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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媚·戀香衾

作者:寂月皎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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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風波迭涌,月影下重簾

第65章 風波迭涌,月影下重簾

唐天霄哼了一聲,輕聲嘀咕道:「離開?她敢!朕打斷她的腿!」
可淺媚卻真的開始害怕了。
彷彿有悉索的聲響傳出,一道黑影在枝丫間晃過,然後輕輕巧巧地落在地面。
「廢話,若是有人刻意相害,要害的必是龍胎,旁人吃了,自是無事。」
唐天霄單臂撐在枕上,凝視著她那尚沾惹著情慾色彩的暈紅耳根,把玩她一縷烏髮,半閉了鳳眸,懶洋洋地問:「又傻笑什麼?白天沒瘋夠,晚上還打算繼續瘋?」
唐天霄嘆氣:「血燕這事,朕也是剛剛得知。目前這不正是一團亂麻么?你且不用慌,等朕找到淺媚再說。」
並無人應答。
她很乖覺地應了一聲。
其實她和她的侍女並不如別的妃嬪那樣手巧,再好的茶也不過略取茶意而已。
而唐天霄卻忽然在宮牆邊停下,轉過目光。
唐天霄聞訊趕來時,沈皇后正在熹慶宮內放聲痛哭。
「你……你這妖精……」
她們身材頎碩,不但在南方人里顯得健壯,即便在北赫人里,應該也算是相當高大的了。她們的手指粗而短,看得到厚厚的繭。
可淺媚嚶然有聲,紅了臉要閃避時,卻已騰挪不開。
小娜等愕然。
平定康侯之亂后,不論是官員的任免,還是治國方略的調整,都很少有大的舉措。
可淺媚嘆氣。
怡清宮距離乾元殿和德壽宮都近,據說在南楚時一向是寵妃所居。唐天霄為紀念離開的寧淑妃,並未安排任何妃子入住,倒是他自己有時會在那裡獨寢。但可淺媚進宮后,他似乎再也沒有踏足過怡清宮。
「荼蘼花香?」
她扭頭問跟在身後的暖暖,「記得那日送的是什麼嗎?」
熹慶宮宮人雖眾,但再也想不到可淺媚敢這樣無法無天,公然與皇后正面為敵,一時之間竟是面面相覷,鴉雀無聲。
可淺媚以為他是不是睡著了時,他卻又在說道:「唐天霄願傾心待你,由你為所欲為。但大周的皇帝……卻有很多禁忌。許多事不想做,卻不得不做;許多人不想放棄,卻不得不放棄。」
「嗯。」
唐天霄似又看到了可淺媚張揚的眉眼,嘆道:「她的火氣一向不小。」
她們雖到中原有了一段時間,卻甚少和宮內其他人接觸,卻不懂得中原話。此時可淺媚只顧說著,一時忘了,脫口而出的卻是中原話。
本來不過問兒子後宮之事的宣太后也被驚動,親自叫了唐天霄過去詢問。
「我身上?有什麼香味?」
提起桌上的茶壺,想倒盞茶時,摸摸卻是涼的。
「哦?」
唐天霄抬頭,見靳七領了卓銳和暖暖、小娜已走過來,揮手道:「朕知道了,你且下去吧!」
可淺媚走過去,已留心到下面跪著的人,正是明漪宮侍奉宇文貴妃的宮女。
在權臣莫測的目光里,她提心弔膽,小心翼翼地守著國,守著家,從一個不問政事的嬌貴皇后,費盡心機地一點點積攢保護自己和孩子的力量,直到十年之後攝政王薨逝,康侯兵敗,才算勉強熬出頭來。
杜賢妃向可淺媚道:「妹妹,如今宮內多事之秋,你無事少出門,宇文貴妃那裡也別去了罷。我們便是去的次數再多,也不如皇上守在一旁讓她寬懷。」
唐天霄苦笑:「這會子你曉得怕了?」
此時已跨出了熹慶宮,唐天霄回頭看了一眼,唇角彎了彎,道:「皇后的意思,可淑妃靠了這兩位雞同鴨講語言不通的侍女,也能弄來什麼有毒血燕?還是敢找個剛認識不久的宮女或內侍幫她去搜尋這些物事?」
「疑心什麼?」
他苦笑:「不過,朕得先把淑妃找出來。——細論起來,皇后比朕還強些。她便是得罪了朕,也不至會逃得無蹤無影,連面都不敢露。」
太后掌權已久,精明更勝男子,深孚眾望,大臣見皇帝庸碌,若有所諫議,往往只去稟告太后,只要太后依了,皇帝那裡沒有不準的。
不老實地手指忽然在他胸口頓住,凝著微微的顫意。
聽他口吻,卻似與宇文貴妃無關了。
她感覺出鞭子的勁風滑過她的鳳冠,甚至把鳳冠帶得飛起,一串珠翠鈴鈴的悅耳輕響后,旁邊的李彥宏發出了殺豬般的嚎叫。
如果宇文貴妃是個平民的丫頭,他便當個農夫,天天去纏著她,向她求聘……
沈皇后聽出了其中的蹊蹺,追問道:「經不起折騰?此話怎講?」
可淺媚驀地睜大眼睛。她指甲陷入他胸前的肌肉里。
可淺媚沉默片刻,道:「聽說……她並沒有死。」
此事鬧得極大,沈皇后固然被驚嚇得病卧在床請御醫調理,連朝中重臣都頗受震動,加上沈度等人本就打算對北赫用兵,本就不願看到大周與北赫和親,早就看可淺媚不順眼,因而正預備聯名勸諫周帝嚴懲宮中妖孽,以免後宮不寧,龍嗣不保。
可淺媚走出大殿,再看一眼亂成一團的熹慶宮,才覺出有點驚悚。
杜賢妃見唐天霄神情不豫,雖是不安,也不敢再多辯解,生怕越描越黑,再生是非。
可淺媚也似迫不及待地想用另一場風浪覆去白天的不愉快,將自己緊緊扣在唐天霄身上,由著他輾轉撫弄,肆意而為,不均勻的呼吸和喘息遊盪在室中,陳舊的帳帷都似染了薄薄的艷色。
卓銳忙道:「是微臣和禁衛軍統領說了,又建議七公公將她們先帶回瑤華宮的。」
而每日可淺媚媚曼爽朗的歡笑聲,就如此刻從大敞的窗扇里投入的大片陽光,不但將沉沉殿宇內的陰鬱一掃而空,連壓在心裏多少年的陰霾也似被驅散了許多,慢慢地敞亮開來。
何況,他崇尚無為而治。
可淺媚每每想起唐天霄與宇文貴妃的親密模樣,心中大是不適,也是興味索然,更不想去瞧他們親親我我,當下也便應了,終日只窩在房中練練功,彈彈琴,連話也懶得說了。
可淺媚卻不畏懼,一邊閃躲,一邊應對反擊,那些宮人白白有一身好力氣,卻比不得她靈巧敏捷,如青蝶般穿梭自如,竟連她衣角和*圖*書也碰不了。
沈皇后愕然,再不知唐天霄是逾揚還是嘲諷,待抬起眼來細辨他的神情時,他已拂袖向外走去,一路問著身畔內侍:「她那兩名侍女呢?」
她沉著臉,單刀直入道:「淑妃,我把你叫來,就是想弄清貴妃吃了你給的血燕後為什麼就落了胎,不許拿那些市井蠻夷的粗鄙話過來扯淡。這裡是大周的皇宮,不是北赫的馬場!」
沈皇后大驚,一邊在宮女的驚呼聲中向後退著,一邊高叫道:「這蠻女反了!反了!快,快傳禁衛軍!今日務必為皇上除了這禍害!」
靳七推開宮門時,有睡眼惺松的宮人匆忙迎上前來,唐天霄揮揮手,讓他們各自退下。
可淺媚呻|吟一聲,身體有點發抖。
「問了。可這二位北赫侍女並不懂中原話,委實無從問起。」
上好的絲料,針腳勻細規整,卻沒有像尋常的宮中女子那般綉上精美的花鳥蟲魚,乾淨得像剛剛從誰的懷裡掉出來。
「想去的地方?」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李公公那模樣,看起來很想找這兩個丫頭晦氣出出氣。」
幸虧她這兩日總和唐天霄在一起,再怎麼著,都疑心不到她身上吧?
卓銳、靳七不覺都望向他。
這怡清宮不過三五個宮人,都曉得他不喜他們在怡清宮中吵鬧,不過奉了盞茶,便早早避了開去。
當這許久的中宮皇后,她已很懂得怎樣利用自己的尊貴地位凌駕于眾人之上。她不開口,不論李彥宏和可淺媚爭執到怎樣的地步,她只需在合適時候以高貴公允的姿態介入,到時進可攻,退可守,怎麼著也失不了風度。
唐天霄連著兩日陪在宇文貴妃身畔,連朝也不上;
唐天霄將這兩名侍女又打量了下,苦笑道:「哦,卓銳,莫非你和他們同行了一路,這是動了憐香惜玉的心思了?」
可淺媚不屑地笑道:「既然無人知曉,你一個小小奴才,還敢妄加揣測?以下犯上,攀污一品宮妃,不知該當何罪?」
唐天霄的確是讓靳七和卓銳過去詢問可淺媚下落中,倒也沒說在哪裡問話,也算不得假傳聖旨。
可淺媚便抿嘴一笑,奔過來便投到他懷裡,緊緊環住他的腰。
她不僅在暗示貴妃落胎與皇後有關,甚至還在猜測皇后的貼身太監根本不是個太監。
他俯身撿起,展開看了看。
向著站在自己跟前幾尺開外的忸怩地絞著手的女子,他張開雙臂,微笑道:「過來!」
許久,他低低道:「把卓銳叫來幫問問那兩個侍女罷,他懂得北赫話。」
「貴妃娘娘所食晚膳,照以往的規矩,撤下去後由宮人分食,大多已吃完,並無他人出現異樣。」
他嘆道:「朕早說了她是北赫人,不懂宮中規矩,皇后何必和她動氣?」
而他尚遊刃有餘,俊秀的面龐溫柔卻克制,清亮的眸子專註地望著她,小心地把握著節奏,看著她無可救藥地在自己的掌握下沉淪。
見她答不上來,可淺媚又用北赫土語又問了一遍。
梨花雪后荼蘼雪,人在重窗淺夢中。
可淺媚便挨到他的臂上躺下,手指在他胸前尚有微微汗意的肌膚上畫著圈兒,紅著臉道:「我原以為,你一定不會讓我到這個房間里來。這裏該是你的禁地。」
「淑妃娘娘似乎火氣不小,李公公的臉都被打花了。」
李彥宏便一抖拂塵,上前一步問道:「可淑妃,明漪宮宇文貴妃所食用的血燕,是否為你所送?」
可淺媚掃了他們一眼,冷笑道:「沈皇后,你別打量著我和當年那個寧淑妃一般的好性兒,由著你要打就打要殺就殺!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人若敢欺我一尺,我也必回人一丈!你要栽贓嫁禍謀害妃子,這回可找錯對象了!」
杜賢妃忽然覺得滿宮妍艷盈目的芍藥、牡丹、薔薇之類頃刻失了顏色,好一會兒才能若無其事地轉開眼眸,輕聲答道:「東西十二宮,只有貴妃娘娘的明漪宮裡荼蘼正盛。此刻……正當花季吧?」
她正要領命退下時,唐天霄又叫住她:「瑤華宮裡沒種荼蘼么?」
他只得繼續道:「淑妃好一張利口,若非奴婢問心無愧,給淑妃這麼一說,真該百死莫贖了!可淑妃怎麼著也該解釋一下,為什麼在淑妃送到貴妃宮中的血燕里,聞出烏頭、附子的氣味?」
唐天霄呢?
唐天霄慍意全消,心裏滿滿當當都似被那纏綿出的柔情佔滿。
不論可淺媚是真無知還是假無知,她的思維顯然沒在按李彥宏預想的走。
月色朧明,將他穩健頎長的身影投在庭中,蕭蕭瑟瑟,快要地面上和老榕晃動的暗影溶作一處。
見唐天霄過來,她散著頭髮奔過去磕頭道:「皇上,今日臣妾被這賤婢如此凌|辱,還怎麼在宮中立足?臣妾無能,統管不了後宮,無法清除宮中妖孽,請皇上廢去臣妾皇后之位,另選賢后!」
唐天霄點頭,眼神略顯迷惘,低低自語道:「哪裡來的荼蘼呢?」
他不覺喃喃自語,慢慢步下台階。
可淺媚已換好袍子,取過長鞭依然在腰間纏了,塞入束腰中,才帶了暖暖和小娜走往熹慶宮。
但可淺媚既不懼怕哭鬧,也不急於分辨,言語之間,竟比逼問她的李彥宏還要咄咄逼人,而且粗鄙難聽,毫無顧忌。
沈皇后泣道:「她再不懂規矩,也不該謀害龍裔。如今已證據確鑿,宇文貴妃的確是食用了她所送的血燕落胎,臣妾職責所在,又哪敢不聞不問?若皇上也認為臣妾不該處置,請即刻免去臣妾皇后之位,臣妾願歸依我佛,朝夕為太后、皇上祈福,從此青燈古佛,了此一生!」
往那沉沉的暗影中間走近了些,他仰起頭,向黑黢黢的樹冠處叫道:「別等我上去揪你,快下來!」
暖暖答了,可淺媚才向皇后答道:「連她們都不清楚呢!中原的禮節,我們哪裡懂得?那些東西么,都是皇上賜下、賢妃娘娘幫著挑選預備的。怎麼了?那些御賜之物,難道有什麼不hetubook.com•com妥?」
發覺可淺媚在顫抖,唐天霄將她擁得更緊些,低聲道:「睡罷,有我在呢,應該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他索然無味,丟開茶壺便走出來,手指上的涼意彷彿都甩不開去了。
他四下里張望片刻,含笑道:「淺媚,出來!」
許久,可淺媚無力地跌在他的身側,將頭埋在被中時,卻吃吃地笑起來。
踏入卧房,搖曳的燭光下,依舊是五年前的陳設,一絲一毫不曾變動。當年淺碧色的輕幃失去了原來的清新鮮艷,已經微微發黃。
宣太后不幸早寡,雖是正位中宮,可子稚母弱,從唐天霄九歲登基伊始,母子倆高高在上的尊貴地位便如行走于懸崖高絕處,危機四伏,舉步維艱,稍有行差踏錯,便會一頭栽入無底深淵,萬劫不復。
可淺媚便打量向眼前的宮殿,又道:「所以我要住怡清宮裡來。」
沈皇后耐不住,猛地一拍案幾,喝道:「大胆!」
金絲帳暖,鏡匣生香,幃幔提花織錦,綺麗多彩,俱是繁盛明亮的格調。
他在宮中轉了一圈,竟連一個人也看不到,更別說可淺媚了。
杜賢妃垂著眼瞼,已是泫然欲泣:「只怕一旦後宮起了風波,臣妾這片好意反被有心人利用,平白地牽出甚麼禍事來。」
她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擰著他腰間的肌肉,恨恨道:「你一定剛從宇文貴妃那裡過來,只記得她滿院的荼蘼花香了!」
而皇上呢?
可淺媚皺眉,「那是什麼東西?」
「問話?」
可淺媚仰起臉龐,曜石般的眸子清澈如水,盈盈流盼。她問:「你後悔了?」
卓銳紅了臉,尷尬道:「微臣不敢!」
走迴廊下時,聞訊在外候著的杜賢妃已急急趕上前來見駕。
唐天霄才覺出自己異常,咳了一聲,道:「讓她們安分點呆在瑤華宮,不許出宮門一步。」
可淺媚笑了起來,「這藥材是不是模樣和血燕相似,才會被宇文貴妃誤食?又或者,皇上不想我有孕,把這什麼烏頭和附子當作血燕賜給了我,結果被賢妃姐姐當作了真的血燕,安排著送給了宇文貴妃?」
他吸了口氣時,卓銳已經回道:「微臣從北赫一路跟她們過來,看得還算明白。淑妃生性曠達,喜武厭文,頗有男兒氣概,因此也不講究衣食,身邊的侍女與其說是侍女,不如說是侍衛更合適。李公公不曉得她們厲害,只顧逼問可淑妃下落,她們既聽不懂,也沒法回答。但若給逼急了,斷不會由著人搓圓捏扁。所謂有其主必有其仆,想來到時吃虧的一定是李公公。微臣斗膽,揣測皇上應該也不想淑妃娘娘這事兒鬧得更大,因此請七公公傳了皇上口諭,將她們帶回瑤華宮問話。」
「嘿,可淑妃,別裝傻了!宮中物事,一入一出,便是一針一線,無不歷歷記錄在案。你在二月初二第一次見宇文貴妃時,曾奉上二斤血燕、十顆明珠、一雙如意和兩匹蘇緞作為表禮,這就忘了?」
可淺媚閉著眼睛應他:「嗯。」
鞭梢卷著鳳冠,飛快地抽到他的臉上,直達肩胸。
他忍耐不住地笑罵,俯身又將她鎖到身下,扣住她那雙不肯老實的手,堵住她嫣紅溫熱的唇舌。
可此時可淺媚不在,彷彿連陽光也是落寞。
他慢慢道:「登基十五年,你不曉得我丟了多少東西。寧清嫵曾經說,我並不知道被我丟棄的都是什麼。其實她錯了。我一直知道。只是,許多時候,我不得不舍。我弄丟了雅意,也弄丟了她。」
拿到鼻尖聞了聞,他的指尖忽然便像是感覺出了那熟悉的溫度和體息。
唐天霄愕然,這才細細打量那兩個不起眼的北赫侍女。
可淺媚毫不示弱,嘲笑道:「難道皇后說我碰過,我就該指鹿為馬往自己身上扣屎盆子嗎?皇后別忘了,李公公剛才也說過,宮中物事,一入一出,便是一針一線,無不歷歷記錄在案。我一個北赫馬場出來的蠻女,隻身入宮,連換洗衣裳都不曾帶,又沒有好爹爹好兄弟在朝為官,私底下卻是連一針一線都沒人給我傳遞呢!」
他的目光從屋檐轉向那株老榕。
他重又出了屋子,沉吟著立在階上出神。
李彥宏忙道:「淑妃娘娘不必東拉西扯。皇上賜下的東西,怎麼會有不妥?只是到了淑妃那裡,淑妃有沒有讓它不妥,就無人知曉了!」
「不是。」
小李子是熹慶宮的主事太監李彥宏,手段最是陰毒,偏偏深受沈皇后寵信,連她從娘家帶來的心腹侍女幾次見識他手腕后都退避三舍,更別說其他人了。
靳七茫然,顯然一無所知。
杜賢妃不解,眼看卓銳等人已近前來,只得退回殿中暫避。
靳七急上前解釋道:「剛剛和卓護衛去值房時,正好李彥宏李公公也在那裡。」
唐天霄沉默許久,才答道:「母后插手了。我會把你交給母后。若你因此受了委屈,我許你日後在天霄身上找補。十倍找補。」
若太后要追查,唐天霄顯然也無奈了。
「我不怕。」
沈皇后並沒有和她客套,臉色甚是陰沉,望了身畔的李彥宏一眼,慢慢道:「小李子,問她!」
「什麼?」
幾名太監身在宮中,卻不敢帶兵器,眼見可淺媚撤到殿外丹墀上,急急取了拂塵、長椅、花瓶等物與之纏鬥時,可淺媚已據好地形,鞭影繚亂擊下,竟是大開大闔,縱肆潑辣,所經之處,宮人無不皮開肉綻,慘叫連連。
但可淑妃不見蹤影,懲治也罷,訓誡也罷,一切無從談起。
黑亮的眸子睜開一線,又閉起,卻側耳傾聽著他的話語。
可淺媚道:「你有沒有辜負皇上皇后囑託,又和攀污我有什麼關係?難不成你想說攀污我是皇上的意思?或者是皇后的意思?」
暖暖、小娜俱是她從北赫帶來的,見狀卻也著急,便時常尋些話來開解,都是用的北赫土話,有時其他宮人從窗下走過,卻是一個字也聽不懂。
她低聲問:「打算怎麼處置我?是不是想把我https://www.hetubook.com.com交給皇后?」
帶著兵器的禁衛軍可沒那麼好對付,一旦失手,落到給她打成這樣的沈皇後手里,她真的不用活了。
可淺媚見外面喧鬧聲漸近,心頭愈怒,越性趕入殿中,長鞭揮灑之處,不但已將幾名意圖打傷她的太監擊得倒地呻|吟,更有一鞭,狠狠擊向沈皇后。
唐天霄的唇動了動,卻許久沒有再說話,眉宇間卻有淡淡的煩憂閃過。
宮院中並無花木,只在院落正中植了一株老榕,再不知經了多少年輪,已是蔥鬱如蓋,掩住了大半年院落。夜風吹過樹梢,嗚嗚如啼,居然覺出幾分凄冷。
流年暗喚,也許不曾憔悴伊人的容顏,卻足以憔悴曾經痴痴相候掃榻以待的一片心意。
「皇上,臣妾因皇上再三囑託,要好好照應可淑妃,因此一聽淑妃那裡和皇后鬧起來,立刻遣人回稟了皇上。淑妃每次去明漪宮,要送哪些禮品,的確都是臣妾提議的。可臣妾不過是從淑妃娘娘那裡拿些現成的物事而已。血燕珍貴,人人皆知,臣妾又辨得出其中有毒無毒?」
暖暖和小娜雖聽不大懂她們在說些什麼,卻也看得出沈皇後面色不善,又見她對自家公主指手劃腳,早已面露忿忿之色,見此情形,竟是歡欣鼓舞,拍手叫好。
躲到宮門近前的小娜等向外一探頭,便急急叫道:「公主,禁衛軍來啦!」
「是這些東西么?我可記不得了。」
唐天霄皺眉。
「你們中原的藥材?李公公也忒瞧得起我!我生於北赫,長於北赫,又怎麼知道你們中原的藥材?」
唐天霄唇角的笑意便暖暖地散了開來,在她發間輕嗅著,柔聲道:「知道么,你身上總有一種香味,讓我似曾相識。」
靳七不敢回答。
太醫相視數眼,然後回道:「臣等每天兩次前來明漪宮請脈,近日看宇文貴妃身體漸已平復,胎兒也當無事。今日戌時我們太醫院的請脈記錄,同樣顯示一切正常,晚膳后胎象忽然急轉直下,臣等疑心……疑心……」
李彥宏不想她居然反將一軍,忙道:「奴婢豈敢對淑妃不敬?只是貴妃娘娘龍嗣不保,皇後娘娘日夜傷心,責奴婢深究落胎原因,奴婢既然有了線索,若是輕易放過,不是辜負了皇上和皇后的囑託?」
可淺媚沒等他的表完忠心和惋惜,便打斷他的話:「咦,李公公你到底是不是太監?太監不是都給煽過的嗎?沒法生小孩的吧?皇后好像也沒懷過龍胎吧?你怎麼知道這麼多?什麼墮胎藥浸過的血燕,什麼懷孕味覺不一樣,連我這個當了妃子的都聞所未聞,不曉得你這一個太監為什麼這樣一清二楚!難道你一直在為皇后研究這種事?還是你根本沒煽過就入宮了?」
唐天霄沒有否認,許久,在她耳邊輕輕道:「於我,其實就是死了。」
可淺媚抬眼,看到那星子般的眼眸里有痛楚如幽暗的泉水緩緩流過。
她這是從熹慶宮那邊聽到了些話語,預先和唐天霄說明了,也算是防患於未然了。
唐天霄皺眉。
她吸吸鼻子,向小娜、暖暖道:「我要去我最想去的地方呆一陣,你們先回瑤華宮吧!」
唐天霄不覺望向那間靜寂了多少年的卧房,嘆道:「她么,哪能和你相比!她並無鄰國公主的背景,也沒有足以自保的武功,就連品階也不如你。她一直只是昭儀而已,淑妃是她死後的追封。」
沈皇后本已奔逃得雲髻散亂,忽見長鞭如毒蛇般舐來,失聲大叫著,抱了頭整身子軟了下去。
唐天霄望著被老榕如蓋的樹冠,似要透過那重重複重重的枝葉看到遮著的無邊天穹。
明明料到可淺媚不肯吃虧的個性,得罪了皇后斷不會乖笠認命回到瑤華宮聽侯發落,可不知不覺間,唐天霄還是走入瑤華宮,徑走入可淺媚的卧房。
唐天霄覺出自己反應到底太過激烈了,也是沮喪,「其實,是有點像……不過,我說的是你身上的香味。」
唐天霄喃喃道,「那也聰明得著實有點過頭了!」
他鳳眸眯起,眺向影臂前的老柳,依稀又似見可淺媚英姿颯颯,眉目不羈,在枝下一晃而過。
靳七猜不透他心意,不敢接話。
可淺媚長鞭一甩,勾上影壁后的老柳樹高高的枝幹,身體已借力輕輕一盪,便已站在熹慶宮的宮牆之上。
宮女戰戰兢兢答道:「服過一味滋陰補氣的湯藥,已請太醫看過藥渣,說是無妨。」
說著,他一擺袖子,轉身離開,並不再問可淺媚的消息。
熹慶宮宮牆外側,卻植了一架荼蘼,此時花開正好,馥郁芳香,陣陣襲人。
素月流輝,月華似水,琉璃瓦悠悠地閃亮著,彷彿也似剛剛被清水洗過般潔凈輕盈。
右側空著的位置,自是留給當今天子唐天霄的,可惜此時卻空空如也。
李彥宏也不料這可淑妃竟是這等難纏,不由背脊生汗,偷偷窺探著沈皇后神情,見她並無發話的意思,只是眉峰微皺,顯然對目前情形不滿。
唐天霄負手沉吟著,又道:「靳七,你說,淺媚入宮這麼久了,日後也會長長久久繼續在宮裡住下去,為什麼沒讓兩名侍女學說中原話?」
大周無人不知,年輕的嘉和帝事母至孝。
她咬咬唇道:「我沒害宇文貴妃,更沒害你的什麼龍嗣。如果不是沈皇后想當眾折辱欺負我,我也不會向她動手,——我也沒向她動手,只是嚇嚇熹慶宮那些狗仗人勢天天在宮裡欺負人的奴才而已。」
可淺媚將他抱得緊緊,腦袋貼在胸肩部,低聲道:「只怕真會死。你真不曉得你那位皇后的手段么?聽說當年那寧淑妃,饒是這般受寵,也被她扣上莫須有的罪名,差點當場杖殺。」
那悠悠的芳香便愈發地沁人心脾,一絲一絲地滌向肺腑,本已磨礪如鐵石的心腸,也似在不知不覺間給化了開來。
可怕的是,她出身蠻夷,可以不講禮儀,把一知半解的粗鄙話語想到哪就說到哪,沈皇后卻不能不維持大家風範,斷斷不敢讓hetubook.com.com人對自己的名節有所疑心。
卓銳點頭道:「彷彿只說了這麼一句。不過從出了這事後,禁衛軍一直在四處搜尋,東西甬路也加強了戒備,何況皇宮外牆高達十丈,憑誰輕功怎樣超群也沒法越過去。淑妃應該沒有離開,多半還在後宮哪處宮院藏身。」
旁邊早有兩個身強力壯的宮女奔過來,就要揪住可淺媚時,可淺媚不屑地撇撇嘴,向後只一退,左腳一勾將其中一人絆得向前傾去,右手已提過另一人的髮髻,將她腦袋與先前那宮女狠狠一撞,但聽兩聲慘呼,兩名宮女捂著額踉踉蹌蹌,一時竟頭暈目眩,站立不穩。
他定定地盯著她,忽然道:「睡覺吧!天塌下來也等明天再說。」
可淺媚在自己身上嗅了嗅,又在唐天霄脖頸間嗅著,模樣頗有點鬱鬱寡歡。
而她想和他結髮同心時,他報之以一記窩心腳,——其實當時並不覺得怎麼疼,如今早已痊癒了,心口反似給搓揉般開始疼痛起來。
唐天霄微慍:「你還敢這般囂張?」
靳七皺眉思索著,忽然眼睛一亮,卻又遲疑,「皇上,難道……淑妃娘娘早知今日之禍,刻意避著嫌疑?」
是一塊碧色的絲帕,在他跟前隨著夜風拂拂而動,似又要如蝶兒般振翼飛去。
這日暖暖正講些笑話逗著可淺媚時,那邊忽然傳報,說皇後傳淑妃過去問話。
「血燕?那是什麼?燕窩?」
許是因為他許久不來,宮人也怠慢了,磚縫間已長出了寸許的青草。
李彥宏睨著她,一臉的不可置信,「這是食用後會引起墮胎的藥材,可淑妃這麼著的聰明人,竟會不知道?」
她的眼圈有點紅,神情之間難掩的委屈,——或者,根本沒打算掩飾自己的委屈。
杜賢妃已經聽說,一邊過來幫她收拾,一邊道:「皇後娘娘么,總是和我們不一樣的。你規規矩矩地回了話便是。我這裡會打聽著,有什麼事即刻會幫你稟告皇上。」
她說著,青碧的人影已自粉牆上一躍而下,那邊已有禁衛軍分了人手要包抄過去,只見她一身青衣,飛快地奔向右後方通往御花園的竹林深處去了。
鄭賢妃怔了怔,勉強笑道:「妹妹莫怕,姐姐一定留心,不讓人欺負著你。」
被褥亦是陳舊的,又好久不曾眠卧過,並不如尋常蓋的嶄新錦衾那般鬆軟綿柔,但有著淡淡的陳年木香。
靳七上前見禮時,唐天霄笑道:「怎麼把她們兩個帶出來了?」
他只帶了靳七,走向了怡清宮,當年最受寵的寧淑妃所住過的殿宇。
眾宮人恍然大悟,忙衝上去要揪打可淺媚。
但事涉貴妃和皇嗣,再給可淺媚這樣無法無天一鬧,事兒想不鬧大也難。
沈皇后再也顧不得什麼儀容風度,蹲在地上抱著散亂的長發瘋了般驚叫,怕是這輩子連做夢都不曾夢到過這樣可怕的情景。
他淺笑,似也沉醉於她的沉淪。
熹慶宮大殿,氣氛肅峻森然。
跪了一地的太醫和宮人再不敢介面,汗水涔涔而下。
他的眸子便格外地清亮溫煦起來,居然揚起手,輕輕在木架上一彈。
玲瓏的身體如潔白的花苞,在越來越難以忍受的撩撥中顫抖著,呻|吟著,然後再次在些微的疼痛中被強行擘開,巍巍地綻開花瓣,繼而怒放花顏,由著一點花心,被那人細細賞玩,重重採擷。
他頗是無奈地嘆口氣,忽然一舒臂膀,已將她攔腰抱起,走向內室。
她默記宮中禮儀,一毫不錯的行罷禮,才向沈皇后道:「皇後娘娘,急急召了我來,不知所為何事?」
沈皇后怒道:「明明是你送過去的血燕,這會兒想推給皇上和賢妃嗎?如今誰不知曉,除了宇文貴妃,皇上最寵的就是你;分明是你怕貴妃生子后奪了你的寵愛,所以一心加害!如今,你說沒碰過就沒碰過嗎?」
唐天霄望向局促站在跟前的兩名侍女,問:「她們可曾說淑妃去了哪裡?」
唐天霄雖讓人加緊巡查著,面上倒也不顯出太過焦急,依舊照常處理完政務,探望了皇后病情,又在明漪宮陪著宇文貴妃,直到看她睡下了,才悄悄離去。
屋裡這麼整齊,難道可淺媚沒過來?他猜錯了?
卓銳答道:「說了。淑妃離開前,用北赫話告訴她們,她要去她想去的地方呆一陣。」
而外面大隊的禁衛軍已沖了進來。
殿外,腳步聲和胄甲碰撞聲紛至沓來。
唐天霄明白了,「你們這是打算保護這兩丫頭?回頭可淑妃還得好好謝謝你們呢!」
一叢叢,一簇簇,白如銀,雪如玉,芳氣襲人,醺然欲醉。
她低低地嗚咽著:「唐天霄,我喜歡你。可我並不想這麼喜歡你。」
唐天霄撫了撫桌上等了多少歲月都不曾等到女主人回來的紫砂茶壺,惆悵地嘆了口氣。
靳七早去打聽明白了,忙答道:「暫時扣在外面值房,未得皇上示下,禁衛軍諸將不敢擅作處置。」
不知哪裡飄來的破布還是紙片,被青草勾住了,在老榕的陰影里飄擺了片刻,猶猶豫豫似的慢慢滾到他腳邊。
卓銳悄問靳七:「莫非皇上心裡有數了?」
雪瓣輕柔,簌落如雨,在楊柳金風裡漾漾而飛。
「早知今日之禍?」
他不曉得可淺媚到底出於怎樣的心理,才會再三向他提起,想要搬到怡清宮去。
他的額上開始冒汗,急急道:「血燕和烏頭、附子怎會相像?只是淑妃送過去的燕盞,都用這些草藥的葯汁浸過,血燕本有著一股子腥味,貴妃娘娘懷著身孕,味覺和平時並不一樣,這才沒有發覺,竟當補藥食用了……哎,可憐那龍胎,這都四個多月了呀……」
「咳!」
唐天霄凝視著她,好看的唇線慢慢揚了上去,「不悔。只是遇到你前,常會很感傷。」
唐天霄舉目望見宮中狼藉,已是頭疼不已。
宮門早有值守的太監留意到情形不對,飛一般地跑出宮去喊人了。
「哦?」
久而久之,即便撇開孝道不談,掌權十余年的宣太后在大臣中的聲望更勝親政才四五年的浪https://www.hetubook.com.com蕩皇帝唐天霄。
眼見禁衛軍奔近,外面還有越來越多的別宮之人暗中探頭探腦地查看動靜,她揚聲說道:「沈皇后,如今誰不知曉,皇上最寵的就是我和宇文貴妃!你相貌平平,遠不如我;大婚五年,不能為皇上涎下龍嗣,又怕被貴妃越了你的份位,才加害貴妃,栽贓給我!一石二鳥,果然好手段,好計策!我自愧不如,甘拜下風!」
「這丫頭跑哪去了?」
暖暖、小娜瞠目不知所對。
她的輕功本好,又穿著草青衣衫,此時正是初夏,四處草木蔥蘢,鬱郁青青,幾人趕上前去,眼前不過花了一花,便覺她整個人似融到了那片竹林中,連影子也找不到了。
「那……」
崔總管應了,急急預備去了。
禁衛軍負責巡守皇城,也有部分駐紮于皇宮四方的角樓,雖不入內宮,卻一直有人來往于內三宮與東西十二宮之間的甬路巡守,傳喚起來極是方便。
唐天霄無奈,只得親手扶起她,一面喚侍女來為她梳洗,一面溫言道:「朕曉得你治理後宮最是辛苦。放心,朕會為你做主。」
為宇文貴妃診治的太醫如是說。
也許,真的鬧得大了點。
「有沒有問她們知不知曉淑妃下落?」
「查!再查!小李子,把御廚房裡當值今晚晚膳的全抓過來,細細盤問,一個不許放過!」
沈皇後轉頭問宮女,「晚上貴妃服過湯藥么?」
沈皇后氣得臉色發青,指著她鼻子喝道:「你……你這蠻女,竟敢再三出口不遜,污衊本宮!再不教訓,你越發不曉得什麼是上下尊卑了!來人,給我掌嘴!」
可淺媚又道:「你捨不得我住過來,難不成是捨不得你的感傷?」
「皇帝有很多禁地,但唐天霄沒有禁地,尤其……對他喜歡的女子。」
可淺媚情知難以善了,越性站直身體,走上前兩步,冷笑道:「北赫的馬場,並沒人告訴我什麼是血燕,什麼是烏頭白頭附子附女。貴妃娘娘是不是吃了血燕落胎我不知曉,便是因為血燕落胎,也請皇后問問血燕的來路。那是皇上賜的東西,又由杜賢妃做主為我送給宇文貴妃,我連碰都沒碰過,皇后便打算扣我一頂謀害龍嗣的滔天罪名嗎?」
而宮中越鬧越凶,說是發現了給宇文貴妃的膳食里出現了薏米、鱉甲等寒涼滑利易致滑胎之物,御廚房上下足有十餘人被關押訊問,要追出指使之人。
她滿不在乎地說,卻眸光瑩瑩,「我只怕你為難。」
鮮血瀝瀝而下,華貴的鳳冠珠玉零落,鮮紅的珊瑚珠和雪白的明珠滴溜溜四處亂滾,躲閃鞭子的宮人們驚叫著,哭喊著,推搡著,各式各樣微賤的宮鞋踩向明珠和瑪瑙,又將鳳冠凌亂踏下……
多少年的相依為命,唐天霄把母親的艱辛和掙扎一一看在眼裡,自是萬般體恤,從不曾作任何違背她心意的事。
可淺媚但覺那幾人出手敏捷狠重,招式張馳有度,竟也不慌張,一掀衣袍,已抽出腰間所纏蟒鞭,但聽刺耳的呼嘯聲傳過,長鞭已如閃電般向外甩去。
沈皇后原出身大將之家,身畔頗有幾個特地挑選過來的太監,身手很是不錯,見著這情形,便知可淺媚是武道高手,再不敢遲疑,也衝上前要去擒住可淺媚。
可淺媚不說話,閉了眼眸送上柔軟的唇,緩緩地覆上他的,小巧的舌尖靈活地舔舐著,覺出他動情的回應,已得意地咕咕笑著,摟上他脖頸,掂了腳尖與他纏綿。
唐天霄把她擁在懷裡,拍拍她的後腦勺,無奈地抱怨:「你忍著些會死呀?闖一堆的禍看你怎麼收拾!」
唐天霄眸光凝了一凝,垂頭望向小貓般乖順蜷在自己懷中的女子,低聲道:「淺媚。」
沈皇后素受尊崇,連唐天霄都禮敬有加,再不曾料到有人敢如此囂張,不覺又驚又怒,顫著手指向她,好一會兒才能喘息著叫道:「來人,給我……給我打,打死這大逆不道的賤婢!」
可淺媚皺眉。
彷彿一口氣吸進去,團成一團硬生生塞到了喉嗓間,把唐天霄堵得好生難受。
是荼蘼盛放的時節了。
痙攣著在他身下繃緊身體時,她被那猝不及防襲來的失重感逼得叫出聲來,原本曜石般的眸子一片迷離,失了神般半天捕捉不住眼前的事物。
唐天霄深深地呼吸著,微笑:「很好聞的荼蘼花香。」
再晦暗的陰影,也擋不住唐天霄的眸光此刻驀地如星子般燦亮。
只怕這次牽連得大了。
可淺媚散漫地應著,卻丟開杜賢妃披來的一件鮮艷明亮的鵝黃長襖,拿了一襲草青色的袍子披了,道:「宇文姐姐才遭了那個事兒,我穿得花枝招展的,指不定給人怎麼嚼舌根呢!再有哪個心懷叵測的,一狀告到太后皇上那裡,說不準什麼要人命的大帽子就扣下來了。賢妃姐姐,你說是不是?」
靳七乾笑,「卓護衛說,再不把這兩丫頭帶出來,只怕李公公不但臉要開花,連頭都要開花了!」
宮人環伺下,沈皇后一身明紅鳳袍,鳳冠巍峨華麗,正危坐於左側寶椅。
「哎!」
被擰處火辣辣的,唐天霄疼得低低呻|吟,卻依然能感覺得出她手指的纖軟;而她游在脖頸前胸的溫暖鼻息彷彿熨開了周身的毛孔,騰起了繚亂卻細密的火焰,慢慢地將他席捲,燃燒。
唐天霄立刻反駁:「你們不像!」
這會兒,他還在宇文貴妃那裡輕言細語地安慰她嗎?
「烏頭?附子?」
她的聲音從容脆朗,字字鋒銳如刀,眉目亦肆然無懼,竟讓人一時無可對答。
她轉身吩咐崔總管:「派兩個太監跟著淑妃娘娘過去,小心在熹慶宮外守著,如果有消息,立刻告訴我。」
「疑心貴妃是不是晚膳時用了什麼活血化瘀的虎狼之葯,一時不慎,導致滑胎。」
何況歷了那樣的一場驚風駭浪。
她承受不住地低低啜泣,卻又貪婪地和他偎得更緊,讓他更深更重地進入自己,與自己合二為一。
可淺媚悶悶道:「我知道,我長得像你那位寧清嫵,所以你會覺得我似曾相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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