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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來這裏，既是為了他的命令，更也是為了我的兒子和你。徐婉晴說得對，你們都是很好的孩子，你們值得更好的人生——而接下來的幾年，對你們兩個中的任何一人來說，都是至關重要的……不要給那個人像摧毀我和她一樣毀掉你們的機會……等到你們真正羽翼豐|滿的時候，再回來吧。」

徐婉晴聲音顫慄地嘆出一口氣。

那個曾經抱著她的腿喊媽媽、曾經捧著最喜歡的禮物來找她、曾經像每一個渴望得到母親關注的小孩兒一樣努力做到最好來討好她的……

寒時停住身。

「您這話是……什麼意思？」

「那我做給你看……只要你……還有寒家——別再纏著我。」

「以後我再也不能理所當然地擔心他了……要幫我照顧好他啊……阿姨。」

丁玖玖放在桌下的指尖一顫。

寒時面上那點強裝的笑色終於褪去。

「……」

出聲的正是徐婉晴。

但現實的殘酷不會被人情所感動，所以到最後，她還是無能為力啊……

有個女孩兒蹲在地上，哭得很傷心。

他眼瞼下那淡青的烏色，看得女孩兒目光一慟。

「但是玖玖——希望你不介意我這樣稱呼你——我或許沒辦法給你們允諾什麼，但你們有更久的將來可期，所以不要在現在拼得頭破血流卻還一無所有——至少此刻，至少現在，你們是鬥不過他的。」

「砰」的一聲巨響，沙發中央的桌子被直接掀了出去。

她眼眶通紅，卻只是努力咬著牙，讓自己沒有發出半點聲音。

他轉身，從沙發對面的入口，往女孩兒身邊繞過去。

「……從一開始，我就別無選擇啊，徐阿姨。」

帶著寒時從沒有見過的嘲諷。

「……」

她抬起下巴，眼睛一眨不眨地冰冷地和_圖_書看著面前的男生——

徐婉晴在對面沉默下來。

咖啡館里所有人都驚呆了，紛紛看向這裏，而寒時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原地。

「你不會真覺得我要親你吧？」

「……」丁玖玖沉默幾秒，低聲問：「阿姨……寒時的公司，是不是真的……」

「玖玖，別說話了，玖玖……」林晏清伸手要把女孩兒抱進懷裡，卻被女孩兒躲開了。

「丁玖玖……」

壓不住的嘶啞的抽泣聲傳出來。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丁玖玖還抱有最後丁點希望的心，也就慢慢一點一點沉到了像是無底的深淵里。

「寒時，你不要搞錯了——從最開始，我就不是非你不可的！是你追著我！是你糾纏我的！是你一定要和我在一起！——我可以在那時候為了自己的舒服而和你在一起，那現在我一樣可以為了自己的不舒服而跟你分開！」

「如果是用這樣的表情談的事情……可不可以等之後？」

女孩兒慢慢捂住嘴巴，在行人奇怪的目光下，一點點順著冰涼的路燈蹲下身去。

Q大校內的咖啡館，2樓。

「或者，要看什麼你才能放棄？看我和林晏清接吻、上床？」

「怎麼突然主動喊我出來了？」

那聲線里微微的顫慄，確實藏也藏不住。

他微微向前俯身，聲音里近乎帶一點祈求，「玖玖……我現在很累，所以不要現在……」

女孩兒勾著唇笑。

「對！我就只是想擺脫你！為了擺脫你我甚至可以和他在一起——而他也願意！」

「……玖玖？」

既是彌補，也是挽回。

寒時目光一晃。

「寒時，我已經和清子在一起了。」

丁玖玖再次打斷了他的話。

寒時用力地閉了閉眼。

兩天後。

徐婉晴張了張口，卻不知道該和圖書說什麼。

她怎麼會聽不出，女孩兒只是在強行安慰自己也安慰她呢？

丁玖玖攥緊了手。

她只能看著，這樣兩個孩子被現實逼迫著分開……

「……他走了。」

她伸手去勾旁邊一言不發地坐著的林晏清——

「……」

關了店門以後，丁玖玖拿出自己的手機，將裏面存為「徐阿姨」的手機號撥了出去。

「好啊。」

「你別嚇著……」

丁玖玖面無表情地打斷了他的話。

而且這麼多年來，她對那個老人的痛恨、對丈夫的憤懣、對自己的後悔，這些情緒又被她強行加給那個孩子。

……

「這份感情對我來說，就像是借來的昂貴的奢侈品，無論我有多愛它，但它在的每一天，閉上眼睛睡下之前，我都知道並擔心著……遲早有一天，我還是要把借來的東西還回去。」

「這就是你要的結果啊，丁玖玖？」

「那只是他說讓下面的人『無意』地給寒時聽的而已。」

「玖玖，你和他跟我們這一代人不一樣，你們未來可期……所以哪怕眼前只能放棄，但不要絕望，知道嗎？」

電話對面，女孩兒的聲音透著耳邊的風，輕得像是要飄散在夜色里——

……無辜者啊。

在這樣的真相面前，她心裏惶惶，幾乎失語。

保持著俯身向林晏清的身影頓住。

她把手機拿了回來，壓在耳邊——

丁玖玖抬起頭，沒什麼表情地看了他一眼，神色淡淡的。

「他說什麼了？」

徐婉晴的眼底掠過深沉的情緒。

她下意識地扭開了頭。

「事實如此。」

「結果，你也看到了。……不只是我和她，連徐婉晴也一樣被牽連進來。這樁婚姻是四個人的悲劇，沒有任何一個人不是他手裡的棋子。」

響鈴沒幾秒，電話對面便和圖書接通了。

「我知道了……徐阿姨。」

她搭在窗沿上的指尖無意識地扣緊了，血色盡褪。

「我和寒時的母親，當初也是像你們一樣熱戀過的……我也跟寒時一樣，拼盡一切地試圖反抗，甚至連奉子成婚這樣瘋狂的想法都開始付諸實現，結果……」

「你喝點什麼，我們……」

林晏清也有些慌了，他從來沒見到過這樣的丁玖玖。

可這又是她當年自己的選擇。

「……丁、玖、玖！」

寒時的身形僵在原地。

一直到最內的那個環形沙發旁，他微微頓住身，嘴角勾起——

而寒時低聲地笑，「累的話你告訴我，無論在什麼地方，我一定會第一時間去找你的啊，所以……」

「我對不起她，也對不起她的兒子。我更對不起徐婉晴。」

須臾后，她輕勾起一個笑。

「所以，寒時的母親並不是……」

「你爺爺又來找我了——這一次我真的受夠了，寒時。」

「你坐在那邊就好了……不用過來。」

「不過您不必太擔心我……其實我早有準備了。」

他笑了笑，笑紋里藏著滄桑的澀然。

「我真下不去嘴的……」

她將手機舉得遠遠的，等這一聲壓不住的哽咽餘音已盡，她才重新撐起笑臉，枉顧順著臉頰滾下來的眼淚。

他卻像是沒看見林晏清，也沒聽到他的話一樣。

「我沒有辦法親近寒時，每次我看見他，我就會想起我失去的那個人……愧疚和負罪感讓我一直逃避了這麼多年，我從來不是個及格的父親。——就連現在，我也不能為我的兒子做些什麼，甚至只能來到這兒，成為他的幫凶。」

「……」

寒時父親慢慢站起身。

男生的聲音低啞。

而女孩兒慢慢鬆開了發僵的手，帶著那一臉的眼淚抬起和_圖_書頭，笑著看林晏清。

但她還是抬起頭，看向寒時。

「……」

須臾后，他輕笑，「好……都聽你的。」

「我簡訊里告訴你了，是約你出來談事情的。」

「你做好選擇了？」

「阿姨……晚上好。」

「……嗯。」

「……」

徐婉晴在電話對面，望著落地窗外俯瞰整座城市的高樓夜色與光景，目光里藏著深遠的遺憾。

「清子……這他媽到底是什麼狗屁的人生啊……」

「抱歉，或許不該跟您提這些的……但當年那件事真正的始末，我已經聽叔叔提起過了。……我不想重蹈你們的覆轍，現實已經足夠不幸了……我也不想再有人成為阿姨你這樣的無辜者。」

「……」

「……！」

窗外，夜色一層又一層地抹上天空，斑斑點點的碎星，開始偷偷跳出雲層，露出了眼睛。

寒時父親從女孩惶然的眼神里，已經猜出了她的想法。

女孩兒的笑聲有些輕忽的飄。

「我知道你只是想——」

那個孩子才是最無辜的一個啊。

她又哭又笑地垂身坐在沙發上，慢慢把自己佝僂成一團。

「叔叔……」

丁玖玖無法控制自己不往那個有些驚悚的念頭上去想，她只能攥緊了手，緊張地看著寒時的父親。

「……」

說到這兒，男人有些慘然地轉開了頭。

「我演的是不是很像啊……清子？」

寒時父親眼底閃爍著恨意，更多的卻又是無可奈何的痛苦。

他坐下來。

「我不相信，丁玖玖……我不相信你對我一點感覺都沒有……」

「所以阿姨，最後還是要我去做那個絕情的人——先走的那一個，總比被留下的那一個要幸運些，對不對……」

女孩兒仰起臉看了看夜空，強撐起個笑容。

嘩啦啦的玻璃碎聲響了一地。

寒hetubook.com.com時的父親嘆了一聲，到底沒有再說什麼，轉身離開了。

她的聲音和整個身體都在發抖，笑和眼神都散了焦——

通話記錄里，這個電話在近半個學期內，每周都有與她的聯繫。

「……」

而坐在丁玖玖的身旁，林晏清主動起身。

尾音落下。

寒時的身形陡然一震。

這才發現不知何時，女孩兒已經無聲地哭濕了整張臉龐。

她本以為，這一次她可以做些什麼來幫助那個孩子了。

寒時繞過樓梯護欄，往裡面的沙發區走。

不知道最後過了多久，丁玖玖終於慢慢呼出胸口鬱結得發疼的那口氣。

「你見過他父親了？」

「我也很累，寒時。」

很傷心。

須臾后，她聲音裡帶著無奈的情緒響起——

那一天，很多路過的行人都記得，在Q市的一條街上，路邊的燈下。

徐婉晴的呼吸在對面停頓了一秒，才恢復正常。

丁玖玖攥緊了拳——

「我提心弔膽了這麼久，現在這一天終於來了……我承認我很難過，但從今天起，我終於不必每日都惶惶然，不知道自己哪一天會失去……這樣也好，是嗎？」

「徐阿姨，您跟叔叔對我的安慰都是一樣的呢……」

良久，男人嘆出一口氣。

他慢慢起身，那一瞬間的痛苦讓他清俊的臉龐近乎猙獰。

丁玖玖沒有表情地和他對視。

丁玖玖很輕很輕地應了一聲。

他低頭去看。

林晏清聽見那個從小到大，都從來溫和善良的女孩兒一字一頓地嘶著聲問——

「好久不見了，寒時。」

須臾后，林晏清輕聲說。

對面電話的風聲里，女孩兒輕聲笑著。

她強撐起一個閃著淚光的笑容。

丁玖玖的指尖扣進掌心的軟肉里。

丁玖玖再也忍不住，用力地掛斷電話，把臉埋進臂彎里。

「玖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