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常梨聽明白了，這人覺得自己洗冷水澡是為了保持清醒繼續畫畫。
坐下電梯，常梨：「明天還要來打針嗎？」
抱著常梨回卧室后，時間還早, 許寧青也沒回房, 拿著電腦在沙發上繼續處理一份合同, 弄完后還打了局遊戲。
緊接著，病房門被推開，常梨還沒來得及回頭眼睛就被一雙溫熱的手掌擋住，許寧青身上熟稔的味道繾綣纏繞過來。
常梨皺起眉，忍不住說：「阿姨，當初是他開車撞人的，只不過人沒事所以才是拘留15天，再嚴重點兒就是犯罪您知道嗎，殺人未遂的罪名，可他就算是拘留出來照樣不死心，您總不能用一個『好人』的稱號就讓我們什麼都做不了。」
奶奶拉著她的手：「以後生病了就給爺爺奶奶打電話，別總是麻煩你小叔叔，人家公司也挺忙的。」
「怕你跑路，得拉著你早點對我負責。」許寧青漫不經心，「公開完了就拉著你去領證。」
許寧青笑了笑，把她拉起來：「那你自己走。」
他把車開出醫院：「要不寒假我去趟你家。」
常梨拽著領口嗅了嗅，皺起眉：「我想先洗個澡，出汗了。」
許寧青把常梨放到副駕駛上，調高空調往最近的一家私立醫院趕。
吹乾頭髮，重新測了個體溫，燒已經退了不少，便又去辦了出院。
許寧青眉一挑，笑了：「不怕你爺爺打死我嗎。」
許寧青眼眸暗了暗。
她胸口劇烈起伏著，發燒的關係，眼淚也止不住的往下掉。
私立醫院的單人病房設施不錯，開了四盞浴霸洗個澡差點兒都洗出汗來，許寧青之前在她睡覺時又拿來了換洗衣服。
她睜大眼，難以置信：「什麼？」
「……」
只能聽到許寧青的腳步遠了又近，應該是走出她卧室后又進來。
而現在……
秦母看向旁邊的常梨，感嘆著連連點頭：「我知道我知道，你說的都對，我保證以後阿頡不會再打擾到你們了，等他這裏出院后我就再帶他出國了，不會再回來了。」
常梨低著頭，任由許寧青幫她吹。
那葯又苦又麻，味道還很刺鼻，喝著有點反胃，常梨屏著呼吸又喝了小半，最後還剩下一口，繼續打商量：「好了，最後一口特別特別苦我不喝了，行不行。」
常梨愣了愣。
秦玥的死就是她自找的，憑什麼怪到許寧青身上。
「公開戀情。」
他皺了下眉。
許寧青勾了下唇，把袋子放到床尾，又進衛生間拿了吹風機出來給她吹頭髮。
一旁許寧青小說：「沒事，我最近也不忙，不麻煩。」
常梨扭頭：「你手機在哪兒呢。」
「……」
他扶著常梨坐起來，把剛才買來的早飯放到桌板上：「先墊墊肚子。」
「醒了。」他聲音很緩，快步走過來。
常梨手指用力掐了下手心，難以置信這副言論。
「啊—ｈttｐs://wwｗ•ｈｅｔｕｂoｏk•ｃｏm.ｃｏｍ—」秦母很輕很緩的感嘆，像只破舊的風箱，「女朋友啊。」
等許寧青走後，常梨把浴袍重新換回睡衣就準備睡覺，喝了葯后睡著很快。
「幹嘛打你，我爺爺很喜歡你的，都想讓你當他兒子了。」
她轉過身，就看到奶奶和家裡保姆手攙著手小跑著過來：「哦喲，怎麼來醫院了啊，怎麼了這是？」
想著把人哄著別畫畫了去睡覺再說, 結果出來一看還他媽在這鬼天氣里洗了個冷水澡, 人都在抖，手臂冰涼。
常梨撇了下嘴：「那你怎麼說話冷冰冰的，你以前都不這樣的。」
常梨小聲「哦」了下，看著許寧青往屋外走又叫住他。
許寧青把東西整理好，站在她面前：「抱你下去？」
常梨輕聲道：「當初的傷害都是他一個人受的，我是他女朋友也沒權力去管他追不追究。」
嘖。
許寧青停下腳步，回頭看她。
許寧青沉默的看著她，最後點頭：「好。」
秦頡如今在的醫院在城東，距離很遠。
要不是你說什麼喜歡腰細胸大的我用得著用冷水洗澡嗎！
「不知道啊。」常梨為難道，「要不過幾年我們乾脆領了結婚證再告訴他們吧。」
說到底那次的意外追本溯源也只是秦玥的一廂情願，對許寧青來說是只是無辜的天災人禍。
迷糊間感覺到有一隻手摸了摸自己的臉，撥開她垂在臉頰上的凌亂髮絲，許寧青的聲音出現在耳邊：「梨梨，你發燒了，得去醫院。」
「後面那件大衣口袋。」許寧青說，「幫我拿一下。」
許寧青站起身，不動聲色的將她領口整理整齊，淡聲：「都要感冒了，還有半杯快點喝完。」
走廊上只剩下常梨和秦母，她往病房裡看了眼，許寧青正和旁邊醫生說話，她回過頭，對秦母說：「去椅子上坐會兒吧。」
奶奶看了她一會兒，不知道在想什麼，又說：「別瞞著奶奶啊，生了病就請假回家來休息幾天，別自己忍著都忍出病來了。」
常梨頓時不太高興了。
許寧青：「他媽打來的，現在在城東醫院，自殺未遂。」
他在這個點醒來，想著常梨晚上那會兒洗完冷水澡還打了好幾個噴嚏，放心不下去她房間看看，結果就看到她緊緊裹著被子，燒的眉頭緊皺。
許寧青：「39度，現在退了點了，37度6。」
「我知道這事的確是給他造成了很多困擾，是阿頡不懂事，那時候警方也調查出來了還是不願意相信，可他畢竟精神狀態不好，再去耗這些打官司的精力我就怕他到時候撐不下去啊。」
許寧青去藥房取了葯，回來時小姑娘正坐在床沿邊擦濕漉漉的頭髮。
許寧青今年忌日還給秦玥墓碑上放了束花已經仁至義盡。
常梨幾乎是聽到這個名字的瞬間後背就
和*圖*書出汗了。坐上車，許寧青給她扣上安全帶：「你打算什麼時候告訴他們我們的事兒？」
要讓他們答應也不是件容易事，也不能拖太久。
許寧青起身去看了眼, 一走進去就看到亮著的檯燈，以及上面擺著的畫。
許寧青一頓，親了親她：「沒有。」
秦玥和秦頡現在這樣追根究底那也跟許寧青沒關係，而是你這個媽的遺傳。
下一秒許寧青就俯身，拇指按住她下巴上逼迫她張開嘴，又苦又澀的葯重新進了她嘴裏，男人嘴唇磨了磨她的嘴唇，啞著聲哄：「咽下去。」
「嗯，打完退燒了的話就沒事了。」許寧青揉了揉她腦袋，「又得上課去了。」
秦母聲音哽咽，卻掉不出一滴眼淚，「所幸是救回來了。」
「沒生氣。」許寧青指縫穿過她的頭髮，輕聲說，「就是覺得沒照顧好你。」
常梨眨了下眼，被他這麼一說彷彿未來都一下子清晰規劃起來，又想起來不對：「寒假我都還沒到結婚年齡，領什麼證呀。」
與此同時，許寧青推開門走進病房。
許寧青沒說話。
「乖。」
我都好聲好氣的問你行不行了還這麼凶！！！
常梨看了許寧青一眼，他沉默聽著，片刻后才微頷首：「我先進去看看他。」
常梨眼睛被他貼著，腦袋往後靠，抵在他小腹上。
吃過早飯又休息了會兒才去洗澡。
常梨安靜聽著。
常梨摸了摸嘴唇，看著許寧青，「你你你」了半天，最後也沒想出什麼詞去形容他，只好放棄。
許寧青低聲說：「好了，梨梨。」
常梨聲音都有點抖，眼眶發燙：「現在秦頡幾次三番的堵他，跟蹤他，開車撞他，現在還要誣陷他，他憑什麼要原諒秦頡，就因為幾年前那個根本不存在的錯嗎？」
他拎起旁邊的玻璃杯輕輕晃了下，仰頭把最後一口葯給喝盡了。
「國外治療了這麼多年，穩定了不少，前段時間是妹妹忌日，我們就回國來看看她，只是我也沒想到他又會去找許寧青，後來收到法院的傳票后他受到刺|激，我早上出去買菜，回頭他就……吞安眠藥了。」
常梨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沒那麼難受了。
你現在凶什麼凶！！！
「不想動。」常梨一開口才發覺自己聲音啞的厲害。
「我得去一趟，先送你回家吧。」擔心她會害怕似的，許寧青還笑了一下，溫聲說，「很快就回來。」
常梨手肘撐在床上：「你過來一下。」
他走到床邊，在她旁邊蹲下來，和她平視著：「怎麼了，難受？」
許寧青接起來：「喂。」
外面天還沒大亮，灰濛濛的，天邊透明的弧形月亮還高懸在天際，街上除了正在清掃的環衛工人幾乎沒有人。
常梨從被子里伸出手臂，寬大的浴袍袖子往下滑，露出一段白皙纖瘦的小臂，她摟著許寧青的脖頸往下壓，https://m.hetubook.com.com黏黏糊糊的撒嬌：「你是不是生我氣了？」
她小聲說：「我都跟你保證了以後不熬夜也不洗冷水澡了，那我又沒想到這麼嚴重還會發燒，你要生氣到什麼時候啊。」
他看了眼掛瓶，抬手把調節器速度調慢了，叫護士進來拔針。
常梨手裡的小雞腿因為他這句話「啪嗒」一下掉回袋子里，看向他：「幹嘛這麼早。」
「還沒醒，醫生說已經脫離生命危險了。」女人局促的手不斷在褲子上磨蹭著，「我聽阿頡說，要打官司啊。」
常梨靠在椅子上，心裏嘆了口氣。
她不想搭理人了，把杯子往茶几上一敲，就從沙發上跳下來準備回房睡覺，結果腳剛一著地就被許寧青重新按著肩膀推了回去。
常梨也不好拒絕，一想到自己洗了個澡就把自己洗進醫院來了都覺得荒誕，再一想她洗澡的目的就更加難以啟齒了。
許寧青從卧室拿了件自己的厚大衣，把常梨整個裹著，打橫抱起來就直接往門外走。
常梨轉過臉，又看向他提著的袋子：「這麼多葯啊。」
「嗯？」
她能感覺到許寧青心情是不太高興的，從昨晚發現她洗了冷水澡之後就這樣了，說話都不騷了。
常梨懸著的心還沒放下去：「你覺得我奶奶有看出來嗎？」
她沒什麼力氣爬起來，就這麼難受的繼續睡下去。
兩人走到醫院門口，身後突然一聲「梨梨」。
不知道作的什麼死。
小孩燒的臉都泛著不正常的紅，出了一層汗，額角的碎發沾在臉頰上，自覺尋找熱源的往他懷裡擠，看著要多可憐就有多可憐。
「常梨。」許寧青啞聲說，「我不去管你想做什麼，你想靠自己做出成績我也不會去干涉，但是別太急，困了就睡覺，別熬夜，還他媽洗冷水澡折騰自己。」
「什麼叫和他有關係，許寧青從來就沒表示過自己喜歡秦玥，你也說警方調查了，就該知道這事至始至終最大的受害者就是他。」
「我知道阿頡回國來找過你，說了些不好聽的話也做了點不對的事，可之前不是還拘留了半個月嗎，阿頡也算是付出代價了，怎麼還要打官司啊，這敗訴后不是又要關起來嗎。」女人佝僂著身子，「我知道你是個好人，他精神狀態不好，別拿這個折磨他了行嗎？」
好一會兒許寧青才重新直起身，掐了把她的臉：「好了，去睡覺。」
「可是我想跟你一起去。」
「稍微忍一忍，別洗完澡又感冒了，等下午天氣熱點了再去洗澡。」許寧青聲音放軟了，「先吃早飯。」
「奶奶我像是會自己忍著不說生病的人嗎。」常梨笑了笑，掩飾心裏直打鼓。
常梨點點頭：「我也覺得沒有。」
「他不過是被一個人喜歡了而已，你知道那時候有多少人往他身上潑髒水嗎，知道秦玥是特意等著他要讓他親眼目睹她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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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垂眸看了眼常梨，小姑娘還生著病不想這時候給她添堵：「……應該沒有。」
緊接著便聽到常梨房間傳來的水聲和一些細微的聲音。
常梨被他這騷操作弄的後背一陣陣發麻，連苦味都不怎麼感覺不出來了，連忙把葯給咽下去。
許寧青：「秦頡怎麼樣了？」
男人平時說話時噙著的笑意散盡后其實會顯得有點冷，常梨仰頭看了許寧青一眼，「哦」一聲，乖乖捧著杯子繼續喝。
而洗冷水澡的真正原因她也不好意思告訴他，只好訕訕的鬆了手臂，乖巧點了點頭：「知道了，以後不熬夜了。」
她抬起手，食指在他小臂內側蹭了蹭。
他在牆上懶懶散散靠著, 等常梨從浴室出來。
「你是許寧青的女朋友。」秦母看著常梨，去握她的手「能不能請你跟她說說，讓他不要再追究阿頡的責任了。」
常梨看著車窗外，想著之前許寧青跟她說的，秦頡的親生母親有精神方面的問題，有遺傳幾率，所以秦頡秦玥誘發的可能性也大許多，秦玥死後秦頡也產生了心理問題，在國外治療了很長一段時間。
「好。」
「你是許寧青的女朋友嗎？」秦母輕聲問。
認可他能力是一回事，認可他當自己的孫女婿就是另一回事了，許寧青清楚自己以前在外名聲有多差，就連許承到後面都懶得管他。
「……」
常梨又打了個噴嚏, 吸了吸鼻子接過葯，喝了一半就喝不下去了, 實在是太苦了。
掛了電話，許寧青看著常梨，唇線綳直，緩聲說：「是秦頡。」
車裡忽然響起手機鈴聲，許寧青的手機。
vip病房一排安靜無聲，外面走廊上坐著一個女人，低著頭手指插|進頭髮里，埋在臂彎。
「阿姨，人家心也是肉長的。」常梨感覺眼淚從眼眶溢出來，「你可以偏心你孩子，但你不能對許寧青這麼不公平。」
想著秦玥和許寧青的關係，常梨忽然不知道該說什麼，可還是惹不住皺了下鼻子，她不喜歡別人把秦玥和許寧青掛上鉤，甚至於和她這個許寧青女朋友也掛上鉤。
重新回了卧室，常梨爬上床蓋好被子，許寧青把她檯燈關了，只開了盞小夜燈，側頭看她：「今天晚上別再起來畫畫了。」
秦母紅著眼眶，雙手不住顫抖：「可是我女兒的死還是和他有關係的呀，我知道這事怪不了他，可也是因為他才跳樓，現在不能放我們阿頡一條生路嗎……」
感冒藥很快就送來了, 許寧青出去取來, 立馬沖了熱水泡了一杯，過去遞到常梨面前：「快喝了。」
許和*圖*書寧青頓了下，老一輩人見識的多了，有些事的確看一眼就心知肚明，何況剛才叫他們時兩人還牽著手，不確定有沒有看見。
洗完澡穿上乾淨衣服，舒服多了。
許寧青手指插入她髮絲，按在她後腦勺上，用這種羞恥方式喂完了葯也沒退回去，繼續加深了這個吻。
「嗯，我發燒了？」
他低頭對常梨輕聲說：「你生著病別進去了，外面等我會兒。」
縱使不反對常梨想去嘉靈，想儘早做出成績，但也不想讓她大一就被這一堆工作忙的忍著困意都要趕稿。
還不是怪你！！
「是阿琴。」老太太指著身邊的家裡保姆，「上回開的葯醫院給弄錯了，她又不識字，我陪她來看看。」
女人和秦頡的眼睛長的很相似，只不過更晦暗無神些，皺紋爬上臉，看得出上了年紀，常梨認出來這應該就是秦頡秦玥那個親生母親。
女人在褲子上擦了擦手，站起來。
聽到他們的腳步聲才抬起頭。
她始終閉著眼睛，眼皮沉重的耷拉下來，睜不開來。
她就穿了件浴袍, 動作間領口變的松垮, 微微敞著, 露出大片濕漉漉的白皙皮膚，發尾也濕了，披在胸前。
「……不用，這麼多人。」
許寧青坐在旁邊，看著小姑娘皺著眉小臉皺成一團。
常梨抿了抿唇，心口一軟，臉輕輕埋進他胸膛：「我自己弄的發燒的，跟你有什麼關係。」
諸如此類的惡毒的話常梨都忍不住要說，可看著眼前滿面滄桑的秦母最終還是沒說出口。
她拿出手機，掃了眼來電顯示，一串沒有備註的號碼。
常梨忍不住想說很多惡毒的話。
常梨輕咳一聲, 痛苦道：「太苦了，我不想喝了。」
算算年紀，許寧青和秦頡年紀一樣，秦母應該和陳湉也年紀相仿，可看上去卻老許多，瞳孔泛黃，像結了層翳，不透光。
秦母嘆了口氣：「他跟他妹妹從小就親，他疼他妹妹，自從妹妹跳樓后就一直心情抑鬱，這其實也怪我，是我生了他們倆，後來他爸那邊也不要他了，給了我一筆錢讓我帶著他去國外治療。」
「不行。」許寧青拒絕的很乾脆，絲毫不留情面。
許寧青動作一頓，垂眸：「嗯？」
秦母點頭：「欸。」
……
發了層汗，頭也沒那麼暈了，她緩緩眨了眨眼，看到旁邊高懸著的掛瓶，藥劑順著管子一滴滴墜下來，已經只剩下最底下一點。
「秦頡他……怎麼會想自殺的？」
寒暄一陣后，奶奶和家裡保姆才往藥房方向走。
許寧青勾了下嘴角，沒說話。
常梨：「嗯。」
只不過到後半夜常梨就開始覺得不舒服了，鼻塞頭暈，昏昏沉沉的，她迷糊間大概知道自己應該是發燒了，那杯葯沒起什麼作用。
常梨忙鬆開許寧青的手：「沒事，就是有點小感冒，配了點兒葯，您怎麼也來醫院啦？」
常梨舌尖發麻，什麼苦味都感覺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