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那就放雙連冠！我要看Liar捧杯那裡！」

談梨沒來得及反駁，兩人下到樓梯底。面前又開闊些，鎏金櫃檯橫亘大堂中后位置。

「梨哥，來一杯嗎？」不知名學長示意了下自己從服務生那裡接過來的雞尾酒盤。

桌前那學長一愣：「梨哥，你不是不喝酒嗎？」

秦隱既出現，談梨也不想多費手腳了。她鬆了手上的蓄力，咬著糖片側過臉，笑：「我男朋友啊，帥嗎？」

談梨：「……你這是在恐嚇我嗎男朋友？」

那聲音輕平也乾淨得很，像隨意又不經心，透著點和身後那地方、頭頂那招牌格格不入的冷淡感。

而那人已經推開玻璃門，跨入轟鳴的雜訊里。

他唇動了動。適應一個親昵的稱呼對性冷淡來說顯然是有挑戰的。

「別看了，曾是驚鴻照影來……看也看不回來了。」

背對那兩人，她朝秦隱飛快地眨了眨眼。那雙黑眸如常，也不知道收沒收到她的暗示信號。

談梨瞥一眼那些花花綠綠的液體，興緻寥寥，但面上仍燦爛笑著：「我不喝酒。」

「嗯。」

另一個好似不信，不老實的手落回去，眼神卻懷疑地盯著石台上的男人：「你們是一起的？」

談梨燦笑，旁邊某個性冷淡卻沒什麼反應。秦隱剛要開口指路，就見身旁小姑娘瞅准了往右手邊走過去了。

巷子不算窄，但很深，走進去二三十米后才終於見著拐彎，還前後無人。

「？」談梨顯然沒聽懂。

糖片在談梨舌尖上翻了個身。

不等他提起氣勢，秦隱視線又平移到他身旁，目光里溫和了凌厲感，但涼意還在：「梨子。」

秦隱到底熬不過她那執拗勁兒，插在口袋裡的手抽出來，一盒深藍底色鎏金邊的硬質香煙盒躺在他掌心。

秦隱隨她性子玩笑，語氣也平靜：「性冷淡就不能抽煙么。」

「過幾天就是今年全球總決賽的入圍賽了吧？也不知道ZXN的新打野living和隊里磨合得怎麼樣了。」

談梨又拐過一個九十度，面前視野終於開闊了些——

沒上來，在他面前停下了。

「嗯。」

「……」

「……」

她湊上去，輕嗅了下。

「嗯？梨哥你竟然沒喝過酒嗎？」第二隻路過的「猩猩」也好奇地貼上來。

果盤和啤酒很快被服務生們一份接一份地送進來，太過亢奮未喝先醉的男生回歸原始本能——興奮得像黑猩猩一樣滿包廂躥。

秦隱垂眼望著她，未做聲。

「你們新生不知道，咱社裡本來也沒這麼人丁稀少——今年Liar一退役，社裡好幾個學長學姐傷心退社了。」

等麥霸們終www.hetubook.com.com於撕心裂肺地唱完了，嗓子全啞了，包廂里這才得片刻消停。馬社長早就面紅耳赤，他摟著立式麥克風，站在酷炫的頗有上世紀風格的彩燈燈光下，啞著嗓子拍話筒：「果盤、啤酒應有盡有！大家盡情玩！」

她眼前畫面合上的最後一線，是對面沙發上的那個「Liar」起身。

她眼前的燈開始重影，然後轉起來，眼皮也慢慢沉下去。

「……」

「對對！看雙連冠！」

秦隱淡定垂回手：「這邊。」

秦隱沒說話。

差點被命運鎖了喉的談梨揉著肩頸，拉回挎包，兇巴巴回頭：「？？」

深水炸.彈。

「為什麼啊？」

談梨想著，手裡放下的杯子慢慢擱到桌上。

——整整半下午，滿包廂鬼叫飄搖。

秦隱走出一步去，就覺察身旁女孩沒跟上來。

和那透明的淺色液體僵持數秒，談梨最後還是松下眼神。她手指收緊，一根根搭在杯壁外，手腕慢慢用力，抬起。

談梨拿著果汁有一口沒一口地嘬，眼神空懶地看著他們。

「滾滾滾！去年是勞資夢碎之年，誰、誰提的，是不是ZXN的黑粉！？我要鯊了他！」

談梨勾下挎包，跟上去：「你下次可以用說的，這樣直接動手，容易出刑事案件。」

「你竟然抽煙？？」

聽聲音，最慷慨激昂那個像社長馬靖昊的。

怎麼看怎麼像綁架案件多發地。

包廂里。

兩個花臂大哥被問得一愣。

他視線始終在談梨身上，到此時也只是沉默兩秒，然後邁開腿走下來，在離他們只剩一兩米位置停住。

談梨記得後勤部學姐發來的信息里，說的就是個KTV，所以她抬腳往那大招牌下走，但還沒到跟前，迎面出來兩位大哥。

談梨接過，拿在手裡晃了晃。

今天以前，她從來不知道時間可以這麼漫長，漫長到讓她在心底第387次後悔：她當初在高數教室外，怎麼就輕易答應了進這麼一個群魔亂舞的社團？

包廂里這會兒比方才安靜太多，大家都不習慣了，很快有人端著果盤提議：「社長，我看這裡能投影哎，我們要不要看一些經典比賽啊？」

而這是談梨第一次參加這種活動。

「咳——」

談梨敲了敲桌面：「學長，麻煩遞個杯子給我。」

「倒也沒有什麼《性冷淡統一條令須知》……」談梨又好奇地低頭研究那盒還怪漂亮的煙盒，「但好像想不出性冷淡抽煙會是什麼樣子，你能抽一支我看看嗎？」

秦隱垂眼看著，眸子里掠過一絲笑意，還有一點他自己都說不分明的遺憾。

「有hetubook.com.com區別嗎？」

這樣過去三四秒的時間，他眼底那點細微的掙扎終於有了結果。他垂手拿出香煙盒，在談梨意外愣住的表情里，放進她手心。

談梨剛準備推門進去，面前一隻手攔過來。

「沒事了。」秦隱說。

「芙蓉王。」

性冷淡張張口：「抽煙。」

歡聲笑語戛然而止。

談梨插著兜，晃晃悠悠地跟上去：「我不是壞小孩兒么。」

「是怕你不聽話，」秦隱垂下手，涼冰冰的指腹無意從她掌心劃過去，「想學的時候來找我，不要去找那些亂七八糟的人、再碰到髒東西。」

等地平線高過視線，談梨放心鬆開手：「謝謝了，男朋友。」

「……」

女孩露出一點嫌棄的眼神。

談梨眨了下眼，面上笑色好像就被剝掉一層似的，變得輕淡易碎。她垂著眼安靜好久，然後支起身。

「……過來。」

服務生意外地偷偷看兩人。

她頓了頓，順著那漂亮的手看到那張冷淡的美人臉上，語氣散漫敷衍地調戲：「怎麼了男朋友。」

秋風蕭瑟里，光膀，花臂紋身，左青龍右白虎，非常氣派。

談梨跟著秦隱彎彎繞繞，終於找到1167包廂前。

更別說他長相，像哪個劇組裡走錯地方的主演。

「好噢！社長萬歲！！」

這話一落，包廂里眾人目光一陣亂掃，最後集中在角落的談梨身上。走神的談梨被拽回燈光陸離的現實。

「要要——」

「……」

他手臂抬起來就想往談梨身上搭，談梨也將動手的時候，KTV的門被推開，大招牌吱喲一聲。

「……」

「哼。」談梨低回頭，看起來還是好奇，「這盒香煙上寫的是，什麼什麼王？」

大小不一的氣泡從杯壁上升騰起來，最後破碎在液面上。

秦隱垂眸瞥她。

不過為了做足戲，進到KTV玻璃門裡面，順著台階往下走的時候，談梨還一邊挽著秦隱，一邊側頭用餘光窺著身後動靜。

趁兩位大哥沒反應過來，談梨N瑟完就走，絕不戀戰。

說最後一句的人話聲剛落，就被旁邊的人踹了一腳，笑罵：「得了吧，梨哥還在呢，你哪來的資格說這話？」

大概是「你可以更自戀點」的意思。

「就那杯吧。」

鬼哭狼嚎從門裡傳出來。

後過來這個沒想到這麼輕易，怔了一秒就樂了：「哎，哥哥就喜歡你這樣懂事的小姑娘，那我們——」

談梨毫不害羞，仰著臉繼續朝他笑，牙齒雪白笑容燦爛又壞。

談梨怔神。

「這就是芙蓉王啊，我好像聽說過。」談梨回憶了下，「但我見過的那盒不長這個樣子www.heｔubｏok•ｃoｍ•cｏm——你這裏面裝的不會是香煙糖吧？」

談梨才不管那麼多。

談梨也不指望這個性冷淡給自己科普不同種類什麼區別了，她落回腳跟，最後不甘心地小聲問了一句：「我能拿一根嗎？就一根。」

確認過那真是盒香煙，不是唬人的玩具，談梨狐疑抬頭，非常不相信地打量秦隱：「性冷淡也會抽煙嗎？」

「——？」

談梨靠在沙發角落裡，半死不活地拿起手機看了一眼屏幕：17:37。

「不能。」

這就是地獄啊，地獄。

「Liar在都贏不了的隊伍，他走了就能贏了？」

秦隱淡聲：「雖然它會讓你的肺爛掉，但你一定想學也可以。」

秦隱不為所動。煙盒收回大衣口袋，他轉身往裡走：「小孩兒不能碰這種東西。」

「亡羊補牢嘛，總比不問好。」談梨小螃蟹似的橫著走，靠過去，促狹地笑，「難道是好學生來KTV要給家裡彙報，結果下面沒信號？」

原來人生不是貴在嘗試，是跪在嘗試啊……

「這誰說的？非得讓我們全社跟著哭兩聲才行是吧？」

談梨撇嘴：「你好小氣啊男朋友。」

「……」

到樓梯底前她想起什麼：「啊，你剛剛出來幹嘛的？不會還有事就被我拖進來了吧？」

大哥噎住。

「聽說ZXN準備調整核心戰術了。也算積極應變吧。」

僅存的念頭劃過腦海：

「不是我的，難道是你的么？」冷冰冰的眼神聲音一起，近距離戳到大哥身上。

然後她看見大包廂的斜對角，某個性冷淡今天不知道第多少次被社團里的學姐圍住，有人拿著調色好看的雞尾酒，看模樣是在溫聲細語地勸。

談梨倒進沙發里。

性冷淡就是性冷淡。

「成年人不需要彙報，」性冷淡的聲音裡帶著淡淡嘲弄，「小孩兒才需要。」

「Lai神每一場我都可以三千遍！」

談梨驚住了。

談梨皺著眉心，把那杯酒喝下去。

大哥不想回答這個問題。他不信任地扭過頭，看向台階上的男人：「這小姑娘，真是你女朋友？」

可惜發色證明她也不是什麼規規矩矩好學生。

「妹妹，一個人過來玩啊？」防風打火機咔噠一聲合起來，拿火機的人調過身，半是調戲地攔住了談梨的去路。

就是不怎麼像正經人。

「到頭來還是錯付了啊！」

氣質清雋的男人從門后出來，他停在石台上，緩一抬眼。

那是什麼中二的酒名？

「就是我男朋友，羡慕嗎大哥？」

「哦，好。」

她雖然不喝酒，但也知道啤酒度數很低，常見的酒精度都在2%到5%。所以依據這個「常識」，她目和圖書光落上一杯看起來最像啤酒顏色的。

迎上前的服務生認出剛出去的秦隱，點了點頭就退回去。

「嗯。」

大哥被看得毛了毛。

按照後勤部學姐發來的地址，談梨從計程車上下來，一臉懷疑地走進面前這條夾在商業街鋪面中間的巷子。

談梨無辜臉：「那你上去幹嘛的？」

噫。

包廂里越說越亢奮的時候，不知道哪一秒，某個安靜的角落裡有人小聲bb了一句：

談梨狐疑看他：「你不會是，專程去接我的吧？」

「……」

「唉，Lai神，我心裏永遠的痛。」

談梨撐起一個燦爛而敷衍的笑：「人生就是貴在嘗試嘛。」

那聲音不算大，但耐不住地方清靜，談梨聽見后頓了頓，腳步沒停。她打了個呵欠，依舊耷拉著眼往前走。

「Liar……」

談梨正經嚴肅：「別亂說，那是直播上分。」

談梨：「……」

對視這個愣了下。

對上小姑娘躍躍欲試的烏黑眼瞳，秦隱沉默數秒，好氣又好笑地輕哂了聲：「這是鑽石芙蓉王。」

進了過道。

她自己暗示完了，便伸手勾住秦隱的手臂，半靠著他親密又得意地側過身——

沒看清的小姑娘像只L了毛的貓似的，帶著殘影撲上——

可惜……

然後其中一個才反應過來，訕訕地讓開位置：「哎這，有伴了啊？」

談梨看手機確認一遍：「1167包廂對吧？」

這個無法拒絕的理由讓兩位學長把剩下的話都噎回去了。

兩位大哥大概是謹遵P市凡有屋頂的地方不能吸煙的規矩，出來抽煙透氣的。拐出門以後，一個剛把自己氣派的防風打火機拿出來，另一個就抬胳膊拐了拐他：「喏，漂亮妞兒。」

「……」

「應變個屁，我看說不定就是因為調整戰術，所以Liar才被擠走的。以後成績不好就說是調整期，成績好就能直接甩鍋給離隊的Liar，簡直穩賺啊。」

「壞小孩兒也不行。」

談梨很滿意。

「噫。」

一片三面環牆的空地前，正對她進來的入口，赫然掛著「藍色妖姬KTV」的大招牌。

她一歪頭，笑問：「都看我做什麼？」

半晌，有人低罵了句：「艹，誰又捅刀子。」

「因為，今年剛成年？」

他朝她大步走了過來。

這名字起得，還挺文藝復興。

與此同時，馬靖昊站在包廂中間，茫然亂轉——

「梨哥，你怎麼看不出傷心了啊？當初Liar退役那天，你可是差點把國服都給屠了。」

「那我應該找得到了，」談梨抬頭，「你不是還有事嗎，不用回去嗎？」

「我剛剛點那杯深水炸.彈呢，誰給我端走了？」

電競www.hetubook.com.com社第一次團體聚會的地方，選的就比談梨和談文謙會面的生態餐廳接地氣多了。

談梨停住。

她今天穿得很好學生，淺色線衣加長牛仔再加一件薄款風衣，長馬尾安順地紮起來垂在身後。

談梨從意外里回神，她步伐輕快，幾步就到了秦隱面前。

談梨在幾條岔路前轉轉頭：「往哪走啊男朋友？」

沉默維持數秒。

「我想看去年S賽的！」

好像Liar的眼睛啊。

「不能。」性冷淡毫不猶豫。

和對方對視兩秒，談梨沒什麼表情的臉上笑容一展：「我說一個人，你信么？」

另一個站在旁邊，沒見談梨眼神，跟著笑：「信啊，哥哥們最相信緣分了，既然這麼有緣分，進去一塊跟哥哥們唱首歌？」

嘻嘻哈哈里，氣氛重回。

「……」

「怎麼才來。」

「哈哈哈，要是直播上分都這麼個上法，那王者局的排位體驗可太要命了。」

秦隱沒說話，回眸瞥她。

談梨慢慢抬平酒杯，最後一口好像變得好喝了的液體倒進口中。隔著薄薄的玻璃杯壁，她恍惚瞧著那光怪陸離的畫面里，對面沙發上有人拿一雙好看的黑眸望著她。

到這兒，專業隔音擋不住某些房間的鬼哭狼嚎，聲音和那些五光十色的彩燈燈光順著玻璃門縫出來。

又冷漠，又，有點擔心。

那顆白毛小腦袋就湊在他眼皮子底下，對著他掌心裏的香煙盒像是研究什麼活化石。

談梨幸災樂禍地耷拉回眼，正要窩回沙發里繼續自己的裝死大業，就被路過的「猩猩」之一望見。

談梨舔了舔唇角，化開一絲糖味餘韻。也不怪這大哥不信，站階上那人冷冷淡淡清風霽月似的，怎麼看和她都不像同路人。

談梨視線落點跳了跳。

「有道理，那你要哪杯？」

她沒表情地把手機扣回去，搖頭。

「……」

進了包廂以後談梨才知道，電競社之所以選在這樣一個地方聚會，是因為這兒的老闆和社長馬靖昊有一點八竿子才打得到的親戚關係。對著F大周圍寸土寸金的門店，馬社長思慮再三，就拿著66折的超級VIP卡，帶社員們來了這家KTV。

「……」

她輕眯了眯眼，垂在身旁的手腕抬起來，指尖微微活動：「好啊。」小姑娘漂亮臉蛋上笑意明媚極了。

秦隱本能抬手，勾住談梨那隻小挎包。

談梨舌尖舔著壓片糖，淡定地往前走。

「……」

「尤其前年決賽，最後那波極限開團，我能看三千遍！」

「同一個名字也會有不同分類，你看到的可能是別的。」

他停下身，回眸：「你……」

「你現在問有點晚了。」

談梨輕聲喃喃著，合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