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2005年夏天，高一的夏天，軍訓折騰得人沒法喘息。

「是嗎？我怎麼不知道，你又聽誰胡說了，什麼為了我，你別瞎湊熱鬧！」聽到這話，蔣小姜在心裏歡喜了一陣。

而她，就在距離王子最近的地方，暗自感傷，但卻始終沒有辦法以最美的姿態閱讀哀傷。從什麼時候開始，人們已經不再傳誦童話，只有她還深深地感懷那條化成人形的人魚公主。

「可是人家夏殊為了你，分班考試前一個小時把文科改成了理科。」蔣小姜想到什麼就說什麼。

「呵呵，」柯睿熙揚了揚眉，柔聲說，「是嗎？」

類似的事情再出現第二次就不會是新鮮，也不會是無所謂。蔣小姜緊緊地用一隻手抓緊裙擺，說：「分到什麼班就去什麼班，人都有自尊心，下次不要再說這樣的話了。」

坑坑窪窪的地面上翻騰著潮濕的氣體，眼不可見，卻足以穿透人的身體，略帶清涼的氣體通透全身。儘管永遠沒有辦法接受第一縷的陽光，在冬季來臨時也無比陰冷的小巷，卻在夏季最悶熱的時刻，保持著獨有的涼意。

蔣小姜的較真讓柯睿熙有些意外，他側過臉看了看她臉上和*圖*書的表情，笑著說：「這有什麼關係啊，同一個班不是更好嗎，至少減短了我去你教室門口等你的路程，還有你學習上有什麼不懂的地方，也可以直接問我啊，方便很多的！」

蔣小姜也知道自己的成績不如柯睿熙好，高一開學時候的分班就是按照中考的成績分配的，原本他在A班，她該去B班，但是靠著在教育局工作的言姨到教導主任那裡開了個後門，才讓她有機會與柯睿熙同班。

可是，蔣小姜知道夏殊始終是她最強有力的對手。

哎，我該怎麼辦。這樣的疑慮也不止一次在蔣小姜腦海里徘徊，但是最終還是得不到任何答案。在黑暗無垠的洞穴里，她只能憑著自己僅剩的觸覺來尋找光源。

趁著休息的時候蹲在小賣部的門口吃著冰棍的蔣小姜和柯睿熙一起抬起頭，看到一男一女站在他們的面前，四個人面無表情地對視。

「不行的話，就讓我媽去找下教導主任啊，肯定有辦法的嘛！」

學習，又是那麼敏感的問題。蔣小姜聽到柯睿熙說完這句話之後，心裏又起了一個疙瘩。

天空中移動著鉛灰色的雲朵，重重地壓在www.hetubook.com.com視線里，一點一點覆蓋頭頂的那一片狹長的空間。被遮擋了的太陽依舊銳氣未減地發揮著自己的餘力，壓軸的光線透過淺白的雲層翻轉在高層建築的玻璃上，然後再到達這裏。

就是那個時候，蔣小姜認識了夏曆和夏殊這對兄妹。

蔣小姜與柯睿熙就這樣無聲地走在去學校的路上，腳步踩在腳底的石板上，可以聽到腳下的聲音，以及感覺到起伏的觸感。

喧嘩的街道口，蔣小姜與柯睿熙肩並肩站在斑馬線一側等待著綠燈亮起，而她始終忍不住用餘光掃視他的臉。六年的時間，男孩已經出落成了俊氣的少年，高大而挺拔，他的身上幾乎匯聚了女生們心中的王子形象的所有優點。

「柯睿熙，我喜歡你！」

「我換了一個號碼，」他說，口氣中有些無奈。「那個夏殊太煩了，我只好換了。新號碼你別隨便跟人說哦，現在還只有媽媽和你知道。」

「哎，你怎麼對自己一點信心都沒有啊！夏殊那些膨脹的自信真應該分你一些。」柯睿熙突然間提到了夏殊這個名字，讓蔣小姜不禁一怔。柯睿熙明明對夏殊很反感，但今天提到www.hetubook.com.com她，顯然是有些反常了。蔣小姜想知道柯睿熙提起她的原因是什麼，這個問題似乎在這瞬間比分班名單更重要。

從那以後，比蔣小姜他們都高一屆的夏曆總是從高年級的教學樓走到低年級的教學樓里，有意無意地找蔣小姜的碴兒。可是蔣小姜覺得自己怎麼比得過夏殊，夏殊會跳舞，學校的舞蹈隊里她是中流砥柱。儘管夏殊的學習不是很好，但是聽說夏殊為了能在學習上趕上柯睿熙的腳步，特地報了好幾個補習班。現在夏殊又將自己的分班志願從文科班改成了理科班，蔣小姜真害怕夏殊陰魂不散地跟著柯睿熙之後，柯睿熙有一天會像著了魔似的喜歡夏殊，那樣的話，自己的希望就更渺茫了。

「柯睿熙！你再怎麼逃，都沒用！我喜歡你就認定你了！」夏殊朝著他們離開的背影瞎叫，好像什麼都不畏懼。

「其實你理科成績也不錯。」柯睿熙突然說。

「不要麻煩言姨，其實不和你同班，我也不會怎麼樣……」

那麼，現在是不是應該僥倖柯睿熙對夏殊一直都還沒有好感呢？蔣小姜盯著前方的小路，出神地想。突然間，柯睿熙碰了碰蔣小姜的www.hetubook.com.com手臂，她才回過神來。

「能不能不要再說這些了，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事實，分班名單上寫著什麼就是什麼！」蔣小姜開始慪氣了，她對分班的最終結果沒有把握，補課最後階段的分班測驗她覺得自己的發揮並不是那麼理想，如果說能夠進A班簡直是僥倖。

「小姜，走。」柯睿熙嚼著嘴裏還沒有化的冰棍，拉著小姜走。

「就夏殊那點破自信誰稀罕！」蔣小姜嘴硬地反駁道，「就你喜歡！」

每次他都站在那麼高的位置，似乎只有他停下腳步來，她才有機會在馬不停蹄的追趕中，遙望到他的榮耀。A班的柯睿熙，任職學生會主席的柯睿熙，在各項比賽中都嶄露頭角的柯睿熙，任何一個他都不是她能用簡單的言語就能觸碰到的。相比之下，她的驕傲在他的面前化為烏有，只要她有一丁點的疏忽都可能被甩到一光年以外的距離，從此便與他咫尺天涯。

蔣小姜恨恨地想這樣的表情真是十足的欠揍，但是卻叫人沒有辦法拿他怎麼樣。六年的時間足以讓一個人將你了如指掌。你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語，都逃脫不了他的眼睛。他知道你說的每一句話代表著什麼和_圖_書，知道你的每一次微笑，每一次垂淚都與什麼有關。蔣小姜與柯睿熙就被這些潛定律限定在了一個框架內。哪怕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否定他嘴角輕揚的笑意，也沒有辦法逃脫自己心底深切的紋路。

「哎，這是什麼跟什麼啊？誰說我喜歡她了……」柯睿熙的大反應讓蔣小姜覺得自己看到了希望。

「呵呵，」蔣小姜悶著頭，依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肯定沒有辦法被分到同一個班級吧，我感覺這次分班考試還是不行。」

並不是低到塵埃里的聲音，而是響亮到足以吸引所有人眼球的女聲。

「對了，」他掏出手機，按了按號碼，小姜的手機就開始振動。

蔣小姜重重地點了點頭，她的心裏高興得開出了花，就因為聽到他說「只有媽媽和你知道」，這句話就像是一個限量版的印泥印刻在了她的身上，別人想要都沒有。可是她把整句話再複述一次就發現，他說的僅僅是現在，以後還不知道誰會有。

蔣小姜想得傷感，從喉間運了一口氣，通過鼻腔，深深地吐出體外。

「喂，小子，我妹妹說她看上你了。」夏曆推了推柯睿熙的肩膀，少年側過去的肩線，冷漠地無視掉這個小流氓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