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緊接著一言不發的起身，跑回卧室，直接摔上了門。
少女托腮坐在桌上，因為個子矮兩條腿離地，懸空晃呀晃，秀氣的眉毛微微蹙著，看著有點猶豫。
緊接著便聽到小孩甜甜的聲音喚：「小叔叔。」
整理好書包，常梨拉上拉鏈，抬手拿掌根按了下眼睛，是乾燥的：「我突然不想吃烤肉了，先回去了。」
老劉也沒反應過來，看著這家長走T台似的走過來，他機械性的伸手和男人握了下：「您是？」
不明所以但還是乖乖的晃了兩下腦袋。
放學鈴打響，教室里同學紛紛出來，走廊上也人來人往的，常梨長的漂亮，高一一入校就被封為校花，也算個大家都眼熟的人物，紛紛看過來。
「我跟你說，你現在這個學習任務是非常艱巨的，我早就想和你家長談談你的這個問題了，學習態度不認真，作業拼拼湊湊。」
常梨看著他抖了一下，小鹿又歡騰撞了兩下，很快羞恥的別開眼，耳根紅了。
說完了下半句，「比如我覺得你不會活太久，你開心嗎？」
小姑娘不情不願的停下腳步，垂著腦袋喪氣的朝老劉走過去。
這小鬼到底有幾張面孔？
劉良一拍桌子：「把你家長叫來！」
嘟囔道，「我平時不這樣的。」
像只被踩了尾巴的貓。
許寧青回憶起小孩兒唱的那首「愛上一個不回家的人」，又勾唇笑了下。
許寧青悠閑懶散的坐著，從頭到尾看了一遍，又笑了聲，把實踐報告放回桌上，拎起少女方才沒喝完的牛奶瓶壓在上面。
直到過完一周，到下個周一，許寧青晚上回家才頭一回看到坐在客廳的小孩。
便見小姑娘微微傾身，嘴唇湊在另一個比她高些的女生耳邊，笑容甜甜的低聲說：「輸了就是輸了，我覺得你還是格局放大一點，別在這惡意揣測。」
這哪行。
她遲疑了一下，低下頭：「被叫家長了。」
許寧青很坦然：「我聽到了。」
只不過這事在常梨眼裡簡直是她的污點，並且將漫長的持續在她的一生。
少女臉上再次苦惱起來ｍ•hｅｔｕboｏk.cｏm•cｏm，她垂下腦袋，把衛衣兜帽拽過頭頂，拉著鬆緊繩裹住一張小臉，只露出一雙眼睛和一個挺翹的鼻尖。
她沒說下去，故作感慨道：「讀書人的事，怎麼能說抄襲呢，這麼難聽。」
她們都知道常梨父母都不在帝都。
他當然聽到了從常梨手機里飄出來的那句語音，也聽懂了那話里的男主人公是自己，可他沒放心上。
許寧青挑了下眉骨，沒說話。
這種年紀的小孩兒，喜歡個人是再正常不過的了，說不定過兩天就喜歡別人了，沒必要小題大做。
常梨先是一愣。
少女茫然的眨眼：「唔？」
常梨直接連脖子都紅了，纖細手指捏著發燙的耳朵往下拽了拽，而後泄氣的手掌拍在臉上，抱怨似的嘟囔：「你不去就不去嘛！」
許寧青被逗笑了。
這小鬼變臉是又要作什麼妖？
許寧青覺得不可思議，這臉皮也太薄了點兒。
臨近放學，常梨突然被叫去辦公室。
常梨先前那點煩躁和失落也消失的一乾二淨，聲音里都藏著掩飾不住的小雀躍。
劉良仁慈的看著她。
「？」許寧青眉心一跳，「幹嘛。」
樊卉拍了拍她的肩膀：「沒事，你這張臉就是殺傷力max的追求。」
他難得的將襯衫扣子繫到了最上一顆，氣質清冷又透出不近人情的距離感，剪裁精緻的西裝將他身材勾勒的更加流暢完美。
反應過來后瞬間快被洶湧而來的時隔一禮拜的羞恥感淹沒了。
少女情緒低落，咬著唇一聲不吭的整書包，過了會兒才輕聲說：「不叫，我才不要叫他們。」
聲音里透著濃濃的執拗。
常梨警覺，小聲：「怎麼了嗎？」
劉良變臉似的，從一旁抽屜里扯出一個本子摔在她面前：「聽聽你腦袋裡有沒有水聲！你看看，你這暑期社會實踐報告寫的什麼玩意兒？！你抄也過過腦子啊！？」
許寧青輕輕眯了眯眼。
許寧青大概是真覺得好笑，背往椅子上一靠，笑的肩膀一抖一抖的，那雙桃花眼笑起來就跟皮卡丘的十萬伏特似的。
m.hetubook.com.com常梨最是嘴甜會討人喜歡，只要她想就肯定能把人哄的高高興興的，小時候就爺爺奶奶就最喜歡聽她說話。
她被訓的迅速低下頭，又小心翼翼的瞄了眼本子，上面有一行被紅筆劃出來，打了個大大的問號。
因為學藝術課，她已經一年沒出現在學校了，她早早坐在了教室，同學進教室都挺驚喜的跟她打招呼。
小姑娘甜甜笑起來，乖巧又謙虛：「雖然是很辛苦，但是做下來也很有成就感呢，我落了一年的課得抓緊時間補回來呀。」
啊啊啊啊啊！！這個人怎麼這樣呀！！就不能裝作沒聽見嗎！！！
和周圍這一些男生是完全不一樣的氣質。
許寧青兀自勾唇，覺得這一天忙工作又在酒精音樂中泡一天的大腦重新恢復正常，連帶那點兒煩躁的心思也都神奇散了大半。
「今天你歷史老師還跟我說啊，一道12分的歷史主觀題，問你怎麼樣，你答了個不怎麼樣？」劉良哼笑一聲，「我看你也是個人才，這放在古代肯定起碼是個宰相，人家幾百年的制度在你這就不怎麼樣，你厲害唄。」
許寧青點頭，跟著朝辦公室走，走了兩步發覺小姑娘沒跟上來，他又停下腳步回頭看。
但她沒很快反應過來，怔怔的看著男人走近，只是腰桿彷彿更挺直了些。
有個小鬼逗樂解悶也挺好玩兒的。
「……」
都這麼大個奔三的人了！逗她幹什麼！！！
「你、你明天可以去一趟我學校嗎？」少女聲音輕軟的，小心翼翼的抬著眼看他，眼裡有討好的意思，眼眸晶亮，像可憐巴巴的狗狗眼。
常梨剛才那些話說的挺輕，估計周圍其他人站的遠都沒聽清，看她那笑臉估計也猜不出是在罵人。
難不成還在害羞上次晚上的事？
她剛抬腳往外走，黎歡在一旁輕笑一聲：「被叫家長啦，不過你爸媽連頒獎典禮都不來，怎麼還會來學校聽訓呢。」
唱歌的時候可不是這樣的。
常梨嘆了口氣，有點傷春悲秋：「我不敢。」
過了大概一周他才意識到這小www.hetubook.com.com鬼好像在躲他。
聞聲，她抬起頭，許寧青清晰的看著她原本煩躁的眼底漾開笑意。
許寧青今天回來的早，進屋時玄關處已經擺著一雙少女的鞋子。
常梨最後幾天已經把暑假作業全部補完了，雖然質量堪憂，不過逃過檢查還是很容易的，甚至今天還被幾次點名表揚說，「常梨同學一年沒學文化課都把做完了你們這些不做的都不覺得羞恥嗎！？」
黎歡和常梨都是學油畫的，黎歡也極有繪畫天賦，卻在比賽時屢屢被她碾壓，兩人不對付已經很久。
常梨想搶回來，沒來得及，立馬叫嚷道：「你不許看呀！」
劉良：「……」
常梨剛一皺眉，身後就響起一陣騷動。
常梨問：「PlanA是什麼？」
常梨很苦惱。
他看著少女漲紅了臉，在他那句似笑非笑的「你還知道我是你小叔叔」后嗷一聲躥回了卧室。
許寧青其實沒有把晚上的事真正放在心上。
她腦袋埋的低低的。
「……」小姑娘小聲說，「我爸媽都在上海呢，你還要坐飛機，太累了吧。」
「那怎麼辦啊？你要叫你爸媽來嗎？」孟清掬站在她桌邊問。
劉良問：「今天家長過來嗎？」
他掃了眼，過去敲客卧的門：「晚飯吃了沒。」
無事發生。
第二天一早就是開學，許寧青的公寓離學校近，兩站地鐵，本來可以晚起，可她晚上做了羞恥的事，怕早上會撞上許寧青，於是天還蒙蒙亮就給餅餅備好糧食，背著書包悄悄出了門。
她回頭看。
她看著黎歡，近距離的沖她一笑。
常梨一愣，往後退了一步：「你聽到了。」
「……」
「梨梨！你今天怎麼這麼早啊？」樊卉一進教室門口就喊了一聲。
許寧青不知道兩小孩之間的恩怨情仇，只新奇的挑了下眉。
一周下來，見到的次數一雙手就能數過來。
問題句被紅筆標粗了，許寧青輕鬆找到，隨後就更加愉快的笑出來。
在那個男人面前。
男人徑自穿過人群，走到劉良面前伸出手，得體道：「抱歉老師，路上堵車，我來晚和-圖-書了。」
樊卉聳了聳肩。
孟清掬和樊卉聽了就直接要吵，被常梨拉住，她現在沒心情吵架，只搖了搖頭，沒再理，直接出了教室。
許寧青說：「我是她叔叔。」
「為什麼？」
這種氣質讓常梨突然有了底氣。
樊卉個子有一米七二，輕輕鬆鬆的把掛在她身上的常梨抱住，詫異問：「我幹什麼了？」
許寧青看到她又臉紅了，剛才的氣焰也隨之消失徹底。
劉良才不被這可憐語氣迷惑：「你這樣也沒用，你家長不來我肯定是要去家訪的。」
那三個字仔細聽其實能聽出咬在牙根的哽咽，可許寧青根本沒再去揣摩，直接回了自己房間。
「等我會兒啊，我們待會去吃烤肉。」她對孟清掬和樊卉說。
劉良眉心一跳，也沖她笑，認真道：「你晃晃你腦袋試試。」
穿過走廊上的人群，許寧青才微微俯身低聲道：「剛才懟人懟的很熟練啊。」
每天起早去上課，放學就待在客卧也不出來，簡直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只偶爾許寧青在客廳，餘光里小孩穿著白色棉質睡衣幽幽的飄出來喝水，又幽幽的飄回去。
她，居然，出了這麼大的糗。
許寧青抬下巴：「走了，小鬼。」
覺得實在是，非常，丟臉。
「哦，好，這樣，您先跟我一起去一趟辦公室吧。」劉良說。
黎歡從教室走出來，扎著高馬尾，身材高挑，氣質高貴又淑女，走到常梨旁邊低嗤一聲，陰陽怪氣：「連個社會實踐都要抄，誰知道你那些畫是不是買通的評審，難怪你爸媽都不想見你。」
看清那句話后少女絕望的閉了閉眼。
常梨：「……」
沒法叫來「家長」，最後一節自習課鈴一響，她就提前整好書包準備開溜。
「……」
許寧青到底是比她大幾歲，少年時候情書告白追求都有，畢業后就更多成人世界的規則，送上門的也實在不少，許寧青性子懶散自我，覺得這些都挺沒趣的，只是心知肚明冷眼旁觀。
常梨從兜里扒拉出兩張皺巴巴的紙，頂上寫著「暑期社會實踐報告」幾個字，小姑娘聲音有些低落：「我暑假來不m.hetubook.com.com及做作業，就從網上找了一篇社會實踐報告抄了一下……作業太多了，我抄的時候沒仔細看，就……」
他！！那天晚上果然聽到了！！！！
常梨：「……」
其實一周前就叫了，常梨本想等老劉忘記把這事兒給賴掉，誰知他記憶力這麼好，發話再不叫來家長他就要去家訪了。
常梨拉開椅子坐在他對面，見他這副態度也放鬆警惕：「嗯，學的挺好的。」
裡邊有一句「我和我的男人每天早上都會去小溪邊洗衣服。」
常梨這才「哦」一聲，直起身跑過去。
常梨把樊卉拉到教室外，兩人站在窗沿前，把昨天的事情告訴她，樊卉當即笑的彎下腰：「哈哈哈哈這麼巧啊，那人家都知道了，直接連告白都省了！上呀梨梨，開啟追求PlanB。」
「……」
結果剛貓著腰跑出教室，劉良的聲音便從身後響起：「常梨！幹嘛去！」
常梨眼睛一眯，怒氣沖沖的摔了筆跑過去，一躍而起掛在樊卉身上，掐著她脖子紅著臉：「啊啊啊啊我今天必須取你狗命！！！」
夕陽西下，大片晚霞沿著走廊窗沿迤邐而下，將男人的黑髮也映照的昏黃。
這說法倒是挺有質樸感的。
許寧青像是絲毫沒察覺小孩的臉紅，笑完了，傾身靠過去，逗弄：「你男人是誰啊，晚上回家嗎？」
？
這一串一串的，常梨仰起頭，討饒：「劉老師……」
許寧青往後一仰，目光掃過，小姑娘的字倒是挺漂亮的，選的實踐主題還是農村調研方向。
「……」
「暑假作業做的很辛苦吧？」
小姑娘說話語氣其實挺沖的，但她故意將聲線拿捏的輕柔，又有一點小嬌矜，婊里婊氣卻又絲毫不惹人厭。
小孩兒不知道是從哪找的實踐報告。
裏面安靜兩秒，發出一陣細細簌簌的聲音，又過了會兒少女細細軟軟的聲音才傳出來：「吃過了。」
「啊。」
我和我的男人。
他拉開她對面的椅子坐下，笑聲磁沉，俯身，修長的兩根手指把她桌上的實踐報告拎過來。
劉良坐在辦公桌前，看她走進來，點了點頭，溫和問：「坐，畫畫學的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