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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媚·戀香衾

作者:寂月皎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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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淚咽無聲,薄情如飛絮

第83章 淚咽無聲,薄情如飛絮

香兒回稟道:「皇上走後,娘娘在屋子裡寫了一會兒字,大概覺得無聊,便帶了兩丫頭去了大佛堂,還留了話,說午膳要和虞國夫人一起用,讓不用等她。」
她的髮髻已散亂不堪,又低垂著頭,看不清神情,可她嗓音沙啞,有一滴兩滴的水珠落下,滴在唐天霄的腳邊青石上。
可淺媚黯然地低一低眼眸,居然沒有閃避,反而垂下鞭子,由著龍吟劍的劍尖扎破衣料,扎破肌膚……
這聖旨的確是偽造。
靳七見唐天霄久久不動彈,到底忍不住,戰戰兢兢地提醒。
卡那提便不再呻|吟了。他牽著她的手,胡亂擦一擦自己額頭和鼻尖湧上的汗滴,讓自己憔悴瘦削的面龐顯得精神些,抬頭笑道:「我不怕疼,我只怕我罪受得夠了,也沒有人心疼,那我就白疼了!」
甘心也罷,不甘心也罷,她總是背叛了她的國家,她的族人,不得不棲居於他的翼下。
後來有了兵防圖之事,他怕她再落人口舌,她也自知身份尷尬,怕惹人疑忌,便再也沒有改妝去過前朝。
和唐天霄摟摟抱抱?
「朕的御筆親書?加蓋御寶?」
那眼神如今揪得他滿懷痛楚,只想把她捉回來活活掐死。
「傳旨,封閉京都九門,全城戒嚴,搜查北赫姦細。重兵把守刑部,特別是囚著那個北赫人的大牢,如無朕的手諭,不許一人探望!」
捨得捨得,她也懂得有舍才有得。
她若離去,唯一的理由,一定是她的北赫,她的族人。
她的聲音明顯低了下去,並且打著寒顫,「你們都是因為看我喜歡上了大周的皇帝,聯成一氣來騙我!若我不是可燭部的公主,若我真有那樣的血海深仇,你們為什麼不告訴我?一個人也沒告訴我!」
他本來該去乾元殿處理政務。
唐天霄慢慢轉過頭,目光冰冷。
「皇……皇上!」
可淺媚神思恍惚,低低道:「七叔呢?在城外等著我們嗎?」
幾名近衛忙來攔阻時,可淺媚一咬牙,手中長鞭甩下,卻是招招凌厲,鞭鞭狠毒。
她應該還沒來得及走遠,他也不會再容得她走遠!
但此刻,他的心口像是給人驟然間一刀破了開來,生生地摘了什麼,又空,又疼;連魂魄都似給人劈去了一半,雙腳一陣陣地虛軟,迷茫地不知飄向何方。
她透不過氣,卻一點也不美好,絲毫沒有和唐天霄親昵時的神魂俱盪,飄然欲仙。
小內侍答道:「虞國夫人今日身體不適,一直呆在德壽宮,並未去大佛堂。淑妃娘娘……今日也不曾到過大佛堂。這會兒已有人去了德壽宮,去問淑妃有沒有前往德壽宮探望虞國夫人……」
她一驚,忙要掙開時,卡那提已笑道:「淺媚,曹姑姑讓我們抓緊些!」
她的手勁大,鞭子又是特製的,眼看衣衫破裂,已有一串殷紅血漬慢慢在明黃的緞料上洇開。
那侍衛忙道:「那內監離宮大約還不足半個時辰!」
那侍衛忙爬上前,回道:「查問朱雀門的進出宮記錄時,曾報有內監奉皇命出宮宣旨,因那內監年輕眼生,朱雀門衛尉驗看了聖旨,是往刑部宣旨的,因的確是皇上御筆親書,又加蓋過御寶,所以便放出去了。」
有侍女送上茶來,他便也接過茶,靜靜地啜著,竟似已完全平靜下來。
唐天霄抬眼,望向空蕩蕩的窗邊,慢慢道:「她……應該不會……但願只是朕小題大作……」
「你哄我幫你的好七叔對付那個大周皇帝,我也就聽你的話在父親那裡幫信王和太后說話。你要和親,我攔不下來,等你走了我一樣還在幫他們。想你想得緊了,還千里迢迢跑來看你,可你又待我怎麼著呢?我想和你好,你百般推拒;可一轉頭自己就把你七叔辛苦經營的那些毀於一旦,去和你七叔最討厭的男人好……」
「她去德壽宮?滾!」
「他沒敢告訴你,你的父親就是那座城池的守將,他殉國后,大周皇帝下令把他頭顱被掛在城頭二十多天,被北風吹成了一顆發黑的骷髏!他沒敢告訴你,你的叔伯家人被攻入城池的周人殺得乾乾淨淨!他沒敢告訴你,你和你的母親姐妹本來逃在郊野,可你撿柴回來,眼睜睜看著她們在你面前被周兵活活蹂躪至死!」
她從不是什麼貞節烈婦,又不在乎什麼權勢或財富,丟開他,北赫自有更多的美少年等著她。
「你……你胡說……」
那首詩的結局,是分離,是疏遠,是有違信諾,是永不相見。
大理寺給人打成那樣,她同樣針鋒相對,連他都敢遷怒報復,剽悍異常。
唐天霄喃喃地告訴著自己。
她茫然地轉動著眼珠,全然沒發現卡那提已解開她衣帶,唇舌和雙手越來越不規矩,正一路往下游移。
可淺媚還想怒斥他在胡說,舌頭卻打了結般吐不出字來。
只因那個纖小的身影走入其中,竟會如沙子融入沙漠,水珠融入大海,頃刻之間失了蹤影。
可淺媚只覺秘道里格外的冷,忙扣好衣帶,抱著肩往前跑去。
靳七怔了怔,道:「她不回來,還能去哪裡?」
自他們相識以來,她頑皮胡鬧的時候多,他總是容讓她寵縱她,她找著機會反而會欺負欺負他;她性情倔強,別人待她越是狠厲,她越不肯屈服求饒。
曹姑姑大驚失色,急呼道:「公主,快帶卡那提公子離開!」
鳳眸泠然,濃眉緊蹙,俊秀的面龐籠著冰霜,薄薄的唇抿得如出鞘的劍。
他在獄中受的罪過卻不少,此時給揭開污衣清洗敷藥,自是疼痛,呻|吟之聲不絕於耳。
「對,那裡龍蛇混雜,我們一時不便行動,遣了些人混了進去監視。可淑……可她和那個北赫人身份似很特殊,被小心看護在妓院的後院里。目前我們重點就監視著他們兩個。」
hetubook•com.com只是因為她要離去?
可淺媚依然趴在窗邊,充耳不聞。
兩人情濃之際,難捨難分,她也曾一度裝扮作小太監隨他去前朝走動。
走在荊山秘道時,尚有他放不開她的手,小心地將她護在身後。
卡那提寸步不讓,讓她的身軀緊緊扣到身下,親著她的面頰,得意說道:「不信!閹了我第一個倒霉的是你七叔!不然他為什麼要千方百計救我出來?你又怎麼捨得丟開那個漂亮皇帝出宮?在獄中我就算著了,我不供出他,他一定會想法子救我。我若死了,他和李太后的麻煩就大了!」
唐天霄驀地盯住他。
胃部一陣陣地翻湧,腦中卻忽然昏黑。
那和衣衫接近的底色上,有著艷麗如彩蝶般的五彩花紋,雖只窄窄的一道,不經意間已流露出了絲絲的嫵媚風情。
有那些年少英武的北赫兒郎夜夜相伴,她是不是很快就能把他這個誓結同心的夫婿丟到九霄雲外?
唐天霄冷笑道:「你這是沒心沒肝?朕看你根本狼心狗肺!朕偏不恕過他們,難道你還能不聽朕處置了?」
卡那提卻緊緊隨在她身畔,攬著她的肩向曹姑姑道:「不許疑心淺媚。她不會害我!」
他一把奪過那聖旨,仔細看時,心頭更是驚怒。
難道會是這意思?
靳七抹著額上的汗水,低低附和道:「對,不會,不會……皇上對她那麼好,她對皇上也……」
唐天霄皺眉,沉吟道:「嗯,那裡也算清靜。有你陪著她也就行了,我就不去了。」
近衛多認識她,也大致曉得唐天霄震怒原因,卻不敢傷著她,竟給她逼得連連後退,由著她往下衝出一段,拿長鞭在樹榦一甩,然後借力一盪,竟帶著卡那提一起飛下了坡,滾落坡下草叢中。
方才自窗前親眼看到那幕景象已讓唐天霄慪得吐血,此時再見可淺媚如此緊張地護著「姦夫」,更是惱得無以復加,當即喝令道:「所有人等,一律格殺勿論!若有逃開一個,你們自己提頭來見!」
這次的行動,信王沒出面,卻曹姑姑直接指揮的。
可淺媚不好不理,只得懶洋洋站起身,慢慢走過去。
是他掌握這個江山不夠用力,還是他掌握那個女子不夠用力?
正待回宮時,唐天祺卻拉住他,遞給他一隻玉龜,讓轉交給可淺媚玩耍。
「她只是讓我們好好說會兒話!」
然後,凝住。
唐天霄呼吸粗重,喝道:「傳令,即刻前往刑部!」
這日,待下了朝,唐天霄又留下唐天祺、周紹端等心腹大臣議事,巳時方散。
「因為沒有人敢告訴你!」
可淺媚周身的血液驀地冷了。
他一低劍尖,將她的長鞭挑起,握在手中,將她的手反抓到背後,用長鞭暫作繩索將她捆住。
可淺媚鼻子一酸,握緊他的手直往外奔去。
眼見唐天霄臉色驟變,大異尋常,眾人哪敢怠慢,早遣了兩個腳程快的小內侍,一路往大佛堂飛奔而去。
那廂急急去傳令時,靳七已唬了一跳,期期艾艾道:「皇上……皇上認為,認為淑妃……」
可淺媚不覺轉過頭看了一眼。
原來卻是目的達到,他終於誘捕到了他想抓的人……
可淺媚曾有機會接觸到玉璽,但她已經許久不曾到這兩個地方去了。
烈日當頭傾下,他那頎長健碩身形只在腳下投射了扁扁矮矮的一團身影。
她抬頭看看天色,笑道:「如果在那裡用膳,只顧和虞國夫人說話,怕恐怕要耽擱到傍晚才回來。要不,奴婢這就去請娘娘回宮侍駕?」
唐天霄慢慢轉頭過,望向卓銳,寒聲問:「陳材已經在追蹤了?」
而他的心神,似也在那絢爛的笑容里搖曳,如滿盛了春日看不盡的美好風光。
唐天霄抿緊唇,將手中的假聖旨捏緊,狠狠扯裂,甩在地間。
他們奔出不遠,便聽秘道那頭「轟隆隆」地一聲,地面震動,頂部泥土簌簌而落。
她明艷得像木棉花一般快要從窗口欹傾而出,目光只在他的身上流連,熱烈的情意照得他一上午心胸敞亮……
可大白天沒睡著時也可以做夢嗎?
可淺媚忙回頭,喊道:「卡那提哥哥,快逃!快逃!」
有了那玉龜,唐天霄便不急著回乾元殿,先去了怡清宮,卻沒見著可淺媚。
靳七滿腹的不可思議,已經什麼都不敢勸了。
唐天霄再將那烏龜細瞧,笑道:「不錯不錯,這烏龜甚是有趣,朕呆會問問她去,若她不要,朕留著當擺設,就把烏龜當作她,每日在臉上打幾個叉,或在腦袋上畫幾個圈兒,定是好玩得很。」
「來人!來人!」
「你也說是朕的御筆?」
唐天霄臉色鐵青,眼睛的恨意和苦澀再也掩飾不住,化作凌厲的殺氣,俱凝于龍吟劍上,徑刺可淺媚前胸。
而可淺媚看著曹姑姑等人離去的背影,卻是一陣難受。
終於,他耐不住發作起來:「曹姑姑,曹姑姑,他們怎麼這麼粗手笨腳的?淺媚呢?淺媚!淺媚你過來!」
唐天霄眯起鳳眸,聲調異常尖銳地追問,「未發現異常?」
卡那提精神恢復些,便更不老實,也不顧肩背部的疼痛,強把她按壓著坐到自己身側,抱怨道:「淺媚,你摸著良心說,我對你是不是還不夠好?」
曹姑姑冷笑道:「這秘道雖不長,但卻是最好的匠師設的機關,剛發動一次后,如果第二次發動時沒有把原來機關還原,就會引發下面所埋炸藥,把第二次進入秘道之人炸個粉身碎骨!」
卡那提充耳不聞。
唐天祺無辜地嘆息:「我哪裡是故意的了?拿著這烏龜時我也笑了半天,問那雕玉的匠師時,也不曾見過三妹,再不曉得他怎會雕作這等模樣!」
見可淺媚看向他,他僵立的身體終於有了動靜。
https://m.hetubook•com.com王佈於宮內外的眼線,連她都不知道,曹姑姑卻一清二楚。她在信王心裏的份量,由此可見一斑。
李明瑗一手將她養育成人,視她如掌上明珠,只是如今,他已經再也不敢相信她了。
怪不得要說與南雅意一起用午膳。若是拖到傍晚才發現她不見了,再要去找時,只怕早已和她的同伴遠遠離了京。
還有十多個衣著鮮明的禁衛軍和小太監……
宮女忙應了去端茶時,唐天霄便走入房中。
剛到刑部衙門,便見新任不久的刑部吳尚書氣色不成氣色地奔出來,連連叩頭道:「皇上,臣有罪!臣有罪!」
唐天霄心裏也是一片雪寒。
真的是唐天霄!
如今,她的手在另外一個男子手裡,他則在追殺她,冒著被她的同伴害死的危險。
秘道的盡頭是有石塊封著,曹姑姑和另兩個接應的高手合力將它搬開,卻是一處小小的山洞。
「娘,娘……」
「妓院?」
一雙男童的靴子踩踏著鋪滿白霜的落葉,喘著氣往前飛奔……
靳七本來在外候著,此時忙上前侍奉,見唐天霄攥緊著那張紙滿臉震駭,猜著必是可淺媚寫了什麼激怒了他,上前小心勸道:「皇上別著急,有什麼事等淑妃娘娘回來了一問便知。」
曹姑姑乾乾地笑一聲,又轉向卡那提,用生澀的北赫話說道,「公子也抓緊些,我們得在大周皇帝發現公主失蹤前趕出城去。」
唐天霄聽不懂他們在嚷什麼,只看兩人用家鄉語言彼此呼喚彼此相護的模樣,更覺自己反成了插在這兩人間的外人,登時大怒,揚劍便往卡那提刺去。
他在後面接著寫了《邶風·擊鼓》中的兩句后便放著了。
可淺媚將腿支起抵住他的進擊,摸向腰間的鞭子,恨恨道:「卡那提,你威脅我?」
可燭部雖然滅了,但她是北赫太后的義女,也便是北赫皇族的一員。她更加有責任去維護她在北赫的家或國,人或物。
「臣瞧著他雖然有些面生,可身後跟隨的小太監和十多個禁衛軍,都服色鮮明,氣宇軒昂,不像有假;再瞧這聖旨又像是皇上御筆,也就讓他們提了犯人去了。誰知前腳剛走,陳護衛就趕過來問此事,才曉得受騙了!臣有罪!臣有罪!」
唐天霄一頭奔出屋子,立於階上,不等那內侍行禮,便喝道:「快說!」
這北赫男子碰觸到嚮往已久的柔美軀體,已興奮得哆嗦,「我不疼。你是我最好的止疼葯!你……你還要拒絕我嗎?你寧願跟那個親口下旨屠你全家的大周皇帝嗎?」
從人應諾,飛奔而去。
只怕她真可以做到。
卡那提怔了怔,忙轉作笑臉,柔聲說道:「沒有,你曉得我對你有多好!還有,你知道嗎?你這次真的傷了信王的心了!行刺失敗后,他聽說是你背叛了他,粒米未進,喝了整整兩天酒。我去看他時,他恨得用簪子把自己手背扎了好幾個洞,說後悔不該聽了信王妃的話,一味怕傷著你,才會讓你如今不分是非不顧廉恥屈身事仇……」
唐天霄便知他這裏已得了消息,自己來晚了一步,心裏慪怒之急,只當著臣僚不肯太過顯露出來,勉強抬一抬手,道:「說說怎麼回事。」
箭亭本是皇室子弟練習騎射之處,尋常侍衛並不許騎乘。
那張寫著相守誓言,也寫著分離告白的紙,慢慢地被他擰作了一團。
他忽然便覺得,可淺媚暫時還是別給他找到的好。若給捉回來,只怕要吃大虧,絕不可能像上次那樣和和稀泥便由著她敷衍了事了。
他轉頭望向靳七,臉色已是鐵青,「今日朕有下過給刑部的聖旨?」
派去大佛堂的小內侍已飛一般地奔入宮來,滿臉驚慌。
唐天霄氣息不勻,沉著嗓子道:「她……還會回來嗎?」
多上一兩分力,再稍進去幾寸,只要幾寸,這女子便再不能如此薄情寡義,將他一片真心哄盡,轉眼逃個無蹤無影,去和別的男人翻雲覆雨,丟盡他的顏面。
等等……
雖然有些捨不得他,或者,僅是捨不得他的「美色」,可她不但打算毀棄誓諾離去,還打算永遠離開,有生之年再不相見!
卡那提不再呻|吟掙扎,小娜、暖暖的行動便快了許多,這時已包紮好傷口,為他披上潔凈的衣衫。
可淺媚無力地迴避他的糾纏,胸臆間卻有不知從哪裡鑽出的濃重的酸意,直直地竄上眼眶。
細若蚊蚋的絕望呻|吟,若有若無,在彷彿結了冰的空氣里抖索……
那時,山林里曾有騷動,他說是隨從在打鬧,隨即便帶她下山,回宮……
他皺眉,喝了兩口茶,便將那玉龜放到窗邊的書案上,正要離去時,一眼瞥到案上寫的字,忽然怔住。
她努力將目光飄向光亮些的地方,好讓自己清醒些,快些從那大白天的怪異噩夢中清醒過來。
唐天霄緩緩將茶杯拍在桌上,冷然說道:「那還等什麼?走吧!」
她眨了眨,才能將那熱淚忍住,扣住他伸往自己衣下的手,喑啞地說道:「卡那提,這些……以後再說好嗎?你傷口不疼嗎?先出城,待我見了七叔,我會問清……問清……」
曹姑姑既是直接聽命于信王李明瑗,李明瑗的蹤跡,她不會不知道。
唐天祺道:「她若不喜歡,皇上留著賞玩也成。本不是什麼珍貴的東西,只是這烏龜腦袋特別好玩,皇上你看看這眼睛嘴巴,可覺得眼熟?」
可淺媚猛地記起,那日他們出了破廟下的秘道后,曾在坡上說了許久的話,唐天霄千方百計哄她歡心,又說他從不是好人,可絕不會亂傷無辜……
那麼,背後有能力左右著她行為的,到底是什麼人?
連經過文華門、朱雀門都不曾稍停,一行五六十人,直直地衝出宮去,徑奔刑部。
和-圖-書她連連打翻兩名近衛,正要再拉起受傷倒地的卡那提時,身畔又有寒光遞過。她也不及回頭看,隨手一鞭狠狠甩去,卻是情急之際,用上了十成力道。
可淺媚抬頭,唐天霄正慢慢自腰間抽出龍吟劍,平平地遞出,指向她身後的卡那提,「來,把他交給朕。」
而卡那提已吻住她,霸道而炙熱,瞬間攫取了她所有的呼吸。
熟悉的悶哼聲后,她抬眼,一片明黃落入眼中。
早晨分離之時,她抱緊他久久地廝纏,如此眷戀,如此不舍……
曹姑姑道:「沒辦法了,先去我秘密置下的一處宅子呆幾天,看能不能找到機會離開。」
很快就能走了嗎?
那烏龜卻是圓圓的眼珠,眼角略彎,勾作了杏仁的形狀;鼻子倒也罷了,那咧著的嘴兒薄薄翹翹,憨態可掬,分明就是可淺媚心舒意暢時一臉傻笑的模樣!
但此時唐天霄卻吩咐道:「上馬,出發!」
依然是水晶簾,玳瑁榻,流蘇帳,器物精緻卻陳設散漫,揉和了中原皇室的奢華綺麗和北方異族的嫵媚妖嬈,別具一番風情。
床榻上,小娜和暖暖正在給卡那提清理傷口。
沒錯,就是他們兩個。
這時,又有禁衛軍統領帶了前去傳令封閉宮門的數名御前侍衛飛奔而來,上前稟道:「回皇上,各處宮門均已封閉,並未發現異常。」
唐天霄一腳將他踹開,怒沖沖奔往宮外。
他曾以為她已選擇了他。她也告訴他,她回不去了。
吳尚書伏在地上瑟瑟發抖,再不敢說一句話。
即便得了唐天霄的旨意,襲擊她的近衛還是不敢真的傷到她,動作稍一遲緩,便給她逃了開去,奔往卡那提處。
他抬起朝靴,一腳將她踹倒,咬牙道:「你做夢!」
而指甲,穿透了那薄薄的紙張,已慢慢掐入掌心。
卡那提挪開她無力搭在腰間的手,摸索著去解開她的鞭子,丟到一邊,又去解她的衣帶,繼續說道,「你知道信王多疼你嗎?知道你變了心,也只敢告訴你,你是他在大周屠得差不多的南楚城池外救起的!」
「去哪裡……」
唐天霄眸光收縮,劍鋒偏開,卻抬起腳來,將可淺媚狠狠一踹。
「原來是信王!朕也猜著只有他能有搞出這麼大的動靜了!」
一動不動。
曹姑姑早在下面等著,急急把他們扶起,說道:「快走!孩子們做事不仔細,給盯梢上了!只不知這皇帝怎麼會這麼快得到消息,如今竟連京城九門都封閉了!」
他沒說清是誰,陳材卻再清楚不過,立刻答道:「都在一處。他們那身衣服太過招眼,因此在一處民宅呆了片刻,換了民間裝束,從後門分批離開,進了一家妓院。」
靳七低聲道:「沒有。」
他忽然頓住了。
她的眼神投向了敞開的窗戶,攫住了灑滿陽光的明亮,也攫住了明亮里冷冷而立的一團明黃。
吳尚書抹著汗,急急令人捧出一軸明黃聖旨來,哭喪著臉道:「就在一頓飯前,宮裡來了位年輕公公宣旨,說是皇上旨意,要押那個北赫人往別處密審。」
她竟是知道的。
江南本就富庶,何況是瑞都這樣的繁華之地,花街柳巷自然是少不了的。
可淺媚應一聲,握緊卡那提的手,飛快抽過腰間的長鞭,尚未甩出,便聽前面有人懶懶道:「淺媚,做得不錯。此次若能拿下主犯,朕一定重重賞你!」
她神思一忽兒遠,一忽兒近,並不十分清明,卻下意識地搖了搖頭。
他發現他在忽然間已恨她恨得切齒,甚至不能再去想晨間她滿目柔情眷戀望向他的眼神。
宮人慌忙奔來時,唐天霄眼睛灼烈如火,高聲喝道:「立刻去大佛堂,看看淑妃在不在!如果在,立刻讓她回來!」
是昨晚可淺媚寫的那篇《木瓜》。
為那些想刺殺他的人,為那些想顛覆他的國家的人,更為那個一出宮便迫不及待行那雲雨之事的情郎,她在求他!
唐天霄淺笑,龍吟劍振振有聲,光華絢爛,更襯得明黃衣袍上的金綉騰龍揚爪瞠目,尊貴得刺目。
挺拔的樹榦,秀逸的姿形,蓊鬱的冠蓋,原以為足以一生憑恃相依,原來也不過煙火紅塵間的匆匆過客。
未至箭亭,便見卓銳領了宮中身手最好的侍衛在等候,且備好了快馬。
他平時最重民生休養,不許擾民,可今日一路急行,卻是雞飛狗跳,黃塵漫天,聽得路人給嚇得連連驚叫,也是顧不得了。
他願意用他的柔情去化解她的煩愁,甚至打算為了她不去計較那些用心惡毒的刺殺,讓兩國化干戈為玉帛,好徹底解開她的心結。
可卓銳留心細看,卻覺他的眼眸越發地幽深莫測,安然凝坐的姿態猶如川澤靜默,卻似有烈焰潛涌,隨時便要爆發出來,將周圍的人焚得屍骨無存。
靳七忙幫著他追問:「真的沒有異常嗎?有沒有注意到有長得很清秀的宮女或太監出宮?有沒有人提到過北赫或刑部?」
若從宮門離去,她們一主二仆,有兩個不會說中原話,還有一個傾城絕色,總會留下些蛛絲馬跡吧?
他大踏步往前走著,一路繼續道:「派人飛馬前往刑部阻止,如果阻止不及,立刻清查他們逃走路線,第一時間過來回稟!」
她歡喜,然後與他繾綣。
可她想得到的到底捨去了,已經舍下的卻不得不撿起。
但如果不是他能確定自己根本沒有親筆寫下過這樣一道聖旨,只怕連他自己也分不出真假來。
看著青石上的水滴,唐天霄從未覺得哪個女人的眼淚有如此刺心。
可再進去幾寸,他再也看不到她俏麗頑皮的笑容,看不到她旖旎多情的舞蹈,看不到她有事無事爬到自己懷裡撒嬌,和他計議著他們該生一雙兒女,還是一堆兒女。
卡那提身手也不錯,可惜身上有傷,行動並不www.hetubook.com.com靈敏,此時不得不提刀自己應戰時,人已與可淺媚分開,立時給逼得芨芨可危。
唐天霄怔了怔,仔細看了幾眼,忽然一口茶水噴出,已是笑得前仰後合。
踏出山洞看時,卻是城中一處無名山丘,往前便是街市繁華之處,山側則有鱗次櫛比的民居。
他笑道:「你倒有心,什麼玩意兒都記掛著送她。可這丫頭根本分不出好歹,朕送她一株無價之珍的五尺高珊瑚,被她拿來當作搭衣服的架子了,天曉得什麼時候會給摔得粉碎。你這個給她,若是看得順眼,拿來當個鎮紙,已是給你這個義兄天大的面子了!」
她卻是寒素貧民家小媳婦的打扮,穿著墨青色窄袖短襖,烏黝黝的長髮結作一根大辮子垂在前胸,通身清素無彩,連嘴唇都微微發白。只是行動之際,隱隱見得腰間所纏腰帶有些特別。
遠遠離開這座江南城池,離開……唐天霄,回到那可以任她縱馬馳騁縱情放歌的草原,再也不回來?
他本以為房中這種風格給人的感覺就是熱鬧喧囂的,但此時可淺媚不在,再華美耀眼的布置都似少了某種生機般,索然無味。
他的眼睛濕潤,將劍尖移開了些,喝道:「跪下!」
只是在他捆縛停當后,她低低央告道:「天霄,饒了他們好不好?我求你!求你!」
禁衛軍統領忙轉頭看下幾名侍衛。
「不會!不會!」
可淺媚看了眼敗局已定的打鬥,一鬆手將鞭子丟在地上,屈膝跪倒,卻哽咽著低低道:「皇上,一切都是淺媚的錯,是淺媚沒心沒肝負了皇上!求皇上恕過他們,淺媚聽憑處置!」
唐天霄再懶散,平時御筆親批下去的摺子也不少,這些大臣見慣了,難道一個個都認不出他的筆跡來?
眾近衛悚然,立刻有人飛奔過去攔截可淺媚二人,哪裡還敢手下容情?
他嗆咳著,指唐天祺大笑道:「你……你這小子故意的吧?不怕她下回遇著你,老大鞭子抽得你找不著回家的門兒!」
幾人急急往山側奔去時,忽聽一聲冷笑,接著刀劍破空聲迅捷撲來。
可兩人私下相處時,向來是他低頭讓步的時候多。
「于嗟闊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
在離開她的族人還是她的愛人間,選擇了離開愛人。
可淺媚怒道,「放開我!敢再強我,信不信我閹了你?」
可現在,她在求他。
周圍的一切都似蒙了塵,蒙了霧,蒙了夢境里的那層黑暗,怎麼也看不清晰。
在她一遍遍說想和他在一起,一輩子在一起的時候,她正打算著離去?
可淺媚和她的同黨,可真是不簡單!
後院都是老鴇和下人自住的屋子,倒還算清靜。可淺媚默然倚坐在窗邊,托著腮出神地望著院子里一棵開始掉葉子的老銀杏。
曹姑姑和身邊的四五名從身手雖不弱,但能被選到唐天霄身邊貼身保護的更不會差,此時早給纏住,根本無法脫身。急亂間聞得此言,曹姑姑已在怒叫道:「可淺媚,你枉負王爺待你一片栽培養育之情!」
曹姑姑見兩個侍女已經收拾得差不多,遂道:「公主,你且和卡那提大人說會兒話,我帶她們去前面看看。如果沒有異常,一會兒我們就出城吧!」
唐天霄……
靳七打了個寒顫,忙使個眼色,令人速去傳旨。
他轉身走出卧房,走到宮門口又禁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可淺媚正倚著窗欞默默望著他,見他回頭,立刻向他展顏而笑,連院中的老榕都似艷麗起來。
天子之怒,更勝雷霆萬鈞。
但他幾乎不用去細想,立刻就能斷定,可淺媚絕對不會去德壽宮。
「啊啊……」
誠如他自己所說,他若出事,李明瑗和李太后立時會有大麻煩。可淺媚一見他遇險,也不管襲向自己的刀劍,拼了命地趕上前去相助。
他是皇帝,她是妃嬪。
可淺媚攥緊腰間的鞭子,卻沒能抽出來,只是高聲喊道:「你胡說!唐天霄根本不會濫殺無辜,更不會屠城!七叔想我幫他,故意拿這話來騙我,好讓我轉頭對付唐天霄!我明明就是可燭部的公主!我們可燭部的大仇,我早就報了!」
一個穿著大紅衣衫的中年婦人便走過來,俯了身,低低向她道:「公主,你就去陪他一會兒吧!這公子也算是義氣了,給這麼著折磨,王爺的事,卻半個字都不曾提及呢!」
自是黑黢黢的,什麼也看不到。
「皇上,已經發現他們蹤跡!」
可淺媚素知此人用情雖深,卻有勇無謀,遠非唐天霄可比,已催得無奈而絕望:「卡那提,你走呀,快走呀……」
唐天霄抬眼望一眼頭頂的日光,冷冷一笑。
她既決意離去,定然早有脫身之道,會僥倖到在宮裡耽擱這麼久還沒來得及離去嗎?
唐天霄走出怡清宮,往幾處大道張望一眼,竟躊躇地立在當場,不知道該往哪邊行去。
不過,如果可淺媚找不回來,只怕他們這些當臣子的,從此就沒好日子過了……
看著劍下的女子,唐天霄喘息著,手有些抖。
她猛地支起身,用力推開身上的卡那提,努力集中自己的注意力,看了過去。
可淺媚一抬頭,便見十余名唐天霄的近衛奔襲而來,將自己一行七八人攔住,未交一語,已動上了手。
唐天霄再一劍刺過去時,可淺媚一橫心,拿了自己身體撞向劍鋒。
從此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
她坐到床邊,拿帕子給床上的北赫少年擦著汗,微笑道:「卡那提哥哥,你也這麼怕疼呀!」
卓銳答道:「是。都穿的便裝,加上已經接到命令的暗衛,人手應該是夠了。」
他低頭看著自己膝前飄舞的衣角,和緊緊攥著的冰冷的拳頭。
她煞白著臉,拉緊卡那提從另外一邊往下逃去。
「當時你才十一二歲,可你瘋了般https://m.hetubook.com.com衝上去把那十幾個周兵殺了一大半,等信王趕到幫你除去剩餘的周兵時,你真的瘋了!你紅著眼睛只想殺人,連信王妃都被你砍了兩刀……」
她正垂了頭難受些,手上忽然一緊,身體已被卡那提拖上了床。
唐天霄便在主座緩緩坐下,沉聲道:「那麼,我們便等著消息罷!」
那邊卡那提見可淺媚被擒住,不顧後背被人連砍兩下,趕著奔過來,一路喚道:「淺媚!淺媚!」
他轉過臉,眸中驀地烈焰翻滾,唇齒間一字一字,卻似如冰霰般彈落:「可淺媚,給朕滾出來!」
這樣的顏色和刺繡,卻連可淺媚看著也覺得陌生,甚至膽寒。
卡那提笑了起來:「淺媚,唐天霄有沒有屠城,有沒有殺了你全家,我是不知道,但我卻曉得,你根本不可能是可燭部的公主!可燭部是那年的二月初被滅的,二月中旬消息才傳入朝中,可你在正月底便已被信王帶入王宮醫治,你是哪裡跑出來的可燭部公主!」
唐天霄記起早上可淺媚說的話,說道:「算了,讓她玩去吧。朕渴了,喝口茶便走。」
可如今,在她的國家與她的夫婿之間,選擇了她的國家。
卡那提將她的手拽得緊緊的,很是傷心地說道:「我有多喜歡你你又不是不知道,還和那個大周皇帝在荊山裡親親我我一呆好久。你可知道我多難受?忍不住偷偷出來找你,又見你和那皇帝摟摟抱抱,你可知道我有多刺心?要不是一時氣不過露了蹤跡,也不至於被那狗皇帝埋伏的眼線抓住!」
她曾問他,「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後面的詩句是什麼,他欺她讀書素不用心,胡亂敷衍了過去。
這富麗堂皇的宮殿,連同腳下廣袤無垠的江山……如此龐大,龐大得荒謬。
可淺媚道:「誰讓你不聽話四處亂跑的?疼了也只能白疼了!我才不心疼。」
她看似天真無邪,胸無城府,實則聰慧靈巧,機敏過人。
「天哪,我殺了你們……」
唐天霄抬頭,眸光灼灼,「她呢?」
唐天霄把她捧上掌心,宣太后卻不太喜歡她,不過看了愛子份上暫不干預而已,她哪有那麼笨,沒事跑到德壽宮晃悠?
曹姑姑是百花樓的老鴇,而百花樓則是信王在瑞都安插的據點之一。
明……明黃?
無邊黑夜,滿天寒星,森冷霧氣盈溢……
或者,她做這些,並不是為她的故國或她的族人?
他想抓住的一切,在這一刻都似已找不到方向。
而卡那提已奔到可淺媚身畔,拖了她便往山下奔,渾不管自己到底沖不沖得出去。
正想著時,陳材已匆匆走了進來。
卡那提點頭,斜睨向可淺媚的眼神便有了幾分得意。
可淺媚驀地驚悸而顫,遍體生涼,冷汗涔涔,猛一睜眼,卡那提那張英俊的面龐正在眼前放大。
唐天霄不安地在屋中來回踱著,聽了他的話卻定了定神,忽又往外喝命,「傳旨,封閉各處宮門,不許任何人進出!同時問明上午有無可疑或眼生的宮女或內侍出宮,立刻回報!」
幾人遲疑著搖頭,但其中一人卻驚呼一聲,道:「有!」
「別問了,絕對是真的!可你想不起來最好,淺媚,我也不想讓你再變成瘋子!」
瑞都的百花樓,不過是大小百余妓院中的一間,不算很大,生意也不是特別火,但也有那麼三兩個出色的紅牌姑娘撐著,故而雖不是很招眼,卻也挺熱鬧的了。
夢境,又是夢境。
唐天霄拿起看時,卻是青玉琢就,質地雖是一般,妙在紋路酷似龜甲,沿著那花紋走刀,竟雕作了一隻仰首闊步的小烏龜,韻致天然,活靈活現。
可淺媚通體俱寒,還沒來得及震驚他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裏,床榻忽然微微一動,接著「咕碌」一聲,床板猛地翻滾下去,床上的兩個人齊齊掉落於下方的秘道。
他的玉璽要麼帶在外朝書房,要麼留在乾元殿。
等從荊山回來,她甚至連乾元殿也不去了。
她說這話時,眼神有意無意地,往可淺媚臉上瞥去。
他發現了她的驚嚇,忙將她略放開些,小心翼翼地問道:「哪裡不舒服嗎?」
他拈著那張紙,心頭忽然激烈地跳了起來。
她的身體極柔軟,手卻很涼,由他緊緊纏縛著,並不掙扎。
唐天祺想著可淺媚那性情,也笑了起來:「你若這樣逗她,只怕要把她急壞了!」
此時聽唐天霄提及,可淺媚便鬆手放開了他,低頭道:「我才不去呢,呆會我找雅意姐姐玩去。前天她還說要做素點心給我吃,說不准我中午就留在那裡嘗她的素點心了!你要不要也去嘗嘗?」
這樣的龍袍,他在後宮中都極少會穿,更別說出宮了。但他發現可淺媚出走時剛下朝堂,根本不及更衣,居然就這樣穿了出來。
字跡是模仿的,卻已惟妙惟肖,一勾一捺,無不神似;而用的玉璽也的確是他的皇帝大寶。
但此刻,緊接著他那行字后,分明是可淺媚的筆跡:「于嗟闊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
可淺媚站起身,用身體將唐天霄一撞,將他撞得劍鋒一偏。
他迫不及待地需要用什麼要填滿自己,可那些江山,那些權勢,那些讓他費精殫慮設下的棋局,都似在瞬間都遠了,遠了。
「我沒瘋!我沒瘋!卡那提,你別想著用這個來哄我!我相信他不會這麼做……他的大周不會……」
而以她的書法功底,即便能對他的字體非常熟悉,也沒法模仿出他的神韻來。
當日她別有居心前來和親,可並沒有太多的左右為難,便放棄了傷害他,選擇了忠於自己的愛情。她的族人要傷他時,她更是選擇了徹底的背叛。他並沒有覺得她對她的故國有多深的情意。
「這個……我們只是奉命行事,王爺的行蹤,我並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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