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元婉猝不及防被攻擊，「噗通」一聲跪在大理石地面上。身子一歪，趴向季沅的腿，手裡的酒潑出，灑到他的褲腳和皮鞋。
周朝城走後，劉燕琳把元婉帶去另一個包間。
「晚上比賽取消了，我們也來玩玩。」穆連把手機遞給周朝城，「你哥找你，你電話不通，打到我這兒來了。」
周朝城站起身，「你怎麼來了？」
元婉突然間明白，原來一個卑微的人，尊嚴是這麼廉價。
既然客觀世界無法左右，總要想辦法讓自己的心好過一些。
她彎腰低下頭，額頭磕在大理石地面上。
元婉點頭。
周朝城拿出自己手機一看，有他大哥的幾個未接來電。
季沅給自己點燃一支雪茄，火光映著他深邃的臉，宛如地獄里走出的魔鬼，「我說過我會信守承諾？」
「剛來。」她輕聲回應。
當天下班的時候，劉燕琳給元婉結算了八千塊。
季沅扣起她的下巴，陰鷙的雙眼盯著她的眼睛，「論騙，我遠不及你。」
元婉依然沉默。
房門砰的一下被推開。
片刻后，安雅走到她跟前，吩咐道：「過去給季哥倒酒。」她表情不冷不熱，暗含著不爽。
她看著那些留言和私信，心裏暖意不斷往上涌。
即使不是什麼大客戶，每天也能拿到五百到一千。元婉很滿足，也很感激劉燕琳。
她看好的那個小區，60平米的兩室一廳，有配套的幼兒園和小學，首付54萬。她只要拿到錢www.hetubook.com.com，馬上就能買下來，把希希接過來一起生活。
如果連自己都跟自己作對，人生該怎麼走下去？
周朝城是家族企業的技術總負責，他大哥在電話里一陣心急火燎的鬼叫，公司系統被不明黑客攻擊了，讓他趕緊去公司一趟。周朝城在工作上很負責，也不多耽誤，匆匆離去。
元婉沉默的接過錢。劉燕琳擔心她被打擊的不想幹了，拍了拍她接錢的手，說，「婉兒，哪一行都不容易。」
季沅甩開元婉，大步離去。其他人跟著走了。
元婉的姿色在皇廷壹號里只算平庸水準，她是古典清秀型的長相，並不適合夜晚的濃妝。在一水的妖精里，她毫不起眼。而且，男人來這裡是為了感受女人的妖嬈惹火，享受溫柔鄉，她言行木訥，不會來事，也不討人喜歡。
元婉心神一緊，「能不能找總經理？」
元婉的目光游移到那些紅鈔票，眼神動搖了。
元婉低眉順眼，極其小心的端著酒杯，站起身。還沒把酒杯送到季沅手邊，她的后膝窩突然被踹了一腳。安雅在後方冷道：「燕子沒教你要跪侍嗎？」
「好了，早點回去休息吧。」
元婉攥緊包包的帶子，轉身離去。
即使你出賣它，也換不來什麼。
她們看到元婉，眼神微變，隨即應聲：「何止，那就一惡霸……」「心理變態的糟老頭……」
元婉和_圖_書站起身，問道：「季先生，我可以拿錢了嗎？」
劉燕琳有心照顧元婉，知根知底的熟客才讓她去，而且跟其他姐妹特地交代，看著她點。
元婉恭敬應聲，由桌上抽出紙巾，還沒碰到他的腳，季沅踢開她拿著紙巾的手，冷道：「用手。」
元婉蹲在茶几邊緣，翻起一個倒覆的杯子，在冰桶里夾了幾個冰塊進去，再倒入洋酒。混合好之後，她轉過身，看向沙發上的人。
她放棄尊嚴，丟掉羞恥心，不過是白白被人戲弄羞辱……
元婉心口一滯。
包廂內燈光迷離，人影晃動，元婉看不清誰是誰，也不認識誰，更不知道怎麼主動跟顧客溝通。她尷尬的僵立在一角。
元婉低著頭沉默。
季沅的臉色驀地轉為暴怒，一腳踢向她胸口。他腳勁很大，元婉摔倒在地面上。季沅站起身，居高臨下的俯視她，暴怒轉為陰冷的笑，「還真像你，為了錢什麼都可以不要。」
她們呵呵一笑，「總經理怎麼可能為了燕子姐得罪黃立。」
元婉抬起眼，看向季沅。他高高在上的睥睨她，就像是發號施令的君王。
他將雙腿由茶几上放下，一條腿壓在另一條腿上，說：「把鞋擦乾淨。」
當天晚上，她坐在床上，打開電腦，登陸微博。之前發的短篇已經有了兩千多次轉發，一千多條評論。
他五指扣緊，她的下巴浮出淤青，「元婉，你才是個徹頭徹尾的騙子！」
元婉在皇廷壹號里沒交朋和_圖_書友，每天按時上班，聽從劉燕琳安排工作，到點拿錢下班。劉燕琳既是她的上司又是她唯一能說話的人。
兩隻皮鞋都擦的纖塵不染后，她埋著頭，低聲道：「擦好了。」
元婉去到劉燕琳所在的包間，裏面烏煙瘴氣，劉燕琳正被一個滿肚肥腸的老男人強行灌酒。元婉擅自闖入時，眾人的目光聚焦在她身上。
季沅把那些錢放在茶几上，說：「磕一個響頭一萬塊。」
元婉戴上耳麥，聽著音樂，放空自己的思緒。晚上屈辱的一幕，被她壓到腦海最深處。
自身情況加上劉燕琳的有心照看，元婉這幾天過的很安寧。每晚在包間里就是幫忙倒酒和點歌，很簡單的服務工作。
男人俊美的臉龐在幽暗的燈光下，帶有種近似蠱惑的迷魅。她記得他，那晚大發雷霆的季沅。
元婉問了劉燕琳在哪個包間后，再次進入更衣室，把工作服換上，匆匆離去。
「有啊。」女孩子說，「黃立這個混世惡霸，看到季沅就成孫子了。」
劉燕琳把元婉帶進來，跟大家寒暄一番就走了。季大爺今晚心情不好，她要遠離危險區域。
包廂里的其他人都在暗自觀看這場鬧劇。他們隱隱覺得季沅不太對頭。
「缺錢？」
元婉放下紙巾，用手和身上制服的衣袖，小心翼翼的為他擦拭皮鞋上的酒液。
季沅雙眼微微眯起，看她低垂的臉龐。
元婉迅速換好衣服，走出更衣室，問道：「燕子姐遇到難纏的客人wｗｗ•hｅｔｕｂooｋ.ｃom•coｍ了？」
元婉臉色發白，迅速由他腿上起身，維持著跪地的姿勢，埋著頭，連聲道：「對不起……」
元婉的理智被憤怒和恥辱壓下去了，她歇斯底里的捶打著季沅，啞著嗓子罵道：「騙子！……騙子！」
兩個女孩子在她背後笑，「她還真想找季沅啊？」「太把自己當盤菜了……」「就算季沅在，也不會為燕子姐出頭啊。」
又是上次的超級豪包，六七個公子哥，作陪的女公關有十幾個。燈紅酒綠，聲色犬馬。
以後兒子不用再板著指頭數哪一天才到過年，不會再受了委屈後半夜悄悄給她打電話，不會再被幼兒園的同學嘲笑他是爸爸媽媽都不要的拖油瓶……
片刻后，周朝城走進來，對元婉說：「不好意思，公司有點事，我得先回去一趟。」
次日晚上，元婉照舊去上班。這天季沅沒來，周朝城也沒來，她被劉燕琳安排接待其他顧客。
季沅說：「一個十萬。」
他滿意的欣賞著她臉上的崩潰，冷笑道：「你磕的頭，沒那麼值錢。」
她又說：「我們做服務行業，接觸的人形形色|色，不可能每個客人都是有風度有涵養的君子。」
穆連走進來，劉燕琳跟在他身側。
元婉再次點頭。
季沅瞳孔驟黯，緊縮如針尖。
季沅笑：「嫌少？」
她也記得，周朝城說過，他看她很不爽。
元婉失魂落魄的看著那行人離去的背影。
元婉臉色焦急：「沒有人能幫忙嗎？」
她形色匆匆m.ｈｅtuｂｏoｋ•coｍ.ｃom上前，對劉燕琳說：「燕子姐，季總馬上就要到了，他點名要你去外面接人。」
「阿城，你果然在這兒。」
他用鞋尖點了點她的下巴，扯開唇角，「來這裏多久了？」
季沅雙腿交疊，勾起腳，皮鞋尖抵住她的下巴，把她的臉往上抬。兩人四目相對。他眼神如冰，帶著嘲弄。元婉臉上是壓抑的平靜，面對這羞辱性的動作，她毫不反抗。
季沅針對元婉的鬧劇，她聽說了。
元婉起身鞠躬：「您忙。」
這天晚上，元婉招待的那房客人走的早，她的工作也算提前結束。她去化妝間換衣服，聽到隔壁兩個女孩子在議論，「燕子姐這回要栽了……」「黃立可不好對付……」「我看他今晚就衝著燕子姐來的……」「吃了幾回閉門羹，哪咽的下那口氣……」
季沅打了個響指，馬上有人湊到他身邊，他讓人拿了一捆現金過來。全都是嶄新的紅票子，一萬一疊。
都說網路是虛擬世界，她卻在這個世界里感受到了真實的溫暖和善意。
她速度很快，毫不遲疑，沒有任何扭捏。
元婉當然不可能聯繫季沅。季沅這麼憎惡她，她聯繫他，只會適得其反。何況，她也沒有他的聯繫方式。元婉打通了另一個人的電話。
他拿過穆連的手機，走到門外去接電話。穆連斜倚在牆壁上，似笑非笑的打量著元婉。
元婉被他可怕的眼神震住。
「是。」
元婉跟著安雅走到中央處。季沅慵懶的靠著沙發，一雙大長腿架在茶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