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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媚·戀香衾

作者:寂月皎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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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不忘深盟,素箋啼紅痕

第77章 不忘深盟,素箋啼紅痕

最後一聲,卻轉作了凄厲的咆哮,拖著微微的哽聲。
他說:「史載,西子心儀的似乎是越國的一位大臣,可在吳十年,卻愛上了吳王。」
唐天霄警覺地向兩側打量了下,才茫然地回頭望向他,「怎麼了?大驚小怪的?」
唐天祺一嚇,忙把信箋扔到桌上,再不敢說一句話。
他還不是這樣在意她,而她可能從沒有怎樣特別在意他。
坐在臨時搭建的帳蓬中,他端過案几上的茶盞,喝了一口,便擲在地上一言不發。
唐天祺很是盡忠職守地守在外面,見他奔出,愕然道:「皇上,怎麼不再睡一會兒?早著呢,這會兒還沒到四更天。」
唐天祺給罵得狼狽,只得道:「天祺不敢。只是素日就覺得她活蹦亂跳跟個小妹妹似的,心裏覺得親近。何況她本是外邦來的,瑞都一個親人也沒有。如果有人把她當妹妹,應該也會讓她快活許多,不至於老是想著家鄉親人覺得孤單吧?」
打下那隻大雁時,她似乎聽到了唐天霄的輕笑,說不準便是在笑話她飢不擇食,連這小玩意兒都要打。
唐天祺正站在帳蓬前發愁,見狀悄悄揮手,令人端了一銀盅參湯,親自端了送到唐天霄跟前,道:「皇上已經兩天沒好好吃東西了,請保重龍體。這樣捱著,如果有了消息,就是要想救人,身體吃不消呀!」
卓銳皺眉道:「我就瞧著……那隻鷹很眼熟。後來想了好久,似乎是去年冬天在北赫見過一次。」
唐天霄道:「你又胡說了。論起行事狠辣,你如何及得上朕?如果朕願意,朕那些後宮隨時能給朕生上十個八個皇子公主,何況是你?」
唐天霄忽然發現,其實他並沒有下過工夫去了解她的過去。他根本不知道北赫把她當作親人的家人到底有哪些。
「不曉得算不算髮現。」
旁人也許還有可能騎術不精一頭栽下來,但可淺媚來自北赫,草原上行走時,素來以馬代步,一身騎術之精湛,連身手高明的唐天霄都自愧不如,絕不可能有那樣的意外。
這時,她聽到了一聲鷹唳長空。
粗布有幾塊暗紅的血斑,中間用墨汁濃濃地寫了兩個大字,「撤兵」。
唐天霄怒道:「誰說朕要救她?若她存心要離朕而去,等朕抓到她,非把揭了她的皮不可!」
卓銳躊躇片刻,才低聲道,「只是覺得皇上待淑妃實在是好得無以復加了!」
而不是他原來想象的,她辜負了他。
如果曾經的那些銘心的歡愉必須要用此後刻骨的疼痛來償付,他不該如此用心地去喜歡一個人,不該總想著去破除寧清嫵提起的那個魔咒。
咬著那個「她」字,他的聲調已是說不出的寵溺綣繾,明珠般的眸子似染了春|水般瀲灧。
唐天霄面色雪白,輕輕道:「她不是他們的公主,卻還是朕的淑妃!傳旨,火速撤兵!他們不是要走嗎?讓他們走,還不行嗎?還不行嗎?」
唐天霄愈惱,唐天祺卻愈發笑得跟朵花兒似的,扯著他的臂膀道:「皇上如果不願意吃飯,就喝了這盅參湯可好?好歹養養精神。皇上不把我當弟弟,太后卻還把我當侄兒,若和我一起還餓出了病,只怕會把我關在黑屋子裡喂老鼠!」
他只知道,可淺媚行事潑辣,任性不羈。
卓銳答道:「有。大周延用前朝律法,如凌遲、梳洗、剝皮之類的酷刑都未廢除。只是皇上仁德,這些刑罰從來沒有使用過。」
唐天霄坐直身,問:「有發現?」
她似乎已篤定,即便她真的老了,七十一了,他應該還會像現在這樣,鬧一會兒彆扭,又很快和好,沒事和她逗鬧著,說笑著……
唐天霄愕然,苦笑道:「不會是誰家馴養的獵鷹吧?」
卓銳低頭道:「對。梳洗,是把犯人去衣后捆在鐵板上,以沸水澆上數遍,再以鐵刷去抓刷皮肉,刷去一層,再澆沸水,再刷……直至血肉盡去,露出白骨內臟……遇到狠的,預先給犯人灌下參湯,全身外部血肉盡去,人還活著……」
他喘不過氣,猛地跳起身來,奔出帳篷。
他定定神,那笑聲才漸漸地逝去了,周遭一片平靜,顯然情勢並未有變化。
「然後呢?」
唐天霄一笑,也不生氣。
「淺媚!」
唐天霄驚醒,慌忙坐起時,卻身上帳篷內的錦褥上卧著,耳邊卻還是那丫頭促狹得意的笑聲。
「對。因為要等公主預備嫁妝,我在可燭呆了一兩個月,但後來那隻鷹一直沒有再出現過,我便也漸漸忘懷了!」
「不過是有些可疑而已,寧可錯殺三千也不放過一個的先例不能在朕這裏開。」
唐天霄一見,便認出是可淺媚失蹤時所著衣物,忙拎起看時,遍是撕破和鞭子抽打出的破洞,零落得幾乎不能蔽體。
自康侯之亂,四年以來,的確已沒有人敢再來威脅他了。
只是那時候,他也該發落齒搖,沒有力氣再每晚每晚把她折騰得死去活來了吧?
「那麼……要不要先讓禁衛軍退個三五里看看動靜?」
他想到有這種可能時,滿漲的怨恨和憋屈迫得心口極疼,疼得他忍不住蹲下身,正對著春天時他們遇到刺客的山崖邊。
卓銳捧著一隻扁長木匣,一臉凝重地奔了過來,回稟道:「皇上,剛山下落單的禁衛軍又接到密林中擲出的木匣,急著通知同伴去追擊時,已經來不及了。扔出木匣的應該是個身手高明的男子,他還傳了一句話。」
她懷念著北赫人對她的好,把很多人當作了親人或好友,從不認為那些人有一天會翻臉不認人,也從不認為自己真心喜歡大周皇帝和有心狐媚大周皇帝一樣危險,——甚至致命。
「於是我不聽母后的了,我不想迷惑你讓大周大亂,我只想兩國安泰,所有在意我的人,我在意的人,都不用擔心隨時喪命,朝不保夕。」
唐天祺應著,叫來傳令兵和_圖_書急急吩咐了,又納悶道:「皇上,這……這又是怎麼回事?」
唐天霄知他怕有機關傷著自己,忙道:「小心!」
如果曉得她會這樣對他,也許停留在那個時候反而更好。
他只顧頓下腳步射鷹,可淺媚早已走得不見蹤影,此時那聲驚叫,卻已數十丈開外。
她笑著迎上前,淚水卻簌簌地掉落下來。
那肚兜更是滿是血漬,幾乎辨不出原來淺紫的底色,倒是一對眼熟的鴛鴦依然在新鮮的血污中游得歡暢。
他有足夠的資格為他人的威脅而憤怒,而任性。
她心口便悶得好像被顆大石頭生生地堵住,連氣都透不過來。
最上面,是一封未緘口的信,下面則是件滿是血污的破碎衣裳。
「什麼話?」
木匣連同送過來的污穢衣衫和肚兜掉落地上,骯髒破碎,腌臢不堪,怎麼也沒辦法和那個巧笑倩兮的明麗女子聯繫起來。
他甚至已經做好了奔到前面去尋落下的獵物的準備。
這麼晚了,今天應該不會有動靜了吧?
馬背上空無一人,馬兒卻還的兒的兒的往前跑得飛快。
龍飛鳳舞,一看便不是一般人的手筆。
而黑衣人輕功極高,帶著可淺媚只幾個縱躍,便已趕到和他們行進方向相反的山壁下方行走了。
可淺媚在昨晚或今天早上曾經和人動過手,傷過人,但終究失敗。她的對手武藝很高,並且用著削鐵如泥的好劍,才把她那尋常武器動不了分毫的蟒鞭割斷。
唐天祺硬著頭皮道,「不然……這句話還能怎麼解釋?」
可這時,她的鞭子斷作了長短不一的幾段,胡亂攢在一方粗布里。
一道亮烈耀眼的光束閃過,只聽「砰」地一聲,特地從山下搬上來的精巧案幾已被他的龍吟劍斬作兩截,木屑四飛。
他竟也有威凜得讓人戰戰兢兢的時刻。
那參湯卻是熱熱的,熨得胃腸一陣暖和,連手足也似有了些暖意。
卓銳低聲道:「遵了皇上囑咐,怕打草驚蛇,安排得並不太多,藏得應該也很嚴實。但若發出信號,很快便能集中於一處,便是有人圖謀不軌,想來也不難應付。」
幾人所乘都是極好的馬匹,抄了近路奔到荊山,才不到一個時辰。
即便如今這樣的死去活來,想著也是甜蜜得像經了冬的甘蔗,脆爽到了心口。
唐天祺笑道,「可要整治她也得精神飽滿地去整治她呀!難道非要讓她看著皇上一離開她就滿面憔悴的模樣?」
一輩子……
他迷糊中答道:「我也盼你遠離家國是非。我願和你同求歲月靜好,一世安然。」
這時只聞空中傳來一聲長唳,忙抬頭看時,一隻黑鷹正在山頭盤旋滑翔,其體態龐大,足是尋常老鷹的雙倍,足如鉤弋,翅如鐵扇,卻靈活自如。
依稀有一抹靈動的翠綠身影在前方一晃而過,可淺媚脆生生的回答已經傳來:「知道了!你還是小心自個兒吧!小心摔下去跌個斷胳膊斷腿的,我可不拉你!」
「七……七叔!」
僅僅半年的工夫,有意識或無意識地,她竟似把他忘了。
他的背脊上忽然冒出了汗意,隱約有些完全不同的想法春筍般竄了出來,尖尖的,扎得心頭陣陣疼痛。
唐天霄皺眉,厭煩地瞪了他一眼。
唐天祺怔了怔,笑道:「怎麼會呢?我瞧著她這性情爽直可愛得很,多半是臨時出了點什麼意外而已。就你疑她,一直猜忌她在和北赫人聯手騙你,自己想不開罷了!」
唐天霄只覺腦殼陣陣疼痛,瞥著那張信箋皺眉,顯然也是不解。
「沒……沒什麼。」
有什麼人,可以在她一聲驚叫后便迅速制住了她,然後在短短時間內帶她走得無影無蹤?
那時可淺媚正趕著翻過這段山道到另一側的平地去尋找獵物。
「是!」
那該是多少個快快樂樂的日日夜夜?
他隔了樹影卻瞧得清晰,笑道:「便是真有猛虎咬來,朕不怕,她也未必怕。」
恍惚間,他似乎在骯髒不堪的乾草上,有小小的生物一隻接一隻爬上他的頭髮;又似乎被哄到了小舟上,她晃動著船,看著他暈眩得站不起聲,得意地格格笑著……
荊山地處京畿,民風也算淳樸,這兩日又是漫山遍野的禁衛軍,怎麼可能有村婦平白給人割了舌頭?
卓銳便垂了頭沉吟。
唐天霄一顆心說不清是提了起來還是放了下去。
卓銳等忙告退時,唐天祺想了想,卻道:「那外面呢?繼續找著?」
唐天霄伸手去取時,唐天祺一把搶過,道:「什麼殺身之禍?我先看看吧!」
唐天霄哼了一聲,慢慢揪緊那張信箋,重重地揉捏成團,眼睛卻紅了,竟分不出是因為怒氣還是柔情。
感覺有點遙遠,偏又似咫尺可及。
唐天霄想起可淺媚常常掛在口邊氣他的話,哼了一聲道:「大約那些喜歡她的貴族子弟又不甘心了,想把她捉回去當北赫人的妻子?可她……她到底是北赫的公主,朕倒想看看,他們敢對她怎樣!」
喚了幾次喚不回來,唐天霄越性放慢馬匹,轉頭問緊隨身後的卓銳:「附近暗衛設置得不多吧?」
「清嫵姐姐教了我一支《薄媚》,叫我遠離家國是非,以求歲月靜好,一世安然。」
可淺媚心中一悸,低頭道:「那……那快走吧!」
外面又傳來雜沓的腳步聲。
朦朧間,又是可淺媚妖嬈如蛇的身軀纏過來,卻笑容清澈。
他們輕聲說了這句,便攜了她手臂,飛快地向一邊的樹林間竄去。
他一眼便認得,那是可淺媚從不離身的長鞭。
隨從小心翼翼地上前諫道:「皇上,剛又把飯菜熱了熱,不如……先吃點東西吧!」
唐天霄充耳不聞,一氣上前奔出百丈開外,才發現了可淺媚所乘的棗紅馬。
「不退!」
兩人均不忘殺母之仇,一個掀起了康侯之亂,戰火連天,一個卻與親兄虛www.hetubook.com.com與委蛇,最後關頭聯合堂兄反戈一擊,以致唐天重大敗,不得不遠走花琉,另謀出路。
但她分明就在這片刻之間出了意外,才會有那聲短促的驚叫。
唐天霄開始還沉得住氣,待找第二遍時臉色已發白;當第二遍找畢依然不見人影時,他忽然轉過身,眼神已是灼烈。
她在山野里的跳脫和瀟洒,如草原里自在翱翔的飛鳥。
那時她掉下去了,他幾乎是本能地立刻探手去救;可如果是他掉下去了,她會探手救他嗎?
他憤憤說完,轉身往帳篷走去。
卸去了那點利用價值,她在北赫真的有知疼著熱的人嗎?
若不是四方、夕照一左一右挽緊她,她真有掉頭奔回他身畔的衝動。
那樣的私物,旁人自是不敢看,侍從固然悄悄退出帳篷,連卓銳都退到帳篷門帘處,低了頭不吱聲。
一陣冷風卷過,帳蓬里暗了一暗,唐天祺已急急奔了進來。
卓銳伏在地上,手指已禁不住用力摳向地面堅硬的山石,低聲道:「皇上,須儘快設法,萬萬不能讓他們用刑!這刑法,只要一用上,人的肌膚盡落,便是救下來,也……也絕難存活……」
「消失?」
她今年一十七歲,一輩子,也許會是七十一歲。
不知什麼時候,那隻黑鷹已經不見了。
唐天霄忽道:「如果,她根本不是他們的公主呢?」
初秋已有幾片落片翩躚而下,翻翻滾滾,裹挾著峰頂特有濕涼之氣,從撩掛著的門帘處撲了進來。
夜幕降臨,山風驟寒,明黃色的王旗依舊高高招搖于山頂,以明亮艷烈的姿態宣示著帝王的威嚴和風儀。
他微微地喘氣,覺得每次呼吸都似拉動著心口緊繃著的一根弦,一張一馳著,儘是陣陣被扯開般的疼痛。
運著輕功挑隱蔽之處繼續往前飛奔時,她聽到唐天霄一聲緊似一聲的呼喚:
唐天霄便不說話,皺了眉仔細察看。
難道在他封山的令諭傳到前,可淺媚便被人帶出了荊山?
肚兜的下端,除了血漬,另有大片濕淋淋的黏膩之物沾染得四處都是。
唐天祺已急得一臉紫漲,問道:「他們為什麼要這樣對她?就因為我們沒有及時撤軍?就……就用這樣毒辣的手段?殺人不過頭點地,北赫來的都是些什麼人?真敢這樣對待他們自己的公主?」
唐天霄悠悠道,「何況若都是昨日那些悍不畏死的傢伙,你審誰去?不如虎穴,焉得虎子。這遊戲,還蠻有趣的。」
唐天祺驚訝地張了張嘴,看一眼他陰沉的臉色,沒敢說什麼。
「七叔!」
這裡是大周的天下,他該有能力讓這些人插翅難飛。
可他偏偏想著,會有一個人,如寧清嫵對待唐天重那般,傾心地對待著他。
唐天祺笑道:「她的身手敏捷得很,便是在峰下,只怕也砸不著。白白可惜了那隻銀盅子,若山裡的獵人樵夫撿到了,說不準會拿去換怡紅院一夕香夢。」
也許她是自願跟了別人走,但現在一定已經被人挾制,身不由己。
她頓下腳步,說道:「四方,夕照,我給他留個記號罷!我若突然不見了,指不定他做出什麼事來。」
直到穿過一片松林,奔到深山處數櫞茅屋前,明明已經隔了不知幾許里路,她還似聽到他一聲聲焦急的呼喚,時隱時現地只在風中飄浮。
他還是錯了嗎?
馬蹄聲中,他正緊張地喚著她的名字。
就這樣,從他的身畔走開了?
他忙低聲喝問:「什麼事?」
可他到底沒敢說話,一邊去傳令時,一邊抬頭望向天空。
就在這裏駐紮著,守候著,等她歸來。
也許只是在等待對手沉不住氣露出破綻,可不經意間,總是一張笑顏如花的面龐在眼前晃動,連格格的笑聲都在風裡流蕩著,彷彿她從不曾離開過,一直如影隨形般跟在他身後,——特別是他每次帶她出宮,她的態度總是友好得近乎諂媚。
多少年,多少次,這隻鷹伴在她身側,也伴在他身側,一路翱翔……
突然消失,就如突然出現那般蹊蹺。
他的面色黑沉如鐵,一向慵懶含笑的鳳眸彷彿結了冰,一個眼神間便要寒得人哆嗦。
唐天霄連忙跳下馬,推開愕在當場的卓銳二人說道:「快找!」
「北赫?」
有個這麼個英明睿智卻深情脈脈的帝王,真不知是喜是愁是煩還是憂。
唐天祺答應著,卻抬頭望了望天色。
見幾名心腹都緊盯著他,唐天霄也意識到自己的失常,勉強笑了笑,道:「你且退下,朕先休息片刻。」
他啪地在唐天祺腦袋上敲了一記,接過參湯來,一氣便喝光了,狠狠將銀盅擲到峰下,恨恨道:「最好她此刻就在峰上,一盅過去砸破她腦袋才好!」
這種疼痛甚至能傳遞。
卓銳猶豫了片刻,忽然道:「皇上,有件事,不知當不當講。」
——至少,送來這條斷鞭的人,是想他這樣認為。
連親自領兵過來的唐天祺都不敢問他,為什麼好端端在相國寺修行祈福,卻雙雙跑到了荊山來對著野獸參禪。
她想,她無論如何不能輸他太多,不然這輩子一定會給他欺壓到底。
前面那個在馬上忽然半弓著腰緩緩而行的女子,此時正一舒袖,弓弦聲響處,空中飛過的一隻大雁應聲而落。
唐天霄驀地怒吼:「閉嘴!」
但可淺媚來自北赫,便是下了決心,會不會因此覺得她自己對不住那些對她寄予厚道的北赫親友?
然後呢?
是兩張很熟悉的臉龐。
唐天祺見卓銳惶恐得臉色發青,上前解圍道:「皇上,既然這些人早就打算對三妹不利,應該早就預備好了退路。我們只是沒想到他們會對三妹下手,才給打了個措手不及……何況,誰想到三妹那樣好的身手,會連抵抗的餘地都沒有,在片刻之間便給人掠走了呢?」
這時意外卻發生了。
唐天霄和-圖-書將酒壺拍在案上,冷森森說道,「敢拿他們自己的公主來威脅朕!」
唐天霄沉吟道:「嗯,如果這些人矛頭對著朕,便是這丫頭跑遠些了沒關係,——說不準還更安全。」
她總是嘴上抹了蜜般哄著他,仗著他寵她愛她,差點沒爬到他頭上作威作福,卻還是忍不住,總提起她那些北赫的同伴,那般的一臉嚮往。
唐天霄、唐天祺俱是早歷男女之事的,只看一眼便曉得了那是什麼,頓時頭皮發麻,連心都寒了起來。
卓銳皺眉道:「這鷹……似有些眼熟。」
那統領忙上前答道:「剛我們正要撤軍時,這個女人忽然衝過來,咿咿啞啞也說不清楚,只是指著山頂的王旗,看樣子是想見皇上。」
高高在上,獨一無二,誰堪匹配!
可淺媚卻似未聽到他說話,繼續嘆道:「《薄媚》講的是越王用美人西子施展美人計復讎之事。吳滅越興,西子被目以妖類,殞于鮫綃之下。」
他冷冷地問:「原先出現的那些可疑人物呢?一個沒抓到?」
若細論起來,唐天重威凜重義,唐天霄瀟洒隨性,唐天祺溫和乖覺,這三兄弟的脾性本該十分投合才是。
卓銳深吸一口氣,才有勇氣說道:「其中有一種刑罰,其狠毒不下於凌遲,便是……梳洗。」
三十多歲模樣,一身素白布衣,蕭落清肅,文雅閑淡,宛然是當年十二歲少女睜開那雙懵懂大眼時初初見到的模樣。
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唐天祺不敢和呆若木雞的唐天霄求證這些是不是都是可淺媚衣物,別過臉將信封打開,抽出看時,卻只一行字。
當日送她入德壽宮,他曾從她身上解下,親自保管了好些天。那些時日他不方便見她,也是滿心煩亂,卻把這鞭子的每一處紋路都已瞧得十分清晰,再不會認錯。
卓銳不敢多作評判,只道:「臣還是覺得,如此深入險地,以身誘敵,未必太過行險了些。若真不放心時,把那些可疑之人一古腦兒抓了,嚴加審訊,還怕審不出結果來?」
「那……也比死了強。」
話音未落,唐天霄的羽箭已迅捷竄了出去,直奔目標。
他輕聲念道:「滋味甚佳。明日當侍之以梳洗。」
唐天重與唐天祺俱是攝政王唐承朔之子,唐天重之母好妒,虐殺唐天祺之母;又因攝政王和宣太后的私情想殺宣太后,卻反被宣太後母子除去。
抬頭看時,她怔住了。
此處山道狹窄,若有個馬失前蹄什麼的摔下,倒也不希奇;可馬兒還好端端的,馬上的人怎麼會不見?
唐天祺怒道:「北赫?北赫在搞什麼?不是他們要和親,把她送來的嗎?這會兒又鬼鬼祟祟鬧這些把戲做什麼?」
卓銳、陳材緊隨其後,連聲喚道:「皇上……公子請慢些,慢些,這山道很是危險……」
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眺望什麼。
隨從便伏跪在一邊,不敢說話,求助的眼神慢慢瞥向身後。
她忽然便緊張起來。
唐天霄也知自己火氣大了,深深地呼出一口氣,定了定心神,才道:「對不起,天祺。其實朕只是難受,怎麼也想不通……怎樣的敵手,會讓她只來得及驚叫一聲,就一點掙扎都沒有便束手就擒了?」
可淺媚這麼個大活人,居然真的不見了。
許久,唐天霄踉蹌退了一步,無力地跌坐在地,拿手抵著額低低喊道:「天哪,淺媚……她究竟遇到了什麼?朕……朕都不捨得彈她一指甲,唯恐她不快活……」
好像就這麼走了,以後便會從他的世界里徹底消失,就像他會從她的世界徹底消失一樣。
兩名黑衣人,——四方、夕照不由面面相覷,然後答道:「公主,王爺便在此山中。那皇帝親自現身荊山,正是誘敵之計,早已做好萬全準備。我們傷不了他分毫,他要取王爺性命,卻是輕而易舉。」
唐天霄驟然抬頭,挑起的鳳眸有薄刃的刺骨寒意,竟像要把他生生地刺個透心涼。
送鞭子來的人,很清楚地向他傳遞著某些信息。
可淺媚抬頭時,黑衣人手指上的石子正彈上她的棗紅馬臀部。
他幾乎在向自己的兩名護衛咆哮道:「快去召集人馬,封山!全力找人!如遇可疑人士,一概先行羈押,嚴加審訊!」
唐天霄知他一心開解自己,拍拍他的肩,嘆道:「朕知道你是把朕當親哥哥看待的。便是……便是天重,你也未必真的那樣恨他。只怪那些夙世恩怨難解,誤了他,也險些害死朕。」
「淺媚!」
許久,唐天霄喑啞道:「我不信。她……她若真敢這麼對我,我……我絕不饒她!」
唐天霄白了他一眼,哼了一聲道:「不過是怕她惹出禍事來,連累朕罷了!」
她根本不是李太后的親生女兒,甚至很可能連可燭部的公主都不是。
卓銳臉色更白,忽然跪上稟道:「皇上、侯爺均是尊貴之人,只怕不曾聽說過各處衙門審理重案時所用的那些刑罰。」
忙碌了一晝夜,幾乎不曾進過食。
唐天霄已經在山間搜尋了一天一夜,甚至連累下午十萬火急調入荊山的三萬禁衛軍也一天一夜沒有闔眼,幾乎把小小的荊山翻遍了,都沒能找出可淺媚一片衣角。
「是!」
「她的舌頭給人割了,好像是剛剛割的。」
這時,可淺媚聽到了唐天霄的呼喚。
有半晌工夫,連幾人的呼吸都聽不到。
他將信箋擲開,慢慢道:「繼續撤兵,但從此地直到北赫各處要道均需布下天羅地網,嚴密監視。朕便不信,他們帶著淺媚能飛到北赫去!」
「說這木匣需呈交大周皇帝陛下御覽,旁人看了,免不了殺身之禍。」
可他們將這段山道來回走了兩遍,連一側的陡坡都細細查看了,都不曾發現任何端倪。
彷彿山風忽然透過帳篷鑽入骨髓,惻惻的陰冷之氣銀針般扎了過來,卻覺不出痛來,只是一味https://www.hetubook.com.com地麻痹著,全身的汗毛無一例外地森森豎起。
唐天祺見他神色不好,忙扶他進了帳篷,讓侍從點了燈燭,找水來給唐天霄喝時,山道處又傳來匆促的腳步聲。
唐天霄揮揮手,懶懶道:「把搜山的人手撤下,在山外圍著,不許隨意進出。在朕的營寨前,把王旗掛起。要掛得高高的,整個荊山都看得到。」
有幾處沾有尚未完全乾涸的血漬,把暗黑的血塊印到他的手指觸撫處。
連無意識地去撐住額的手指,都哆嗦著刺痛不已。
唐天霄忍著牙齒的格格顫抖,冷冷道,「有人打算在朕的淑妃身上開個先例?」
唐天霄怔忡片刻,忽冷笑道:「便是騙朕,又怎樣?朕既然已經站在這大周的最高處,該做的事,總還是要做的。只是朕必不饒她!」
正猜測時,忽聽前面可淺媚一聲驚叫,立時心中一悸。
他沉吟道:「淺媚是落入北赫人手中了!」
唐天祺猶豫道:「現在……還要不要繼續撤兵?難道真讓那些北赫人帶走她?」
再無一絲回顧?
畢竟這裡是天子腳下,這些人便是有所行動,人數也不會太多。唐天霄和兩名近衛身手便已相當高明,再有暗衛相助,總不致為人所趁。
如果是那樣,可淺媚的失蹤緣由再明顯不過:她是自願離去,並且連隻字片語都不曾留下。
那時,他終於確定他可以無所顧忌地去喜歡她。只因她說,她不會讓他的大周大亂,只求兩國安泰,歲月靜好。
但有時候,性情相投並不意味著兩個人就能成為知交,尤其是在牽一髮而動全身的權勢爭鬥里,稍不留心,便不得不你死我活。
唐天霄道:「如果是她養的,以她現在的氣焰,只怕早就弄進宮來了。是……她熟識的人養的?」
再顧不得獵什麼鷹,他急急驅馬奔向前查看。
而唐天祺已將匣子背著自己打開,看看無甚動靜,這才轉過匣子,大開著放到案上。
唐天霄、唐天祺俱是不解,他為什麼在這時候提起這個。
可淺媚清晰聽到了唐天霄等人的馬蹄聲急促地從頭頂滾過,甚至帶落了幾粒石子。
唐天霄將手中一物放在案上,「發現了這個酒壺,尚有酒氣,很烈,感覺是暗中射箭之人留下的。」
不知什麼時候起,她的夢裡,竟然沒有了他。
可淺媚一見那成片的樹林和草地,也不管裏面有沒有獵物,歡呼一聲便沖了進去。
的確沒多少東西。
在他的記憶中,她對自己的長鞭有種近乎痴迷的依賴,除了他之外,連她從北赫帶來的心腹丫頭都不許碰。
唐天祺給他提起,倒是真的傷感起來,嘆道:「或許我也算是報了仇了。可有時想起他對我的情分,又覺得寢食難安。我曾害他和清嫵失去了孩子,總想著這幾年那些姬妾老是保不住胎兒,會不會是因為報應。」
快到帳篷時,才略頓身,疲倦道:「朕休息片刻,才好……想想怎麼整治她。你在外守著,有什麼消息立刻告訴朕。」
唐天祺、卓銳都沉默。
「王旗?這……告訴了那些躲在暗算的人,皇上所在確切方位?」
而她那些北赫的「親人」,發現這顆棋子忽然自己會動了,會不會惱羞成怒?
他頭疼欲裂。
可這時她一抬頭,看到了竹籬前站著的那個男子。
何況可淺媚也從不是那樣馴服的人,若給用強帶往北赫,不知該怎樣一路掙扎,總會有線索留下。
卓銳呈上木匣,卻疑惑道:「匣內之物似乎很輕,不曉得會不會另有機關。」
她歡悅地格格笑著,將他壓倒在地上,親著他,去解他的衣帶。
唐天霄怒了起來:「三妹三妹,她是你哪門子的三妹?她不識好歹不分是非,你也跟著摻和!呆會是不是打算跟了你那位姓庄的大哥打回交州去,跟我這個哥哥來個割袍絕義?」
見有人在往內探著,又不敢進來,唐天祺看一眼坐在席上緊抱著頭部的唐天霄,急急走了出去。
唐天霄自負俊美過人,可她素日看得多了,根本不會再驚艷,何況如今還「睡腫」了半邊臉。
從胸口,到肩背,到胳膊,到手腕,到手掌……
或者,連那條斷鞭,也是她給了那些北赫人,用來威脅他讓出一條路來讓她跟了他們回北赫去?
唐天祺道:「莫不是覺得沒欺負夠,梳洗清爽了再欺負?」
上次來時她和唐天霄還不太熟,多少有些顧忌;何況又有個俊逸如仙的庄碧嵐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總算不曾表現得太過出格。
馬匹已不緊不慢地踏上了山坡,雖是修有山道,其中一側卻還甚是陡峭。
但她如今顯然已不再把唐天霄溫和的警告放在心上。
他在懷疑自己的行動是不是還是太遲緩了。
那樣廣袤的天與地,她本來就擁有;也許,她被皇宮狹窄的空間困囿后,對曾經的逍遙自在更加留戀,乃至於寧可割捨了他,去選擇記憶里那些美好的北赫少年郎?
侍從答道:「剛北邊山林里有人用羽箭綁了這個射入禁衛軍中,趕著奔過去看時,已經不見了蹤影。成安侯令先把這個交給皇上,他還在那裡帶人搜尋,希望能找出些蛛絲馬跡。」
他婉言相求,把兄弟母子之情都搬了出來,唐天霄還真的不能不動容。
唐天霄不耐煩地揮一揮手,道:「明明就是想講,偏偏還問朕該不該講。講!」
他頭暈心煩,卻還能忍住不適問道:「卓銳,你想說什麼?」
「我們大周,也有這種刑罰?」
可淺媚很愛乾淨,前天向人下了殺手,看鞭子污穢了,已在玉簪湖裡漂洗得整潔如新。
唐天霄拿起看時,卻是呈螺旋狀的陶制酒壺,形狀甚是奇特,卻分明有點兒眼熟。
唐天祺愕然:「刑罰?梳洗?」
前後不過百余丈的距離,若是人不見了,更是只可能在眼前這三五十丈的山道間。一時半會兒,便是飛也飛不https://m.hetubook.com.com了多遠。
紅燭搖影,薄帷紗帳,淺紫色的肚兜在他掌中溫柔滑落,那對交頸的鴛鴦彷彿在昵喃細語,竊竊低笑……
纏上她雙臂的,是一段極長的黑綾,此時兩名黑衣人一起用力,她已被拉得飛起,迅速落下山道,穩穩落入二人腕間。
他金口玉言居然開口致歉,唐天祺自是不敢領受,只是順了他的思路想著,秀挺的眉已蹙得極緊,顯然也是想不通。
再下面,居然還有一件肚兜,除了血腥氣,另有某種屬於男人的異味飄出。
卻如此清晰地鐫在心間,牽引著他的目光,牽引著他的思緒,于不知不覺間……
卓銳、陳材等人已趕上前,也怔住了。
可他為什麼會突然做起了這個夢?
唐天霄、唐天祺對望一眼,心中俱已浮起異樣感受。
近年家國安泰,雖說不上路不拾遺,但兇殺搶劫的案子已經極少。
唐天霄的聲音異常的尖銳,尖得變了調,像被看不見的鐵鎚捶得失去了方向。
唐天霄擦著額上的汗,低聲道:「天祺,只怕……只怕你說對了。一旦面臨大事,朕總在防範他人,很少設身處地為人著想。只怕……只怕朕害了她了!」
唐天霄急促吩咐道:「快,傳令下去,禁衛軍即刻撤兵回京,留下暗衛潛伏候命就好!」
她的性情敞朗,並沒有中原大家閨秀的三貞九烈,即便給人凌|辱了,若他將她救出來,如先前那般待她,自然會慢慢好起來。
她便捧著他的臉笑道:「換了我也得愛上吳王,聽說他和你一般的風度瀟洒,很有幾分美色!」
但他等來的不是可淺媚,而是可淺媚的長鞭。
唐天霄站在峰頂,靜默地向前方眺望。
卓銳、陳材忙跟著跳下馬,一邊往後找去,一邊急急勸道:「公子,左不過就在附近,不用太著急。」
「皇上!」
人如鵠,琴如玉,月如霜。一曲清商人物兩相忘。
卓銳打了個寒顫,低聲答道:「從我們搜人行動開始,他們……全消失了……」
怡清宮裡擺設的那些可淺媚自北赫帶來的瓶瓶罐罐,不就是類似的風格?
雙臂猛地一緊,她失聲驚叫,忙低頭看下,山道一旁的陡坡下,兩名黑衣人正對她做著噤聲的手勢。
他低低道:「便是離開荊山,他們也休想回到北赫!朕一定將她帶回朕身邊!」
碧天流光,山林曳翠,她笑意輕盈,著了一身快要融入山色中的清爽翠衣在前方靈動地飛奔著,淺淺的一抹,時隱時現……
他也曾偶爾想過,卻不認為需要為此事考慮太多。橫豎大周強大,北赫式微,她已是他的淑妃,他有足夠的實力保住她並保護她。便是北赫不悅,如果不想賠了夫人又折兵,便只能打落門牙和血吞,默認這樁弄假成真的和親。
唐天霄低著眸問道:「明日侍之以梳洗,什麼意思?」
「公主,王爺要見你。」
來的卻是禁衛軍的一個統領,身後跟著幾名禁衛軍,卻押著個粗衣布服的山野村婦。
斷裂之處是被刀劍等銳物割開的,弧度不一,其他地方也有毛糙割傷之處,或新或舊。
唐天霄心舒神暢,正纏綿之際,卻驚慌地蹬起了腿,叫道:「死丫頭,別再想著作弄我!」
他望著烏黑的天穹間格外清明的星子,卻忽然頓了頓,自語道:「不會這丫頭便是朕的報應吧?真真快把朕折騰死了!」
以他的力道和準頭,自然十拿九穩。
唐天霄向前喚道:「淺媚,慢些兒,也不看看什麼地兒,小心摔下去跌個斷胳膊斷腿的,我可不拉你!」
馬兒突然失了主人,正在那裡徘徊無措著,忽然吃痛,只當主人驅趕,打了個響鼻,迅速向前奔了出去。
眼看羽箭快要趕上那黑鷹,它翅膀轉了個方向,飛快地一旋身,竟把那羽箭躲開了。
「說不清話?」
「淺媚你回答我……」
唐天霄沉著臉道:「突然出現,又突然消失,就和昨天一樣?」
他抬頭問:「哪裡來的?」
「並不是我的意思。」
或許可淺媚的確該屬於草原。
唐天霄一邊取了箭搭于弦上,一邊道:「這鷹倒是少見。若搶了她的,會不會再和朕撅上半天嘴?」
唐天霄抬高了聲音,「你的意思,這荊山還出了鬼了?一個淑妃消失不算,連這幾十號人物都能化作水汽,給風吹到天上去了?」
她是北赫的公主,卻沒聽北赫太后的安排,全心投向他的懷抱,當真一點問題都沒有嗎?
「是,是,是!」
可他還沒來得及細細盤算,便見卓銳白了臉,幾度欲要上前,卻又猶豫地站住腳,一副欲言又止、待說不說的模樣。
「淺媚!」
夢中的有些話,分明他們在大理寺大牢中互剖心跡時說過的。
唐天祺怔住。
更為奇異的是,此鷹雙翅對稱般長了簇白羽,掠過日光時甚至反射出銀甲般的透亮光芒。
卓銳道:「如果我沒有記錯,應該就是第一次見到淑妃那天,我見到了那隻黑鷹。因為它的模樣不同尋常,正覺得奇怪時,那邊便有人說,公主從雪山回來了。但等我圍過去迎接時,那隻鷹已經不見了。」
卓銳想問一句,這時候,他還怕不怕錯殺三千?
所以,她消失得如此蹊蹺;而他把荊山幾乎翻轉過來,也無法找到一絲線索。
卓銳愕然,好一會兒才失聲道:「皇上……」
她的身手很不錯,一般人近不了身,七八個壯漢未必斗得過她;
唐天祺疑惑道:「難道這鷹……和三妹有關?她不養鷹吧?」
說出這句話時,他已難掩自己的失望和悵惘。
確切的說,斷成幾截的一根長鞭。
唐天霄身心俱乏,入睡頗快,但睡得並不安穩。
他的容色已十分憔悴,鳳眸黯淡,居然流露出一絲脆弱來。
「於是呢?」
唐天霄一拍桌子,目光惡狠狠地剜著他,就像在剜那個不識好歹狼心狗肺的女子,「朕便是要告訴她,朕就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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