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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這也太狠了！

不管睡沒睡好，試都得考。這天下午，沈意就頂著發紅的眼睛，踏進了筆試的考場。

能被選到這裏的，都是同齡人中的佼佼者，看彼此時難免有一點學霸和學霸的惺惺相惜。而且雖然大家是對手，但由於要面對的敵人太過可怕，反而生出一種組團打怪獸的悲壯感，讓那點競爭感也不明顯了。

不過有這個感覺的並不止她一個，人人臉上都是一副慘烈的表情，謝曼婷更是從後面一把抱住她，慘呼：「我死了我死了我死了！我好多都不知道，考得一塌糊塗，這次真的死定了！」

「特別難，汪曾祺那篇文章我讀都沒讀過，居然讓我填空，我真是崩潰了……沈意倒是讀過，不過好像答得也不太好……」

「還有還有，老子和孔子打架，你會幫誰？」

沈意看到名單時就心頭一緊。

謝曼婷洗臉時看到了，問：「你沒睡好嗎？」

哈三中女生拍拍沈意和謝曼婷的肩膀，「祝你們好運，也祝我們好運。咱們大家，自求多福吧……」

現在也只能這麼想了，謝曼婷嘆口氣。好在她向來自我調節能力不錯，又喪了一會兒就甩甩腦袋，讓自己振作起來，「不管了，是好是壞都考完了。咱們還是吃飯吧，我要吃那塊魚，你給我夾～」

謝曼婷一邊吃魚一邊看他們，嘴角藏不住笑容。沈意忽然有點不自在，說了一句「謝謝」，低頭吃藕。

如果同一組裡再多來兩個表現得好的……

因為感覺太糟糕，和圖書這晚謝曼婷要求出去吃頓好的。校外的小吃店裡人聲鼎沸，烤魚在鐵板上咕嚕咕嚕冒著泡，她和沈意坐在一起，對面是被女朋友一個電話從隔壁叫出來的曾鵬以及作陪的宋航。

眼前忽然一晃，是宋航用公筷給她夾了一片藕，「別想了，吃東西吧。」

這個英語閱讀，詞彙也太超綱了吧，根本不懂什麼意思……還有這個數學題，真的不是理科標準嗎？這個知識點絕對是大學的……不不不，這些都不是最狠的，這段語文閱讀……這應該是汪曾祺的文章，她之前曾經讀過一次，但現在是什麼情況，他們居然隨機抽掉了其中的一些詞語，然後讓她來填空？？？

沈意一愣，然後才明白她的意思。他們四個人這樣聚餐，曾鵬和謝曼婷又舉止親密，在外人看來就好像兩對情侶約會似的。連陳瑤瑤都知道，清華男和北大女是經典CP，服務員在這裏工作肯定見的更多，所以會有這樣的調侃。

旁邊幾個同樣是冬令營女生吃完飯恰好路過，聽到她們在說這個，立刻湊近加入，「你們在聊題目啊？怎麼能少了最經典的那個呢，『你認為井蓋應該是圓的，還是方的？』我第一次聽到時心說你可弄死我吧！」

北方的酒店裡有暖氣，她只穿了睡裙也一點不覺得冷，反而很舒服，乾脆就這麼坐在那裡放空。直到手機再次振動，她看都沒看就接起來，聽到那邊問：「你在做什麼？」

同行的同學里很和圖書多也是第一次來北大，都很興奮，沈意卻沒有太多心情。北大十年間有了許多變化，但主體結構和建築還是跟當年一樣，這一路參觀過來，總是讓她忍不住想起十年前，爸爸帶自己來的場景。

沈意不語，謝曼婷拍拍她肩膀，理解道：「安啦，我也沒睡好。」

「為什麼？」大家異口同聲。

第一天所有人集合后，學校組織他們參觀了北大。沈意上次來是春天，這次換成了冬天，優雅的民國建築、現代化的高樓都矗立在寒風中，未名湖更是早已結冰，許多學生在上面滑冰，嬉笑打鬧、無懼嚴寒，充滿了蓬勃的生機。

好在大家也都明白，參觀是次要的，真正重要的還是考試。

沈意從來不覺得自己會是幸運的那個，而如果要比課外知識的廣博，這裏恐怕絕大多數人都比她要強。她一直以來就是悶頭讀書，靠成績選上了冬令營，但並不是所有人都是這樣。比如謝曼婷，她的成績也很好，可課外實踐更優秀，她還跑去國外參加過英文辯論賽，論見多識廣，肯定比連國都沒出過的自己厲害很多……

沈意閉上眼，心說，難道你以為我就沒有死嗎？！

剛才兩人已經上網搜過原文，各自對了一半，半斤八兩，誰也別笑誰。

眾人鬨笑，哈三中的女生說：「你有種！如果到時候你敢這麼跟老師說，我就服你！」

這天晚上，謝曼婷早早就睡了，沈意睡了一會兒卻覺得肚子有點難受，還以為是例假來了，hｅtｕｂｏok.ｃoｍ•com跑到衛生間一看又沒有。她坐在馬桶上，兩手托腮獃獃看著鏡子里的自己，覺得她這段時間可能真的壓力太大了。

就這樣迷迷糊糊的，她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睡著，等第二天早上起來，眼睛都有些發紅。

服務員打量一下飯桌上的四個人，撲哧一聲笑了，「怎麼又是清華北大的組合？每年都能見到幾對。你們之間是有什麼磁場互相吸引嗎？」

她說到這裏戲劇性地停住，大家頓時高懸著心追問：「然後呢？」

沈意度過了有史以來壓力最大的三天。

她的例假都兩個月沒來了，這期間有好幾次腰酸肚子痛，她都以為要來了，結果全是假信號。拖到現在，沈意反倒慶幸今晚沒來，怎麼著也等她把明天的試考完吧。

她跟男朋友撒起了嬌，曾鵬有點不好意思地瞄宋航一眼，手上卻聽話地給她夾了魚肉，還細心地把刺剔掉了。

按照安排，18號報到、校園文化體驗，19號和20號則分別進行筆試和面試。晚上在食堂吃飯時，謝曼婷忍不住和沈意討論起了明天可能會出的題目。

沈意看著鏡子里自己的狀況，忽然不知道怎麼回答。

清華的考試要明天才開始，所以曾鵬看到女友的表情，心驚膽戰地問：「真的很難嗎？」

她擅長的是悶頭做題，對這種需要在老師面前表現自己的形式不是很熟悉，但謝曼婷很明顯是相當擅長的。再加上她英語口語還好，沈意和她分到一組，被比下去的可能性和*圖*書實在太大。

這天晚上，沈意失眠了。

女生理直氣壯道：「當然是因為孔子的儒家文化討厭死了！」

男生眼眸烏黑，有隱隱的安撫。

語文也完形填空？？？

一堂試考得沈意懷疑人生，等終於做完那三大張密密麻麻的卷子，走出考場時還覺得恍惚。

沈意也看著鐵板，一尾清江魚紅通通鮮香誘人，她卻怎麼也打不起精神。

隔著裊裊白氣，她的目光和宋航撞上。男生的眼睛彷彿六月的湖面，平和而沉靜，她卻像是受到什麼刺|激，有點慌亂地躲開了。

無處不在的厚重歷史和底蘊。

那什麼，我在廁所，檢查我大姨媽來了沒……

是，她雖然讀過，但也只是看了一遍，又沒有背誦，怎麼可能還記得住？真的填時也只能全靠語法和直覺了。

女生吐吐舌頭，很明顯只敢過過嘴癮。

謝曼婷打了個寒噤，「可以想象。這種考試的出題風格和自招差不多，都是一些很神經很變態的題。我有個國際關係營的學長也跟我說過，他當時面試時被問了對時下中東關係的看法，這已經是他們那一屆最正常的題目了。」

如果像那個哲學營的學姐那樣，碰上自己毫無準備的，這麼長時間的辛苦就全白費了。

筆試已經結束，的確是好是壞都已經註定了，但明天就是面試。和清華的單人面試不同，北大實行的是組面，五人一組，同時進行。今天名單已經出來，她和謝曼婷恰好也分到一組。

女生聳聳肩，「然後，就涼涼了。」

這麼鬧了一和_圖_書會兒，有個來自泰州中學的女生嘆口氣，「其實這種都算好的了，至少可以瞎編。我有個學姐參加過某一年夏天的哲學營，面試題目你們絕對想不到。她走進去，面試老師拿了一本書問她，你看過這本書嗎？我學姐沒看過。」

那個雅禮的女生立刻舉手，「這個我會！幫老子！」

是肖讓。

行走在這裏，你會真切地感受到，這便是我們國家的最高學府。你所見到的每一幢房子都有故事，每一個不起眼的角落都可能會發現那些曾在課本上出現的民國大師們留下的痕迹。

沈意咬著筷子，「我學姐參加過上一屆的夏令營，她是考古營，遇到的最讓她印象深刻的題目是，請解釋一下『上善若水』里的『水』是什麼……」

大概是看兩人太喪，宋航說：「你們也別想太多。你們考得不好，別人也不好，誰輸誰贏還不一定呢。」

謝曼婷：「我們倆北大，他們倆清華。」

大概是見到了這麼多優秀的對手，她開始真正懷疑自己。從往年的題目就能看出，出題老師的思路天馬行空，考什麼都有可能，看的就是你的知識面夠不夠廣、應變能力夠不夠強，但這兩樣即使你都有了，還要看你是不是足夠幸運。

之前大家討論的更多都是面試題，但其實筆試題目也不遑多讓，沈意自認為這段時間已經做了足夠的準備，看到試卷時還是不由愣了一下。

服務員恰好過來幫他們換茶，聽到幾個人的談話好奇問：「你們是來考試的啊？冬令營？北大還是清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