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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這一步，我也沒想再瞞您了——我們大可桌上見分曉。」

「可他已經好了，才不需要呢……」

她伸手剛想要去按下行鍵，便見面前的電梯梯門突然打開。

梯門緩緩合上。

落入窗內的曦光下，男人薄薄的唇線微微勾起來。

丁玖玖心情複雜地走到電梯間。

「車裡給她放歌，她最喜歡聽那個小白臉的……」

……

那場塌方造成的傷口，多是四肢位置的皮外傷，不見得有多嚴重，恢復起來卻十分麻煩。

「我當你在國外待這一年半，是消停了，結果卻是跟我憋大的呢？……你真當董事會裡某些人在搞的那些小動作，我不知道？」

「媽媽，那個哥哥又來了。」

「……」

「因為屆時我便徹底無所顧忌，只要能打敗你，我連自己都可以撕碎了扔進鱷魚堆里。」

他眸光寒徹。

空氣里尷尬幾秒后，她聽見後排同乘電梯的陌生人低聲交談——

……

寒時聞言揚起下巴，桃花眼微眯起來，一臉求誇獎的得意——

「就算您知道了，又如何？」

寒時沒給什麼反應，只稍停了一下。

對面接到電話的司機有點驚訝——

寒老爺子隻身進門，讓那幾個穿著西裝的保鏢都站在了門外。

一座大山從心頭卸下，再加上身體上的傷勢，這一瞬間，他有些近乎虛脫的感覺。

「這是您逼我的。」

一行人走了出來。

年輕母親頓時尷尬地看向旁邊輪椅上的年輕人。

「算了……也不用那麼急，穩著點開。我家小領導的安全第一。」

寒老爺子目光閃爍了許久，才慢聲道：「既然你知道了，那就更該明白——當初為了寒家，我可以放棄你的父親；如今為了寒家，我一樣可以放棄你！」

「——如果有人給她打電話或者她給別人打電話，你耳朵放尖一點，做好篩選。」

早知道……就不把她支出去那麼遠了。

等終於落了座，老爺子雙手撐著拐杖，眼不斜視地沉聲。

寒時卻驀地笑了起來。

白髮蒼蒼卻精神矍鑠的寒家老爺子，在幾個西服保鏢的前後左右護送下，從梯廂里走了出來。

似乎是聽見了小男孩兒的話，那人還抬頭看了過來。

如果不是這人剛醒來一天，她可能要懷疑，對方是準備支開他跟別的什麼人來一場病房幽會了。

而且支開的理由還如此地蹩腳不走心……

她停腳時，表情古怪地問：

丁玖玖奇怪地轉回身，ｈttps://ｍ.ｈeｔｕboｏk•ｃｏｍ•ｃｏm「怎麼了？」

「是啊，沒有寒家——我怎麼會有我這一切！」

——

不等司機加足油往回沖，又聽寒時遲疑了下——

掛斷電話后，寒時枕著那隻完好無傷的手臂，仰進病床里。

「喜歡也不是你的。」

他怒極起身，一言不發地轉頭出門——

聽寒時提起子輩，寒老爺子的臉色微變。

寒時笑了笑，眼神冰涼。

年輕母親身旁，胖乎乎的小男孩兒還頗有點鍥而不捨的精神。

「誰是漂亮姐姐啊？」

「為了一個女人！就為了一個女人！……你想讓整個寒家給她陪葬！？」

「而且你不能叫她漂亮姐姐。」

「當年威脅我父親，您就算折了這個兒子也沒關係，大不了再生一個——這是您的原話吧？」

「嗯，我贏了。」

寒時應得漫不經心。

寒時冷笑。

——

「……」

寒老爺子的臉色陡然沉了。

「我剛剛怎麼聽人說，你跟一個只有五歲的男孩兒吵了一架，還把人小孩兒氣哭了？」

「我家小領導，那時候便是這樣被您騙過去的吧？」

年輕的母親順著孩子的小胖手望出去，正看見寒時自己單手轉著輪椅，有一搭沒一搭地沿著這小路往前走。

「——砰！」

——

「送回來。」

「……」

寒老爺子也眯起了眼。

寒時委屈。

「到哪兒了？」寒時擰著眉問。

兩人在這後花園里出現沒幾天，常來這邊散步療養的其他病人，就已經對他們有些熟悉了。

司機：「……」

「你還是知道了。」

「如果沒有寒家，我父親、母親、夫人——他們每個人都不會是現在的模樣！」

「而且他還撒謊呢！漂亮姐姐後來回來問這個哥哥，他說是醫院里的醫生幫他從旁邊推下來的——我看到了，他騙人！」

「……」

「領導，我想打個申請。」

坐在一條長椅上，穿著病號服的男孩兒踢了踢腿，伸手指向路旁。

「她很漂亮嗎？」

小男孩兒被他那神情看得有點害怕，往自己母親身後躲了躲，然後才梗著脖子，「就……就那個幫你推輪椅的姐姐。」

空氣沉默幾秒。

「……」

寒時皺了皺眉。

寒老爺子捏緊了拐杖，「你什麼意思？」

「你別要抱抱，要點臉吧好不好？」

寒老爺子壓抑著顫抖的手僵了許久，終於再忍不住，重重地握著拐杖叩敲地板——

經歷ｈtｔps://ｗwｗ•heｔｕｂoｏｋ.cｏｍ•com了這次山體滑坡的突發意外，C大的支教學生不得不中途回返；而新校區建設的收尾工作擱淺，徐婉晴也派了心腹重新介入資金調查。

自家獨苗孫子死裡逃生，他本想溫和一點，結果這小子根本沒準備跟他玩懷柔戰。

「你就那麼確定自己能贏？」

司機在對面懵了幾秒，「剛上路沒多久啊。」

「傷重，起不來，您別見怪。」

寒老爺子哼了一聲，走上前到床邊。

「但同樣地，我也從來不認為自己會輸。——您逼我可以，但最好別把我逼急了。」

「……」

寒老爺子面上怒意慢慢收斂，那些虛浮的情緒散去，他凝眸看向自己的孫子，眼神里微閃著冷意。

「看起來跟我爺爺年紀差不多，我剛剛真想偷偷|拍張照片給我爺爺看看——少跳點廣場舞，多練練身板，多帥！」

方才的話沒從媽媽那兒得到回應，他便好奇地抬頭看向寒時——

老爺子手裡的拐杖狠狠地砸了出去，直接摜到了牆上。

「因為她要和我結婚了啊。結婚以後，她就像你的媽媽一樣，以後你要喊她小阿姨。——你知道結婚是什麼意思么？」

「只曬太陽不行，病好得慢。」

「……」

「是嗎？」

寒時微微一笑。

「她是關心則亂，我不會，事實上我根本不在意跟您拼個魚死網破……不過您真的能放棄我嗎？」

「要抱抱。」

你有病你說了算。

男人那張俊美又張揚的臉上時常掛著漫不經心的笑容，與誰言談都是如此——唯獨在不經意地望向女孩兒時，那雙漂亮的桃花眼裡，會盛上最繾綣的溫柔情緒。

「階級情敵，就要從小掐死在搖籃里。」

女孩兒無奈地嘆了口氣，伸手把男人的碎發揉得凌亂。

寒時笑著，慢慢撐起身——

然而那人像是全無所感，單手撐著顴骨，似笑非笑地看著小男孩兒。

寒時動作過大，有些牽到了傷口，他擰著眉仰回去。

「牢獄？如果沒有寒家，你能有你這時候的一切？！」

「……」

於是在那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里，醫院專供病人散心休息的後花園中，不少病人還有家屬就常常看到這樣一幅場景——

寒時禮節性地回了點頭。

姍姍來遲的丁玖玖在一片樹蔭下找到了寒時。

但既然支她出來是他的決定，她便也尊重他的意見。

「覬覦？」丁玖玖被他的話噎了一下，「……他才和-圖-書五歲吧？」

「要臉做什麼，我只要我家小領導。」

丁玖玖沖對方一欠身，便低垂著眼進到梯廂內。

「對，你說對了。你比你父親有優勢，我不會再像當初對你父親一樣，無所顧忌地對你了——但你別忘了，你自己也說過，你是有死穴的——丁玖玖，那個女孩兒，你確定自己能一輩子都護她周全嗎？」

司機：「啊——？？」

他一字一句，清晰地咬准了每一個發音——

寒時晃了晃手邊座機，「我讓司機在樓下等你，他知道地址和我的需要。」

寒時嗤笑。

他這老闆，怎麼總一秒一個主意？

「……」

寒時語氣平靜，眼神如死水不波。

這年輕母親與對方對視了幾秒，不由地臉微紅了下，連忙伸手拽開了男孩兒的手臂，同時想對方點頭招呼，「寒先生。」

「知道了。」

寒老爺子氣得血壓直往上跑。

寒時毫無猶豫。

接電話的是寒時，聞言他側過視線，看向在病房另一側窗前站著的女孩兒。

「那小胖子覬覦你，我才只讓他哭了幾聲而已。」

司機：「？？？？」

寒時聞言，立刻面無表情，目露冷光——

丁玖玖：「寒時，你可真是越活越年輕了啊。我下次是不是得推著你去嬰兒房找人吵架？」

迎面對上，丁玖玖一怔。

——

——

「小寒總？」

「好！好好好！我就等著看，你們能走到哪一步去！」

終於……

這部電梯此時還是上行。

寒老爺子蔑然。

兩人一個乖乖當「傷員」，一個安安心心在醫院里照顧「病人」。

「你敢動她，那所有人都別活。」

「……」

小男孩兒被壓制了話語權，聞言委屈地憋了憋嘴。

「……」

寒老爺子臉色徹底變了。

寒時嗤笑了聲，慢慢抬眼，瞳孔冰涼——

空氣里安靜須臾，窗前給花兒澆完水的女孩兒轉回身，不經意地問：「什麼電話？」

「嗯。」丁玖玖不做他想。

被戳中了死穴，寒老爺子面色鐵青。

「我猜是0。」

丁玖玖：「……」

——

「我當然不能確定。」寒時笑了，抬眼，「我從來不覺得自己一定會贏。因為她就是我的軟肋——你們用跟她有關的任何事情，都能夠威脅到我——而這一點，您屢試不爽，不是么？」

「轉到什麼時候？嗯……一個小時后如果我沒給你打電話，那你就直接載她回來。」

盯了幾秒后，他點頭。

漆黑的眸子里像是落了碎星wｗw•ｈｅtｕｂｏｏｋ.ｃｏｍ•ｃom似的，在光下漾著微熠的光。

寒老爺子眯起眼，目露冷光。

「那是我家領導的，我不愛看別人佔著——您換個位置。」

「你喜不喜歡她啊？」

寒老爺子捏著拐杖的手一抖。

寒時蘇醒的第二天，中午時，病房裡來了電話。

幾分鐘后。

他進到病房裡的時候，正聽見他那孫子靠在床頭打電話。

「……」

「……上海灘？」

「到了那時候，你的勝率還會有多大呢？」

就近便有一張椅子，看起來挺舒適的，他剛準備坐上去，就聽他「起不來」的孫子出聲了——

「剛剛那什麼情況？」

「不要。」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跟我斗，你不會有勝率。」

寒時未及開口，旁邊的年輕母親回過神，連忙拉住男孩子，低聲說：「因為哥哥跟你一樣，要多曬太陽，才能恢復好身體啊。」

他下意識地避開了寒時凌厲的目光——

男孩兒瞪大眼睛，癟了癟嘴，幾秒后，終於忍不住，「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哥哥，你怎麼又來了？」

第一次感受到成年人毫不掩飾的惡意，小男孩兒呆住了。

即便對這威脅早有意料，真正被提及時，寒時還是幾乎壓不住心底洶湧的戾意。

丁玖玖怔了怔，心情詭異地走了出去。

「走吧，寒小孩，姐姐送你曬太陽去。」

他話聲一停，薄唇微咧，這一笑莫名地戾氣森然——

然後寒時神色懶散地抬了眼，望向寒老爺子——

「怎麼篩選還要我教你？」

寒老爺子終於聽不下去，黑著臉敲了敲手裡的拐杖。

「……」小男孩兒不好意思地往回躲了躲，才小聲說：「喜歡……」

「……」

病床上，年輕男人的眼角輕抽了下。

「……如果你從我身邊帶走了她，那麼接下來的我的一生，不管是幾十年還是幾天幾秒，我會拼盡我的一切，讓你苦心經營的寒家毀滅。」

小男孩兒更委屈了——

「我看見了。就前天，那個漂亮姐姐不在的時候，那邊有個台階，這個哥哥是自己站起來，把輪椅放下，然後又坐上去的！」

「為、為什麼！」

說完之後，他才將座機話筒擱了回去。

寒時聲量猛地一提，他面上笑意悉數收斂，攥緊了拳便支起身。

「你可真是出息了，為了一個女人，把自己的命都往裡搭？」

「嗯？那要怎麼樣？」

寒時冷笑著仰回去。

「有什麼事情，隨時給我打電話。」

說是寒老爺子已經到樓下了和-圖-書。

「為了她，你真想要跟我開戰。」

「……」年輕的母親一愣，繼而有些懊惱地看著自家孩子，「怎麼能這樣說話？」

行吧。

在寒時的主動要求下，醫院提供了一副輪椅。

寒時莞爾，「謝謝領導。」

「為了這個女人，我搭一輩子。」

「？」

於是丁玖玖和寒時兩人，便徹底各自「解職」，並因為原計劃的安排，同時進入了自由狀態。

聲音懶洋洋的，還很不正經。

丁玖玖想了想，「我幫你去買？」

「那老大爺氣場有點強。」

相貌出彩的年輕人總會博得額外的關注。

在旁邊路過的老人嫌棄的目光里，他單手像個人一樣地轉著輪椅走了。

丁玖玖原本有些沉重的心情，就在身後那兩人的插科打諢里，慢慢鬆了下去。

「結婚的意思，就是只有我一個人可以喜歡她，她也只喜歡我一個人。我還會把她藏起來，一眼都不給你看。」

寒老爺子鐵青著臉。

丁玖玖：「……」

個子嬌小的女孩兒推著輪椅，前面坐著個穿病號服的男人。

「沒什麼，公司的事情。」寒時笑著說。

這個想法冒出來沒多久，他索性直起身，從旁邊拿過話筒，撥出重撥鍵。

「算了，還是換個女歌手。」

寒時沒好氣的，「啊什麼啊，十分鐘內，我必須要看見我家小領導重新站在我面前——不然你就回家啃自己吧。」

「真抱歉——可惜您經營了一輩子、為之不惜眾叛親離的寒家，到頭來，只有我能幫您繼承下去。」

「……？」

「女的放過，男的看情況放過……那個叫林晏清的，聽見他的名字你直接給我把車裡的信號屏蔽器打開。」

寒時志得意滿。

丁玖玖總覺著哪一環節不太對，但並未生疑心，只當是這人病號階段的小任性，「具體什麼地址，我現在去。」

寒時輕眯起眼，「我突然有點想吃城東一家港式點心了。」

她想回到病房裡，和寒時「並肩作戰」。

「托您的福，我長到這麼大。在寒家這樣一個冰冷的牢獄里，您到底養出了什麼樣的瘋子，您恐怕自己都不了解吧？」

「那現在呢？如果我折了，您是準備讓您那個暗暗恨了您幾十年的獨生子為您生個小孫子呢，還是準備自己親自趕著八十大壽抱個小兒子？」

寒時面上冷意一退，他疲倦地鬆了口氣，仰回身去。

「嗯……很漂亮。」

「C市郊區的公路這麼多條，你隨便載她上去轉一轉。」

病房門被摔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