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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與你共眠

作者:臨淵魚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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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第四十四章

兩人一起去了常寧辦公室。
齊儼這兩天也真的是忙亂了,他整天在醫院守著,心情焦灼不堪,事情都是交給助理去辦,壓根就沒想到這點,聞言才難得露出一絲笑容來。
齊儼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冷冷的目光先是巡視了周圍一圈,附近除了老屋,只有這個亭子可以勉強擋雨,而她……並不在這裏。
他的媽媽是劊子手,她殺死了他的姐姐!他不會原諒她的,不會!
老人壓低聲音,「不清楚。」
這是九年來,父子倆第一次這樣面對面心平氣和地坐著。
半個小時后,助理從老屋取回了監控錄像。
如今她只能進,不能退!
不一會兒后,隨著「咳咳」兩聲,阮眠閉著眼兒,噴出一口水來……
「齊先生,既然證據齊備的話,」助理說,「等驗傷報告出來,就可以走法律程序了。」
齊儼看著身下的人完全褪去血色毫無生氣的臉,呼吸也彷彿被掐斷。
齊儼的後背已冷汗密布。
這鞋子還是他上次陪她一起去買的。
椅子是連在一起的,所以當旁邊的人坐下的時候,齊儼一下子就感覺到了,他稍稍偏過頭,眼神一下子變得很深很深。
齊儼瞬時睜開眼,墨色眸底閃過一絲喜色,「醒了,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如果說幾分鐘前她心裏還存在著為數不多的憐憫,那麼此刻這種東西已經徹底消失了,尤其是被兒子親眼目睹自己的罪行后……窮途末路,更是生出一種絕望的孤勇來。
不知過了多久,手術室的燈終於滅了,醫生走出來,摘掉口罩,看見周光南時微愣了一下,「院長。」
他不能再讓她在那個家裡待下去了,他需要一個名正言順的身份去照顧她。
然而,人工呼吸並沒有用。只能採取心肺復甦術,他的手都開始發抖了。
「不用,」齊儼的嗓子啞得幾乎說不出話了,他從護士手裡拿過病危通知書,「我是她未婚夫。」
不知道多少下后,他能感覺到掌心下生出一種微微的顫動,如同漂浮海上的人忽然抱住一截浮木,狂喜乍現,彷彿整個世界瞬間變得敞亮起來。
齊儼眼神示意他到外面去。
她伸手去摸了摸他的下巴,有點扎手。
和*圖*書齊儼越過他走了。
常寧擔憂地看著一日一夜不眠不休的好友,「要不要去通知她家屬過來?」
要多狠的心才能對這麼一個小姑娘下手。
「咦,她的畫還在這裏。」
常寧聞訊匆匆趕來,一臉著急,「發生了什麼事?」
她睡得很不安穩,呼吸貓兒一樣輕細,額頭冒了一層汗,眼角也有淚水……齊儼只覺得一顆心都揪成一團。
那麼……會在哪裡?!
他還沒有陪她看清這個世界,她不會捨得離開的。
他執筆在上面簽下自己的名字。
「王伯,這應該不是我的幻覺吧?」常寧下意識想去揉眼睛。
烏雲重重,幾乎壓人頭頂。
齊儼猛地回過神,重新撿起幾分理智。
老人已經打完急救電話,又蹲下來檢查她的脈搏,重重地嘆息一聲,臉上難掩失望之色。
老人說,「小丫頭還在湖邊,我給她送傘過去。」
齊儼回到病房,阮眠已經醒了,一見到他出現就要坐起來,他連忙走過去,「你現在身子弱,先躺著休息。」
齊儼面沉如水,目光也如深潭水般,晦暗不明。
他是唯一能呼救的人,卻因為是個啞巴而斬斷最後的希望。
風聲雨聲被老人的怒喝刺破,「你這是做什麼!如果連你都放棄了,她該怎麼辦?」
看完短短几分鐘的視頻,大家都沉默了,辦公室被一陣死寂籠罩著。
王佳心吃痛,低頭一看,手背上鮮血淋漓,她咬了咬牙,繼續加快腳步往前走。
接下來,阮眠被送入icu病房。
齊儼打開門走了出去。
王佳心緊緊地摟著他,腳步踉蹌但速度飛快地穿過小樹林,兩人的身影被漸漸密集的雨簾吞了進去,直到再也看不見……
雨又淅淅瀝瀝下起來。
齊儼守在床邊。
低啞又清冷的聲音傳過來,醫生循聲看過去,眉間重新覆上一絲難色,「不怎麼樂觀,病人還在發著高熱,需要觀察一段時間……」
今晚沒有月光,也沒有星星。
心也猛地跳了一下,領證?!
「齊先生,」助理看出他明顯的心不在焉,也就長話短說,直奔主題,「事件沒有目擊者,加上當時下著暴雨,一切痕迹都被沖得乾和圖書乾淨淨,公安局那邊也很難取證……」
她剛剛是不是聽錯了?
等身上的煙味散去,他才重新走了進去,身後,長長的背影壓著一絲落寞和黯然。
如果可以,他多麼希望此刻躺在地上的人是自己!
可還沒跑出幾步就被人攔腰抱起來,他的小身子懸挂在半空,雙手雙腳不停地動,掙扎著要下來。
「脈搏恢復了。」老人也驚喜道。
他很快找到她的身體,一把抱住,往上游。
王佳心眼見著兒子就要衝到湖邊了,彷彿全身的血液都開始逆流,她大喝一聲,撐著草地猛地站起身,歇斯底里地朝他飛奔過去。
常寧重重放下水杯,難以置信,「這是人為事故?!」
阮眠在天蒙蒙亮的時候才退了燒,人還沒醒過來,不過值得慶幸的是,她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等身體各項檢測結果出來,就可以轉入普通病房了。
這是最關鍵的時候,他逼著自己冷靜下來,雙手控制著力度按在她胸口,計算著往下壓的深度……
他立刻重新一頭扎進水裡。
司機將車子開進老屋大門,老人穿著雨衣迎面走了過來,手上還拿著一把長柄黑傘,齊儼降下車窗,「雨下這麼大,要去哪裡?」
兩人一前一後趕到湖邊小亭子。
柔軟的水草像靈蛇一般纏繞上來,他用手撥開,忽然察覺到什麼,往先前的方向探手過去,果然摸到一縷頭髮……
所有的沉穩冷靜都不復在,有生之年他從未想過自己會再一次嘗到這種絕望的滋味,如果接下來的人生沒有了她,那還有什麼意義?
「張醫生說,如果明天早上高燒還不退……」
齊儼已經縱身一躍跳進水中,長手一把撈起鞋子,眼皮劇烈一跳,心口也彷彿被一束鋼針扎了般,密密麻麻地疼著。
如嫣,安息吧。
齊儼探了探她額頭,還是正常溫度,「現在感覺怎麼樣?」
齊儼表面不動聲色,緊握的拳頭還是泄露了他的情緒——此時他大概連殺人的心都有了。
「你剛剛去哪兒了?」她醒來發現他不在,不知道有多害怕,可奇怪的是,她竟然不清楚自己到底在害怕什麼,總之就是這個男人不在視線里,她的心就會變得惶恐hetubook.com.com不安。
阮眠被送進了搶救室。
阮眠握著他的手貼在頰邊,輕輕蹭了一下。
接近中午了,阮眠還睡著,助理提著食盒進來,壓低聲音,「齊先生。」
他緊緊握住拳頭,心底浮現一絲前所未有的驚慌。
齊儼重複著動作,默算次數,又低頭去做人工呼吸……這一切更多是本能在驅使,他沒有辦法接受這一具身體在自己手下慢慢變冷。
絕望!絕望比這烏雲蔽空還要濃!
「哎我說,」常寧摸著下巴,「你之前不是在老屋的里裡外外都裝了監控嗎?」
齊儼沉默地坐在手術室外的椅子上,頭髮濕著,衣服還在往下滴水,周身籠罩著一層低氣壓,似乎拒人於千里之外,聽到他的聲音,連頭都沒抬起來。
「是人為還是意外?」常寧大為驚駭,又不是小孩子,好好一個人怎麼會自己掉進湖裡?
剩下的兩人面面相覷,彼此都心知肚明那個女人將會有什麼下場。
阮眠縮著身子,整個人看起來無助又脆弱,她忽然喚了一聲「儼」,他立刻輕握住她的手,不停地去親她的手背,「寶貝兒,我在這。」
應明輝不停地踢著、咬著、打著,甚至用頭去撞……他用盡一切擺脫禁錮的辦法,像個十足的小瘋子,他張大嘴巴,「啊啊啊啊」想求救,任何一個人都可以,只要能救他姐姐……可壓根發不出聲音,淚水「刷刷」蒙面而過,心揪疼得就快要死過去。
平生第一次這麼痛恨自己為什麼不會說話!
小孩腳下被石頭絆了一跤,摔得全身都疼,他顧不上別的什麼,爬起來繼續跑,他此時心裏只有這樣的念頭,姐姐還在水裡,救姐姐,救姐姐……
「會不會是見下雨先回去了?」老人猜測著,又疑惑道,「不過要避雨也是這裏比較近啊……」
阮眠身體還很虛弱,聲音低下去,「很困很累。」她又疲倦地睡了過去。
她沒有等到他,不會離開的。
兩姐弟守著同一份絕望。
他之前還笑他戒備心太重,沒想到關鍵時刻竟然派上了用場,大概是冥冥之中自有註定吧。
老人也追在他身後跑起來,「傘!」
夜色濃郁。
她依然清晰地記得自己接到他的電話,hetubook.com.com高興地拿著畫去老屋找他,路上還摘了一朵藍色小花別在耳後,然後在湖邊幫老人看釣竿……後面的記憶就像斷片了一樣,怎麼也想不起來了。
齊儼一聽,臉色微變。
常寧搖搖頭,關心則亂,還真是難得一見,畢竟這世上能讓齊儼情緒波動的人真是少之又少。
在醫院見過太多的生死離別,原本以為自己已經麻木了,可常寧此時才發現,那些殘忍的話自己根本說不出口,畢竟是一個才19歲的姑娘,正值人生最美好的年華,他也無法預料,眼前這個男人會有什麼反應。
王佳心狠了狠心,用手捂住他的眼,抱著他大步往回走。
齊儼渾身一震,眼神依然幽暗得嚇人,可手上的動作卻恢復了,一下又一下地按著……
老人頓時也意識到不對勁,扔掉傘跟著跳了下來。
「啊!」老人忽然叫了一聲,「快看!」他指著湖面飄飄蕩蕩的鞋子,「那不是丫頭的……」
卻不是他想的任何一種反應——
齊儼大大鬆了一口氣,曲起膝蓋,把她抱起來翻過身放上去,控制著力度按壓起她的後背。
老人急急地叫道,「快,她沒有呼吸了!」
「砰」一聲,他的拳頭重重砸在地上,手背立刻滲出血來,看起來觸目驚心。
人就算是這樣沒了。
烏雲厚重的天空被閃電撕開了幾道口子,雨點「噼里啪啦」落下來,那湖水像忽然活了般,不停地翻滾著。
「這事不會這麼簡單就結束。」
水底一片漆黑,能見度幾乎為零,上面還有雨點重重地砸下來,幸而齊儼以前每天都要過來游上幾回,所以對水況比較熟悉,然而,此時他的心亂成一團,根本沒辦法理智思考。
雨慢慢地小了,救護車的聲音也在林中若隱若現。
「媽媽做這一切都是為了你啊寶貝兒。」
老人深深呼出一口氣,遮住微濕的眼眶走到窗邊去了,他看著鴉青色的天空,一滴淚從褶皺深深的眼角滑落。
「靠!」常寧難得爆了粗口,「最毒婦人心啊!」
第二天,她的高燒依然不退,醫生下了病危通知書。
難得不修邊幅的模樣,看起來卻男人味爆棚,她看得連眼睛都捨不得動。
阮眠發現嗓子又干又疼,吞https://www.hetubook.com.com了吞口水,聲音沙啞地問,「我這是……怎麼了?」
他將後面的聲音吞下去。
唇早已被咬破,血不停地流下來,小孩仰長脖子無聲地「啊」一下,很快昏了過去。
齊儼已經從車上下來,衝進雨簾中。
一語驚醒夢中人。
「轟隆」一聲雷鳴,半邊天空忽然亮了起來。
「眠眠,等你身體好了,」齊儼低垂視線去看她,神色認真,「我們就去領證,以後都由我來照顧你好不好?」
應明輝什麼都聽不進去,眼見著自己離湖邊越來越遠,雙眼瞪得都紅了,他抓住她的手,幾乎用盡全部的力氣,狠狠地咬下去。
男人低沉的聲音彷彿有安定人心的力量,阮眠漸漸平靜下來,陷入沉睡。
常寧和他認識二十多年,從來沒有見過他這種樣子,看起來很冷靜,冷靜得可怕,渾身散發的氣息是危險的,讓人不敢輕易靠近。
平時走的那條路受阻,車子無法前進,剛剛司機就是繞著湖邊小路開進來的,他根本沒有看到湖邊有人。
周光南也看著他。
常寧剛想說什麼,被眼前這一幕驚得幾乎說不出話來,老人察覺他的異樣,也看過去,目光也直了。
她不會喜歡這樣的夜晚。
「嗯。」
阮眠不敢相信地眨了眨眼,一下,兩下,三下。
他臉上雖然在笑,可眸色暗沉的眸子里卻泛著冷意,讓人不寒而慄。
他的小姑娘,還有那麼長的一段路要走……
她的睫毛輕顫了幾下,慢慢醒了過來,入目便是那張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臉,他正閉著眼,眼底一片青黑,下巴也罕見地冒著胡茬。
幾分鐘后,不省人事的阮眠被放平在地上,臉色蒼白如紙片,齊儼跪在她旁邊,全身僵硬,腦子有那麼一瞬間的空白。
難以成眠的夜晚,齊儼站在路燈下一根一根地抽煙,微紅的火光在他指間暗了又滅,滅了又暗,明明滅滅……
老人把常寧拉過去,簡單和他說了一遍經過。
「情況如何?」
一醒來就發現自己躺在醫院的床上。
阮眠覺得自己好像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裡一片黑暗,看不到一點兒光,她渾身發冷,又好像掉進水裡,幾近窒息,喘不過氣來。
「出去了一下。」他摸摸她頭髮,在她額頭上親了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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