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支教篇
第四十六章 吻
丁玖玖抬眼，正見寒時拉著自己走去的前方，便是整個休息區里唯一的一家小店鋪。
對著女孩兒，寒時自然是怎麼也拿不出來那副「少廢話」的氣勢，他苦笑了下，「怎麼，連你都不同意么？」
「……」
「真不說？」
「老闆，您這裡有附近的地圖嗎？我出錢買一份，您親手手繪的都可以！」
直到這麼一個昂藏大漢都被他盯得背後發毛、肩背微塌，寒時才斂回眼底冰冷的情緒，「現在距離你發現他不見，有多長時間了？」
「……」
「……真的、真的沒看見啊。」店老闆眼睛都挪不開地盯著那張紅鈔票，他舔了舔嘴唇，乾笑兩聲，看向寒時，「我騙您也沒什麼好處啊，您說是吧？」
「……不能。」
女孩兒的思緒轉得飛快。
「……」丁玖玖眉心都擰起了褶，「所以最大可能……是他自己故意支開保鏢跑走、想要回來？」
看著那些猶如在山林間穿針引線的小路，丁玖玖腦海里突然閃過點什麼想法去。
「不能。」
丁玖玖蹙著眉走到寒時身旁，「從山下沿山路往上搜索的人那邊有消息了嗎？」
話音落下，一人往左一人向中一人轉右，三個人頭也不回地往前路上扎。
半晌后，男生驀地一笑，調子短且薄。
丁玖玖猝不及防，被拉得一愣，「你要做什麼……？」
那保鏢還在走神，被旁邊同事搡了一把提醒過，才連忙小跑過來。
「這位小哥，你這第三個問題我實在是不好回答……你還是找別人問吧……」
她寧肯那孩子已經出了山，在如今山外到處都是監控電子眼的城市裡，想要找到一個人並不難；反而是這種看似人煙稀少並不難找的山區，到處樹木林立花草茂盛山石嶙峋——在這樣一個地方想要找到一個還不到十歲的瘦小的孩子，簡直比登天都難。
那店老闆看著面前玻璃櫃檯上，被兩根修長白凈的手指壓著的紅色鈔票，本能地迷上了眼。
說完這話，女孩兒的臉上血色都淡了幾分。
不等老闆糾結完，寒時向旁邊看了一眼。
「現金帶了嗎？」
走出兩步去，他頭也不回地開口，聲音冷淡。
「哪裡？疼得厲害么？」女孩兒皺起眉，目光快速在寒時身上掃過一圈，「那怎麼辦，這休息區附近好像沒有藥店……」
丁玖玖雖然心軟，但凡事都習慣了分寸和決斷，烏蒙阿木說完，她沒有猶豫，便蹲下身去，和小男孩兒平視。
「第二個問題，你們這個休息區附近，有沒有什麼下山的客車上車點？」
丁玖玖心裏發惱，忍不住仰起臉兒努力做出兇狠的氣勢來睖他。
丁玖玖感覺心裏像是被什麼無形的力氣用力地擰了一把。
寒時說著，目光在店鋪里掃過一圈，最終落在老闆臉上——
寒時：「下山出口沒見到烏蒙阿木，就說明如果他是去了那間小工廠，也一定因為什麼沒能順利達成。所以越等下去變數越大，而且那些人聽起來有點危險，他只是一個小孩兒，我必須得儘快過去。」
夜裡再進山顯然不夠安全，丁玖玖和寒時商議了一下，便決定明早再讓保鏢送烏蒙阿木回家。
看著面前的男生從未有過的狼狽模樣，卻還黑眸深深地問她要怎麼辦，丁玖玖心裏狠狠地抽疼一下。
寒時低眉，伸手輕揉了揉女孩兒緊蹙的眉心，「你都一上午心急如焚了，我不想讓你這麼焦心。」
「少廢話，你現在還是個等著將功贖罪的。」
丁玖玖無意識地咬了下唇，「你也知道他們很危險，那還要去犯險……」
「……當然有。」
在幾次彎折曲繞、密林穿梭過後，身後追來的聲音終於被他們越甩越遠。
說著，就像生怕寒時反悔，那老闆飛快地將前兩張鈔票揣回了兜里。
「沒有沒有，我們這破地方哪會有那種能載客的大型客車啊？太危險哩，這山路一www.hetubook.com.com百八十彎兒的，就跟那閻羅殿前路似的。說個不好聽的話——這一次兩次、十次八次的不出問題還是正常，但要是天天擱著破山路上跑，那掉進懸崖下面還不是遲早的事情？……您不知道，我們這兒每年都是要翻下去那麼一兩輛的！」
「那個條件到底是否存在，找當地的人問一下不就知道了？」
他單手小臂撐上支起的膝蓋，然後仰起頭靠到樹上，看向擔憂地站在身前的女孩兒，還有她身後背景色里湛藍的好像伸手可及的天空。
寒時牽住她的手腕，轉身往旁邊走。
丁玖玖安撫地摸了摸男孩兒的腦袋，見他沒有再開口，便以為這件事算是過去了。
「我聽保鏢說，是你攔得那些人，讓他先走的？」
店老闆沒聽完丁玖玖的話，臉就拉得老長了。之前堆了滿臉的笑容更是瞬間清空，一絲兒都沒剩下，只留了滿眼滿嘴的嫌棄和不耐煩——
兩秒后，他目光一閃，抬頭望向來時的車。
「嗯……見到了，保鏢送他回車上了。」
寒時揚起手臂，衝著那邊捏了個指響。
「你跑得快還是我跑得快？」
店門低矮，光線也一般，丁玖玖被寒時牽進去，坐在櫃檯后的老闆立馬站了起來。
不同於她見慣了的他的意態從容——此時的寒時滿身狼狽，原本整潔而一絲不苟的白襯衫上也多了許多褶皺，扣子拽開了兩三顆，蹭了紅色血跡的白皙鎖骨也在陽光下晃眼。
停到一棵格外粗壯的大樹后，丁玖玖平復著撕得氣管都發疼的呼吸，小心翼翼地探頭看著來路上的動靜。
僵持幾秒，寒時眼尾一揚，薄唇挑起點極淡的笑，桃花眼裡卻冷得像是封了冰。
看著面前崎嶇的山路，跑在最前面的寒時聲音冷靜——
「……」
「烏蒙阿木走失的休息區在入山距離將近過半的地點，這樣短的時間內他應該還沒有離開山區。接到消息的第一時間，我已經讓人從入山唯一的那條路的兩端開始搜尋，暫時還沒有結果。」
——
護在另一邊的保鏢眉頭緊擰，「小寒總，你先拉著他跑，我們三個攔一下。」
「……不排除他是在這裏突然決定，但我還是認為他已經提前想好這個可能性比較大。」
寒時皺著眉，隨即笑了聲，「謝謝老闆了。」
而那張清俊的臉上，眉尾和嘴角都刮著明顯的邊緣泛起淤青的傷痕，高挺的鼻樑骨突處也見了紅。在冷白的皮膚上，那有些乾涸的血跡就更顯得刺眼了。
然而直到第二天上午，丁玖玖獨身待在醫院里陪阿依聊天，中途突然接到寒時電話的時候，才發現自己還是低估了那孩子的心思——
他垂眼，指腹無意識地扣了扣真皮錢夾的皮子。
「……」
老闆一聽，臉都綠了。
寒時應聲。
一聽寒時開口，他腦袋搖得撥浪鼓似的——
丁玖玖在原地轉過幾圈，眉心始終緊鎖，兩相沉默片刻后，她終於開口：「醫院這邊有護工照看，我去找你匯合……阿木那邊我實在太不放心，我也要去找一找。」
「——哈？？」
然而對於他們的決定，一直有些怯怯且瘦小的男孩子似乎並不樂意。
——
直到再也聽不見。
丁玖玖開口：「今天上午這裏走丟了一個男孩兒，我們想打聽一下……」
「車門是從內鎖住的，除了保鏢和烏蒙阿木自己以外，沒有人能打開車。」
寒時和丁玖玖對視了眼。
寒時望著他，輕眯起眼。
「小寒總，您要親自去？那怎麼能行！……且不說十分鐘內肯定人手還不齊，就算人齊了，這要是衝突起來，您再一不小心被刮著蹭著……那我們回去怎麼跟老爺子和寒總交代啊！」
五大三粗滿是肌肉的身量，再加上日常風吹日晒的黝黑皮膚，往那兒一站，跟個鐵塔似的唬人。
樂呵呵地坐在櫃檯後點錢的hｅtｕbｏoｋ•ｃom.ｃｏm店老闆一見來人，也不知道該樂還是該煩，一時也表情複雜地看丁玖玖：
二十分鐘后，山後破舊的工廠廠房外。
丁玖玖：「那就是說，他還在山裡？」
寒時伸手揉了揉女孩兒的短髮。
「那你還廢什麼話。」
而身後追來的腳步聲並不單一，初步判斷至少有四五個。
腳步停下，女孩兒站在原地思索了幾秒，便快速反身回到那家店鋪里。
——
「你親一親，就不會疼了。」
「真的很高興。」
寒時搖頭。
「說了幾遍了，沒看見沒看見，沒看見就是沒看見——人又不是我給你們弄丟的，你們總是來問我有什麼用，我還能給你們變出來啊？……去去去，別打擾我做生意。」
眼見著這店老闆被鈔票撬開了嘴，大有滔滔不絕的架勢，寒時略不耐煩地蹙了眉，轉手拿出了第三張，再次落下。
「你丟的人，你來出錢，有異議么？」
……冷靜。
說完，寒時直接把那保鏢和烏蒙阿木推到後面去。
廠房鐵門突然被從裏面踹開，三道狼狽的身影前後跑了出來。
「嗯……他們都是擦著邊，小打小鬧的，還有那個小工廠進出貨作為依託借口……也沒法抓他們馬腳，所以一直都留著。」
在樹下坐了一會兒，寒時總算恢復了點力氣。
「第三個問題。如果沒有公家的客車，私家車出行又很容易出問題，那你們這裏的人怎麼下山？」
到了門外，丁玖玖才壓著聲音開口：「待會兒我進去買點東西，結賬再擦邊問幾句吧？如果我沒問出來，再換你進去買。」
男孩兒癟了癟嘴，眼皮耷拉下去，想說些什麼，但最後還是沒有出口。
等候的時間度秒如年，丁玖玖幾次急得原地繞圈，再看手錶，卻發現時間過去不過一兩分鐘。
正在他一邊竭力向前跑一邊思索出路的時候，旁邊一棵樹后突然躥出道身影。
寒時和丁玖玖對視一眼。
他眉毛一聳，面上浮現點怒氣，「你們還有完沒完了！是不是逼我叫人啊？！信不信我——」
「尤其是像你這種需要定期進貨的情況——廠家應該不會為這裏零星的銷量，專門冒著你說的風險進山送貨吧？」
寒時拿住錢包，也不打開看，牽起身邊同樣半明白半糊塗的丁玖玖，轉身往低矮的店門走。
「放心。」
電話對面的消息讓丁玖玖太過震驚，聲音一時都有些壓不住。在收到醫院走廊上其他人的驚訝目光時，丁玖玖才回過神，她歉意地沖望來的人一點頭，便連忙閃身進旁邊的樓梯間里。
女孩兒壓低的聲音灌進他的耳中，猶如行人在無邊燥熱而饑渴的沙漠中跋涉瀕死時遇到的一口清凜甘泉，登時便將寒時幾乎有些恍惚的意識拽了回去。
十分鐘后，丁玖玖看著寒時帶著臨時就近趕過來會合的三名保鏢，順著店老闆指的方向翻過山去。
保鏢遲疑一秒，本能回答，「我。」
他臉上的怒氣也登時緩和下來，但還保留幾分方才情緒轉變太快的僵硬，「這位小哥，你這是個什麼意思？」
她對面的男生在怔過之後，卻不由啞聲失笑——
然而令寒時越發驚奇的是，女孩兒似乎對這邊的山路很是熟悉。
「阿木跑丟了？？」
他視線一壓，兩根手指又隨意從錢包里抽出一張同樣的紅色鈔票，並再次輕聲扣在了玻璃櫃檯上。
到了門外，他面上笑色一淡，轉眼瞥向旁邊的保鏢。
而廠房門口，寒時三人很快就跟那些人衝突到一起去了……
「單打獨鬥你攔得住我？」
寒時「嗯」了聲，「既然沒有異議，就把除了守在路口的人都召來，不管能到多少人，十分鐘內跟我一起去剛剛店老闆說的那個小工廠。」
他冷著眼走到那保鏢身前，一語不發地盯了那人幾秒。
男生面上仍舊帶笑，回答卻斬釘截鐵，語氣發涼。
「沒和_圖_書有沒有！」保鏢腦袋搖得飛快。
「應該……應該沒人了吧……」
「……」
之前和阿木同行的那個保鏢已經臉色沉暗地在休息區內等了很久了。
「你真沒看見那個孩子？」
「嗯。」
「對，而且阿木是個很聰明的孩子——不然他也不會想出這樣的方法趁機離開，所以我認為，他既然選擇了在這個已經行進過半的休息站逃走，一定是想到了自己的方法。」
一時疏忽，被一個還不到十歲、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孩兒騙過去。這件事如果傳出去，他在業界也沒有什麼職業前景了。
兩相沉默，只剩下各自平復劇烈運動后的呼吸聲，還有或近或遠的蟬蟲低鳴。
須臾后，她輕吸了口氣，轉向身旁站著的男生。
寒時沒有說話，伸手去摸身上的錢夾，只是拿出來打開到一半，修長的指節便停頓住。
寒時輕嗤了聲。
像是怕她不肯信，他啞笑著重複了遍。
她心裏有些氣惱，只是想開口時，目光在掃及眼前這張俊臉上的傷處后，那些氣惱的話又無論如何也出不了口了。
「但他們人數多，你們最好別去找他們的茬……不然出了事，可別怪我沒提醒你們。」
「……」
那保鏢擦了擦腦門上滲出來的汗，慚愧道：「兩小時三十七分鐘。」
老闆嘀咕了聲：「這不是看小哥你夠大方嗎？……不過你們可別說是我說的啊，不然我可真別指望再開這間店了。」
「……」
男生卻突然笑著轉回來，伸手點點自己嘴角——
丁玖玖聞言，本能地出口反駁：「可你這樣去，我只會更擔心！」
旁邊丁玖玖在這次進門之後第一次開口，眉心本能地蹙起來。
安靜的樓梯間內，丁玖玖眉心緊皺，「怎麼會跑丟？不是送他回山區了嗎？」
煩躁慌亂於事無補，只有冷靜的狀態，才能最快找到通往方法的路。
保鏢一噎。
聲音戛然而止。
「怎麼，還要我親自幫你拿？」
幾分鐘過去了。
而確定後面沒了追來的動靜，寒時便鬆開了緊緊攥著丁玖玖的手，脫了力似的倚到身後的樹上，然後任由脫力的身體順著樹榦滑下去。
寒時聲線微啞，嗓音帶笑——
寒時目光微閃，「這一站，應該具備之前的休息站都無法實現的、能夠幫他下山的條件。」
兩個小時后，丁玖玖和寒時一起到了阿木走失的那個休息區。
——
「嗯？你有什麼好辦法嗎？」
這麼大個一隻，往那原本就低矮的店門口一杵，再加上店裡面光線暗，遠看估計就跟家黑店似的，那哪還有路過的客人敢進來？
「……哎。」
半晌沒聽到什麼聲音，丁玖玖才鬆了口氣，看向面前的男生。
烏蒙阿木伸手拽了拽丁玖玖的衣角，仰起頭看著女孩兒，「我可不可以等姐姐好了，再跟她一起回去？」
也一同把店老闆的話聲壓住了——
盛夏正中午的太陽本就酷烈，再加上之前那場一對多的架耗費了他太多體力，在曲折蜿蜒樹根埋伏的山路上跑了沒多久，寒時便感覺到喉嚨口泛起血腥的鐵鏽味道。
「……」
他一垂手，這次直接從錢包里取出薄薄的一沓紅鈔，啪地一聲拍在了玻璃櫃檯上。
「……不然怎麼做？」寒時輕聲笑起來，終於把自己之前沒說出口的話一併坦誠，「他可是你負責的學生，如果真出了狀況……那我家小領導要怎麼辦啊？」
不等他回應，手腕已經被身前那身影嬌小的女孩兒攥住，奮力地向前拉去。
寒時抬手，紅色大鈔被孤零零地「扔」在了櫃檯上。
保鏢越發懵然地看著他。
女孩兒向前傾身，輕輕地吻在男生的唇上。
丁玖玖皺著眉點頭，目光在整個休息區可見的範圍內掃過一圈。
「啊，原來你是在擔心我？」
丁玖玖無奈，「你認真點，身上的傷確定都沒大礙嗎？」
寒時應得利落，拉著女孩兒轉身和*圖*書出門。
寒時伸出手。
再從醫院出來時，天色已經擦黑。
保鏢被問得一懵，但還是本能地快速點點：「帶了、帶了。」
嗓音跑得嘶啞，偏說話間還扯疼了嘴角，劍眉也跟著本能地一皺。
丁玖玖伸手輕輕拽了拽寒時，男生原本要說的話咽了回去，跟女孩兒轉身出了低矮的門。
開口間，寒時拽掉了襯衫袖口的扣子，擰著眉不耐煩地把袖子挽上去，然後伸手把擋在前面的保鏢撥開——
看著女孩兒鼻尖都要皺起來的模樣，寒時無奈地笑了笑，「不用這麼麻煩。」
「山區佔地面積太大，找人不易，海里撈針可能性很小——我們需要按照阿木的想法來。」
那老闆遲疑了下，還是壓低了聲音開口：「不過我提醒你們，那李老二可不是什麼好惹的貨色……在我們這兒也得算是一霸了，他手底下養著的那些閑人，說是工廠員工，但一個個跟流氓似的不講道理……雖然看起來確實比不上你們的人，額，精銳。」
寒時被女孩兒認真而關懷的目光盯了幾秒，眼眸深里震動起來。
而兩人相對怔住的安靜里，丁玖玖猝然回過神，頓時臉頰上燙起了熱意。
她跪在柔軟草地上男生的旁邊，身體快于理智一步做出了反應。
寒時隨手將錢包拋到保鏢懷裡，同時嘴角微勾，望著那老闆似笑非笑的——
「……」
「那就好。」
男生彎腰，把面前小小一隻的女孩兒攬著后腰往上抱進懷裡，貼在柔軟的短髮邊，他笑聲里透著愉悅的沙啞。
「……」
兩人這才氣喘吁吁地慢下腳步。
「……」
……
丁玖玖越看，眉心越褶皺起來。
寒時下車時，臉色也是罕見地難看。
對面寒時聲音低沉，「在休息區走丟的。他跟保鏢說口渴，保鏢下車買水，回來之後人已經不見了。」
原本已經沉得灌了鉛似的雙腿再一次邁開，這次不必丁玖玖提醒，寒時也皺著眉跟著女孩兒快步穿行在密林間。
「很疼的。」
跟旁邊剛剛擱下的那張並列。
那店老闆此時終於反應過來寒時的意思，盯著那兩張紅鈔票，口水都快留下來了。
寒時自然察覺得到，不由勾了唇角，笑得痞氣，「……是不是更帥了？」
「……」男生側顏線條看起來有點淡漠得不近人情，聞言只幅度極輕地點了點頭。
「……」
「小……小寒總。」
見他們小寒總意態堅決，沒什麼迴旋的餘地，那保鏢憋了幾次呼吸，終於還是只得灰溜溜地按著寒時的吩咐去辦了。
「這休息區對面的矮山後，有個小工廠……李老二管的，養了一幫閑人，平常開黑車，專門接送雇不起私家專用車的人上下山。」
保鏢剛松下去的一口氣頓時不上不下地卡在了半中腰——
五大三粗的保鏢這會兒跟個做錯事兒的孩子似的，臉色鐵青又喪氣，站在車旁，另一個和寒時他們一起來的同事正在旁邊說著什麼，似乎是安慰。
「嗯，我陪你。」
「這種時候還會覺得天很藍、你很漂亮、心情很好……我是不是已經因為你而瘋了啊，丁玖玖。」
儘管沒懂寒時的用意，但保鏢還是遵從了服從本能，毫不猶豫地翻出了錢包交到了寒時手裡。
保鏢一張老臉憋得黑紅。
保鏢應聲，連忙跟了進去。
「又是來問消息的？」
「……」
老闆原本見著第三張鈔票而浮起來的諂媚笑容，頓時在這話聲里停滯了下。
「你會這麼擔心我，我很高興。」
凝視了幾秒之後，寒時驀地笑了起來——
丁玖玖試探地問：「那我能跟你一起嗎？」
「抱著他，拿出你吃奶的勁兒往回跑——這孩子要是出了事，你明天早上就直接把自己弔死在這工廠門上吧。」
「……」
丁玖玖眼裡閃過慌亂，但很快便被她自己強咬著唇壓下那些負面的情緒。
「不用藥店。」
「那車門……」
寒時看和圖書著從三面圍上來的那幫人，又低頭看了一眼被保鏢牽在手裡的烏蒙阿木。
「這位小姐，你們還要問——」
老闆被驚得一愣，本能地扭頭看向寒時。
「你一起進來。」
寒時自然知道，以女孩兒的性格怎麼也不會應自己，他笑著垂下眼，「阿木怎麼樣了，你見到他了嗎？」
「玖玖老師……」
只是沒等醞釀好情緒，她剛轉過身，就見眼前陰影覆下來——
「……」
她伸手遲疑地推了推他，等那人直起身，丁玖玖才認真問：「你真的要十分鐘后就去？」
「出山只有這一條大路，路口監控我請人調取查驗過了，從兩小時前到現在，已經下山的車或者行人里，沒有任何烏蒙阿木出現過的跡象。」
等保鏢走後，寒時回身，正見旁邊的女孩兒也用不甚贊同的目光看著他。
「啪。」
「他丟了人，如果找不到，那我就讓他免費給您看店。什麼時候尋著了，什麼時候撤走。」
明明不是什麼太曖昧的話，但丁玖玖就是忍不住臉上燙了起來。
他自己尚且無謂，可此時多了一個丁玖玖，他一點都不想冒被身後那些山野兇徒追上的風險。
「相信我，別擔心。」
「黑車？」
「問過了。」保鏢遲疑，「但是問到的人都說沒有注意到過。」
她又轉了幾圈之後，還是忍不住皺眉看著路旁嶙峋起伏的層山。
「……這裏！」
店老闆望著那一沓紅色大鈔，口水都忍不住咽了一口，眼神也閃爍起來。
丁玖玖一點都不意外這個答案，她輕嘆了聲，「那你一定一定要小心——有任何緊急情況，記得給我通知。」
「嗯。」
而前面那幫拎著木棍攥著拳頭的「工廠員工」們，已經紛紛臉色猙獰地圍撲上來。後面的保鏢一咬牙，抱起嚇得發懵的烏蒙阿木，撒腿就往工廠外大步跑去。
對上那雙漆黑的眸子里謔弄的笑色，丁玖玖哪裡還不明白對方是在逗自己？
「我為什麼會同意你冒這個險？」女孩兒細細的眉皺得很緊。
「有詢問過周圍店家和路人是否見到過烏蒙阿木嗎？」
「兩位要點什麼？」
男生耷拉著眼，清雋五官間沒什麼情緒，聲音也淡漠得很。
丁玖玖無奈地看他，實在不知道這人怎麼到了這時候還有心情開玩笑，她蹲下身到寒時面前，憂心地看著寒時臉上的傷，問：「你沒事嗎？」
店老闆的目光再往櫃檯上的那沓紅鈔上一落，兩相權衡，他一咬牙，伸手把錢緊緊攥了回去。
從來沒有哪一刻，讓她像此時這樣不管不顧。
「不可以哦。一方面阿依的病情已經完全穩定下來了，只要再待幾天就可以出院，不需要阿木在這裏守著；另一方面，奶奶自己一個人在家裡，也會擔心阿依和阿木，阿木要早點回去才行。」
老闆還有點忌諱地看了眼高壯的保鏢，然後才扭回頭繼續說：
「……」
隱約幾點羊群在山林間若隱若現，而綠植之外，露著明顯土地焦黃色的連成線的，便是被放羊或上山採摘農作的山民們一腳一腳踏出來的小路了。
「……」
寒時輕嗤了聲，側眸睨他，「……你話事還是我話事？」
須臾后，他眼神閃爍地伸手拿走了前面兩張鈔票，同時賠著笑——
而店面里，坐在櫃檯后的老闆掛起滿臉的笑容，屁股剛抬到一半，頓時就跟臉上的笑一起僵住了。
女孩兒因為有些情緒激動而提高了些許的聲量，讓不遠處的保鏢都聽見了，正疑惑地落過目光來。
過了幾秒他喉結滾了滾，扭開頭，笑意啞然，「別這樣盯著我，會讓我以為你對我有非分之想。」
保鏢會意，走上前。
「分。」
「嗯。」寒時點頭，順著丁玖玖的意思說下去，「他之前便有意陪烏蒙阿依一同回山，而在路上中途離開，一定也是為了下山。」
寒時並不認為已經體力將盡的自己對上他們，能有多大的勝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