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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話就好好說話，為什麼要臉紅？

談梨說完，轉身，正對上顧曉曉一雙欲言又止的眼。

【談梨】：小哥哥，昨天晚上是你送我回來的嗎？辛苦你了。改天我請你吃飯。

來自【Y】的消息聊天框——

「好，談梨，你別後悔。」

3點鐘的下課鈴聲響起，老師當即宣布下課。

「所以你今晚就……」手機里女聲敏銳察覺，「秦隱？你在聽我說話嗎？」

善。

B教學樓後有一片滿是綠植的林子，談梨順著鵝卵石小路走進去，在被林葉遮蔽掉視野的地方，她接起震動的手機。

話沒說完，顧曉曉臉先紅了。

等大腦終於清醒些了，談梨一邊拿毛巾擦著臉，從洗手間里出來，一邊問出自己剛剛想到的最好奇的問題。

談文謙半晌才氣惱至極地問：「你鐵了心和那個只會打遊戲的小子在一起，是嗎？！」

「不是我，是秦隱一個人。」

再這樣下去，談梨懷疑自己要給這人無償打一輩子工才夠還。

談梨：「？？」

11月的第一天是個周五，最後一節課在下午3點結束。

「——？」

「談梨！」談文謙終於還是像個被點著了的火.藥包，「你在交友上這樣自甘墮落，難道你母親看到了就會高興嗎？」

「啊，好……」

像個小瘋子似的。

談梨再熟悉不過。

床板被手機溫柔安撫，發出「咚」的一聲悶響，床下桌上的水杯都感動地晃了兩晃。

剛剛她是被無視了？

她扶住秦隱坐著的長桌，調皮的幾綹長發從她肩頭滑落，勾拂過他捲起襯衫的、線條凌厲的手臂。快到最近處，她幾乎要吻上他指節微凸、漂亮分明的手指。

換個正常點的小姑娘大概又惱又委屈，轉頭就走了。

「［小人兒鞠躬.jpg］」

秦隱落回眸：「嗯。」

談梨心生不祥預感：「然後？」

除了談文謙提到他不配提到的人，這點小插曲甚至都沒怎麼太影響談梨的心情。她從盒子里晃出來一塊糖，拋進嘴巴里，便踩著鵝卵石路上拓下的樹葉和碎影，沿著原路返回。

最正常模式的不歡而散。

「Liar。」

顧曉曉觀察著ｈｔｔps://ｍ.hｅｔｕbook.ｃｏm.cｏm她神情，小心翼翼開口：「我下到樓下的時候，你就是醒著的，而且……」顧曉曉的聲音越來越低。

「嗯。」

「……」

談文謙噎了兩秒，大約想發火，但還是忍了下去：「談梨，你不要意氣用事。大學是你人生里非常重要的一個階段，你不能在這個階段里犯傻。尤其是在F大這樣的學校里，你能結交到的朋友都是很優秀的，你要多和他們接觸——而不是和那些不三不四的小混混們交朋友。」

再給她一次機會。

【Y】：不用請我吃飯，省錢買核桃吧。

談梨揉了揉太陽穴。

壞勁兒十足的。

——開什麼玩笑？？

所以她給秦隱留了充分的反應時間或者警告時間——他但凡給她一個眼神或者口型的示意，那她就不搗蛋了。

然後顧曉曉聲細如蚊地給她答了疑：「另一隻手，抱著，秦隱的腿，而且無論我怎麼勸你，你都不肯鬆開。」

雖說這周末就要開始上校選通識課了，但畢竟不比工作日這些還要期中期末考試的必修課，學生們都把周五的最後一節課當成周內課程的結尾。

放朕入土為安吧。

「……」

秦隱撩起眼帘。

「既然我一直抱著欄杆不肯上樓，那你們是怎麼讓我上來的？」

感受著這撲面而來的性冷淡的嘲諷。

顧曉曉陷入茫然。

沒有中學時期的班內成績作為教學指標，多數大學老師都保有同一個優良習慣：絕不拖堂。

她拉穩包，身影扭著角度一晃，踏進教室內。

找到正確答案的興奮勁兒過去了，顧曉曉才想起什麼，好奇回頭：「談梨，liar是什麼，人名嗎？」

從窒息到絕望，再從絕望到麻木，再從麻木到釋然，談梨臉上連環變換過無數情緒以後，終於歸為一種看開了的佛性。

「而且什麼？」

顧曉曉猶豫著：「談梨，你還記得昨晚在寢室樓下發生過什麼嗎？」

但都沒有。

不用說了。

「——」

「可能會做一會兒直播，」談梨視線定在手機屏幕上，沒抬起來，「怎麼了？」

談梨停在門旁，視線落和圖書進教室里。

聽見這活潑又熟悉的聲音時，半倚坐在第一排桌前的秦隱撩了撩眼。他拿著手機放在耳邊的胳膊跟著轉了下，完整露出那張臉。

腳剛沾地，談梨就感覺小腿傳回來一種「這不是你的腿這是棉花糖」的抗議。

「小哥哥，昨天晚上是你送我回來的嗎？辛苦你了。改天我請你吃飯。」

只是這刀此時是收著鞘的。

「對，我那時候還沒睡，就去樓下接你們了。」

談梨：「……」

【談梨】：［小人兒鞠躬.jpg］

只是走出去幾步，她又拽著包倒著退回來了。

「小哥哥，睏覺嗎？」

談梨入了蠱。

「——」

對面一闃。

「……」

「我就不了，你們去吧。」談梨抬頭的同時也站起身，她朝顧曉曉晃了晃手機，「我先去接個電話，回見。」

但這種關鍵時候，氣勢絕不能丟，所以談梨回得堅決而果斷：「沒錯啊，我認定他了，就算他只有小學畢業我也喜歡。」

談梨沒再說什麼，走去洗手間洗漱，順便用涼水給自己冷靜一下，平復情緒。

談梨被消磨掉本就不多的耐性，直言道：「既然您覺得他好，那您就認他當乾兒子吧，我看他也挺想多你這麼一個爸爸——你們相親相愛，就別再來煩我了，好嗎？」

「您有事嗎，談先生？」

談梨：「……」

別造成其他傷害、只忘了這一晚上就好。

談梨想著，拿起手機，去消息欄里翻到那個黑色頭像的【Y】，她點開了消息聊天框，發出兩條去——

「我難道不是一直昏睡的狀態？」

談梨哼著不知名的小調，穿過B教學樓的露天長廊，也路過方才上課的教室門。

談梨一僵。

那個性冷淡靠坐在第一排，優勢逆天的長腿就懶洋洋地搭在第一排前的那片空地上。

「對。」

談梨在的這個寢室屬於典型的學霸寢，每節課佔位必然搶佔前排，再加上顧曉曉那邊盛意難卻，談梨也只得跟著跑去老師眼皮子底下「添堵」。

「啊，怎麼會有人起這個名字？這不是騙子的意思嗎？」

談梨一笑。

「——」

他倚坐著，面前的小姑娘站著，抹掉那www.hetubook.com.com20公分的差距，兩人此時的「身高」基本就在同一條水平線上了。

懷著這「虔誠而美好」的願望，談梨慢吞吞捏住自己的手機，然後小心翼翼地掀起一條邊，她眯著單眼往亮起的屏幕上看。

談梨身影頓住。

顧曉曉：「然後，你就攥著他大衣衣角，跟著他進樓了。」

她扶著床腿，伴著聲嘆息自嘲：「我昨晚喝的不是酒，是安眠藥混著肌肉鬆弛劑吧。」

談梨心情麻木地回到桌旁，並十分惡毒地詛咒了一下自己的救命恩人——

秦隱難得走了神。

她唇角一勾，笑聲里不掩嘲諷。

雖然她不記得昨晚KTV里到底發生了什麼，但至少從校門外到寢室樓下再到把她送上樓，顯然都是秦隱一人包辦。甚至更大可能，從KTV到學校的一路上已經是了。

秦隱未動。

「談梨，」電話對面的談文謙聲音壓抑著情緒，「你為什麼總不接向彥茗的電話？」

談文謙繼續忍：「……好，我不管你和那些人的交集，但彥茗是個好孩子，你和他多接觸——」

「啊，對，就是這個！」

談梨一撩包帶，輕鬆勾上肩，轉身便離開了座位。

在原地僵了兩秒，談梨慢慢回身：「昨晚，寢室樓下？」

談梨：「……」

然後談梨聽見自己冷冰冰地笑了一聲。

談梨顯然和「正常點的小姑娘」這個詞完全不挂鉤，所以她怔了一秒后，笑得更加燦爛恣意。

或許是讀懂了談梨麻木表情里滿眼的不願相信，顧曉曉又很認真地補充了細節：「就在寢室樓前的樓梯下面，你不知道為什麼坐在欄杆旁邊，不肯上樓。我下去的時候，你正一隻手抱著欄杆，另一隻手抱著……」

「？」

她慢慢、慢慢傾身，靠過去。

希望他今早洗漱的時候不小心腳滑摔倒，然後磕到了腦袋，把昨晚的事情全都忘光光。

談梨沒走幾步，就到了他腿旁。

她沒再強撐著發軟的腿，放任自己靠到床邊：「我還哭了？」

「小混混？」談梨咬著唇肉清凌凌地笑了聲，她仰起頭看了看樹葉間的縫隙，像被摔碎了的藍天，「怎麼，玩遊戲、染頭髮就是和圖書不三不四的小混混了嗎？那我就該和他們一起，我正和他們一樣啊。」

「……」

「啊？」顧曉曉愣了下，然後努力回憶幾秒，「好像是喊過一個詞來著，而且聽起來是英文……」

「你好像有話要說？」談梨一邊問，一邊走向洗手間。

女聲停頓一兩秒，問：「你今晚能過來嗎？」「可以。」

發完消息，談梨木著臉下床。那件男式長大衣被她隨手搭在床頭，準備之後送去乾洗。

如果碰一下，再跑得快點，應該不會被傷到。

談梨：「？」

【Y】：你斷片了？

顧曉曉的臉又紅了：「我站在樓梯上面幾階，就只看見他朝你彎下腰，問了一句，『選我還是選欄杆』。」

顧曉曉：「額，其實你醒的時間，不對，半清醒的時間，還是挺長的。」

談梨雖然是個小壞蛋，但也是個體貼、知心的「好」小壞蛋。

打死她都不會碰那杯酒一根手指頭了。

秦隱察覺，抬眸。

顧曉曉收回視線：「于悅，你別這樣說啦。」

那個性冷淡好像就看了她一眼，然後就很沒有禮貌地、連招呼都沒打手都沒抬一下地……把頭低回去了？

秦隱就那樣坐在那兒，懶洋洋地半撩起眼，他看她的眼神冷淡又綿長，不知道為什麼讓談梨想起那種凌厲而勾人的薄刃唐刀。

這個正視的角度，秦隱能最清楚地看見談梨的表情——幾乎就把「我要使壞了」「你快跑吧」幾個字刻在臉上。

「我還有事，先掛了。……媽。」

那道背影纖細，又瀟洒利落，乳白色長馬尾在身後甩起漂亮的弧線，引得前排有人下意識去看。

顧曉曉聽見動靜，不安回頭：「談梨，你怎麼了？」

「嗯，挺慘的。」

「那件大衣也是，你怎麼都不肯鬆手，秦隱就脫下來蓋到你身上，然後才走了。」

「是，Liar，所以是渣男。」談梨慢慢抬眼，眼底笑意瀲灧，「電競圈的第一渣男——我給他的外號。」

鈴聲一響，他們已經歡樂地要衝出去了。

顧曉曉身旁，同寢的另外兩個女生中的一個輕哼了下：「曉曉，說你幾次了，她這種性格什麼人都不在乎，才不會把我們放在眼hetｕｂｏoｋ.ｃom.cｏm裡呢。也就你，總上趕著討好她，值得嗎？」

談梨的身影停下。

手機里，女聲戛然一停。

「你就犯傻吧。」

舊恩未還，又添新恩。

「好，那我晚餐前把地址發給你……」

像石子落入湖中，她面上的神色被輕易敲碎，鏡花水月一樣散盡。她拎著包的另一隻手慢慢收緊，電話裡外陷入死寂似的靜謐中。

此時的第一排，顧曉曉一邊收拾著背包，一邊問談梨：「你今晚有安排嗎？」

「哭得慘嗎？」

……誰又惹她不高興了。

誰？？

【Y】：。

談梨頓了下，她幾乎本能想否認。

「……沒事。」低垂著頭的談梨抬臉，揚起一個燦爛的笑。「所以，他就這樣把我送上來了嗎？」

「向彥茗？」談梨靠在一棵粗糲的老樹前，腳尖在地上劃過半圈，才想起這「向彥茗」何許人也。

她離開的這片刻，教室里早就走得沒什麼學生了，只剩後排一對小情侶卿卿我我，以及……

「而且，你那時候抱著秦隱，哭得特別傷心。」

談梨：「我、抱著、秦隱、哭？」

站在門旁的談梨意外地眨了下眼。

「……」

談梨：「……」

同一秒，她面上的笑意像浸入水裡的畫布上的顏料那樣，氤氳著淡開散去——

「那我有沒有說什麼。」

顧曉曉：「校外新開了一家餐廳，我們想去嘗試一下，你要不要一起？」

映在黢黑的眸子里，出聲的小姑娘正靠在教室前門門框上，朝他笑得陽光燦爛。

「嗯。」

「哦，您朋友的那位兒子是嗎？我沒不接他電話，接到過一次，然後我就把他拉黑名單了啊。」

「就算她還活著，她也不會怪我。畢竟她誰都沒看上，到最後也只選了你——就憑這一點，她哪有資格批判我交人的眼光？」

「哈嘍呀，小哥哥？」

談梨：「……」

「……」

他就那樣看著談梨，然後對手機里開口。

談梨：「？」

隔著修長冷白的指背、隔著薄薄的一片手機，女孩一笑艷麗又恣肆。

心底那點小小的蠱惑的聲音從蓋子下掀起一條縫，鑽了出來。然後它跑得身體里每一個角落都是，藏不住又抓不著。

【Y】：多補補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