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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這兩年下來，我對他的恨漸漸變得淡了，漸漸淡得沒了，漸漸變得想起他就像想起一個曾經只是擦肩而過的路人。

我又想起，其實在小白樓那一次，並不是我第一次見到寧軒的父親。

她卻一臉茫然的看著我：「你是……蘇雅？真是好久不見了！你在說什麼呢？什麼我總什麼我總算滿意了吧？」

我仔細回想。那一段時間，卓浩正好在國外出差。

卓浩沉默一會兒后，抬起頭對我說：「那好，蘇雅，我走了。以後，我不會再來打擾你。你也……多保重吧！」

田婉兒帶著一臉幸福微笑，告訴我說：「他叫保羅，是我丈夫。」

田婉兒皺起眉，一臉的莫名其妙：「我們之間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可是現在回想起來，我才知道，寧軒那時候不是在躲卓浩，他是在躲唐秘書。

後來我離開A市六年，在B市與寧軒重逢。當我想要和寧軒重新開始，我卻收到他父親的威脅電話。

早在我戴著一條假的鑽石項鏈由卓浩帶去參加宴會那一次，其實我已經見過程遠天了。

剛知道這一切時，我非常痛恨卓浩的所作所為，我恨不得能咬掉他一塊肉才好。

從這些照片上看，拍攝的角度，恰好就是那封匿名信里我為寧軒手瀆的照片所拍攝的角度！

我從頭到尾都迷迷茫茫有如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

我獃獃看著她，獃獃說：「既然你都結婚了，為什麼還要這麼執著，你是帶著你丈夫一起回來看熱鬧的，是嗎？」

寧軒告訴我：那是當然。他是我的情敵。

程遠天在電話里對我說：他收到匿名郵件。伺服器是國外的ｈeｔubｏｏｋ•ｃoｍ.com。

我以為他只是因為得不到而變得偏執。可其實，他不是偏執，他是存著一份成竹在胸的。

我收回視線，不再去看卓浩的臉。我不想因為看到那張臉上的悲傷而因此心軟的原諒他。不恨是一回事。不原諒是另外一回事。不恨他代表漠視他。而原諒他卻意味著再接受他做朋友。

她問我，我剛剛說的那句「這回你總算滿意了吧」，是指什麼，我看著她，回答說：「沒什麼。看來應該是個誤會。」

田婉兒說她這次是帶新婚丈夫回家探親，昨天晚上剛下飛機，想不到今天竟然會在這裏和我巧遇。

等我退回到座位上去看剛剛拍攝的那些照片時，混沌的腦子終於變得一片清明。

我麻木的對她笑笑，沒有說話。

而走廊上，那扇窗子旁邊，那間vip休息室，是卓浩專有。

我告訴他：「兩年前特別恨。現在已經不恨了。不過讓我現在和你繼續做朋友，我做不到。不管怎麼說，兩年前我和你說分手那次，是我欠了你。現在就當我們兩個人扯平了吧。以後我們之間的恩恩怨怨，就此一筆勾銷，從此互不虧欠，而再見時，你我就是兩個陌生路人。還有，」頓了下，我笑了笑，接著說說：「卓浩，謝謝你曾經那樣愛過我，雖然我無法接受。」

可即便這樣，還是沒能擋住我和寧軒兩個人之間的互相吸引，我們最終還是不顧一切的奔進彼此懷抱，比之前愛得更加死去活來。然後是展覽會以後。程遠天再次打來電話跟我說，他又收到郵件。伺服器依然是國外的。

世界上一切和圖書的果都有它自己的因。我的果是顆糊塗果，而這糊塗果的因，也是一團糊塗的因。

我站起身，快步走到VIP室門外，踱到走廊上和它並著的窗戶前，向外面看下去！　　我心裏恨恨一震，腦子裡快速閃過些什麼，我好像馬上就要抓到事情的真相，可是這真相偏偏又在緊要關頭變得含糊混沌。

我想起之前我和卓浩提出分手時，他像是賭咒一樣的說，我和寧軒我們兩個人一定不會在一起的。事後去想，我猜他那時已經打定主意無論如何要將我和寧軒分開。

說到最說到最後一句時，我無端端想起趙薇演的那部電視劇。謝謝你曾經愛過我。謝謝這部電視劇，能讓我將訣別說得既狗血又冠冕堂皇。

卓浩的面容漸漸變得痛苦。他看著我，聲音喑啞的說：「蘇雅，看你現在這麼苦，我後悔了。我真的後悔了。這兩年我慢慢在明白這樣一個道理，愛一個人不是征服和佔有，而是應該讓她快樂。現在看到你過得這麼不快樂，蘇雅，對不起！」

想著田婉兒所說的一切，我不禁開始懷疑，照片的事情其實不是她做的。

卓浩離開前對我吞吞吐吐說了一句：「蘇雅，其實，還有件事……我對不住你！」

畢竟過去在B市時，他也是真正對我那樣好過。他曾經對我說，看我不快樂，他覺得一切都是他的錯。

因為他覺得只要他再發一次郵件，就可以將我和寧軒之間的關係徹底打散。

那一天晚上，卓浩殷勤陪伴的中年男人，就是程遠天。

我想他是看到寧軒回來了，他怕我們會再在一起，於是殘忍的再度故技重施m.hetubook.com.com。

我對她冷笑說：「這回你總算滿意了吧！」

他那時候其實就已經為自己的所作所為感到後悔了。後來要不是我給了他希望又離開他，可能他也不會偏執得一而再再而三的去故技重施。

說話時，從田婉兒身後閃過來一名英俊的金髮男子，親昵的攬著她的腰，用英語禮貌的詢問我是誰。我有些錯愕的看著他們。

而那時，正是卓浩在國外公幹兼散心的時間。

當年從學校把我帶到寧軒父親那去的唐秘書，我終於想起來，我之所以覺得他面熟，是因為當年在金嗓子里，我曾經見過他的。就在崔洋過生日那天，我和寧軒在走廊里看到卓浩的時候，陪在他身邊那個人，就是唐秘書。

田婉兒走後，我一個人靜靜坐在那裡陷入沉思。看著對面的VIP休息室，我腦子裡忽然閃過一個念頭。

所以我對卓浩說，我不再恨他。

後來展覽會結束時，我記得卓浩曾經走過來對我說：我希望，等我再回來時，你可以回到我身邊。

我打斷他，對他說了一句非常經典也非常爛俗的電視劇對白：「算了。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我告訴他，「我現在一想過去的事情，就很累很累，頭疼。」

說起來，田婉兒也許並不知道寧軒的父親當時是本省副省長程遠天的。而卓浩卻知道。在我去見程遠天之前，在卓浩離開A市前那次不愉快踐行晚餐上，其實假如我夠機敏些，我一定可以發現卓浩當時的憤怒已經出離正常的情緒範圍。我想從他看到我和寧軒站在門外接吻那一刻起，他已經打定主意要把那些照片送到寧軒父親手裡m•ｈeｔubook•ｃｏｍ•ｃｏｍ。

田婉兒回答那名男子，我是她一位故友，她要他先到樓下去坐，她要和我聊聊天。　那男子親了一下她的臉頰，同我禮貌的小小寒暄后，舉步下樓。

兩年前，在決定離開A市之前，我在心動遇到田婉兒。

我笑了一下，點頭：「我信。」他面容鬆了松，就要吁出一口氣時，我卻接著說：「可是這樣的愛，最早源自於你的不服輸，隨後又摻雜了陰謀和傷害，所以即便這份愛再濃再深，我也會避之唯恐不及。我想我永遠都接受不了它。卓浩，而你那樣的做法，就算沒有被人發現，難道就真的會一輩子都過得心安理得、沒有任何後悔和自責嗎？」

那陣子，卓浩似乎正在勤奮的周旋於一些省委政要身邊，為得到B市那塊黃金地皮做為他公司的新發展基地而積極奔走著。

而我這樣去漠視他，對他來說，卻是比恨他還要殘忍許多的真正懲罰。

我的思緒卻開始游回到兩年前。

我慢慢理清思路。

當時對於寧軒的反應，我記得我說：你剛剛看到卓浩，反應好像比我還激烈呢！

卓浩說：「可我卻寧願你恨我的好，這樣起碼你不會忘了我。不管怎麼說，謝謝你，蘇雅！謝謝你不再怨我！雖然我現在，依然還很愛你，可我知道，我們永遠不可能了！」

當時寧軒把我壓在牆上用接吻的方式躲過卓浩和唐秘書的視線。我還記得，唐秘書在經過我們身邊時，還曾經不勝唏噓的感嘆過：現在的年輕人，可真不得了，唉……

唐秘書，省委辦公室秘書，寧軒父親的心腹助手。

我苦苦一笑。一句對不起，其中所蘊含的是多少傷人傷己wｗw•hｅｔuboｏｋ•cｏm.com的傷心往事。

我顫抖的掏出手機，調好角度，一下下按著拍攝的按鈕。

所有的一切，全都串起來了。當年照到我為寧軒手瀆的人，不是田婉兒，而是卓浩。發匿名信和匿名郵件的，從頭到尾，都是卓浩。

卓浩走了。

田婉兒看著我，忽然說：「蘇雅，其實我很羡慕你。當年哪怕你離開之後，寧軒他那麼傷心，傷心到幾乎恨你入骨，可是我卻依然無法乘虛而入。哪怕後來他出國，我也千方百計的追著他一起出去了，可我依然始終都接近不了他。他根本不允許任何女人走近他身邊。他恨你是他怕自己會慢慢忘了你，同時他也是在騙他自己，假如這輩子真的再也見不到你，那麼就這樣一直恨下去也好，這樣他就不會太傷心。我追他到國外去，那陣子，親眼見他整日酗酒。呵呵，說出來我也不怕被你笑話，當時我甚至想趁他喝醉時候下手來著。可是即使他喝醉了，他一樣清楚的知道，我不是你，別的任何女人都不是你，我沒有機會，別的任何女人全都沒有機會。」田婉兒看著我，一字一句告訴我，「蘇雅，寧軒他心裏除了你，真的再也容不下別的任何女人。所以最終，我放棄了。」

事情早已經過去。每天的思念已經足夠把人心腐蝕透徹，誰還會再有心思去為當年的一團糊塗而去憎恨一個根本不愛的人呢。

我的人生已經有太多不快樂，何必再去多增加一抹抑鬱難平的憎恨，從此讓自己過得更加痛苦呢？

他盯著我的臉，問我一句：「你……恨我嗎？」

予人寬容，自己舒心。

我獃獃的聽著她這一席話，腦子裡亂得像有人在裡邊打群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