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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終於分辨清楚眼前這張面龐的主人，女孩兒慢慢垂回眼，聲音也懨懨的。

「那些娛記的地點時間能精確到分秒……你猜她撞見過你幾回，和不一樣臉孔的小模特們喝酒打趣？」

「別說下去了。」

……

寒時：「我的女人，讓你送回房間——你不是當我死了是什麼？」

「我早說你配不上她，寒時，你真以為我是在跟你開玩笑？……你是不是打來電話前還覺著，這份感情里從來都是你追著她，怎麼可能會有她追著你？」

丁玖玖哆嗦了下，臉色煞白。

她緩了口氣，繼續，「但請你理解，我作為帶隊老師，要對我的師弟師妹們負責，更要對學校的支教任務負責。」

那個聲音笑得近乎哽咽。

「多希望有那麼一天啊，我能走向你……滿身光鮮，無所畏懼。」

凍得在場人心裏一哆嗦。

壓著口乾舌燥的慌亂感，寒時轉身，背對長廊外的夜空清月，「她……去哪裡了？」

「我可不能這麼下去啊，夫人……我不給她苦，我要她從今天開始甜一輩子。」

「——！」

男人原本繃著一張俊臉，面無表情地垂眼看著懷裡的女孩兒。

寒時攥著手機的手臂驀地一抖。

房間里幾秒前還火熱的氣氛，瞬間降到了冰點。

——

沉寂了很久，徐婉晴在電話對面嘆聲。

她於是伸手扶住了圓桌的桌沿，確保有一點點支撐的力氣能被汲取，讓她心裏那種一直往下落、像在無底的深淵里不斷下墜的感覺稍稍減緩。

沒敢往下想。

只是那聲音越來越低，到了幾不可聞的話尾，女hetubook.com.com孩兒身形一軟，卻是直接往側旁倒去。

「不知道哪一程，她熬不住，去便利店買了酒回旅館，喝多了……一邊給我打電話，一邊把自己悶在枕頭裡哭。」

「燉土豆。」

薄唇一勾，扯起個冰涼的笑意。

對面沉默幾秒，嗤弄地笑，「這件事有讓你這個時間打電話騷擾我的必要？——進山之前，你恐怕已經把玖玖前一天晚上吃的什麼都已經搞清楚了吧？」

……

「你送？」

給女孩兒蓋了一層薄被，寒時坐在床邊安靜地望著女孩兒的臉，須臾后才回過神。

「晚上好，夫人。」

「事情已經過去了，就算現在知道又有什麼用？」

「你睜開眼看看吧，寒時。你和她之間的距離不只是遠近——就算你向她走了九十九步而她只往前跨了一步，但你那九十九步是穿著高級定製的皮鞋走得陽光大道和坦途，有人為你加油助威誇你深情真意不計貧富，而她呢？她是赤著腳踩在荊棘叢里的，一步下去，都鮮血淋漓——這才是你們之間最遠的距離！」

懶得理會房間里所有人被雷劈了似的神情，寒時抱起已經睡過去的女孩兒，轉身走出去。

「……」

丁玖玖醒過來的時候，腦袋疼得像被門夾了好幾回。

床也很大。

「寒先生，小丁老師喝醉了，讓您見笑了……我送她回去休息吧。」

寒時冷臉，「這裏的飲食太差了。」

手機叮咚一聲，寒時放下發僵的手臂，點開徐婉晴發來的一張截圖。

她的酒量並不好，比一杯倒強不到哪兒去。尤https://m.hetubook.com.com其忌諱急酒，剛剛三杯沒停頓地接連灌下去，她意識里的清醒程度早就散了大半。

不過有一點他們看得出來。

他俯到女孩兒耳邊，聲音沙啞——

「別讓我再……追上你了……」

「……」

直到將那種幾乎要逼瘋他的情緒發泄出來，他才慢慢仰回去。

「我……們……」丁玖玖舌頭都像打了結，獃滯地看著那人走到面前，「昨晚……」

地上散亂。

「沒有。」

徐婉晴冷笑。

徐婉晴：「……去年年假前後，她出過國。」

負責人：「？？」

房間里的燈光吊在頭頂，虛影幢幢，晃得她一瞬有些眼暈。

豎著耳朵聽的那些人，在聽到這句話后，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氣氛於是就這麼尷尬而令人窒息地僵持住了。

「你知道現在幾點么？」

手機幾乎都要被臉色鐵青的寒時捏碎——

……

所有人大氣不敢喘，面面相覷，各自驚懼——也不知道這二世祖大少爺到底是在發哪門子酒瘋。

然而首當其衝的女孩兒卻像是毫無感覺。

走廊昏暗的燈光下，玻璃窗上映著的人眼眶通紅。

旁邊幾個負責人終於反應過來。

「你沒加過玖玖的微信吧。」

「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那一個月，你去了什麼地方，她就去了什麼地方。」

撥出一個電話，對面很快便接通了，女人透著些微不耐的話聲傳過來——

徐婉晴：「我要掛電話了。」

女孩兒柔軟的呼吸貼上他的頸側，勻稱而帶著點酒意的微灼。

「……」

「和她有關的一切和_圖_書，無論過去現在還是將來，我都想知道。」

他拿起手機，走到門外去。

他倚在矮牆的牆角，痛苦而猙獰地嘶聲。

那雙漂亮的杏眼裡，已經大半都被迷濛的醉意遮住。

感覺那人的目光一直攥在自己身上，丁玖玖終於沒有再避開對視。

「她跟你不一樣，寒時。她的所有感情都壓抑在下面，這是她從小到大的生活環境所決定的……不要再讓她難過了，寒時，她已經吃了太多的苦，而她什麼都沒做錯過。」

就沖今天白天加上夜裡這兩場對峙，顯然C大的這個小丁老師，跟這二世祖絕不是頭一回見面。

「……」

「哎，是，我來送就行。」

寒時一怔，隨即心跳驀地有些失序。

恰在這時，旁邊洗浴間門咔噠一響。

寒時笑了笑。

「……」

徐婉晴收笑，面無表情：

「所以如果我們都不能保證不影響工作，那還是請寒先生儘快離開山區吧。」

「嗯？」

很久后，他才聲音沙啞地開口：「你是……怎麼知道的。」

男人啞聲一笑。

全是男人的。

他眉心蹙得更深，「有什麼關於她的事情，是你知道，而我不知道的嗎？」

丁玖玖猛地坐起身。

丁玖玖嘆氣。

四合樓內如今也增加了VIP套房，幾個負責人為寒時訂的正是這間。

這會兒還能勉強維繫理智，不過是因為面前這人讓她神經緊繃，不敢有稍稍放鬆罷了。

兩人一定前緣頗深。

「……」

但寒時還是發現了。

「昨晚……你都忘了？」

「……」

「說吧，什麼事？」

「……你走吧。」

「我見到她了。」和*圖*書

寒時眼神閃了閃。

盯著天花板的牆紋看了好幾秒，殘餘不多的理智告訴她——這不是她的房間。

離著最近的一個慌忙堆起諂媚的笑容，上前走到兩人旁邊——

「……」

寒時瞳孔一縮，慌忙伸手把人攔腰一抱，本能地拽進懷裡托住了。

提起那天，徐婉晴慢慢地嘆出一口氣。

每個字音都像是剛從零下十八度的冰櫃里新鮮掏出來的。

吹過的夜風裡，帶走啞得發嘶的笑。

大片空白之上只有一句：

寒時眼神微栗。

寒時沒有猶豫，便將女孩兒抱回了自己的房間大床上。

電話對面沉默良久，被一聲輕嘆打破。

……瞧這陣仗，預計還是孽緣。

寒時怔住。

寒時身形繃緊，「不可能，她怎麼知道——」

徐婉晴在對面做了兩次深呼吸，終於把情緒壓到平常的穩線。

徐婉晴：「……」

對面呼吸有一瞬難以察覺的停滯。

「女女女女……」

然而看著地上摔得粉碎的酒瓶，支教學校投建的幾位負責人，此時都是目光閃躲，互相推諉，沒哪個敢在這時候上前去觸寒時的霉頭。

「……！」

「……」

看兩人這相熟的架勢，小丁老師也不像是不知道的樣子。

初醒的迷濛瞬間被嚇退了一半。

「她說……」寒時皺眉，「希望不要再追上我了。」

他咬牙切齒地問。

套房，很大。

「你當我死的嗎？」

「她從來不發什麼東西，只在那晚上發過一條，第二天早上便刪了。」

寒時什麼來歷背景，他們可太清楚了。

他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到女孩兒面前，扶住她的手指抵著的桌沿邊，寒和-圖-書時俯身迫近——

她抬起頭。

話聲戛然一停。

徐婉晴：「沒有。」

一個下半身只圍了一條浴巾、大大方方敞著漂亮白皙的胸肌腹肌線條的男人走了出來。

「今晚她喝醉了，說了一句讓我很在意的話。」

「終於醒了？」

寒時隱隱聽出這話外音，額角都跳了下。

寒時不笑了。

徐婉晴在對面冷笑了聲，「你不記得了？那時候你最忙的事情，不就是勾著大大小小網站報紙的娛記，演你那大洋彼岸燈紅酒綠紙醉金迷的大戲？」

「寒先生……」她聽見自己聲音透著點虛浮的無力，「今天白天的事情，我很抱歉。……我知道我們該是互相不想見面的狀態，也清楚作為理虧一方，本該我主動退場。」

可明知道對方身份，還敢這麼說話的……

「……我在四樓，我怕自己會跳下去。」

負責人表情瞬間扭曲——

寒時的瞳孔慢慢縮緊。

「……」

但丁玖玖也清楚，這強綳是撐不了多久的。

寒時垂眼，「夫人，即便不通過你，我總能找到自己一定要找的答案的。」

徐婉晴：「——？？？」

「……」

半晌后，他慢慢蜷下身，攥著手機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告訴你，然後看你們前功盡棄，白遭了那麼多罪？」

「所以呢。」

如果只是普通發火，那大概還有人這會兒敢小心地上前勸勸。

此時聞言，他冷瞥向身旁。

「你趕我走？」

她甚至有些反應遲滯，停了兩秒才慢吞吞地抬眼。

襯衫，長褲，腰帶。

幾位負責人的臉色跟打翻了調色盤似的。

坐在牆角的人撐著膝，手背遮著通紅的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