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許寧青被她那樣子逗笑了，桃花眼輕眯著笑了聲：「怎麼著，你小叔叔還能不給你飯吃嗎？」
倒好貓糧，常梨拿洗手液洗乾淨手出去。
劉良終於嘮叨完，笑著點點頭，溫和說：「好，孩子的情況您應該也都了解了，時間也不早了，就先這樣吧。」
許寧青等紅燈，抬手示意了下。
卻在一瞬間看到男人忽然沉下去的面色，臉上笑意散去后就連那雙眼睛都變的凜冽疏離。
常梨攪了攪筷子，垂著腦袋，忽然低聲說：「可是我有喜歡的人了。」
常梨低著頭扁了扁嘴。
「嗯，剛才路上遇到李欽了，他讓我負責畫學校的塗鴉牆。」
常梨一回家先跑去自己房間，肥貓餅餅趴在她床中央，頤指氣使的模樣，憤怒的「喵」了一聲。
無比矛盾，卻又讓人看著覺得愈發鮮活有趣。
常梨沒有說清楚喜歡的人是誰，但那緊接著的笑容就跟得寸進尺似的明目張胆踩著警戒線越過。
常梨：「……」
鰻魚飯特別好吃，皮與肉之間有一層厚厚的肥膏，肉質緊緻Q彈，魚皮烤的焦脆，米飯細長鬆軟，特製的醬汁淋在上面，滲入米飯和鰻魚肉，爽口又彈牙。
常梨一愣，少女杏眼微微睜大了些，透著點不易察覺的吃驚和雀躍，像一隻小狗一樣：「你給我買的嗎？」
常梨看著，默默空咽了下。
像QQ登陸時的那隻企鵝。
「這個不急的，你可以先想想畫什麼內容的。」
臉都不紅就編瞎話。
什麼叫配合默契的姐妹，這就是。
許寧青倚著車身，眼皮一跳。
他們有什麼好忙的。
常梨這才記起來那天是給餅餅穿了小裙子去
m.hetubook.com.com的。許寧青抬起手上的東西，把袋子上的logo給她看：「晚飯。」
許寧青眼皮又是一跳。
這什麼玩意兒？誰問李欽了啊？？
常梨指了指鰻魚飯。
會臉紅會嬌氣會發一些不足一提的小脾氣，跟這個年紀受寵的小孩一樣。
「嗯。」
他。在。笑。她。
他不想置之不理或假裝不懂，但小孩子這個年紀的喜歡變化迅速，也不至於冷下臉來小題大做。
走出去時男人站在走廊窗前，背對她。
常梨看著手機里發來的語音，默默的調節好適中的音量，手指一戳。
許寧青打了轉向燈繞道，目光閑散的掃過身旁的小孩，彎了下唇。
坐進車，重新開了空調，他又問：「日料能吃嗎？」
「哦，好，那我晚上去取一下吧。」常梨回答。
常梨垂著腦袋，靠在椅子上撥手指。
她唇角翹起來一點：「哦。」
他冷下來的神色大概過了半秒就倏的消失，男人又成了那副漫不經心的樣子。
常梨覺得她這個小叔叔可能不太聰明。
「哦，那我幫你把書包先拎過去吧。」
暖黃的夕陽光暈落在他的側臉，男人人高腿長，筆挺的西裝將他的剪線勾勒的挺闊流暢，不像少年人那樣沒長開。
「還跟我笑啊。」他悠悠道，「知不知道我有多壞啊。」
「等、等一下，我去教室拿一下書包。」常梨小聲道，便噠噠噠的跑進了教室。
許寧青看了眼手錶：「我送你過去。」
李欽這才注意到後面站著的許寧青，男人被曬的皺著眉，顯出缺乏耐心的冷淡，可惜李欽完全沒看出來。
上回明明是他說和*圖*書住在他這裏三餐自己解決的，她原本還打算回家畫會兒畫去便利店買份便當吃。
是寵物店的座機號碼。
家裡把她保護的很好，沒讓她見到任何關於生活不好的方面，所以她眼眸乾淨澄澈，清凌凌的像是早春剛剛融化的涼涼的小溪水。
許寧青：「你看看你想吃哪個？」
她偏頭看著窗外，實際上卻是在透過玻璃鏡面偷偷看開車的男人。
「我有個事找你。」李欽說。
這個點寵物店貓狗很多，許寧青看了眼就頭大，看著小孩小跑著進店后就轉身去了馬路對面的日料店。
許寧青把車開出學校。
許寧青脫去了西裝外套，只一件單薄的白襯衣，袖口捲起，露出一截冷白的線條流暢的小臂。
李欽拉開車門後座，把書包放進去，這才跟常梨講找她的原因：「咱們學校那個塗鴉牆找不到負責的人畫，能不能請你去畫一下啊，我知道你畫畫是最厲害的嘛！」
漆黑瞳孔里是偽裝的完美的輕蔑和嘲諷，少女乖巧又純粹的氣質被揉碎，生生捻出超出年齡的俏皮卻疏離的造作。
她偏頭朝許寧青看，男人眼裡噙著笑意，從喉嚨底漫不經心的哼出一聲輕笑，喉結利落滾動，輕眯起的眼角帶著點兒不在意的風流。
常梨背上沉沉的書包，小跑著跟上去，在他背後問：「你開車來的嗎？」
放學鈴打響半小時后，學校空曠安靜下來，只有幾個留校繼續做作業的同學，常梨飛快的把桌上的東西一骨碌掃進書包。
「是餅餅的姐姐嗎？」寵物店的稱呼也非常貼心，「你前天帶餅餅來打疫苗和洗澡，把餅餅的小裙子給落在我們這兒了，您看您什麼和-圖-書時候有空來取一趟。」
常梨答應的很快：「好。」
剛剛過了最堵的下班高峰期，常梨最後上車時在後座和副駕位置上猶豫，最後還是任由自己心底的小心機發展，繞過去坐上了副駕的位置。
常梨問：「什麼時候要畫完呀？」
許寧青看了她一眼，他跟常老爺子倒是有聯繫，但和常梨父母不認識，只淡聲：「嗯，她父母在上海，工作比較忙，以後她有什麼不聽話的地方您跟我說就好。」
常梨一愣，乖乖應了聲「好」，過兩秒又低著頭小聲：「謝謝小叔叔。」
「你去幹什麼了？」常梨等他走近后問。
常梨重新把門輕輕關上，一邊往它食盆里倒貓糧，一邊跟它說：「小叔叔在外面呢，你現在就跟私生子一樣知不知道，見不得人的，等他晚上走了我再讓你出去轉轉好嗎？」
也算是肥貓這一生中的滑鐵盧了。
常梨也跟著抬起頭，笑容很甜的朝他笑。
他說著，便跑過去對著許寧青規規矩矩鞠了個躬：「叔叔好。」
手機震了震。
他直起身，伸手掐了把少女的臉。
要是換作別人，許寧青也就一笑而過了，可這小孩到底是叫他一聲「小叔叔」的。
常梨：「餅餅的小裙子落在寵物店了，晚上要去拿一趟。」
許寧青要了一份三文魚魚腩、鰻魚飯和一個壽司拼盤，又想起來怕常梨吃不慣這些，又要了份豚骨面。
羞恥心大概是在美味的鰻魚飯與面對面一起晚飯的溫馨氛圍中逐漸被融掉了，勇氣也隨之慢慢在心底發了芽。
許寧青其實之前一直覺得常梨是那種各方面傳統意義上的乖乖女。
少女背著沉重的書包和*圖*書，背帶勒的肩膀疼，還伸了兩根手指抵著，下樓梯就開始輕輕喘氣，她回頭，一愣，看著男生抱著籃球跑到她面前。
常梨吃的停不下來，忽然聽到坐在對面的男人問：「今天那男生在追你？」
劉良拿了兩把椅子過來。
那句語音一發出來，樊卉眼睛一亮，立馬從孟清掬手裡搶過手機，也跟著發了條語音過去。
正和樊卉一起走出火鍋店的孟清掬一愣。
常梨接起來：「喂？」
許寧青筷子一頓，抬眼。
心裏默默記下，這是男人第一回 接她放學，也是她第一回坐他的車。
常梨脖子一梗，往車座上一靠，偏頭看著窗外，連信息也不想回了。
常梨頓了下，餘光瞟了男人一眼，忽然深吸了口氣，鎮定自若的發語音。
「就是那個高三1班的李欽嗎！！那個特別帥的學生會會長！！！我就說嘛！！他絕對是喜歡你的！！我早就看出來了！！！」
她拿出來一看，孟清掬發來一串的「奸笑」表情，緊接著是一條：把握機會梨子！！！
常梨回頭看了男人一眼，又扭過腦袋：「什麼？」
「是這樣，常梨同學的成績目前有挺大的問題，我知道她擅長方面在藝術，但是要走高考的路那肯定還是要把文化課抓上去的你說是不是。」劉良滔滔不絕，「我其實上次就想找她父母聊一聊了，但是孩子父母好像也不在北京。」
喉嚨有些發癢。
因為現在餅餅寄人籬下，為了討好男人，雖然剛洗過澡不久常梨還是又把它打扮的香噴噴，結果男人根本就沒正眼瞧過它。
許寧青回過頭去，手懶懶插在兜里，淡聲：「走吧。」
「啊。」常梨是認識李欽的，也和_圖_書不跟他客氣，只是遲疑道，「我今天不自己回去，我小叔叔來接了。」
直到今天看到小孩傾身附在人耳邊，笑容一點不改的放狠話。
兩人走出教學樓，往車庫方向走，男人腿長，步子大走的也快，還絲毫沒有要走慢點等等小姑娘的自覺。
包括在剛才和老劉說話的時候，常梨也能清晰的感覺到男人和她平時接觸到的那些男生的不同，雖然看起來弔兒郎當的散漫，但他也依然也可以輕而易舉的將自己裝進一個「成年男人」的框架。
這種框架讓常梨覺得自己的喜歡好像非常不值一提，就好像只是大人眼中小孩微不足道的玩鬧。
少女無聲的停住腳步，站在門口看了他一會兒。
李欽先是注意到少女額頭和鼻尖上的汗珠，長臂一伸，輕鬆把她書包卸下來拎在自己手裡：「這麼重啊，我給你拿著吧。」
許寧青便把原本給自己買的那份鰻魚飯推到她面前，自己吃豚骨面。
這次談話持續半小時結束。
精緻的櫻花屏風與悠揚清澈的音樂聲，這家日料店是由一個日本老人開的，最為正宗，價格也高昂。
等他拎著袋子走出去時，就看到街對面的小孩已經抱著那件肥貓裙，找不到人的左右望來望去。
「……」
許寧青點頭，又跟劉良握了下手，便帶常梨走出辦公室。
她心尖狠狠跳了一記：「以前，以前跟我告白過。」
許寧青側頭，鬆開油門，車速減緩：「怎麼了？」
她看著窗外的景色飛快掠過，快要到公寓時手機鈴聲響了，常梨被方才許寧青那聲笑弄的有點兒喪，慢吞吞的摸出手機。
許寧青打開車鎖，剛要拉開車門，身後忽然一個男聲：「常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