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他就要有爸爸了。他爸爸是他喜歡的季叔叔！
環境還不錯，很清爽。
劉燕琳給元寄希洗澡，季沅站在浴缸邊，看小傢伙活潑又聽話的模樣，臉上神色變幻不定。
這種感覺……
「你……唔……」她還沒張口說話，嘴巴被堵住了。
季沅看了元寄希一會兒，轉過身，往幼兒園外走，腳步越來越快，像是急於擺脫什麼。
教訓的口吻十足。
季沅越想越煩，走到浴室外面，點了一支煙抽起來。
可是，如果不查個水落石出，他甘心嗎？
「你聽我說，我不是真要你跟他好，這是以進為退。他現在對你感興趣，就因為你不待見他。男人都有逆反心理，還很強的征服欲。等你真順了他的心，成了他的女人，他很快就膩味了……」劉燕琳拍了拍元婉的肩膀，「相信我，我看過的男人太多了。寧可相信白日見鬼，也別相信男人會長情。尤其是季沅那種男人，身邊的誘惑數不盡……我看不到一年，最多幾個月，他就沒興趣了。」
他掃了眼陪在一旁的劉燕琳，淡淡道：「你自己去忙。我等她回來。」
「冷靜點，冷靜點……」劉燕琳把她越拉越遠，就怕他們的話被前面兩個人聽到。「你跟希希生什麼氣，他才幾歲，懂什麼？那是誰對他來說不重要，他就是想要個爸爸……而且他是……」他是親眼看到你們睡在一起，才會認賊作父呀！
元寄希響亮的應聲：「我沒有亂說！叔叔跟媽媽在一起睡覺了，叔叔是我爸爸了！」
於是，季沅陪著元寄希玩起了IPAD上的兒童益智小遊戲。季沅把他放開沒多久，小傢伙又自己爬到了他腿上。兩人的大小手一起在屏幕上操作。每當季沅想打噴嚏時，會別開臉。
昨晚他稍微留情，對她而言就是一種萬幸。因為一旦她發瘋，她毫無辦法…
「小元，你過來。」副主編把元婉叫到自己辦公室。
她整個人都不好了。這小屁孩這麼「貼心」是要鬧哪種？元婉並不待見季沅吧？他還是她親兒子嗎，怎麼像季沅的小狗腿……
季沅抱著她睡了一夜，滿腔的戾氣似乎都被這舒適滿足的睡眠化去了，一點火都發不上來。就連看著她苦大仇深的臉，都覺得很可愛。他低下頭，在額頭落下一吻，起身了。
季沅把元寄希一路抱到教室前，方才放下他。元寄希又一臉期待的問：「爸爸下午來接我好不好？」
元婉抬頭。
元寄希睜大了雙眼，又看了看。
她死死盯著他，眼神憤怒又緊張。
「老師天天表揚我。」元寄希一臉驕傲道。
「要不你就跟季沅好……」「不可能！」劉燕琳話還沒說完，元婉激動的豁然起身，桌上的奶茶杯不小心被碰到，奶茶倒出來，濺在她褲腿上。
劉燕琳後背一涼，賠著笑臉離開了。
洗完澡，裹上浴袍，去兒子房裡。
他在夜店時，那種高高在上的氣場，那種皮笑肉不笑的陰森，能把人逼得大氣都喘不了一口。而此時，他陪在元寄希身邊，那種柔和的神情和不經意露出的笑容，就像個再普通正常不過的男人。甚至……像個溫和親切的爸爸。
他從小跟著母親一起長大，在他人生的前二十幾年裡，一直沒有父親這個角色。元寄希那一臉的快樂和滿足，讓他想到自己幼年時的渴望……
陡然降了八度的音調，把劉燕琳嚇得冷汗都出來了，趕忙上前道：「婉兒跟同事聚餐去了。」
「……我有！」元婉立即道。
哪個同事酒杯里的啤酒快喝完了，她就會去幫忙倒上一杯。哪個同事需要紙巾時，她總是第一個察覺出來，把紙巾適時遞上。有人喊服務員喊了幾聲沒應答，她主動起身，把服務員叫了過來。她的話不多，但大家說話時，她會認真又安靜的聽著，有時候露出思考的神色。
「……」元婉雙目一睜，莫名的看著他兒子。
元婉情緒平緩了些，低聲斥道，「那是個變態、瘋子、強……」強女干犯那三個字她實在難以啟齒，「……我要跟他，不如去死！」
元寄希主動湊上前，親了一下他的ｈttｐs://www•hｅtuｂｏｏｋ.cｏm.ｃom臉頰，「爸爸再見。」
一想到兒子那麼親熱的叫季沅爸爸，她整個人都要瘋了。
季沅蹲在原地，過了好一會兒，緩緩站起身，表情帶著點恍惚。
劉燕琳忍不住在元婉耳邊低聲問道：「你跟季公子談戀愛了？」這話問出來，她都覺得不可思議。
她掙扎著想起身，季沅手臂一個用力，將她撂倒在床上。他俯下身，壓在她上方，盯著她的眼睛，聲音壓得很低，「把兒子扔在家，自己出去吃喝玩樂，嗯？」
元婉回家時，已經接近半夜。劉燕琳不在家，客廳的水晶燈關了，牆角亮了一盞幽暗的壁燈。她放下包，直接去浴室洗澡。
幼兒園有的同學說過，晚上爸爸媽媽睡在一起，不帶他們。然後又有的同學說，爸爸媽媽晚上要睡在一起，睡在一起了才是爸爸媽媽。他們聊這些時，他都是在一旁默默的聽著，從不插話。
「我倒覺得自帶爆點的炒作，是大好機會。」頻道副主編嘿嘿一笑，「黑火也是火，挺過去了就是真火了。」
活的太難受了。只想舒服點。
元寄希是班上成績最好，反應最快，最常被老師誇獎的孩子，但他還是會悶悶不樂，因為別人都有爸爸，只有他沒有。這點自卑的心裏，讓他有時候會有點小脾氣。
元寄希眨了眨眼，他怎麼覺得高大的叔叔，就像個樹袋熊一樣掛在媽媽身上……
這話剛落音，她好像冷不丁醒過神，驀地睜開眼。
劉燕琳繼續努力的笑，「這我真不知道，他們會上哪兒吃飯……一群同事一起，加班后吃個宵夜，用不了多久……待會兒就回來了吧……」
「元婉？」他冷著臉叫道，驀地又打了個噴嚏。
季沅埋在元婉懷裡，深深嗅著她的氣息，什麼都沒想，什麼都不願意去想。就這樣，能感覺舒服就夠了。
無論哪個人說話時，幾乎都會把目光往元婉身上放一放，進行一下眼神互動。
媽媽跟叔叔……
「你就不能說我有？」
他……他居然在房裡！
他們倆玩遊戲時，劉燕琳坐也不是，走也不是，只能站在一旁。
她在這裏唯一的朋友就是她，只能跟她商量事了。
「找爸爸？」季沅眉頭一擰，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季沅看著小屁孩一臉高興和期待，沒由來的敷衍了他一下，「嗯。」又道，「順便找你媽，她在嗎？」
元婉的私人生活陷入焦灼時，工作上也迎來了一場動蕩。
「你乖乖的，我不會把你怎麼樣。」季沅在她耳邊吐氣。
主編停住步，回頭看她，表情嚴肅，「你對不起的是你自己，不是我。」
得知元婉想方設法拒絕蔡智，他心裏又燃起了一絲渺茫的希望。或者，這真的是他的兒子？
主編一席話落地，部門裡的人再也不好奇不八卦了。
劉燕琳去廚房沖了一壺暖身的薑茶端傳來，給季沅倒上一杯。她畢恭畢敬的姿態就像是正在皇廷壹號里，伺候著最尊貴最不能招惹的顧客。
「可是他……」看起來就像你男人。劉燕琳見元婉臉色實在難看，把後半句憋回去了。
主編站起身，跟她碰杯，「小元，我很欣賞你的工作能力、工作態度，但是我不喜歡你的性格。一個年輕人，怎麼能沒有銳意進取，意氣風發的精神？」
兩人目光對上，她驚魂未定的看他，目光四下游移……昨晚的記憶悉數回到腦海，她居然跟他在一起睡了一晚！
「我可以！」元婉毫不猶豫的點頭。
房間里，季沅醒了過來，一睜眼就看到懷裡的小女人，他習慣般的湊過去啃她的嘴巴。還沒啃幾下，元婉扭過頭，一掌拍向他的臉，嘟囔著：「沒刷牙，別親了……」
元寄希看著季沅，別的小朋友爸爸都被爸爸送過，只有他沒有……他撅著嘴巴撒嬌：「希希想要叔叔送……」
劉燕琳接連嗆咳了幾下，緩過來后，直接跳話題，「希希，吃飯啊……吃飽了，乾媽送你去幼兒園。」
元婉何嘗不明白。這段時間，如果不是一直有劉燕琳照應著，她也很難同時兼顧好工作和
ｈｅtｕｂoｏｋ.ｃom.ｃom兒子。元婉倏地加快腳步，臉上是忍無可忍，已經失控的衝動。劉燕琳瞧她這一臉煞氣的模樣，死死拉拽住了她，把她往後拖，壓低聲音道：「你別激動……別嚇著孩子……童言無忌……大風吹去……」
元婉給副主編敬酒時，他說：「你的事，我總覺得有人在黑你……我看等你的節目上線，還會有一波暴風雨。小元童鞋，你挺得住嗎？」
主編恨鐵不成鋼的瞪了她一眼，說：「談元婉的過去沒意義，就算刑滿釋放的犯人，出獄后還有融入社會重新就業的機會。何況元婉沒有任何案底，那些都是輿論炒作，是真是假誰知道？就算是真的，當網友看到一個改過自新的人，在崗位上勤勉認真努力，難道不是一種正面引導作用？」
氣氛陷入極度的詭異中。
公司召開每周例會，主編帶上元婉一起參會，娛樂頻道順應潮流策劃了一檔視頻節目，明星直播室，每期邀請明星做訪談，調侃爆短，回答網友提出的問題。主編在會上提出，由元婉擔任明星直播室的主持。
飯廳，餐桌上。
只要一想象她被季沅強，她兒子在一旁哭的畫面，她渾身就直打冷顫。那可怕的場景，會讓她失去帶兒子活下去的勇氣。
「希希，你快點吃，吃完我送你。」元婉說。她的臉色難看的快要綳不住了。
她慶幸，自己走上了這條路。
現在，媽媽跟叔叔睡在一起……那叔叔是不是要做爸爸了？
元婉主動開口道：「對不起，我的確不適合……」正好，她也想辭職。
他的態度和緩很多，說：「老大性子有點躁，你別介意。」
「希希？」劉燕琳看到元寄希，招呼了聲。
季沅在她耳邊壓低聲音道：「別把希希吵醒。」
季沅毫不客氣的掠奪她的唇舌。
在進入這家公司之前，她一直是做零碎的散工。她以前以為，無論做什麼工作都無所謂，無非就是為了一份工資，為了養家糊口。她現在才明白，一份好工作帶來的不僅僅是工資，還有更多，更多……
「關你什麼事……」元婉同樣把聲音壓得很低。
黑暗中，兩人誰也沒有睡著。
「嗯，該洗澡睡覺了。」
元婉身體一僵。眼前是吃人的禽獸，身旁是熟睡的兒子……如果兒子醒了，看到這一幕，怎麼辦？
劉燕琳考慮到元婉的承受力，再次把想說的話留在了肚子里。她知道元婉急火攻心，但她也為小寄希叫屈。他簡單的世界觀，哪裡負載的了複雜混亂的大人世界。
劉燕琳也很為難。
真要做那事，動靜太大，他也不想把孩子弄醒。
飯桌上，元婉端著酒杯，走到主編跟前，「領導，我敬您一杯。謝謝您……沒有放棄我。」
「……不知道。」元婉心煩意亂。
「沒有……」元婉急忙搖頭，「我一點都不介意。」
元婉撐著額頭，滿臉焦躁。
劉燕琳乾笑，「乾媽逗你玩呢。你媽媽是公司里有事。」
季沅回應他的目光，伸手揉了揉他的腦袋，「好，我送你。」
他語氣很重。
劉燕琳暗叫不好，急忙道：「希希，別亂說啊。」她暗自觀察季沅陰測測的表情，端起牛奶，想要潤潤緊張發乾的喉嚨。
領導拍了拍她的肩膀，意味深長的說了一句，「小元，性格決定命運。」他與她碰杯，喝了手中的那杯酒。
「嗯。」
元婉忘了自己究竟是怎麼睡著的，她的身體始終是僵硬的，神經始終是緊繃的，可最終還是沒有敵過身體的疲憊，意識歸於一片混沌。
她就奇怪了，這小傢伙怎麼跟季沅那麼要好？他感覺不到季沅可怕的氣場？……不過，她也發現，季沅的感覺跟以往不太一樣。
劉燕琳轉身走到門口，季沅又說了句，「別多話。」
在他們身後，一直緊跟著他們的兩個女人，又一次石化。
元寄希去廁所尿尿，劉燕琳在廚房做早餐。
她慶幸，還能有機會證明自己。
「婉兒，我說句話，你先別激動啊。」
任憑劉燕琳語重心長的說了一堆，元婉只是悶悶道：「……我做不到。」
元寄希不高興了，
https://www.hetubook.com.com悶悶道：「我想媽媽給我找爸爸……」元婉腿被壓得不舒服，踢了兩腳，掙開，翻個身，手臂很自然的搭在了他身上，兩人抱作一團，繼續睡。
劉燕琳：「……」
「這就對了！所有打不死你的，都會讓你更強大！」副主編欣慰的拍了拍她的肩膀，「而且，你不是一個人在戰鬥！你身後還有咱們這個團隊，這個大家庭！」
「小元，我理解你的心情。」副主編說，「但是你得走出來，如果你一直把這個包袱壓在自己心上，別說工作了，生活都會受影響。」
「你看，說你兩句，你又這樣了，腦袋埋下去了。」
「我有爸爸了！」元寄希興奮道。
他說完，又一人介面，「我贊成劉經理的看法，互聯網節目與網友高度互動，最應該考慮網友們的情緒。」
元婉看她。
他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他還不確定他是不是自己兒子，就想當他爸爸了。
季沅把元婉抱入懷裡，啞聲道：「睡覺。」再折騰下去，他自己也要把持不住了。
元寄希高高興興的下床，自己去尿尿，下床的時候他的動作還很輕。他不能打擾媽媽和叔叔睡覺，在他看來在一起睡覺就是叔叔成為爸爸的神聖儀式，他不能打斷。
「……唔！」差點要爆發出驚叫的她，嘴巴被捂住。
季沅心裏矛盾的厲害。他害怕自己抱著這種僥倖，帶他去檢查，得出一個自取其辱的結果。
現在，他唯一的自卑被補上了。
元婉愣在門口。
他對他微微一笑。這笑容里，父愛的光輝，快要閃瞎了劉燕琳的雙眼。
元寄希歪著腦袋看季沅，「叔叔送我好不好？」語氣有著濃濃的撒嬌感。
「你要一輩子活在過去的陰影里，被壓得抬不起頭，不如趁早辭職走人！」他甩下話，進了辦公室。
季沅正在吃的麵條停住了，臉色陰晴不定。
劉燕琳趕忙把杯子扶正，叫來服務員擦去污漬。她把元婉拉回到位置上，「都叫你別激動了。」
劉燕琳明白元婉艱難的境地，心情複雜的嘆了一口氣。
季沅悠然淡定的吃著早餐，元寄希在他身旁吃的高高興興，這邊的氣氛是輕鬆的愉悅的。對面，元婉臉色僵硬，面無表情，劉燕琳賠著笑臉，分外彆扭，這邊的氣氛是壓抑的詭異的。
元寄希突然不想尿尿了，他盤腿坐在一邊，托腮看著媽媽和叔叔，陷入了嚴肅的思考中。
「不然還能怎麼辦？」元婉一臉焦灼，「希希那麼喜歡季沅，你也看到了……我不知道說了他多少次，他背著我就去找他……」
她推了他兩下，他的身體巋然不動。男女體力上的差距，令她憤恨又無奈。
神思不定的熬過了一上午，中午時，她把劉燕琳約到公司樓下的餐廳。
房門被推開，元婉走入。房內一片幽暗，她手裡拿著擦頭髮的毛巾，埋著頭擦頭髮，熟門熟路的走到床邊。轉個身，正要坐下時，被一雙手臂摟住腰，她跌坐而下，撞入了男人健碩的胸膛里。
好在有個小孩子可以調節氣氛。劉燕琳看著元寄希笑眯眯的表情，問道：「希希這麼高興，是不是在幼兒園被老師表揚了？」
接下來，元婉聽著她部門的領導，跟其他人口沫橫飛的爭論，振振有詞的為她辯解。最後的討論結果，高層同意了讓她試水。
元婉仰躺著，季沅側睡在她身旁，臉蹭在她頸間，一隻手穿過她的脖子，一隻手橫在她身上，兩條腿夾著她的腿。
怪不得……當時培訓課上被曝光，回到公司后，跟同事的相處沒有任何異樣，她還以為大家都不知道……而且這段時間，她在公司進進出出，身邊總有部門同事陪在一起。
劉燕琳拍上她的肩膀，「不要衝動。你現在好不容易有了一份穩定的工作，平台也很好，等你到另一個城市，一切又要重新開始，你帶著希希，居無定所，怎麼過日子？」
得到首肯的元寄希，甜甜的叫了一聲，「爸爸！」
季沅低頭，看到抱著自己的小傢伙，臉上表情回暖了些。他蹲下身，將元寄希抱起來了。
劉暢使了個眼色，和圖書產品部經理說：「主持要直面觀眾，據我所知，元婉有些不太好的過去，如今人肉搜索很厲害，網友們也很敏感，如果那些事被曝光出來，又被人加以炒作利用，我擔心會影響公司形象。」
走出會議室，元婉跟在主編身邊，快到他辦公室門口，她低聲說了句，「主編，對不起……」
元寄希聽故事睡著后，他放下書，關掉燈，就這麼靠著床頭。他想抽煙，身邊清淺的呼吸聲提醒他有個小孩在，又忍住了。他沒有絲毫睡意，坐在黑暗中發獃，等待那個女人回來。
元婉慚愧的低下頭。
在明星直播室確定由元婉擔任主播后，部門裡的人舉辦了一次聚餐。
他有點羞澀，轉過身，小跑著進了教室。
房裡的大床靠著牆放置，元寄希躺在裏面，已經熟睡，季沅坐在床邊。
「還沒想好，去其他城市，離的越遠越好。」
吃完后，大家吆喝著去唱歌。這一場元婉是真不能參加了。同事一再邀請，她還是婉拒。家裡有兒子，她沒法放開玩。
季沅閉著眼，抱著她。元婉一臉戒備，度秒如年。
她奮力掙扎，他在她耳邊說，「你想把你兒子吵醒？」低低的聲音，暗含威脅。
季沅瞥了劉燕琳一眼，「她去哪兒了？」
元寄希想到這一點，突然就咧嘴笑了。
他什麼都沒去思考，腦海里只有一個念頭在盤旋。她快回來了，他就要看到她了。
「乾媽，你不是說媽媽去給希希找爸爸了？」元寄希為自己的話求證。
元婉一口雞蛋卡在喉嚨里！
元寄希頓時做了一個噓的手勢，一臉緊張兮兮，「不能吵醒他們。」
元婉聽到這個聲音，臉色驟變。
元寄希洗澡完，到床上睡覺，又纏著季沅給他講故事。季沅倚靠在床邊，拿著一本一千零一夜，給他講了起來。
元婉一上午的工作都不在狀態。
招聘元婉進公司時，他們都不清楚她的過去。但在她參加培訓那段時間，這件事突然就在公司傳開了。他們頻道內，也免不了有人議論。在一次元婉沒有參与的部門會議上，主編提到了這個事兒，說：「她的過去跟你們有關係嗎？這些八卦有什麼價值？現在，她是我們團隊里的一員，大家是並肩前行的戰友。儘可能的保護自己的戰友，才是我們的團隊精神！」
桌上，大家齊齊舉杯，預祝新欄目開播順利，祝元婉馬到成功。
「那你打算怎麼辦？」劉燕琳瞧著元寄希在季沅懷裡高高興興的樣子，那分明就是把他當爸了。
季沅和元寄希坐在一排，元婉跟劉燕琳坐在一片。以餐桌中間為界，彷彿一分為二，被划為兩個世界。兩個世界的氣氛截然相反。
季沅喝了幾口茶，四下環顧。
「他敢叫那個禽獸爸爸，我……我打死他！認賊作父……我就當沒這個兒子！」元婉已經被氣的沒理智了。
劉燕琳第一次看到這種狀態的季沅，只覺得活的久了什麼都能見到。
季沅把元寄希送到幼兒園，快要進入大門時，元寄希圈著季沅的脖子，有些緊張，又有點害羞的問，「叔叔，我可以叫你爸爸嗎？」
「希希今天好像特別高興哦？」
元寄希高高興興的摟著季沅的脖子，「叔叔，你是來找希希的嗎？」
元婉體會到領導和同事的用心，辭職這個想法，怎麼都提不出來了，更是捨不得。
季沅一愣，點下頭。
元婉馬上抬起頭，「我……」
副主編把這件事說給元婉聽，元婉喉嚨堵得更厲害了。
「我知道……」元婉細碎的聲音帶了點哽咽，「謝謝你們。」
季沅像是一時間還沒有適應這個稱呼，怔了幾秒，才反應過來，蹲下身，揉了揉他的腦袋，說，「好。」
「叔叔——」元寄希歡快的跑過來，抱他的腿。
季沅透過窗戶，看著教室里的元寄希。他跟同學們追逐笑鬧著，像個快樂的小天使。
很久沒有這麼安靜的發過呆了。這一次卻奇異的靜了下來。
這位祖宗到底想幹什麼？
「你要去哪兒？」
季沅抱著元寄希坐到沙發上，又打了個噴嚏。中午喝了太多酒，下午又在沒有暖氣的房間里裸睡了幾個小時，他是和-圖-書真被折騰感冒了。
在元寄希心裏，已經把季沅當成自己的大夥伴。媽媽不喜歡這個大夥伴，但是他喜歡。
元寄希一扭頭，看到季沅還站在外面，跟身邊嬉鬧的同學說，「那是我爸爸！」非常驕傲自豪的語氣。
她無法不承認一個殘酷的現實：那個禽獸狠起來，能逼死他們母子。
她對季沅恨之入骨，又無力與他對抗。她也不能豁出去，跟他拼個玉石俱焚，她還有兒子。
「媽媽她……還在睡覺？」她不知道該怎麼詢問一個小孩子，昨晚發生的事。
剛剛在會上，他們為她據理力爭時，她心裏那種被觸動的感覺，難以形容……
「怎麼可能！」元婉咬牙，一臉厭惡。
季沅心中一悸，突然間潮的厲害。他看著元寄希一臉滿足的表情，眼眶莫名的有點濕。
季沅離開后，劉燕琳緩了一口氣，被季沅在後面盯著，她渾身汗毛直立。
元婉仰頭，一口喝乾。她目光堅定的看著主編說：「領導，我一定會竭盡全力，做好這份工作。」
漸漸地，季沅的神情在改變。熟悉的身體，熟悉的氣息，熟悉的夜晚……這一切都是那麼熟悉……就算過去五年，清晰的就像是昨天。
「那你再想想吧。」劉燕琳不多說了。她沒她看的開，她也理解。
她昨天後半夜時，看到季沅的皮鞋還在，一個頭兩個大。一貫要睡到中午起的她，把鬧鐘設在了早上。被鬧鐘叫醒后，她就在廚房忙碌了起來。
元婉大杯的酒一口悶下，這種前所未有的撥開雲霧豁然開朗的心境，激的她蕩氣迴腸。
雖然她很安靜，大家卻覺得她很有存在感。而且，她的存在令她們感覺很舒服。
季沅陪元寄希玩了一會兒后，問劉燕琳，「他是不是該睡覺了？」
她的職業素養，令她不敢有絲毫懈怠，就像伺候主子一樣，招待著季沅，只恨不能給他叫來兩個姑娘，替他捏肩揉腿。
「我不知道季沅還要糾纏到什麼時候……除了走，沒別的辦法了……」
沒在吃東西的季沅，眼神怔了怔……
季沅從昨晚到今天的狀態，她看在眼裡，跟以往的畫風截然不同。他對元寄希那麼好，除了想當他爸爸，她真找不出其他理由了。季沅還能圖這對母子什麼東西嗎？
劉燕琳嘆了口氣，這也不算什麼辦法。她給元婉潑冷水，「如果季沅不想罷手，你就算走到天涯海角，他也能找到你……」
劉燕琳趕忙接話，「叔叔很忙，沒空。」
即使元婉苦口婆心的說了無數次讓元寄希遠離季沅，元寄希嘴上答應，心裏想的卻是，他不能背叛自己的好夥伴。
「叔叔，叔叔……」元寄希拉拽著季沅的胳膊，「我們一起玩遊戲！」
劉燕琳一口牛奶噴了出來——
「燕子姐，我想帶希希離開這裏。」這是她一上午想來想去，唯一想到的解決辦法。
「他是為你好。」
元婉跟同事一起聚餐時，與在單位里的風格差不多，沉默內斂。飯桌上，幾個同事吹牛嘮嗑，她就坐在一旁靜靜的聽著，時而微笑。
季沅把元寄希放開，小孩子抵抗力弱，不想傳染給他。
元婉心中一悸。
元婉就像是一下子被戳中軟肋，她恨恨咬牙，喉嚨低啞道：「王八蛋……」
元婉被箍在季沅懷裡，煎熬不已，又不敢妄動。他能顧及小孩，對她來說已經是莫大的僥倖了。
劉燕琳從家裡找出感冒沖劑，給季沅沖了一杯。季沅沒喝。
「媽媽找爸爸去了。」元寄希清脆的應聲。
「婉兒……這個你得三思。」
元寄希上完廁所，洗了手，乖巧的跑到劉燕琳身邊。
他的動作就像是條件反射，還沒有進入思考階段，就點頭了。
次日，元寄希是第一個醒來的。他被尿意憋醒，迷迷糊糊坐起身。習慣性的就要叫媽媽，一扭頭，看到媽媽跟叔叔抱在一起睡覺。
季沅鬆開手，元婉轉過頭，看到了睡在里側的元寄希。
吃過早餐，四人相繼出了家門。季沅抱著元寄希走在前面，元婉跟劉燕琳走在後面。
「她就住這兒？」
他側過身，把腦袋埋進了元婉的懷裡，又蹭了蹭，就像個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