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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間被那道木板砰一聲阻斷。許瞳垂下眼眸，令自己微笑起來，然而笑容卻淡得幾乎沒有。

唐壯點頭，「我去麻將館吧，回頭你就跟爸說，有人包夜場，我走不開。」

嘆口氣，她勸著唐壯：「你現在有傷，什麼都別想，進屋歇著，讓二花小伍他們收拾就成。楊陽，你別管他這時候胡說八道什麼，他那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嘴臭得像吞過廁所一樣。他耍驢你先忍著，回頭等他好了我們再和他算賬！」

唐壯停下來，一臉沮喪不說話。楊陽站在他身邊，哽著氣的抽搭著。

許瞳見他終於發話，連忙把楊陽推搡向門外，半刻不敢耽誤。到門口時，楊陽掙扎不走，許瞳急起來，對她聲色俱厲地低吼：「你傻了嗎！走得一個算一個！你走了我可以隨進應變！難道你覺得，你比我機靈嗎？快走，去找龐蒙，叫他想辦法，快！」

嚴昌石看著許瞳對自己笑靨如花，不由眯起雙眼。

麻將館彷彿被颱風掃過，一片狼藉，破敗不堪。

許瞳皺著眉，強忍想掙開他的衝動。耳邊聽得他陰陽怪氣地同自己說：「你們都想讓對方走？怎麼，是爭著要留下陪我呢，還是，我令二位覺得是種煎熬，於是各個打算捨己為人？」

許瞳站在門裡，看著楊陽跑出去的方向，淡淡笑著。房間內雖燈光昏黃，卻將她面容渲染得玉一般晶瑩剔透。那瑩潤的面容上，浮現出落寞慘淡的神色，彷彿即將就義的人，明知不久后就會送命，奈何實在無力扭轉乾坤，於是只好豁出去的接受一切，令自己不得不做到無視生死。

楊陽聽他說完，一下淚水滂沱起來，嗚嗚咽咽調頭就跑。

她和楊陽一起又拖又扛帶著一身傷痕的唐壯打車回老街。路上楊陽一直默默垂淚。

楊陽被他氣到，腮幫子鼓鼓的看著他。

想著那念頭有極大可能成為事實，許瞳不禁有些心驚肉跳。

撥過去，即斷掉。如此暗暗反覆。

兩人從她聲音里聽出一分肅殺冷凝，不由雙雙收口。推門下車時，他們和許瞳剛剛表情一模一樣，狠狠一怔。

楊陽見他色相畢露，不由著急起來，探身向和*圖*書前說：「嚴老闆，你不是想讓我陪你？你讓她走，我留下！」

衝進幻愛，拉過舊日一位半生不熟的姐妹，許瞳對她氣喘吁吁問：「嚴昌石，今晚有沒有來？」

那房門依然尚未閉合。她從一米寬的空敞向外望去，眼神本來空空蕩蕩，卻在下一秒時，眸心不期然驀地一下收緊。

許瞳望著眼前一片爛攤子，只覺焦頭爛額。

小伍和二花蹲在門口，看見有人回來，抬起頭。兩張年輕面龐上，布滿青紫傷痕。

所以，許瞳暗暗心驚的猜想，楊陽她該不會是跑去幻愛了吧！

聽到房門被撞開，他們齊齊抬頭望過來。

許瞳暗暗做著深呼吸，竭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她看看楊陽，示意她稍安勿躁，轉頭再看向嚴昌石，帶著一臉微笑同他打招呼，「嚴老闆好，久聞大名！」走近一些，從他身旁扯過楊陽，讓她站到自己身後去，不卑不亢地說：「嚴老闆不好意思，楊陽是我大嫂，有夫之婦，讓她陪您恐怕不太好，會折了您的聲譽！」

她嘴裏呷到一絲苦澀。

她打斷仍在後座鬥嘴不休的兩個人，「別鬧了！快下車！」

嚴昌石上上下下的打量著許瞳，好半天後，「哦？」了一聲，色迷迷地說：「既然她不方便，那，不如你來陪我好不好？」

許瞳頓著腳責備唐壯，「你呀你！不會說話就不要說！什麼好話到你那裡都變成壞話！」

對方臉上神情更加奇怪起來，回答她說：「今天是怎麼了，一連兩個大姑娘點名找嚴老闆！瑤瑤不是我說，你都不在這做了，還這麼搶生意，你讓姐妹們怎麼活啊！」

車子好不容易到達目的地，許瞳丟下一張鈔票，連找零都來不及等便急匆匆推門下車。

唐壯被她哭得心煩意亂頭皮發麻，不迭聲的直叫著：「行行行，怎麼不行，一定行！哭吧，可勁哭，哭死我拉倒！」

同樣的眯眼動作，由那人做時，她還不覺怎樣，可換成這姓嚴的來做，她只覺噁心。

楊陽和唐壯兩人分分合合那麼久，沒有人比楊陽更了解唐壯。連她都能聽出唐壯究竟是什麼意思，楊陽又怎麼會不能https://m.hetubook.com.com？

唐壯用力甩她的手，「你給我滾開！鬆手！媽的，老子讓你鬆手你聽見沒聽見！」

楊陽邊哭邊搖頭。

楊陽看清來人後，不禁叫起來，「許瞳！」她聲音里又是驚又是喜，既因看到來人減少許多心中恐懼，又因料想到等下來人會有一番怎樣境遇，心一下抽得比剛剛更緊。「你怎麼來了！」

然而他卻不動聲色，彷彿在等她開口求他。

嚴昌石從沙發上站起來，走到許瞳身邊，貼得她極近極近，深深吸著氣，去嗅她身上的味道，對她搖晃提在手中的那瓶酒，色迷迷地邊笑邊說：「很好！夠辣！這味道我喜歡！」

一面笑一面暗暗思量，她到底，還要不要試一下呢？

如果因為自己疏忽，如果因為幾個紅燈的等待，導致來不及救場令楊陽被那隻姓嚴的禽獸給糟蹋了，她此後恐怕一生都會自責不安。

她不禁心底發涼發澀。

為什麼在她最需要他的時候，她總是得不到他半點關懷鼓勵。

許瞳破門而入時，正看到嚴昌石涎著滿臉色相強攬住楊陽不放。楊陽坐在他身旁，渾身打顫，苦苦掙扎。嚴昌石另外一隻手中，正提著一瓶烈酒。

既然唐壯不動聲色地為她著想，那她也一樣會不著痕迹想令他過得安好。

許瞳望著眼前斷壁殘垣，心口一緊，轉頭看向唐壯，他已經怒紅了眼，一副要找誰拚命的樣子。

房門一時來不及闔上。

對方驚奇地點頭，對她問：「瑤瑤？你怎麼回來了？」

忽然想起楊陽剛才跑出去的方向，與她回家的方向正相反。

他越說，楊陽哭得越凶，對他不住哽咽，「你是不是就見不得我心疼你！我就哭，行不行！」

唐壯轉頭看看已經哭腫眼睛的楊陽，嘴硬的說：「誰說我是為她？我自己看那姓嚴的不順眼，就想揍他，和她能有什麼關係。」

遲疑間，他已經攜著那美麗女孩輕巧踱過。房門在這一剎后，終於緩緩闔死。

路上遇到幾個紅燈，等待中許瞳變得愈發焦灼。

她眼神掃過他身畔。他臂彎里正勾著一位楚楚動人的美麗女孩。那ｈtｔps://ｍ.ｈeｔuｂook•ｃｏm.coｍ女孩身高胖瘦年紀看起來都與她相仿，臉上那溫柔似水的模樣，也與她裝乖扮巧時頗有幾分相似。

嚴昌石卻一臉的興緻勃勃，「好啊！居然有勇氣挑戰兩瓶！這麼過癮的事情，我怎麼可能反對呢！」他轉頭對楊陽色迷迷說，「楊陽小姐，那麼今天你就先回去好了，我同令小姑留在這裏把酒言歡！」

以為龐蒙看到她的騷擾來電后，會立即回撥過來，結果等了好久，手機都沒有半點動靜。

她竟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從門前翩翩而過。

聽到對方說「一連兩個大姑娘」，許瞳更是焦急不已。對方說來說去都是沒正經的廢話，令許瞳一下變得暴躁起來。她瞪著眼睛一臉兇巴巴的問：「我問你嚴昌石在哪個房間！」

楊陽終於被她說服，含淚的看看她，咬咬牙，推開門跑出去。

楊陽連忙拉住他，一邊哭一邊求：「唐壯你回來！你剛受一身傷，難道還要去送死嗎！」

許瞳不說話，只用力把楊陽又拖回自己身後。

嚴昌石退開一步，「好，想讓她走，也行，」他把手裡的酒墩在茶几上，又抬手提過另外一瓶，與它並排擺在一起，看著許瞳笑眯眯說：「別說我強人所難，你們兩個，誰把這瓶酒喝光以後，還能支使得動自己的腳走出門口，我就讓她走！但要走不出去的話，那就得留下陪我了！」

二花學完這些話，唐壯已經怒不可遏，轉身就向外沖，似要去找嚴老闆拚命。

越想越不對勁，越想越緊張不安，許瞳最後連招呼也來不及打，匆匆忙忙跑到巷口，打車直奔向幻愛。

包紮完畢，看著木乃伊一樣的唐壯，許瞳不禁皺眉說：「你不能回家，唐叔看見你這副樣子，會跟著著急上火的。」

許瞳胃口一嘔。

見嚴昌石似乎已對她背手而立的姿勢感到懷疑，她連忙放下手，若無其事的甩動兩下，微笑說：「這酒很貴的，我大嫂對酒一竅不通，讓她喝也是糟蹋了，不如讓她走，這兩瓶我來喝，假如兩瓶以後我不倒，嚴老闆就也放我走，而我要是倒了走不出去了，就留下陪您徹夜https://www.hetubook.com.com狂歡，您覺得我這主意，成嗎？」

許瞳想一想，「也只好先這樣。」

那姓嚴的一定不會善罷甘休，而自己小小老百姓，無權無勢，根本無力同他抗衡，明天後天大後天，真不知這日子應該怎麼捱過去。

許瞳把手背到身後，悄悄按著後邊褲子口袋裡的手機鍵盤。她手機里一共只有唐興邦唐壯楊陽龐蒙和顧辰五個人的電話號碼。憑印象翻到通訊錄，心中默想過字母順序后，于第二個人名那裡，按下撥打鍵。

許瞳壓下心頭怒火，深吸口氣，忽地粲然一笑，回答說：「既然嚴老闆這樣抬愛，我就留下陪嚴老闆喝幾杯好了！只是我大嫂她一向不能喝酒，不如叫她先走吧！」能放走一個先放走一個，剩下她自己一個人伺機而動也會容易些。

許瞳擔心他衝動起來真的會去拚命，不禁軟言溫語勸他說：「你冷靜點，報仇不在一朝一夕，姓嚴的那麼賤，早晚有人收他。之前你那麼心急救楊陽脫離色狼，現在又不管不顧的想沖回去拚命，你是真捨得讓楊陽守寡怎麼著？得了得了，別鬧情緒了，吃點飯好好休息，一覺過後，又是新的一天！」

想不到他真是持之以恆的好著這一口。

看著他一臉陰狠笑容，許瞳覺得自己後背發冷。她連忙笑著說：「嚴老闆哪裡話，我大嫂她不會喝酒，留下也不盡興，不如讓她回家給我哥做飯！」

許瞳無暇同她敘舊，只問：「他在哪個房間？」

許瞳無耐，招呼二花扶他進去歇著，自己準備張羅晚飯。

此刻他佳人在側，就算她肯求他，想必他也無心理會吧。

許瞳存下龐蒙的手機號碼以後，隨手將名片遞給楊陽收著，混不在意的樣子，彷彿全然沒看到龐蒙眼底的受傷。

楊陽點頭答好。唐壯咽不下這口窩囊氣，仍然一臉的暴戾，說什麼都不肯善罷甘休似的。

許瞳厲聲喝止他：「唐壯，你給閉嘴！你瘋了嗎？在那跟誰叫喚呢！你這身傷難道不是為她受的嗎？回過頭你還這樣罵他，你有病吧！」

唐壯卻滿臉不以為意，「哭哭哭，有什麼好哭的，我以前打架，受傷比現在多不多？喏，我胸前這刀疤，你和_圖_書又不是沒看見過，這點傷算什麼，不許哭，我一時半會死不了呢！」

許瞳不由暗暗心驚。那酒她以前在幻愛時見過。本身就已經是極烈的酒，幻愛把它們購來以後，為了讓客人喝過更加刺|激，在裡邊又兌了迷|幻|葯一類的東西。一般正常些的生意人到這裏來，不過消遣一下而已，並不會沾染這東西。只有像嚴昌石這樣披著老闆外衣的流氓才會點它。

車子停下，許瞳付過錢，推門準備下車時，望著車窗外狠狠怔住。

嚴昌石又湊到許瞳面前，伸手捏住她下巴抬高，嘖嘖地說：「想不到，你們倆還挺姑嫂情深的！有意思，我喜歡！」

那人也應該看到她了，並且她敢確定，他不僅看她看得分明，連她眼下所處形勢，也一併看得分明。

楊陽在一旁直拉她的手臂低叫：「許瞳！你瘋了！」

二花撲過來，眼淚汪汪說：「壯壯哥，你怎麼看起來比我還慘，5555555！瞳姐，剛才有伙人過來，他們好霸道了啦，什麼都不說就動手，又打又砸，好可惡！我和小伍哥哥都還沒來得及準備嘛，措手不及的，就被他們打成這樣子了！別的兄弟都在裡邊收拾呢，我和小伍哥哥在等你們，那伙人有話留下，他們說：能這麼快把人從局子里撈出來，算你們有點本事，以為我們老闆奈何不了你們了是嗎？別想太美，不可能！要想過得安生，就讓楊陽小姐今晚到幻愛去，我們老闆跟那等著她，假如她不到，就別怪我們不客氣！今天是麻將館，明天就是隔壁，後天的目標就放在五金店，大後天直接去家裡燒房子！反正日子無聊，你們要是骨頭賤不識抬舉，我們就替老闆好好修理修理你們這些賤骨頭！」

許瞳知道他這麼說是不想楊陽內疚，可他那張臭嘴，生生地將好話給說走了樣。

唐壯望著楊陽跑出去的方向，一臉訕訕的，明明不放心，卻偏偏嘴硬到底，「我說錯了嗎？我心裏就是這麼想的！」

剎那間，許瞳覺得腦子裡像有根弦「砰」地綳斷，一個可怕念頭從眼前一竄而過。

她和楊陽先帶著唐壯到醫院拍了片子。雖然筋骨沒有傷到，身上卻瘀傷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