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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淺媚忽然便想起，類似這樣的親密相擁，柔情昵語，分明的似曾相識。

「容容……」

也許，唐天霄和每個愛妃都說過同樣的話，做過同樣的事。

到中殿時，沈皇后正在訊問宇文貴妃落胎的始末，杜賢妃陪侍一旁。

宇文貴妃卻似沒聽到他的勸慰，繼續哽咽道：「我也寧願皇上不是皇上，而是看守城門的一名小吏，或鄉下種田的一個農夫。都比現在好，真的，都比現在好！」

大約是曉得皇帝必至，雖是匆促，也要好生修飾了才敢過來。

眼見侍女一盆盆地端出污水來，腳下不覺地有點軟，竟想不出如宇文貴妃那樣瘦怯的人，一下子流了那麼多血，會是怎樣的慘況。

月白色的錦衾下，覆著一個單薄顫抖的女子，半邊身體軟綿綿地靠在唐天霄胸前。和_圖_書

可淺媚一顆心忽上忽下，靜默地又站了好一會兒，見唐天霄始終只將關切傷懷的眸光投在宇文貴妃身上，終於悄悄退了開去。

宮女撩開錦簾讓她出去時，她又回頭看了一眼。

有嗚咽卻強自忍著的鼻音，漫漫地屋宇里拖曳出愴然絕望的一道，霧氣般地消彌開來，「不會再有了，我知道。」

於是，前赴後繼的妃嬪，前赴後繼地愛著他，以為自己必是他心裏與眾不同的一個……

宇文貴妃彷彿在笑，又彷彿在哭，「其實，我相皇上給我找來的大夫，可我不相信……呵，我不相信，我能活著看到我孩子出世。」

可淺媚刀光血影里走得不少，卻不曾見過女人落胎的模樣。

正在猶豫之際，聽得背後有人說話，回頭看時，卻是沈皇后、杜賢ｈetｕｂｏｏk.com•cｏm妃匆匆而來，雖是雲髻半偏，簪飾簡潔，妝容卻甚是嚴整。

可她一定愛過，如今還在深愛著。

「當然能。相信朕，相信朕會給你找來最好的大夫，知道么？頂多不過一兩個月的工夫，就恢復過來了。」

宇文貴妃哭得更厲害，將頭埋在他的懷中嗚咽道：「皇上又在騙我，皇上又在騙我……皇上……打算騙我到幾時？」

她低啞地說道：「皇上，我真的很想要這個孩子。」

杜賢妃攜了她手道：「既然來了，且去瞧瞧吧！」

「晚膳時也好好的，今兒吃得還不少，誰知沒多久便說腹中陰陰地疼，只說睡一會兒就好了，老奴不放心，特地請了太醫在這裏侯著，不久便疼得越發厲害了。」

沈皇后、杜賢妃似都想不到一向孤僻寡言https://www.hetubook.com.com的宇文貴妃還有這等痴纏不休的時候，彼此相視，都是皺眉。

「容容，別亂想。」

「微臣聽得貴妃傳召，立刻便過來了，發現已有小產跡象，立刻開了穩胎葯，又請了太醫院其他兩位太醫過來一起診治，試圖穩住胎象。可貴妃身體素弱，經不起折騰，臣等無能，還是沒能保住龍胎。」

據說身體不佳的謝德妃這會兒也來了，正強撐著精神幫著沈皇后詢問那些宮人。

唐天霄緊緊擁著她哭得顫抖的身體，柔聲道：「嗯，那什麼時候朕帶你到鄉野間住段時間，朕就當一回農夫，你當一回平民的丫頭，我天天到你們家求聘，可好？」

但宇文貴妃剛剛落胎，這話斷斷不好出口；且這兩人正親密著，連上前安慰都是不便，只得悄悄退了出去。

這尊和*圖*書貴的帝妃的愛情，難道會留不下一點痕迹？

唐天霄親親她的額，輕聲道，「朕說有，就會有。只需你養好身體就行。」

可淺媚道：「瞧著這裏宮人們來來去去的，怕我進去笨手笨腳耽擱了他們做事。何況皇上進去了，只怕有些體己話要和宇文姐姐說。」

「沒有了……」

宇文貴妃的貼身宮女如是說。

她唇色雪白，雙目微闔，鴉黑的長睫如欲振無力的蝶翼，翩翩顫動時，有淚水蜿蜒而下。

「呵，一兩個月……」

穢物和污血早已收拾得一絲不見，床邊的小案上用透紅的瑪瑙碟子鬆鬆地盛了一碟初初綻放的荼蘼，紅底白花，煞是鮮艷，更有香氣淡淡地縈在鼻尖，沖淡了不祥的血腥味。

床上的女子蒼白得像一頁未經塗抹便撕下的宣紙，薄薄的一道，影子似的飄忽著，好www.hetubook.com.com像一陣風吹來，便會化了塵，化了煙，消逝得一乾二淨，再無存在過的痕迹。

與眾不同到連帝王的尊嚴和尊貴都可以捨棄一邊，只為求得伊人一笑。

唐天霄道：「嗯，沒事，等你好起來，很快會再有一個孩子。」

唐天霄撫著她散落的發，憐惜地嘆息：「容容，又傻想什麼呢，定北王功在社稷，朕一直銘記於心。」

可淺媚上前見了禮，杜賢妃問：「妹妹怎不進去？」

「是，奴婢確定，貴妃娘娘下午還好好的，甚至還讓晚上多預備幾樣小菜，說覺得好多了，要多吃點東西，才有精神好好養胎呢！」

宇文貴妃的主事太監如是說。

「皇上，我寧願自己不是什麼王侯小姐，而只是個平民的丫頭，一個普通的宮女。」

屋內並沒有可淺媚想像里的狼藉骯髒。

「我……我還能好得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