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看到他還好好活著，他心裏彷彿也鬆了一口氣。當時他多麼擔心，這個看起來弱不禁風的年輕女孩，會被外界的惡意逼上絕路。
他像頭野獸一樣，粗啞的聲音，喘著氣道，「往哪兒跑……還想往哪兒跑……以前留不住你……現在還留不住么……」
緩過勁兒后，她回味著，艾瑪身材可真好，比她家男人年輕時好太多了。
不知不覺間，車子開到了她公司樓下。
車子行駛在馬路上，車內放的歌是何林多年前發行的單曲。
接下來，何林跟元婉聊了不少主持方面的事，元婉覺得這段路聽的話，似乎比一周的課上聽的東西更有價值。
「你自己呢？喜歡這行嗎？」
元婉點頭，「喜歡。」
他以為茫茫人海，她就此消失，再也沒有任何痕迹。
房門處一聲輕響，門被推開，高大的男人走了進來。
她就那麼大睜著眼睛，看他瘋狂的眼神，看他痛苦到扭曲的表情，心中有種說不出的快意。
那是何林發給她的一條簡訊。簡訊里只有九個字。即使不點開，也都顯示了。
「去哪兒？」何林問。
「我這幾年在外面也沒遇到合適的，他家人有意撮合我們，我就想試試……我借了她哥十萬塊，我也沒想著要，就當是彩禮了……誰知道她還是跟以前一樣，死活不肯，還把十萬塊還給我了……」
元婉裝好電腦，收拾好自己的東西，離開了房間。
就在他跟元婉綁的死結作鬥爭時，門外響起開門聲。
在她還沒反應過來往下看時，季沅惱怒的喝道：「閉上眼！轉身！」
下午的結業儀式和合影，劉暢和季沅都沒出現。當時那桌上的人，有的人以為，劉暢是到床上去討好季沅了。
難得季沅出現，幾位老總先後給他敬酒，主講老師們也不例外，他成了酒桌上的核心人物。
雖然現在不到下班時間，但也差不了多少。元婉本可以就此休息，明天再去公司上班。但她還是想先回公司一趟，跟領導交個差。
其他人都在竊竊私語的議論她時，她昔日的偶像讓她站起來，他要她站起來說話。那一瞬間，心裏積壓的情緒，就像是被激發了，再也遏制不住，她不管不顧的站了起來。
季沅雙手抄兜，站在走廊上，目光筆直的落在元婉身上。
元婉受寵若驚道：「這太麻煩何老師了……校外就有公交，很方便。」
就在她張口結舌不知道說什麼時，季沅推開門，自己走進去了。
「這時候還回公司？」何林笑道，「你也太拼了吧。」
「我還不清楚……」元婉說，「這裡有太多的未知性。」
由於他的存在感太過強烈，坐在前排的幾個老總已經發現他了。其中一個相熟的老總，立馬起身離席，走到季沅身上，跟他打招呼。他殷勤的請季沅入座，季沅推辭了，去後面的位置坐。
這一次偶然遇到，算是個意外驚喜。
「唔……唔唔……」她嘴巴被堵住，身體被一雙結實的手臂圈住。酒氣撲面而來，她嘴裏都像是被灌了酒。男人的吻，又急又凶，拚命的在她口中索取。
劉暢臉色都有點白了，表情很是勉強，「季總這是開什麼玩笑，我哪有這酒量，這不得把人喝死……」
「元婉？」他冷著臉叫道，驀地又打了個噴嚏。
剛剛那些眼光和議論帶來的令她快要喘不過氣的負擔，在她起身面對后，全都卸下了。
一股濃烈的酒精味襲來，元婉吸了一口氣，不適感令她眉頭緊蹙，她剛從夢裡醒來，還沒睜開眼，一雙嘴唇壓在了她嘴上。她的嘴巴被撬開，舌頭被纏住……
最後一節課結束，到了午餐時間。由於今天有幾位老總過來，後勤組在包間里特地開了一桌。桌上有幾位老總和主講老師，還有季沅。何林不在，他有另一個活動要趕場。
側過身，不再看她，給自己點了一支煙。
她走出教室，又穿過一條長廊，在一個無人的地方停下來。季
和*圖*書沅一直尾隨在她身後不遠處。「回公司。」元婉報出了公司地址。
她站定的地方，背後是一面大窗。冬日的暖陽從窗外照入，落在她的黑髮上。她背著光，周身被光芒鍍上了一層金邊。
他的工作方式要求他，每次做一個嘉賓的訪談前，自己心裏要有一個定位。他對她的定位就是溫婉，善良。
她沒有遭遇攻擊，沒有死，沒有傷，她表達了自己的聲音。
沈斌拍著她的後背，「你不能喝了。等會兒別過去了，回房裡休息。」
沒一會兒，季沅沒動靜了，呼吸再次變沉。元婉小心翼翼的從他懷裡鑽出來。她還是不死心，又綁了一次。綁完手后，她用皮帶把他的雙腳也綁起來了。
季沅咬著牙弄開領帶，接著解開雙腳，迅速穿好衣服，風一般離去。出門時，他打了個重重的噴嚏。
元婉臨下車前，說：「何老師，謝謝你。」
他又一次低下頭吻她，元婉心慌意亂，跟他撕扯著。可她再怎麼使勁也推不開他。她的手掙脫開，摸到睡前放在一側的電腦。元婉瞬間抓緊電腦，拿起，朝季沅腦袋狠狠砸去。
劉暢微愣，像是意外她的坦然。
洗手間里，劉暢對著盥洗台一陣瘋狂嘔吐。
何林笑了笑，說：「加油。以後有好機會，我會推薦你。」
她站在一旁喝酒時，季沅轉過身，不再看她。他拿起筷子，慢條斯理的吃菜，適當的回敬剛剛給他敬酒的人。桌上氣氛再次回復熱絡。
她手裡還抱著枕頭，睡得很沉，呼吸均勻，秀麗的雙眉時而微微皺起。
她恨不得就這麼狠狠在他身上扎幾刀，把他送入地獄。
邱成渾身緊張得難受，受不了這死一般的寂靜，繼續說話，「她應該是還惦記著孩子他爸……我們結婚那一年我就發現她心裏有人……」
「元婉，站起來，回答問題。」
她是酒店的工作人員。這些房間都是培訓期給學員開的房間，他們下午就結業離去了。賓館方面以為房間里都沒人了，安排人來做清潔工作，為晚上入住的客人做準備。
元婉狠狠咬了他舌頭一下，他瘋狂的吻終於停了下。
元婉坐上了車。
當時他們倆被臨時換下，重用元婉，他們就知道一定是有什麼人在運作。但樂游CEO什麼都沒說，就是給他們另外安排了一個任務。
元婉依舊安靜沉默的聽課。季沅坐在與她同排的另一端，她毫無察覺。
不知道是酒精作用，還是太久沒有看到這樣的她，季沅覺得自己回到了幾年前，她正在等著她……
元婉走的目不斜視，沒有注意到一旁的人。
然而走進來的是個中年大媽。
等到他回來，娃娃的位置被取代，她會膩在他懷裡，抱著他，安心的睡去。
他們都在等著元婉回答那個尖銳的問題。
季沅，又是季沅，這個無恥之徒還要糾纏到什麼時候！
這隻是普通的標間，站在門邊，對房內一覽無餘。他看到她在床上睡覺，反手輕輕關上了門。
劉暢臉上的笑綳不住了。
劉暢因為這個看元婉格外不順眼，知道她過去的黑料后，更是覺得敗類混進了主持界。
元婉一動不敢動，極度緊張的她，心跳都快被嚇停了，根本沒心思分辨季沅說著什麼夢囈。
腦海中浮出在餐廳里的那一幕，她狼狽慌張的在地面上撿錢……她被他踩在腳下時的眼神……她扇他耳光時一臉崩潰的憤怒……
他抱著她，手掌在她背上撫了兩下，像是在哄小孩，含混不清的呢喃著，「小碗……別怕……我在呢……」
雖然上次模特大賽決賽時，元婉把兒子帶去了，但知道的不多，知道是她兒子的就更少了。他在辦公室里從沒接過什麼曖昧電話，平日里也沒有異性來公司樓下接她。大多數同事都已經看出了她單身的狀態。
知道是那次的不知名姑娘后，他很高興能再次見面。然而，還沒等到訪談錄製，她的境遇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台里和*圖*書撤下了那個邀約。
她掙扎了兩下，厲聲道：「你放開我！」聲音帶著憤怒，還有剛睡醒的沙啞。
「放開我……」元婉無力的叫喊，她攥緊手機想要按下求救電話。下一秒，手機就被季沅奪走，砸向牆角。
元婉轉過身，往寫字樓里走。
劉燕琳起身去開門。這時候還會有誰過來，難道是物管？
最後那刻，他蹙著眉啞聲道，「……不準吃藥，給我生孩子！」
季沅漸漸斂起唇邊的笑，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蔓延開來。
「行了，上去吧。」
季沅突然很想再被她扇幾巴掌……
車窗打開，車裡的人對她笑道：「去哪兒，送你一程。」
片刻后，他摔門而出。
劉暢對著話筒，唇角彎起，用字正腔圓的音調說：「當初做冒牌作家都能出來說話，現在轉型做主持，怎麼反而說不出話來？不能開口說話的人，還能當好一名主持嗎？」
「順路，別客氣。」
原來，面對也沒有那麼難。
她在大片謾罵中，就此消失。
「媽媽為什麼晚回來？」
劉暢端起酒杯開始喝。酒量再好的男人，也吃不消這麼猛的喝法。桌上的人都為她捏了一把汗，但沒人出來說話。稍微有點眼力勁的，都知道季沅這是明擺著要整她。誰會去蹚渾水，跟季沅過不去。
她惡狠狠的盯著他，眼底已被逼出淚花。
她打開大門，季沅長身玉立，站在門前。
這些畫面清晰的彷彿慢鏡頭重現。
「我發誓……我什麼都沒做……我沒碰過她……」邱成急忙道，「她性子很倔……我勉強不了……」
元婉猛地睜大眼，男人的輪廓好看的臉出現在眼前……
季沅沉下臉，順著教室一側的走廊往前走。在他經過時，像是一道寒流卷過，坐在側邊的同學都忍不住側目。男人身材高大，穿著件黑色大衣，背影挺拔，步速帶風。
男人戾氣十足的怒喝，和那驟然陰沉的表情，把大媽嚇得一哆嗦，條件反射般的轉過了身。
為什麼發生那麼多事，她還能有這種旁若無人的平靜？
元婉簡單的吃過午餐后，回到賓館房間午休。
大媽戰戰兢兢道：「對不起……顧客……我不知道裏面有人……」
階梯教室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元婉身上。
一旦靜下來，那種攪在血骨里的痛會把他逼得無法呼吸。
劉暢喝完第一杯之後，整個人狀態就不對了，但她依然拿起第二杯。
由於昨晚熬夜寫稿，疲憊的她，很快睡著了。
季沅看著她的臉，如夢般呢喃，「放不開……」
再她坐下后不久，又一條簡訊發過來了。
「你喜歡嗎？」何林笑著問。
唯有劉暢一人，獨自站在一旁受刑，表情扭曲痛苦。
「砰」的一聲巨響，電腦像是要爆裂般。
邱成驀地一抖。男人低沉冷厲的聲音，就像刀子割在他身上。
元婉去牆角撿起手機，屏幕已經摔得四分五裂。但她還是用這個殘破的手機給季沅拍照，一共拍了許多張。
沐浴在陽光下的她，低著頭，刷手機，纖細的手指在屏幕上按著什麼。他看得到她臉上的微微笑意，和她恬靜的神情。
元婉走在校園道路上時，一輛車停在了她身側。
季沅扳過元婉的臉，迫使她看著他，「你看清楚我是誰……是誰……」
元婉心裏有些緊張，又有些激動。她原本以為，經過上午課堂上的事，她的黑歷史被曝光，會被大家唾棄，包括這個曾經喜歡的偶像。雖然他給她發簡訊，讓她有勇氣站起來，但她不敢想他會怎麼看自己。
「你對她做了什麼？」
劉燕琳表情一變，「季……季總……您……」
不過，他只是心裏很亂，想用酒精壓住。
課間時間，同學們三三兩兩的聊天。元婉不想坐在位置上，拿起手機，起身去了外面。
然而元婉只是低著頭，一聲不吭。黑髮下的白膚，蒼白到不見血色。
沈斌若有所思道：「難道元婉的後台就是季沅……」
希ｍ.ｈetuｂoｏk.ｃoｍ•coｍ望這一次，她能站起來，越走越好。
他接連抽了幾口煙，方才問道：「那次你們約會，她是去還你錢？」
季沅緩慢的走到床邊，站定。床上的女人側躺著，凌亂的髮絲蓋住臉頰，懷裡還抱了個枕頭。片刻后，她翻了個身，正面仰躺。一些髮絲滑落，還有一些纏在她臉上。其中一縷黑髮，被她唇角黏住，落在唇上。
「喝……我喝……」劉暢點頭，再度掛起笑容，「季總親自給我倒酒，哪能不喝。」只是這笑，比哭還難看。
「劉主持，這酒你是喝，還是不喝？」季沅不緊不慢的問道，那股不動聲色又分外逼人的壓迫力，整個桌上的人都感覺到了。
她在他懷裡拚命抵抗，掙扎間，兩人相繼倒在地上。
「誰？」季沅眼神驀地迸出戾氣，「蔡智？」
他因為很想見她，風風火火的趕到這裏來，結果看到的就是她被眾人圍觀議論的一幕。
季沅的心漸漸煩躁起來。
「沒有。」元婉趕忙道，「這歌挺好聽的，那時候在學校里傳唱度很高，同學們都喜歡。」
劉燕琳放下電話，對一旁看動畫片的元寄希說；「媽媽今晚會晚點回來，希希要自己先睡覺哦。」
他身上酒氣熏天，她知道，他喝醉了。原來這個無恥的瘋子，心裏也有個人……原來他也會痛苦……
起來時像是在冒死，帶著萬鈞情緒，當她開口說，當她平靜的陳述完又坐下時，整個人有種意想不到的輕鬆。
「是……」邱成點頭，「本來我還抱著希望，想勸她跟我，沒勸成，她跟以前一樣倔……寧可一個人帶著孩子過苦日子，也不找個男人依靠……」
元婉到了公司，就被安排了工作任務。這段時間說是脫產學習，她也沒停止過工作。在公司人力資源緊缺的情況下，領導喜聞樂見員工這麼敬業。
他淡淡道：「我不喜歡跟人開玩笑。」
下午的結業儀式結束后，同學間關係交好的互相合影，也有跟老師合影的。元婉沒有跟人照相，拎著包就走了。包里裝著這次研習班的結業證書，這是她要交給領導的任務書。
季沅叫來服務員，準備喝啤酒的杯子，他把一斤裝的五糧液往杯子里倒，整整倒完了五瓶。
實際上，劉暢在醫院。季沅在酒店房間里。
「其實並不難，只要你勇敢。」
她踉蹌著爬起身，跑到桌邊拿起手機，又馬上往門邊沖。
歷經了幾次磨難，如今只要一看到季沅，她的逃命意識就被激活。
直到那股可怕的寒流卷出房間，大媽方才鬆了一口氣。
邱成不明白季沅這樣的大人物為什麼要調查元婉的事……但他不敢有絲毫隱瞞，把當初的事一五一十說了出來……
季沅手指輕叩著杯壁，笑道：「都是我親自為你倒的，賞臉嗎？」
拍完她用季沅的領帶捆綁他的雙手，還沒綁到一半，季沅動了動，手一揚，領帶鬆開。她嚇得心跳一滯，以為他醒過來了。正想跑時，季沅順手把她拉入懷裡。
接近下班時間，路上有些擁堵，車子開開停停。
劉暢盯著那幾個明晃晃的酒杯，痛不欲生。
許久，季沅發出艱澀的聲音，「孩子父親是誰？」
元婉直到他睡死過去后，方才起身。她從自己包里拿出多用的瑞士刀，走到癱睡在床上的男人身邊。
「這我真不清楚，她沒跟我提過……我們說是夫妻，比普通朋友還不如，她從來不跟我說心裡話，凡事都自己憋著……」
她這幅歲月靜好的畫面，令他不甘、煩躁。他這五年來，沒有一時一刻獲得過真正的平靜。家族，商戰，煙草，酒精，速度，他尋找一切能找到的刺|激，活得激烈喧囂。
元寄希立馬興奮了，「我也要找爸爸！我要跟媽媽一起找！」
現在，他主動提出送她一程，還願意跟她交流……元婉心裏壓著一股說不出的洶湧激流。
的確沒多大關係啊……他們都是被八卦吸引，想看婉清的反應而已。
元婉看和-圖-書著劉暢說：「要做好一名主持，必須有開口說話的能力。以前我站出來說話，是面對自己犯下的錯誤。現在我站起來說話，是鍛煉自己的職業素養。」
何林問她，「怎麼想到做主持？」
「叔叔——」元寄希歡快的跑過來，抱他的腿。
每個人來敬酒他都幹了，這豪爽的架勢令桌上的人分外驚喜。俗話說，感情深一口悶，感情淺舔一舔。你向對方敬酒，他能喝了，那就是一種認同和肯定。由於季沅的賞臉，酒桌上的氣氛分外熱絡。
又有同事說：「小元，你還沒談朋友吧？多跟大家一起活動，才有更多機會啊。我們公司人才濟濟，未婚精英男可不少。」
季沅瘋了許久，終於倒下了。
季沅看著床上的女人，彷彿看到了多年前，他加班到很晚回來，見到的也是這幅模樣。她睡覺沒有安全感，總喜歡抱著什麼東西，他不在時，她就抱娃娃。
「謝謝何老師！」元婉再次埋頭鞠躬。
元婉眼神凜冽又絕望的看著他，如今這張臉就算燒成灰她也認識。她這輩子恨的人不多，季沅算一個。她對他已經恨之入骨。
「我們是老同學，還挺熟……她回老家后，我們來往了幾次……她身邊有個男人……」
「這幾年，你有沒有想過我……有沒有，哪怕一次……」他眼神狂亂，喉嚨嘶啞，「為什麼你活得這麼平靜……你什麼都能忘……只有我在痛苦……只有我忘不了……」
劉暢來跟季沅敬酒時，季沅看著她，唇角彎起，說：「一杯可不夠。」
幾年前他就認識她了。當時台里由他獨挑大樑的談話節目，敲定了下一期由她上節目。他開始做她的功課，看她的書，補她參加其他活動時的訪談。看到她的樣子，他才發現，原來他以前就見過她。那偶爾的一次碰面，令他心生觸動，當時還寫下了一篇短文。
他抬起頭，喘著氣，看著近在咫尺的女人。
桌子上的手機屏幕暗了下去。首頁上依然顯示著剛剛收到的那條簡訊。
她把他手機關機，放到很遠的地方。關閉房內的空調。
他隔著一段距離站定，遲遲沒有走上前。
季沅再次陷入了沉默。
到了八點半，專題策劃圓滿完成，同事們相約去宵夜。元婉想回家，被一個同事拉住了。
元婉又補了一句，「今天那條簡訊，也謝謝你。」如果不是他，她大概又會像以前一樣，只要被提到這件事，就像個鴕鳥，只會把頭埋著。
劉燕琳嘻嘻一笑，「媽媽要給希希找爸爸呀。」
她的消失，他為之扼腕。他只是一個旁觀者，不清楚事實真相。但他不相信，一個善良的女孩子，會做出那些事。外界都在傳言，她逼死了她愛人，他覺得是無稽之談。
劉暢苦笑，笑容裡帶著恨意：「我怎麼會想到……她能攀上季沅……偏偏是今天，把他拉來聽課……這女人，夠狠啊……」
他扣著她的腰，把她往回拖，「你要跑出去給誰看？」
「領導安排的。」元婉如實回道。
於是元婉又給劉燕琳打了個電話，讓她帶希希睡，這邊同事有聚餐。
他頓住步，側過身，回頭看去。
元婉說完話，重新坐了下去。眾人回過頭看台上的劉暢，眼神帶了那麼些咂摸的意味。講課夾帶私貨呢，就為了暴元婉的老底？這是有多大仇多大怨，非得在大庭廣眾之下揭人瘡疤？
他誤會了她……他還狠狠羞辱了她……
季沅臉色微變。
她的眼神急劇變幻，最終還是用理智壓抑了憤怒。她賠上自己的命不要緊，她兒子未來的一生怎麼辦？父母都沒有了，他就是個徹底的孤兒……
「小元，你別搞獨立啊，多跟大家一起玩玩唄。」
何林靠在椅背上，看著女人纖細的背影。
季沅抬起頭，雙眼微眯，難道是那小混球回來了？
「對……好像叫蔡什麼的……元婉想擺脫他……那時候我有個對象，家裡一直催我結婚，我也想找個女人成家做掩飾……我們一拍即合結wwｗ•heｔubooｋ•cｏm.com婚了……後來那男人就消失了……後來……我跟我對象也分了，我覺得元婉挺不錯的，就想跟她好好過日子，但她不幹……大家都是老同學我也不想鬧得太難看，我們和平分手，離婚後我離開老家出來做生意……」
季沅睥睨著他，從他臉上的神色，能看出來他沒說謊。
季沅被打的愣了下。元婉迅速由他身下逃開，她狼狽往床的另一側逃竄，下床時一個不小心翻滾在地。
元婉看向坐在第一排的那個男人的背影，回復簡訊，「謝謝何老師。」
一根煙抽完，一側響起腳步聲，季沅退了兩步。元婉從他身側不遠處走過。
他剛剛沒有一句重話，也沒有發怒，可是他看著她的眼神，令她毛骨悚然。
劉暢沒想到元婉在這種情況下還敢回擊，而且成功轉移了焦點。但她好歹是在電視上浸泡多年，臉皮早就磨練出來了。她壓住心底的慍怒，對尷尬的處境視若無睹，用不痛不癢的幾句話轉到下一個題點。
劉燕琳難得聽到元婉說她有活動，立馬應答下來。
「上來吧，我也不忙。」何林說。他表情隨意，帶著令人無法抗拒的親和力。
何林瞭然的點頭。
同事這句話把元婉點醒了。如果她想給希希找爸爸，就不能總把自己跟外界隔絕起來，只有多接觸人，才能找到適合結婚的人。
他抱著她平復呼吸，漸漸的睡過去了。
沈斌說：「我都說過你了，既然元婉有後台，就別跟她過不去，以免惹禍上身……」
劉暢的課講完，課間休息十五分鐘，下一節課是本次研習班的最後一節，由何林主講。
「表現很好。」
因為他無法靜下來。
「你說的對。」
劉暢呼出的氣帶著濃濃的酒精味，口齒不清的苦笑道，「能不喝嗎……那是誰……季……季大爺……我不想找死……」
季沅手指夾緊了煙蒂，良久沒有發出聲音。煙灰落在地面碎開，他晦澀的眼底也像被什麼划的一片零碎。
季沅鬼使神差的在床邊坐下，抽掉她手裡的枕頭，俯下身，將她抱住。這是他的女人，他用生命去愛的女人。
他的腳步就像是被什麼定在了原地，不敢再上前一步，就怕打碎那副靜謐的畫面。
第二杯喝完時，她站不穩了，跌倒在桌下。她打了幾個酒嗝，像是要吐出來。老搭檔沈斌看不下去了，起身離席，把她扶起來，說，「我帶她去洗手間。」
教室後門處，季沅站在門邊，眾人看向元婉的目光和表情盡收他眼底。
兩人正說著，門鈴聲響了。
她跑到門邊，正要拉開門時，被季沅及時上前抵住。
季沅睡了幾個小時后醒過來，渾身冷的起雞皮疙瘩。動了動，發現手被綁住，坐起身，腿也被綁住。他臉色發青，掙著手上的領帶，咬牙切齒道：「本事了啊……」
近期部門工作累大，正巧劉燕琳今晚有空照顧孩子，元婉留下來陪同事們一起加班。
劉暢回到包間后，季沅已經不在了。她心中暗喜時，服務員過來說，「季先生交代，他為您留下的酒，請務必賞臉。」
季沅站在原地，拿起手機，刷元婉的微博。她剛剛發了一句話。
元婉這話一說，眾人好像都回過味來了。
「我這人臉皮厚，喜歡自嗨。」他笑道，「你要聽不下去就吱聲啊，我給關了。」
她的目光落在季沅俊美的臉龐和胸膛上時，好半晌沒有回過神……
「回答你之前的問題，我覺得場面失控並不是那位主持人的責任。主持人的控場能力要在安保措施到位，沒有人身干擾的情況下才能體現。當時突發的混亂局面，誰也預料不到，那不是語言能解決的問題，需要保安人員的力量控場。」元婉定定的看著劉暢的雙眼，「所以，我不認為你分析的這個案例，跟主持人的能力有關。」
季沅差不多走到前幾排，就要走上演講台時，後方傳來元婉的聲音。
元婉站了起來，目光迎視著劉暢。她的反應令大家的注意力再次聚焦在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