半點聰明相，可愛得想讓人掐她的臉蛋。「現在沒人做這些，全得讓我來做，多危險。」

程躍然有些心不在焉，隨意地點了下頭，「我還好。」

蜿蜒淺曲頗有詩意的石路上終於看見竺連城顏色雅淡的身影時，悠悠喜形於色地抄起早就放在腳邊的碩大燈籠，秋意居後院的女牆外有一桿兩丈高的細柱，每到年節壽誕都會懸上特殊意義的燈籠以示慶祝。

「幹嗎生這麼大氣？」他摟住她，安撫地拍她的背。

「給我看看。」

因為竺大師責怪兩個少徒在切磋中使用殺招，險犯同門操戈大忌，責罰他們各自在後山相對的兩座小峰的石洞裏面壁思過，不許任何人探視。

「嗯。那我走了。」

「不要！」

李佑迦低笑了一聲，「不知道，反正我不喜歡。別說她了，我讓人把飯送到這兒，我們一起吃，吃完了與我同去城裡？」

李雲瞬輕輕笑了笑，「這些都不是你該發愁的，看結果吧。」她幽幽地看了眼愁眉苦臉的悠悠，「很多事就是不能兩全的……」

李雲瞬絕望嘆氣，「你還是不是竹海弟子？！落月訣是本門上乘心法，威力巨大，最關鍵的是……」對她徹底失去信心，李雲瞬加了句，「你知道擎天咒嗎？」

棉花飛快地從外面跑進來，利落地跳進悠悠懷裡，悠悠不客氣地捏了捏它的耳朵，摟住它。棉花雖然已經完全熟悉了她，還是十分「吃裡爬外」，每天在她這兒吃好的喝好的，睡高床軟枕，泡熱水香澡，剩下的時間卻都跑到山洞里去找程躍然。

悠悠噎住，撅嘴巴。

「都站在門口乾什麼？」李雲瞬發笑，「你們可回來了，還有不少雜事，快處理了去。佑迦，吃了飯快去城裡，幾個掌柜的找不到你，都要發瘋了。」

「我就是討厭她！看她的樣子就煩！」悠悠把臉貼在他的胸口，「佑迦師叔，男人是不是和*圖*書都喜歡那麼假惺惺的女子？」

「嗯……」他似乎想說什麼，又忍住。

原本主持家業的兩位少主一起面了壁，大量的事務堆積開來，裴鈞武和李雲瞬都難得忙碌起來，就連悠悠都被派了很多雜差，累得她叫苦不迭。

「胳膊……」這回他倒是先開口了。

「是你心急，我這盞茶還沒喝完。」李雲瞬看了她一眼，放下茶碗，「這回他們是要好好教訓一下，而且，我知道師父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對他們說。」

「小心。」他皺眉輕聲囑咐。

她向牆壁翻白眼，比耐力啊？

她裹著被子蜷在床上，真是什麼樣的人抓什麼樣的狸貓，棉花也不見回房來午睡，估計玩瘋了。

「哦？我沒記錯的話，他們倆沒打架之前，這都是『佑迦師叔』的活兒吧？」李雲瞬翻著眼學悠悠的口氣，「我才是那個可憐的替工。」

「佑迦和躍然的功夫已經小有造詣，是時候該試試能不能學『落月訣』了。」

雖然已經換去破損的衣服，手肘的傷口還在，被夏依馨一撞，又疼又討厭，悠悠皺眉噝了一聲，發脾氣地甩手坐到李雲瞬身邊。

摔在地上的那一瞬間，她已經尖聲嚷疼地哭開了，被嚇白的小臉淚水滿布，竺連城皺眉，又憐又怨，這個孩子……笨得實在。苦肉計雲瞬小時候也用，卻基本不肯下什麼本錢，悠悠就傻傻的真摔，手肘處的狐裘短褂都摔破了，裏面淺色的杭綢繡衣透出暗紅血跡。

她氣呼呼地往外跑，李雲瞬還假裝擔心地叫：「就吃飯了，你去哪兒？」

「落月訣？」悠悠糊塗，「沒聽過。」

「先吃飯吧，然後各忙各的。」李雲瞬壞笑著站起身，招呼下人擺飯，對眼前各懷心事的幾個人置若罔聞。

李雲瞬痛苦地哼了一聲，「你就先這麼理解吧。落月訣是擎天咒最淺顯的一小部分，學會了落月訣才有爭取學擎天咒的基本資格。春節過後，你師祖好像就要試試他們，看誰適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