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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床上。

但丁玖玖又總覺得有些不安。

寒時聞言警惕地看向他，「我第一次上門，你想讓我給未來丈母娘留下一個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弱雞印象嗎？」

「寒時，我聽玖玖說，你是比她高一年級，是吧？」

「領導的意思，是『備用』兩個字能摘掉、讓我升一級了？」

岳余君聞言忍不住笑了起來。

還是寒時最先注意到丁玖玖的反應。

丁玖玖：「……」

——

「阿姨，我喜歡您的女兒——不，我愛她，懇請您能把她交給我，這一生我對她的感情至死不渝。」

除了一身病號服，全身上下沒有半點像個病人的寒時輕眯著那雙桃花眼，笑。

「額……阿姨……」

「他更不能。」

等岳余君一進廚房，「乖巧安靜」地在原地的寒時立刻走到了丁玖玖的身旁——

「既然你這麼怕，不如我們打道回府吧？」

「……」

——

他抬頭看了丁玖玖一眼，眼神很是糾結。

丁玖玖保研留在C大，並成了C大的一名行政導員。

那雙桃花眼裡更是露出點介於狼和狗之間的凶光。

「……」

在丁玖玖的心不在焉里，一頓午飯緩聲細語地度了過去。

旁邊丁玖玖拿起水杯喝了口水，同時慢悠悠地補充了一句，「石頭那個石。」

丁玖玖：「……」

岳余君微皺起眉，但並沒有說什麼。

丁玖玖：「真沒有的，媽。」

「我大學期間開始經營自己的公司，目前公司事務已交由職業經理人，逐漸開始接手家族股份。」

「備、用、出、軌、對、象？」

她只話題輕鬆一轉，便帶到了寒時在國外的生活上，像是之前對對方的事業詢問也只是一時興起。

「這樣啊……」

*

她突然有點後悔。

「……」

丁玖玖憋笑差點憋到岔氣。

寒時悶悶地低下目光。

如今看來……似乎出了個例外了。

在醫院里，以「療養恢復」為名住了三個月後，寒時終於被醫院院長親自恭恭敬敬地「請」出院——

「……」

「你就那麼迫不及待地想當我的『出軌對象』？」

——

岳余君每一個問題，他都嚴陣以待。

每一句話寒時都拿捏得小心適度，說完之後，他微微吐出口氣，看向丁玖玖。

到尾聲時，語氣冷得快凍成冰塊了——

一直觀察兩人的丁玖玖在旁邊出聲。

寒時：emmmmmmmm

岳余君擺擺手，「你起來說話，我家小門小戶，不流行動不動就跪的那一套。」

丁玖玖憋住笑，倒茶。

岳余君抿了一口，端詳著手裡的茶杯，問：「我看清子也沒女朋友，你和他好像挺合適的啊。」

*

岳余君在旁邊不緊不慢地張口：「玖玖啊，清子最近怎麼沒來看我了？」heｔｕｂoｏｋ.cｏm•com

寒時轉回頭，面無表情地看她。

丁玖玖氣笑。

房門內隱約傳來岳余君的應聲，幾秒后，面前的防盜門被從裏面打開。

丁玖玖：「……」

「你不給我扶正，我當然只敢惦記出軌那個位置。」

見岳余君上前，身量很高的他自覺欠下身，將手裡禮盒放到門旁。

「……我腿疼，不方便走路。」

「我媽媽在你心目中，為什麼會是這麼兇悍的形象？」

「他沒有反對？」

這樣又交談了半個小時。

「……您是長輩，這是我應有的禮數。」

「……」

岳余君也笑，過去接還僵在門口玄關的寒時手裡的東西。

——

如果說這話時，這男人眼底不要壓著那點狼光，那這話的可信度聽起來還能高一點。

「我尋思著，你們應該還沒膽大到瞞著我偷偷把證領了吧？」

寒時：「……」

行吧。

「那你這眼底黑眼圈又是怎麼回事，第一印象想讓我媽媽覺得你是個喜歡通宵的網癮少年么？」

「你沒有跟阿姨說我和你的關係吧？」

難得看寒時吃癟，丁玖玖笑意更壓不住，「挺響亮的，發音還特別標準，肯定讓我媽耳目一新。」

公司里那些再大項目的談判桌上，他也沒這麼緊張過。

丁玖玖轉開頭，「袖手旁觀」。

她只能伸手拽了拽岳余君的袖子，有點心疼地小聲喊。

看起來一點都不像是普通的上門拜訪，倒像是要上戰場，自帶一種悲壯的背景音。

丁玖玖在中間神遊太虛，寒時卻全神貫注一絲不苟。

寒時被問得一懵。

只是這個「大學生」的表情看起來有點嚴肅。

丁玖玖懶洋洋地「嗯」了一聲，揉了揉眉心，帶點鼻音：「昨天專業里有個活動審批，我們這幾個導員全都加班呢。」

和岳余君對視的第一秒，丁玖玖就懂了。

從後備箱里拎出了大包小包的禮盒和營養品，司機在旁邊都看得於心不忍——

丁玖玖遞給他一個安撫的眼神。

「那你們的事情，他已經知道了？」

自家小領導，除了慣著還能怎麼樣？

丁玖玖：「……」

丁玖玖點點頭，看起來有些心不在焉的。

丁玖玖：「……」

「寒先生，您如果想，現在立刻去報鐵人三項我都能給您開健康證明。」

寒時：「……」

「你救了我們家玖玖，該是我去看望你，玖玖非得攔著——現在你來家裡做客，還帶這麼多東西，讓阿姨多羞愧啊？」

「說到這兒，就是我最佩服寒先生的地方了……對著那些花甲古稀年紀的老人家，您是怎麼忍心跟他們說……您是丁小姐的備用出軌對象？？」

丁玖玖：「……」

過了幾秒，他才輕歪了下腦袋，從女孩www.hetubook.com.com兒頸窩裡側仰起臉，一副憂心忡忡的架勢——

寒時非常擅長順桿爬，一見女孩兒過來安撫，立刻把自己團吧團吧窩了下去，貼到女孩兒頸窩裡蹭了下，聲音還怪委屈的——

岳余君：「……」

到了家門前，為了給寒時一點準備時間，丁玖玖拿出鑰匙后一猶豫，便放了回去，轉而伸手叩門。

「我緊張。」

——

「那你已經畢業一年了啊。」

喬院長大鬆了口氣，逃似的離開了病房。

她放下茶壺，輕吸了口氣，剛準備開口，就聽耳邊撲通一聲。

因為太緊張，順口隨著丁玖玖喊了「媽」的寒時表情微滯。

寒時仍皺著眉，「那你回卧室睡午覺吧？」

丁玖玖：「……」

寒時：「口誤了……謝謝阿姨。」

病床上，男人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

「是你要求來我家的，怎麼像是我逼你來的一樣？」

「……要來了哦。」

自己母親是如何性格，她再了解不過了，從方才寒時進門，岳余君似乎就因為寒時的長相而對他的身份有所察覺……再加上上次寒老爺子來家裡，母親心思細膩，如果說隱約感覺到了什麼，並不奇怪……

寒時又又點頭，「嗯。」

每出口一個字，她的聲調便壓低一分。

丁玖玖看向寒時。

「抱歉，喬院長，跟您添麻煩了，我來疏導他，麻煩您為我們準備辦理出院手續吧。」

岳余君問。

丁玖玖失笑。

寒時：「……」

寒時應聲：「阿姨，我姓寒，寒時。」

丁玖玖點頭，「嗯，我只說你是我的救命恩人——遇到山體滑坡的時候，是你替我護著的。我媽媽之前還一定要去醫院看你，考慮到第一印象，我把她攔住了。」

聽出這話里的同意，寒時頓時喜出望外——

「來了……」

丁玖玖怔然。

「……」丁玖玖軟著嘴角笑，「我倒是準備早說，一看你緊張的樣子，哪還說得出口？」

岳余君笑了笑，「寒老爺子呢？」

岳余君：「……？」

喬院長抹了把臉。

聽出岳余君話裡有話，寒時分毫沒有猶豫。

餐后，岳余君沏了茶，三人坐在客廳里閑聊。

寒時又點頭，「對。」

「我昨晚背開場白，一夜都沒睡好。夢見幾十個版本，都是阿姨拎著笤帚滿街追著要抽我。」

岳余君也愣在了原地。

「寒董，還是我幫您拎上去吧。」

「是，阿姨。」

那些緊張和不安終於退離，他低聲卻沉穩地開口——

寒時咬得字字如冰。

說完之後，他就有點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岳余君的反應。

「……我喜歡醫院的後花園，空氣清新，還有很多小孩子，有童趣，有助我恢復心理創傷。」

岳余君心頭最沉的那副擔子放了和*圖*書下去，面上笑容也就輕鬆了許多。

「……」

丁玖玖則錯愕地扭回頭，看向岳余君。

「我以為你們準備跟我循序漸進地交代。結果……你倒是乾脆。」

女孩兒無奈地背過身，收拾起病床旁的東西。

寒時立刻稍稍綳直身，一臉「我什麼也沒說」地坐回去，只趁空隙偷偷給丁玖玖眼神示意。

餘光落過去，男人修長的頸線明顯在話音落時多了一瞬的緊繃。

這會兒已是深秋，地瓷上最涼，丁玖玖想伸手去拉寒時，然而顧忌著岳余君不開口，寒時怎麼也不會起來。

緊張得目不斜視。

「……！」

當初他被送到寒家那處別墅里，岳余君照顧了他一段時間，很難說對他的名字是否還有印象。

「喬院長，我覺得我還沒太恢復好。」

見岳余君似乎沒有太多反應，寒時和丁玖玖對視一眼，各自鬆了口氣。

丁玖玖莞爾，眼角輕彎下去。

「你昨晚是不是又熬夜了？」

寒時露出一種劫後餘生的神情。

上周出院前，就應該先拉著寒時去拍幾張腦部CT的……

丁玖玖傾身給岳余君的茶杯里添茶。

她甚至有些玩笑地問：「那按你剛才說的，我這個當媽的讓她跪，是不是也得徵求你的意見？」

岳余君是有些近視的，之前隔著丁玖玖也並沒有注意寒時的長相，此時近前一看，她不由愣了愣，伸出去接東西的手臂都在空中停了一下。

熬過了最繁忙的開學前兩個月，丁玖玖終於找了個空閑的周末，接上正式出院的寒時，乘車回家。

他做了兩次深呼吸，才保持住僵硬的微笑——

岳余君幽幽地嘆了口氣：「年輕人，性子不要這麼急啊。」

而寒時話聲落後，岳余君眼底掠過瞭然的情緒。

「謝謝媽！」

休閑版的白襯衫，淺藍色牛仔褲，髮型似乎是特意收拾成了青春又自然的風格，襯著那張俊臉，看起來跟個大學生沒什麼區別。

坐在後座的丁玖玖扭過頭，看了一眼自己身旁的人。

「寒家那邊，不再有任何事情能影響到玖玖和我的感情。也是因為這樣，我才來懇請您將玖玖交給我。」

丁玖玖看不下去，笑著把還懵著的母親往門裡推——

「扶，說吧，你想怎麼扶？」

——

無論在什麼人面前，她都從來沒有見過寒時如此聽話到近乎乖巧的一面。

這可絕不是岳余君會說出來的話——更何況是當著客人的面……

「嗯。」

喬院長感覺自己血壓有點壓不住。

丁玖玖在旁邊看得不忍直視。

他還是沒能違心，低聲說了實話，「您有什麼事對玖玖不滿，先找我也行的……實在不行，我替她跪。」

「阿姨，我已經有女朋友了，多謝阿姨的好意！」

寒時沒有回聲和-圖-書。

岳余君儘管還有些奇怪，但也勉強接受了這解釋，躲開女兒的推動，輕拍了丁玖玖一巴掌。

丁玖玖笑著躲開，「他不要我提的，護食一樣，說一定要親自給您送上來。」

岳余君這才回過神，笑著對丁玖玖說：「你這朋友長相真俊啊，有女朋友么，沒有的話我都想給他介紹一位了。」

「玖玖是我最珍惜的人，沒人能讓她跪，誰家都不行。」

「媽……」

寒時心裡不安，面上嚴肅地點下頭去。

至於寒老爺子就免了……

「……媽？」

似乎並沒有太多驚訝，更多的是一種「果然如此」的情緒在裏面——

岳余君笑著嘆了口氣，「你們也算是有緣分……還能在支教的山區里重新遇見，真是不容易啊。」

坐下之後，岳余君狀似無意地問了一句：「之前玖玖都一直沒有跟我介紹，你這位朋友叫什麼名字？」

男人微垂著眼，白凈修長的手放在膝蓋后。

丁玖玖失笑，「好，給你扶正，我不反悔。」

丁玖玖從未見這人如此不安又幼稚的模樣，忍不住逗他——

「媽。」

在她的印象里，寒家就是寒老爺子的一言堂，老人家說一不二，全家上下會喘氣的沒一個敢說不。

丁玖玖怔了怔。

趁寒時起身去洗手間的工夫，岳余君還是有些不安，伸手拉了丁玖玖一把。

寒時不滿地看他一眼，「我還陪那些孤獨的老人家嘮嗑，為你們節省了多少護工的工作時間。」

丁玖玖回神，笑著看他，「你是想問我你那一聲『媽』喊得夠不夠響亮嗎？」

「……」

她笑著打趣身旁的男人。

岳余君鬆了口氣。

丁玖玖坐在兩人中間，幾乎要在這「溫馨」的家庭氛圍里睡過去了。

老人家那麼大歲數，做事再過分，也不好給人氣出個長短來。

但她也著實沒想到，在自己故意試探后，寒時會有這樣的反應。

上樓的時間里，丁玖玖發現寒時的表情更加嚴肅了。

確實還沒有。

岳余君眼底掠過點詫異，似乎有些意外寒時對於寒老爺子的態度。

站在窗邊裝石頭的丁玖玖終於聽不下去了，她轉回身看向院長——

——

寒時反應卻極快——

「……」

寒時在這個問題上停頓了下，最後還是實話實說。

女孩兒一字一頓地把發音咬出來。

但是快了。

「……」

「我什麼時候承認過你這個身份了，我自己怎麼不知道？」

丁玖玖笑，裝作沒有看到，轉過身去接岳余君手裡的茶壺，「媽，我來吧。」

趁岳余君轉身去添水，寒時壓低了聲音問女孩兒。

見門後面容慈善的女人看向自己，寒時手裡拎著的禮盒帶被他攥得一緊——

丁玖玖莞爾一笑，眼神無奈地偷搖了搖頭。

岳余君應聲，抬和圖書頭往丁玖玖身後看。

「你之前在國外住了一段時間？」

「……」

寒時皺眉，「怎麼不早點說？那我們可以改天再來……你不回房間休息一下？」

寒時：「……」

岳余君確實從認出寒時后，就隱約察覺到了兩人的來意。

「這輪椅我送您了，只要出院，您儘管可著勁兒讓丁小姐推您出門，繞C市轉三年我都支持——您要是把這輪椅磨破輪胎了的話，我讓人往您家裡再送三輛？」

他無奈糾正，「時間的那個時。」

丁玖玖手裡茶壺一抖，茶水濺出幾滴，落到茶几的玻璃面上。

——

幫著岳余君把飯菜端上了桌，三人便在家裡的小餐廳內落座。

「……不。」寒時毫無猶豫地拒絕。「說好要給我扶正的，領導你不能反悔。」

岳余君點點頭，「我鍋里還煮著東西，先去廚房照看一下。玖玖，你招待客人，待會兒我們吃飯。」

丁玖玖心虛地轉過去。

這次，丁玖玖還沒來得及接話，岳余君轉過身來了。

一個小時后，車開到了丁玖玖家樓下。

回過神，岳余君搖頭失笑。

安靜里，丁玖玖面無表情地看向病床上的人。

如果不是顧念待會兒母親岳余君就該來開門，丁玖玖覺得自己可能已經忍不住笑出聲了。

「媽……？」

寒時這才勉強從方才的口誤尷尬里脫出身。

「媽，這就是我跟你說的那個朋友。……他沒去過朋友家裡，第一次見朋友長輩，太緊張了，您諒解他一下。」

岳余君沒有拒絕，鬆手任她拿了過去。

「……」

站在最前面的丁玖玖笑著，甜甜地喊了聲。

路上，車內安靜。

如果不是條件不滿足，她幾乎想把此時的畫面拍下來了……最好再給徐阿姨和寒叔叔一人寄一份。

寒時：「……」

「只讓客人一個人拿東西，像什麼話？」

只聽岳余君又問：「那你現在是回國工作了？」

寒時點頭，「是。」

「那你……就是寒老爺子家裡那個小孫子吧？」

「……」

「……不知道，他工作忙吧。」丁玖玖轉去往寒時那邊，餘光瞥過去，不意外地看著男人的表情差點沒繃住。

丁玖玖扭過頭去看，前一秒還在沙發上的寒時，此時已經雙膝著地，跪在自己腳邊了。

「好，你說的，我替她記下了。……行了，起來吧，地上涼。你再跪一會兒，我這個胳膊肘往外拐的女兒啊，嘴巴就要撅得能掛油瓶了。」

「……」

司機：「……」

「您可別恢復了，您這三個月嚇哭我們院里多少小男孩了？……再住三個月，您是恢復了，全院小孩兒都得跟著心理創傷！」

——

她趴身湊過去，伸手勾了下男生的臉——

「媽。」

「我剛剛表現得怎麼樣？」

丁玖玖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