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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敖夜。」敖夜沒有躲避，任由老爺子死死地握著他的雙手。

敖夜看的眼睛都花了。

於是，他又從床上爬了起來，從柜子里取出《龍王日記》，在裏面寫道：今天看了敖淼淼的日記，敖淼淼的日記裏面都是我，所以我也要把她的名字寫在日記里。

蘇岱的父親是鏡海大學的副校長，爺爺是華夏國鼎鼎有名的書法家，奶奶是畫家，母親是英語老師，可以說是「書香門第」。

看到蘇老爺子滿臉失落的模樣，敖夜有些不忍心了，出聲安慰：「你寫的字也沒有那麼差……」

「是的。」蘇岱連連點頭。

更何況這小子還是個大一新生，和學生談戀愛……對她而言應該有些難以接受吧？

不來更不行了，家裡的老爺子最近明顯的憔悴了起來，不是看著手機裏面那幅字痴痴不語，就是在書房裡面走來走去的唉聲嘆氣，只不過是想見學校裏面的一個學生，這個心愿難道自己還不能滿足？

敖夜從隊伍中走出來，蘇岱小跑著過來，笑著說道：「下課了？」

「自然如此。」蘇文龍點頭附和，說道：「倘若不是這個原因的話，我實在難以相信，那樣一幅字是出自一位十幾歲的少年人之手……我這個老傢伙辛勤臨池四十余年，風雨無阻，幾乎沒有間斷……可惜啊，和你的字一比，我寫的那些字全部可以當廢紙燒了。」

可是，和眼前這個年輕人一比，他就覺得自己寫的那些字「面目醜陋」起來。這也是他最近先是看著敖夜的字入神發獃，繼而又唉聲嘆氣的原因。

「他聽不到。」敖夜說道。「我爺爺已經死了。」

傍晚軍訓結束，敖夜正準備隨著隊伍去www•ｈeｔuｂｏｏｋ•ｃoｍ.cｏm食堂門口唱「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的慌」的時候，發現旁邊有一個熟人在對著他招手。

敖夜和他眼神對視過幾秒，然後轉過身去當作不認識。

「忘掉以前的筆法，跟我學草書。」敖夜說道。

「爺爺，你也不要聽敖夜的……你寫的字能夠被那麼多人喜歡，自然是有他的道理的……」蘇岱看到老爺子臉色黯然，擔心他老人家的身體，趕緊出聲勸慰。

軍訓的日子是無聊的，敖夜都在思考著是不是學習敖淼淼敲斷自己一條腿也讓敖牧給開一張病假條……

「可能是我天賦好。」敖夜說道。只能把一切都推到天賦上面去，難道說「因為我年紀比你大嘛」？雖然事實就是這樣。

可是，他一直把她當作自己最可愛的小妹妹……看了兩億多年，大家還沒有彼此厭煩。這種關係比情侶關係瓷實多了吧？

蘇家的小院比魚閑棋家的大一些，也更加典雅清幽。魚閑棋長年不在家，魚家棟更是不修邊幅，讓他來收拾院子種什麼花花草草是不現實的。

「唐代韋續在其《墨藪》一文中，將唐之前及其當代的書家分為上中下三等，每等又分出上中下來，稱為「九品」。上三品為神品，中三品為妙品，下三品為能品。能入九品者，皆是書法大家，筆墨光華照耀後世千年而不衰減。」

「……」

蘇岱愣了一會兒，然後扶了扶眼鏡，跑到教官面前和他低聲說了幾句。黑臉教官唐澤看了敖夜一眼，喝道：「敖夜，出列。」

又親熱的拉著敖夜的手，說道：「敖夜先生，我們進屋，進屋說話……這天然兩字，當真就追求不和_圖_書著了嗎？」

「你……」蘇岱又想發怒。繼而一想，自己難道還能說爺爺不如自己的話？

敖淼淼……果然水多！

他是鏡海大學的老師，是赫赫有名的Dragon King能源研究室的核心骨幹，是魚家棟的學生和助手，最要命的是，他和魚閑棋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從任何一個方面來看，自己也沒有輸的可能性。

合上手機，敖夜的心情久久都難以平靜。

上一回他還想欺負自己來著，雖然最後被自己給反欺負了。但是，他的名字也被寫進了《龍王日記》。

蘇岱的家就在鏡海大學裏面，和魚閑棋家近乎門對門。上一回敖夜執意要送魚閑棋回家，就已經知道了他家的具體|位置。

心裏吃了個悶虧，憋得難受之極，看著敖夜說道：「長輩自然比我們做晚輩的要優秀許多。難道你們家不是？」

她和敖夜才認識幾天？

「你爺爺比你強多了。」敖夜說道。

可是，為什麼魚閑棋就是和面前這個……長得有些好看的傢伙關係更加親密呢？

那種喜歡不加掩飾，赤|裸裸的表達出來。

但是看到每天都有那麼多粉絲來看自己，他又有些不忍心離開。

這小子瘋了，竟然想收他爺爺做弟子？

而且，從蘇岱的講述中可以知道，蘇文龍確實是愛極了自己的字。這樣一個老人家想要過來拜訪，敖夜沒有拒絕的道理。

「太年輕了，實在是太年輕了……上回在視頻裏面見過，想認又不敢認。實在難以相信，如此年紀，怎會有如此深厚的筆力……」蘇文龍對敖夜稱讚不已。

羡慕敖夜有個好爺爺！

可是，他沒有那麼做。他不僅僅稱讚了和*圖*書敖夜的字好，甚至當眾說出「可為我師」這樣的崇拜語。以他那樣的年紀，那樣的身份地位說出這樣的話是極其不容易的。而且，向年輕人承認自己的不足，這就不僅僅需要勇氣……

原本以為自己寫到今時今日地位，也算是在書法一途上面「小有所得」。

「你猜。」敖夜說道。

不知道是從哪一天開始記起，翻看了一頁又一頁，發現後面還有無數頁……

「你爺爺想要來拜訪我？」敖夜問道。

這就是人間舔狗敖淼淼！

「你的字我看過。」敖夜說道：「筆酣墨飽，筆力險勁。但是，臨帖過多，束于先人。反而多了匠氣，少了靈動自然之美。」

「……」

「你懂什麼？」蘇文龍毫不客氣的呵斥，說道：「貴客來了，還不快去泡茶？」

蘇岱差點兒就要和敖夜動手。你這是安慰人嗎？你還不如別說話呢。

敖淼淼對他的感情，他是知道的。

他們怎麼不看葉鑫不看符宇不看高森？

「也不是完全沒有機會。」

在那樣的環境下，蘇岱的爺爺蘇文龍完全可以昧著良心說自己寫的字「狗屎不如」。如果他說了這句話的話，包廂裏面那些不懂字的傢伙自然更加認可老頭子的話。誰讓人家看起來更加權威呢？

他站在旁邊聽敖夜說話，分分鐘就想和他不死不休。

在蘇岱的引領下，敖夜來到了蘇家。

說魚閑棋已經喜歡上了敖夜，蘇岱是不相信的。說他們倆是情侶關係，蘇岱更不相信……魚閑棋那樣的女人，腦海里大部分都是工作，對男女之事極其淡漠，更不會輕易喜歡上某一個男人。天體實驗室那麼多學術牛人業界大佬，其中不乏她的追求者，她不ｈtｔｐs://m•ｈｅtuboｏk.cｏｍ•ｃｏｍ是也冷酷拒絕？

合上日記，這才像解決了一樁巨大地心事似的，一臉幸福的睡著了。

「……」

蘇岱重重地摔倒在台階上面。

看到跟在蘇岱身後走進來的敖夜，滿臉激動的迎了上來，說道：「可是寫「龍鳳呈祥」的敖夜先生？」

蘇文龍老爺子看向敖夜，問道：「敖夜先生可有指教？」

蘇文龍老爺子知道敖夜要來，早早就在院子裏面侯著了。

蘇岱臉上的笑容一滯，很快又重新恢復過來，說道：「爺爺已經在家裡等候多時，我之前說來請你過去，他說讓我不要打擾到你的學習，一定要讓我掐準時間等你下課再來……」

想了想，又補充了一條：敖淼淼寫日記比我勤奮多了，所以以後我也要勤奮寫《龍王日記》。

「能入九品者，皆重天然。天然第一，功夫次之。蘇老先生只重功夫，失了天然。所以，我說你的字還有很大的進步空間。但是，又因為匠氣太重，想要天然就難上加難……」敖夜看著蘇文龍，不無遺憾地說道：「如果當初臨帖沒有太過勤奮，或許書法成就遠在此時之上。可是，如果當初臨帖不夠勤奮，卻又沒有今天這般雄健磅礴的筆力。」

字比字，得燒。

敖夜對老頭子肅然起敬，心裏暗自決定，等到他老了也要做這樣「不打擾」的老人家。

「是這樣的……」蘇岱一幅便秘的表情，仍然努力的賠著笑臉，說道：「我們家老爺子自從看了你寫的那幅字之後，一直念念不忘，這兩天茶不思，飯不香，整晚整晚夜不能寐……以前每天都是要吃上一大碟桂花糕的，這幾天桂花糕也不吃了，只是想要過來拜訪你……」

撲通！

蘇岱又一次想要https://m.hetubook.com.com動手。

說到此處，老爺子感慨不已。

自古以來，文無第一，書無第二。

「若是我當年能夠聽到敖夜先生這番話該多好啊。」蘇文龍獃滯良久，沉聲說道：「我師從趙縛之先生，趙老也是書法大家，但是教字時一味求嚴，卻失了真。後來看的字多了，眼界也就提高了，就覺得自己寫的字處處彆扭。想要去掉匠氣，追求純真，卻發現寫成了兩不像……我知道自己的問題出在哪裡，但是，正如敖夜先生所說，想要修改，談何容易？匠氣越重，天然越遠。再也求之不得了。」

蘇文龍老爺子是真正的大家，是真正的藝術家，手藝人。

「太好了。」蘇文龍一臉誠摯，拉著敖夜的手說道：「敖夜先生覺得我的字哪裡需要修改？」

蘇岱的心比臉要苦多了。

他是當真不願意來求敖夜啊，原本就是競爭對手，而且自己還是落後的那一方……要是勝利方倒也罷了。

「你爺爺聽到這句話……不知道該怎麼想。」

如果自己再不答應，他那個作為鏡海大學副校長的父親就要親自出面了。那個時候，不是更給敖夜長臉嗎？

「如何求？」蘇文龍死死抓著敖夜的手，一臉期待的問道。

「那就讓他來唄，你來幹什麼？」敖夜問道。他不喜歡蘇岱，但是對那個「坦誠直率」又極有「審美眼光」的老人家還是很欽佩的。

「我們家不是。」敖夜說道：「我比我爺爺優秀多了。長輩為什麼一定要比晚輩優秀？沒聽說過青出於藍勝於藍這句話？」

滿屏幕的敖夜！

自己長那麼好看，不就是讓人看的嗎？

假如他會老的話。

敖夜合上手機，閉著眼睛睡了一會兒，沒睡著。

「有。」敖夜說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