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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器江湖

作者:蘇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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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一劍鍾情

第四章 一劍鍾情

直到大夫人帶著眾家兄弟從窄小的秘道里爬出來。
哎?五十郎抬頭,看向面色稍稍不自然的冷無雙,「什麼?」
欺人太甚!
這種天氣里,誰的情緒都不會高漲。
所有人一下子都笑起來,頗有祝福的意味。
五十郎悄悄地瞄了一下冷無雙,看他低垂著眼,面色不驚,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心裏不禁有點低落。
「身份?」
這種疊衣服的方法很奇怪,袖子都捲成了團,然後反縮在衣服里。
哐,拉開的劍又合上,黑衣少年嘴角抽搐,開始仰頭,繼續淡定的賞月,賞花,賞秋香。
大家都倒抽了口冷氣,五十郎嚇的抱住了頭。
五十郎頭點的跟小雞啄米一樣。
屋子外依然是一片寂靜。
「莊主,門口有人求見。」守門的張護衛跑到氣喘吁吁,手裡拽著個綠油油的竹簡,上面刻著卸劍二字。
被劍止住的五十郎,含情脈脈的看向黑衣少年,嘴角露出迷糊糊的笑,兩眼冒出愛戀的火花。
這本來就是江湖上千金難求的百毒解,小小一粒,因為煉製它的人退隱了江湖,而顯得格外的可貴,曾經有人為了它,爭的頭破血流。
好在僅僅一瞬,大夫人就恢復了鎮定,面色蒼白的勉強一笑,道:「我們回去,始末,我會告訴大家。」
他換了件黑袍,這件黑袍上,從胸口到袍擺,斜斜的用淡金線綉了條極為跋扈的鳳凰,一走動那隻大大的鳳凰就像要飛出去一樣,非常的逼真。
腦海里一直盤旋的是五十郎因為摔跤而捲起的褲腳,白皙而嫩滑的小腿若隱若現,無比誘人的露出……
黑衣少年這邊糾結的思考,那邊的五十郎卻一直沉浸在抱美男的甜蜜里,越想越美好……
於是,五十郎面對著一人一獸強大的氣場,僵直成了一條冰棍……
爹娘,女兒今天裸奔了……
五十郎笑眯眯的跟在他後面。
因為憤怒,手腳都帶著顫,劍尖完全拔|出|來的時候,貼著腰帶帶過……,一陣風吹過,五十郎的腿一陣冷寒。
黑衣少年一下子僵住,突然臉上升起薄薄的怒,反手將淡金的小劍重新插回後背,轉身頭也不回的就邁出了大廳。
慘叫聲不停的從屋內傳出,五十郎的眼被冷無雙擋得死死的,但是心裏的恐怖卻到達了極限。
用了先前十倍的力,撲向肢體糾纏的兩個人。
嘩啦啦,連筷帶桌,全部一分為二。
整個大廳立刻又亮了許多。
那隻鞋當然砸不到黑衣少年,但是成功的將他的怒氣也提到到了最甚。
最後發言的是大夫人,一臉的寬慰狀,撫胸嘆息:「我生了無雙十六年,從來沒有看到過他那麼多的表情……」
冷無雙面無表情,兩眼下垂的看著自己的粥,慢條斯理的喝,就當身旁的兩個不存在。
要出人命案了!
「啊……,妖怪啊……」五十郎爆吼,伸出兩隻手指迅速無比的戳向它的眼睛,並且毫不思索的用自己的腦殼狠狠地撞上野獸的鼻,野獸吃痛,甩頭咆哮,五十郎連滾帶爬的從它身上掉下來,開始匍匐前進。
求人不如求己,五十郎終於放棄黑衣少年的援助,伸手探向他的背,稍稍一用力,便拔出了他橫背的三把劍里最秀氣的小青劍,想也不想就往撲來的怪獸眼睛刺去……
「我是來驅鬼的,」五十郎雙爪抱頭,眨巴著眼睛,眼淚汪汪的瞄他,一副舉白旗的樣子。
轟,無雙公子的臉一瞬變成了煮熟的龍蝦,揮袖怒斥:「閉嘴!」
的確也有隻鳳凰,不過是幼兒版的,繡的像只山雞,毛稀稀的,脖子長長的,大夫人立刻用眼睛嗔怪的看了一眼冷無雙。
「你穿黑色,真的好看。」大夫人熱情洋溢的讚揚。
他們是以自己的經驗做出了判斷。
他甚至不想深究自己為她隱瞞的原因。
大家的眼不約而同的看向了灶台上的那口大鍋。
「嗯恩恩,我們公子,最討厭別人的觸摸。」丫鬟丙也加入了憶往昔的活動中來。
涼絲絲的感覺立刻順著五十郎的舌尖蔓延開來,藥丸帶著一股淡淡的清香,一點一點的滲入她的喉管。
「是誰?」冷老莊主習慣性皺眉,問道。
他非常相信古劍的傳說,很小的時候,便從古籍里得知了這雙劍的由來,那個時候起,他就暗暗下了決心,要尋找到這雙劍,然後,和心愛的人一起快意江湖。
「無雙……」大夫人看見二人相擁,驚喜交加,順帶瞄過地下的龐然大物,一派花容失色的樣子,「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風吹的更加陰森幾分,一陣接一陣,一陣高過一陣,大廳的四支蠟燭被吹滅掉了三根,只剩下一根,燭芯上的火焰忽長忽短的跳躍。
「你,回去!」黑衣少年手執青劍,長衣飄飄,烏黑的長發因為劇烈的打鬥,散了開來,從他的肩膀上傾瀉而下,月光下,黑亮閃光,襯的他面色如玉,眉目如畫。
他嘆息著,第一次很婆媽的囑咐:「你若留下,便要聽話。」
眾人皆醒,五十郎獨醉……
那小嘴抿的,那小眼冷的……太有味了!
冷無雙嘆氣,面色複雜的再次看了一眼眼圈紅腫的五十郎,大大的眼哭成了兩個核桃,小鼻子通紅,嘴巴紅撲撲,明顯一副天真信賴的樣子。
偏偏二個人相當的斬釘截鐵。
丟掉劍,只不過是自己幻想破滅的直接反應。
沒有預期的砸地疼痛感,她的雙臂勾上一個毛絨絨,軟呼呼的樹榦,於是大大的呼了一口氣。
黑衣少年的臉立刻紅成了蘋果,來不及拉下五十郎,只能伸手,用青劍堪堪的接下來野獸的第一躍。
剛邁了一小步,就給大夫人給擋了回來,眼淚汪汪的揮手,道:「蘇姑娘放心,你安心的去吧,我們在地下絕對不拖你的後腿。」
五十郎的毒因為小小的一粒藥丸,而被固結在手腕處,毒素像塊黑黑的胎記,顯現出一種猙獰的狀態來。
黑狗血的腥粘讓五十郎的脖頸里哽了好長一段時間。
好像在打量自己的口中食一樣,一點一點的,從頭到腳的窺探,直看得人汗毛也倒立了起來。
「回莊主,在前廳,」張護衛欲言又止,猶豫了半天,還是忍不住的開口,「老莊主,來的人不簡單。」
那麼,就只能熬過這一晚。
他的用心你可明了。
兩個人的神色相當嚴肅,連帶著語音也稍稍激昂起來。
眼見著大廳前的桶只有一步之遙,那團黑影終於在五十郎的身後停了下來,五十郎頭也不敢回,身體僵硬著立在桶前,不敢回頭的原因是,那團黑黑的影子,靜悄悄的立在自己的身後,不聲也不響,眼光灼灼,像兩把冰冷的利劍一樣向自己的背射來。
在五十郎面前展現的是一幅波瀾壯闊,氣勢宏偉的江湖之卷。
裏面毫無聲息,突然咔噠一聲,清脆的鐵器相碰的聲音從下面傳來,雖然小,卻讓五十郎徹底變了臉色。
野獸在喘氣,爪子刨著地,一副隨時撲過來的樣子……
「真男人!」丫鬟乙捧臉陶醉,春色滿臉的呢喃:「如果少爺讓我脫,我肯定脫的快……」
那些水,不是簡單的屍水,它有個厲害的名字,叫聖域屍油。
她本來就有下床氣,往常被打斷美覺的時候,肯定會氣急敗壞,蕭家那麼多口人,沒有一個敢在五十郎睡醒的時候搭話。
以往的亮光或許能增加人的安全感,可是現在的情形下,明晃晃的大廳卻更加詭異,廳里的亮和廳外的黑產生了鮮明的對比,更加顯得廳外黑洞洞,霧蒙蒙,從大廳的排開的木門看出,那外面像張了許多黑黑的口,等待五十郎的靠近。
少年並不回她,眼睛眨也不眨的盯著對面的野獸,渾身的殺氣燃到了最高,風吹到他的身邊都化成了一個一個的小風旋,將飄落的竹葉卷在其中,滴溜溜的轉。
兩人端端正正的坐在椅子上,看見老莊主進來,都站了起來,一起迎了過來。
「不要碰黑水,有毒。」大夫人的臉更加蒼白,看見好幾個護院就要開始彼此擦拭身上的黑水,突然大叫起來。
蕭五十郎愣了愣,從心底升上一股涼氣,手腳都被嚇的冰涼的。終於扛不住,轉頭就往密室跑,一邊跑,一邊回頭張望,那把大夫人的青鋒劍隨著她的跑動一下子一下子打在她的屁股上,讓她又害怕又惱火。
當然,那個人一定是美若天仙,態若牡丹,一顰一笑皆要讓人覺得從肺腑里蕩漾著愛戀。
五十郎呈鵪鶉狀半卧床鋪,看向窗口,一臉的抽搐,「無雙,你還帶了大家來鬧洞房啊……」
不知什麼時候,窗外的人一個一個的已經悄悄走盡。
然後,一陣陰森森的冷風刮過,將舉劍發怒的五十郎徹底給刮醒了。
用死人的身,慢慢的從內腹里煉出來,沾了屍氣,因而毒性格外的強。
「你在不在,給我個話!」她的聲音開始帶了哭腔。
五十郎的心頓時慌亂起來,起先,她以為自己如果實在抗不住,是可以溜回地底的,大不了丟臉一回,怎麼來說,都有生還的希望。
很快就到了第二天的晚上。
黑衣小公子一直在思索人身遭遇劫難得無數個可能性……
她伸手向門推去,門似乎被什麼卡住,僵僵的不動。
「救命啊……」五十郎跑起來,動感十足,剛跑了兩步就蹲了下去,奮力追擊的野獸因為用力過甚,一下子從她頭上躍過,飛出去老遠,一直衝擊了幾十步才剎住肉掌,眼睛更紅幾分,明顯已經被五十郎徹底激怒。
少年的眼眸閃了閃,嘴角一撇,也回她一個冷冷的淡笑,伸出修長白皙的指,閑閑的捏上了一角衣袍,撩高半寸,狀若優雅的邁了一步,突然,一個甩腿,將五十郎一腳狠狠的就踹了出去。然後,極為優雅的落腳,彈袍,動作高貴雅緻,彷彿剛剛只是撩了袍子,整了整妝容一樣。
再也怎麼擦,那些黑若墨汁的髒水也擦不去顏色,幾個沒有沾到黑水的護院就要上前幫忙擦拭。
出去的話,自己可能會有危險,不出去的話,也不知道外面的情形如何,如果攤上了危險,自己說不定還能幫那個少年一幫。
五十郎順著他的視線向自己的屁股底下一瞅,差點淚奔,www.hetubook•com.com果然是一百兩……自己的屁股底下躺著二夫人剛養了兩個月的白毛小犬,市價……一百兩。
到冷老莊主這一代,已經陸續回收了49枚,隔了10年,最後一枚的主人怎麼也找不到。
可惜,五十郎的大腦構造非比尋常,完全出乎野獸的意料……
他是心理有底的,五十郎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有沒有驅鬼的能力,他心裏最清楚,但是,潛意識裡,他卻不想揭露她。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三國鼎立的局面絲毫沒有改變,五十郎蹲在那裡,抱頭冥思。
五十郎一回頭,那撓牆的聲音立刻停了下來,她看見牆壁的那一邊,立著個黑蒙蒙的影子,有一人來高。
心裏甜絲絲的,有了目標的人生,一片光明!
依然是鮮血淋漓,無邊蔓延開來,上面寫著:全庄43口,通通償命。
冷風一陣,將五十郎的心蕩到了極低。
的確,卸劍山莊這麼多年,避難來的都身負重仇,每一個人的背後,都有血雨腥風,再怎麼不簡單的事,在冷老莊主看來,也變的簡單起來。
「是,有一個……」大夫人的眼一下子迷離起來,陷入了深深的回憶中去。
臨近傍晚,山莊就自然蒙了一層蕭瑟的陰冷之氣,本來絢麗的晚霞,在山莊里看來,就像鮮血暈紅了整片天空般,瑰麗的讓人很不舒服。
提著劍,僵直著身體,頭一點一點的看向發出撓牆聲音的牆壁那一側。
然後從指縫裡稍稍眯開一條縫,看了過去。
五十郎趴在地上,汗如雨下,一動也不敢動。
五十郎乖乖的將臉貼在地上,扮死。
「不要!」
「借你的劍用用!」
「起身,」黑衣的少年面無表情的收起來了劍,將劍反手很輕鬆的一插,走在了前面,走了幾步,突然回頭,對著五十郎伸出一根指頭,面無表情,冷冰冰的說:「一百兩。」
「真的有這麼一個人?」五十郎忍不住插話,被冷無雙狠狠地瞪了一眼,大夫人因為五十郎的問話,臉顯得更加蒼白。
「那你再留下一把寶劍給我。」五十郎見到他,一下子放鬆起來。順帶眼睛溜了溜少年肩上的三把劍。
五十郎被安排到了靠冷無雙最近的別館里住下,那裡雖然和無雙公子只隔了一個院子,卻明顯奢華很多。
陳護院點了又點,包括五十郎在內,只剩下42個人。
正在思考間,從竹林那裡傳來更為強烈的一聲嘶吼,像是那隻不知名的怪獸已經徹底被激怒了,正在做最後的還擊。
五十郎嘴巴動了動,想告訴大夫人,那一夜的始末,剛張開了嘴,冷無雙就冷冷接了話去,「不錯,現在不是討論姓名的時候。」
五十郎哭的暢意無比,一邊哭一邊靠過去自來熟的扯起冷無雙的袖子,拚命的擦鼻子,「我要是出了門,就被滅了,那不更虧。」
黑衣少年緩緩的將已經拔出的寶劍又放回了劍鞘,開始仰頭賞月,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世界這麼大,難保不會存在某個生靈,萬一果真那樣,需要防備的還是要準備好。
調戲他,追上他,然後……讓他活在自家嘈雜的氛圍里,崩潰他……
五十郎本來存了必死的心情,突然一劍刺出,居然能險險保命,一時間,悲喜交加,喜極而泣。
五十郎抱著被筒在床上滾了半天,也沒有睡著,一合眼就是冷無雙冷冷的眉眼,一臉不妥協的樣子。
冷無雙走在前面,許久不見五十郎跟上,心裏覺得奇怪,裝作漫不經心的回頭,稍稍掃了過去,見她滿臉沮喪的垂著頭,心一下子就軟了下來。
五十郎保持著伸手的姿勢,獃獃的愣在了原處,然後,緩緩地蹲下,開始抱頭苦思冥想,從第一句話回憶到最後一句話,很鬱悶的發現,自己並不知道黑衣少年的怒氣從何而來。
月光下,他的臉寒如冰,眸若寒星,唇抿得極緊,額上的青筋突突的跳,全身上下綳直僵硬。
多少年來,以他們的江湖經驗看,如果兩人對博,專心致志之下,一旁有人助威,反而會讓所關心的人產生了依賴感,從而威力減半,如果助威的人功力再弱一點,那麼很有可能就會成為對方的命門,從而拖累對方。
寧缺勿濫,寧可一輩子孤單一個人,也不會將就著找一個什麼都不契合的妻子。
從這一刻,五十郎做出了一個影響了自己大半輩子的決定。
「不會有事……」
一下子便靜了下來。
睡到正酣的時候,習慣性咽口水,咕咚一下,將一口的黑狗血悉數都灌進了喉嚨,等到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全部都吞下了肚子。
他一下子窒住,連忙甩頭,期許將腦海里的那副春光圖速速的甩去。
一早起來,就蹦跳著跑到聚賢廳,笑眯眯的穿著黑袍到處顯擺,腰間的青劍微微的擺,很是活力。把大夫人樂的開了花,道:「五十郎,我越看你越可愛。」
強烈的求生欲,讓五十郎手腳並用,立刻化身為八爪的章魚,緊緊地巴上了黑衣少年的身,臉貼臉,手纏著脖子,腳纏著腰的纏住了黑衣少年。
淚水一道,五十郎徹底崩潰。
順帶哀悼自己唯一一套淡定的紫衣。
自己也不過仗著輕功好一點,劍術奧妙一點,才有些許勝算得把握。
到了聚賢廳,大夫人稍稍定了定神,開始了艱澀的回憶工作。
不過,既然自己選定了他,那麼,從現在開始,就要一點一滴的改變他,讓他漸漸的融化,不再這麼冷冰冰的。
她不打算到處亂跑。
信任與被信任,早已經根深蒂固的種植在每個人的心理,所以,大家有理由相信,大夫人思考成熟后,肯定會把其中的利害跟大家剖析清楚地。
一百兩,自己翹家以後,就沒有看過這麼多的銀子。
崩裂……
這次撓的更急了點,五十郎站在大廳里,越聽越害怕。抱著青鋒劍抖抖索索的。
坐在前廳椅子上的是一對苗疆夫婦。
五十郎尖起耳朵,抱著劍左右為難。
後面的護院立刻表示支持。
五十郎的心裏立刻升起一種很膜拜的感覺,雖然他的口氣冷冰冰,毫無人類的情感……,但是出奇的讓自己的心就這麼定了下來。
胳膊的痛還在加劇,自己卻不敢去看一眼。
見了對方的面,老莊主才知道張護院所說的不簡單是指什麼。
大廳外,霧氣正濃,比傍晚的時候,濃上十分,攪著黑夜的暗,更加讓人心生惶然。
一陣陰森森的冷風刮過來,大廳里的四支粗蠟燭都閃了閃。
黑衣少年最後一絲耐性終於用完,頭上的青筋啪的一聲,終於綳斷了,怒火中燒,完全忘記了對面有個強大的怪獸。
哭的冷無雙頭大如斗,只能妥協,道:「那便留吧。」
五十郎梨花帶雨的哀怨,驚慌之下,一步一步倒退著,觸到床邊之後,無比柔弱的癱倒在床,一手捏住衣袍領,一手撐床,無比柔弱的嬌嗔:「討厭,你用手來解,不要用劍……好不好……嗯?」
一直到中午吃飯,她都沒有補上這一覺。
原來站在他們倆身後的護院,有十來人沾了黑水,都扯著嗓門罵罵咧咧的吐髒話。
這次,居然終於能集齊最後的一枚。
「誰最後一次看到他的?」冷無雙回頭,淡淡的問,不摻雜一絲感情。
說真的,從小到大,五十郎還真的很少穿女裝,一來家裡哥哥多,姨娘多,相較姨娘每天龐大的上妝著衣程序,五十郎倒是喜歡像哥哥們那樣簡潔的穿衣風格了,二來,從小到大,不要說眾人,就連五十郎自己都當自己是個小男孩。這樣,常年五十郎都是一副小男孩的樣子。
看的五十郎好一陣噁心。
冷無雙下意識的為自己的行為做出了辯解,然後伸手,極不自然的摸了摸五十郎的發,像摸一條巨型犬一樣,道:「你會活的長長久久,像王八那樣。」
早些年,卸劍山莊一共發過50枚避難令。
不知什麼時候起,冷家已經開始男丁凋零,到了冷老莊主這一代,臨近50歲,大夫人人才懷上了一胎。
五十郎的座位安排在了他的旁邊。
聚賢廳里聚集了山莊所有的人。
不知道什麼時候,周圍攏起了薄薄的霧,一切都漸漸的看不真切起來,五十郎膽怯的瞄了瞄月亮,突然發現連月亮也帶著圈毛絨絨的光圈,這樣的月光顯得格外的冷,好像整個月亮都是冰做出來的。
冷老莊主微微一愣,問道:「二位是不是認錯了人。」
像個剛吸完人血的鬼魅!
剛剛想到這裏,門就吱呀一聲被推開了,進來的是無雙小公子,頭抬得高高的,一副很冷傲的樣子,手裡優雅的提著個食盒。
滿頭的秀髮被她揉成了鳥窩。
五十郎想的開心,索性抱著被子又滾了幾個圈。
這是自己的定情信物,所以一定要隨身攜帶。
她僵直的站在桶前,抖抖的握住青鋒劍,然後,思慮再三,狠狠心,咬咬牙,將頭一點一點的轉了過去。
明明是個極為清俊的男子,卻非要板著一張臉。
那隻野獸正眨巴著眼,口水橫飛的朝著掛在自己脖子上的五十郎含情脈脈的看來,一團團粘稠的口水,將它唇下的鬍鬚淋的粘在了一起。
兩個感情澎湃的人,就這麼從三更天一直抱到了四更天。
但是他們也萬萬沒有想到,蕭五十郎,並非一個驅鬼的好手。
「是她……」大夫人的唇一下子變得蒼白,掉轉臉來,驚恐的四處張望,「只有她才會這麼疊衣服。」
冷無雙在大夫人第一聲叫喚中就已經驚醒過來。
最後那個嗯字,綿軟嬌羞,帶著拖長的嬌嗔,叫得冷無雙渾身上下入墜冰窖!
五十郎僵直著身體,汗水淋淋的站在黑衣少年的背後,連根小指也不敢動,膽戰心驚的和那隻紅彤彤的野獸對視。
在這麼悲傷而恐怖的氣氛中,大家看看倒插在牆上的五十郎,還是忍不住露出了一絲笑意。
他就獃獃的站在那裡,臉上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任五十郎衝來熊抱。
「還有一件事,這便是傳說中的雌雄青劍,傳說,只有情侶間才能擁有這兩把劍,」大夫人撿起無雙丟下的雌青劍,一臉嚴肅地和*圖*書繼續道:「你看,他為了你,丟下了雌劍,他的用心你可明了。」
大夫人一下子臉色蒼白,眼睛遊離在了屋外,好半晌,問:「無雙,那些血漬里,含有磷粉?」
「閉眼。」冷無雙手指涼涼的,蓋上了五十郎的眼「不要看。」另外一隻迅速的從自己的脖頸處扯出一個小小的錦囊,靈活的夾出錦囊里的小小一粒藥丸,想也不想的就塞進了五十郎的口。
手起刀落,竟然割下自己的一節袍邊。
於是,五十郎只有抱著青鋒劍,繼續留守在大廳里。
這是他最大的讓步。
無雙公子的頭更加疼,無言以對,他實在不擅長安慰哭泣的女孩子,於是,便僵立著繼續和五十郎大眼瞪大眼。
「冷老莊主。」
這次,居然抱了一個準。
速度極快的沖了過來。
就連站在他身邊的五十郎都感覺到了他身上散發出的強大氣場,五十郎縮縮頭,側臉小聲地說:「那好,我再回去。」
「喂,開門,我要進去。」五十郎壓低了聲音。
腰帶斷了,只能擱一邊了。
五十郎在大家殷勤的回憶中,漸漸的被催眠,尤其是最後大夫人的青劍傳說,終於讓五十郎定下心。
一步一步,走的極為緩慢,漸漸的走到了有燭光照著的地方。
其實,她是這麼想的。
事情發生在二十年前……
這事的震撼,足足顛覆了他二十年裡所有的閱歷。
噁心而垂涎的看來……
那種被當作食品的感覺又出現了,五十郎一面倒退,一面抱緊了青鋒劍。
這話說得,真崎嶇,好像在說,啊,你放心的死翹翹吧……
然後,俯身拾起自己的雄青劍插入背上的劍鞘,眼睛瞄到插在野獸眼上的雌青劍時,一陣心亂,隨手拔下自己背上的劍鞘丟在了地上,竟然頭也不回的抬腿就走。
「用劍捅它的眼……」
五十郎這麼一鬧,讓他陡然生出一股平生沒有的無奈之感來。
這個下午,他便是一個人躲在廚房裡的。
「白痴!」冷無雙咬牙切齒,飛快地脫下外袍,向五十郎拋來,兜頭兜臉的把她罩住,而後,怒氣沖沖的再次拂袖而去。
他自小極少和女性接觸,所認識的女人除了山莊里的三位夫人,便是丫鬟。
天徹底暗下來的時候,整個山莊一片死寂。
突然,從竹林深處傳來一聲悶悶的嘶吼聲,聲音粗嘎,帶著重重的喘息,像是什麼野獸在奮力撲食。
看見眾人看向自己和五十郎熱切的眼神,一下子心煩意亂起來,再看看熊抱著自己的五十郎,一臉桃紅,滿面春色的樣子,忍不住暴怒,清俊的臉上一陣扭曲,然後抬手,刷的一下,極為輕鬆優雅的再次將五十郎就丟了出去。
剛一挨著他坐下,就聽到咔嚓一聲,五十郎斜眼看去,冷無雙小公子依然面無表情的坐在那裡,不過,手裡的一雙筷子卻給他捏成了兩截。
看樣子,這傢伙打算見死不救了。
看見五十郎呈大字的摔開,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然後,扭過頭去,冷淡淡的望天。
因為,打死他,他也不相信,自己的妻子會是五十郎。
「用劍捅它的喉……」
一群人越討論越熱烈,大家的情緒持續澎湃起來,有一個護院甚至興奮得站起身,帶頭鼓掌,一面鼓掌,一面嚎啕大哭:「少爺,你快上啊,我們山莊就要添男丁了啊……」
一定是這樣的……然後,自己就可以和他一起,你恩我愛,快快樂樂,甜蜜無比的攜手江湖。
怒氣瞬間爆發!
嗖,五十郎被他狠狠地一踹,像道流星一樣,帶著風哨,橫過半個別院,重重的向竹林砸了過去。
只不過,表達愛情的方式比較另類而已。
「滾……」冷無雙的指向門,下一刻立刻後悔。
五十郎見他皺眉,三魂七魄立刻飛去了一半,口水彈到了嘴巴邊,就差從嘴角掉下來。燭光下,少年的眉似道彎彎的柳,微微一皺,居然將他原本冷峻的臉,變得生動了幾分。
這叫婆婆看媳婦,越看越可愛。
她從小到大,從來都是捉弄別人為樂,極少吃虧,偏偏遇到冷無雙以後,一次一次的在眾人面前丟臉,難堪加上怒火,一觸即發,使她哭得比哪一次都傷心。
無雙少爺終於自暴自棄,放棄了古劍的傳說。
黑衣少年眼睛眯了眯,臉上依然面色不驚,冰冷如霜,手裡的劍卻緩緩地一點一點的拉開,倒是有營救的意味。
五十郎跑的歡快,跟在他的後面,心裏像過了遍糖水一樣,樂滋滋,甜蜜蜜。
即便是萬一有了變化,也可以出其不備的噴出黑狗血。
落地的時候,不知道砸在什麼上面,軟綿綿的,帶著清脆的各崩一聲。
所以,只要坐在這裏靜觀其變。
果然是這樣,那頭大大的野獸,轉動著紅紅的眼,已經向五十郎這裏掃來,看見她一副縮頭縮腦的樣子,從口邊淌下更多的吐液,粘粘的,一團團從他嘴角邊掉落。
一劍莫入,快如風,疾如電,沒有片刻猶豫,那具龐然大物連掙扎也沒有,原地抽搐了幾下,就轟的倒地而亡了。
「我們這次來,並不是求庇護,只是想老莊主交出一個人來。」
話說的沒頭沒尾。
陰風裡飄著腥臭的血腥味,一陣一陣的向廳內吹來,五十郎瞪大眼睛,側過耳朵聽外面的動靜。
一隻淡金的劍清雅無比,一雙青色的古劍,長的那把威武氣勢,稍稍短的那把,秀麗小巧。
五十郎剛剛想跳過去,拉住她的袖子,自己的腰就被冷無雙的大手一把掐住。
「你,」冷無雙放下斷筷,道:「換那邊去。」手指指向護衛們坐下的座位,冷淡淡的命令。
夜涼如水,本來就極為寒冷,眼前的此情此景,更加讓人從心底寒顫出來。
冷無雙的手緩緩地放了下來,雖然依然面無表情,眼眸里卻透露著淡淡的悲傷,他一向內斂,所有情緒都收在了心裏。
黑衣少年眼睛掃過五十郎手上的青鋒劍,冷冷的看了她一眼,一言不發的解下淡金的寶劍,遞了過去。
銀霜姓紅,現在的閨名透透,是老莊主一年前剛納的三妾,性格溫順,膽小怕事,原來據說也是苗寨那裡富有人家的女兒,因為父母遭劫,才流落到了皖南。
「不知二位要在下交出銀霜是為何事?」老莊主的心突地跳了一下。
冷無雙仰天長嘆,心酸無比的自怨自艾。
「不能這麼算的,如果不是……」話說了一半,就看見走在前面的黑衣的少年身形明顯一僵,然後轉身,將手緩緩的,緩緩的舉起,然後落在身後的劍柄上,目似冷鐵,寒滋滋的射來。
大夫人想到這裏,很是感激的看了一眼面色桃紅的五十郎。
黑乎乎的一團,看見五十郎眼睛瞄過來,緩緩地向她貼了過來。
一個持續哭的打嗝,一個滿臉的啼笑皆非。
氣到極致便是無言……
事實證明,五十郎的康復能力是非常強的。
兩人的聲音都粗嘎無比,像鐵砂磨過石磨的聲音,不帶一絲感情|色彩。
一片靜悄悄。
突然,外牆的撓牆聲一下子消失了。
看見五十郎迅猛的爬來,黑衣少年立刻崩潰,本來設定好了的計劃,只能作廢。
雖然無奈,但看到窗口處仍然向裏面窺探的一群人,立刻從心裏燃起一股不悅之感,於是,他將身體斜了斜,擋住了眾人投射在五十郎身上的視線。
現在披了冷無雙的黑衣,立刻覺得往昔的男兒氣魄又回來了。
良久,冷無雙終於再次開口,帶著濃濃的認命感,道:「我讓他們給你送衣,同我一樣黑色。」
的確不簡單。
神情疲倦而頹廢,好像回憶用了她太多的力氣。
有這麼一瞬,五十郎感覺到了一絲滲人的視線,極為渴求的盯著自己。
她並沒有停住,而是滋溜溜打了個圈,朝反向跑去,一面跑,一面淚流滿面地嚎叫:「我說……要不……我來倒插門……」
大夫人顫抖著抖開一件,臉色更加蒼白。
轟……
「我會不會死?」五十郎眼淚汪汪,回聚賢廳的路上,扯住冷無雙問了又問。
失蹤的那個,是莊裡負責膳食的周一刀,原來在江湖裡,以刀鋒快利為名,作了廚子后,更是廚刀不離手。
那口狗血含在五十郎的口裡,時間長了漸漸的和她的唾液混在了一處,五十郎天生神經粗獷,抱著劍等了半個時辰,依然是靜悄悄的一片,忍不住,就頭點桌子,打起盹來。
微風裡還帶有血氣,可是相擁的兩人的思緒卻完全飄蕩出凡塵,一個震驚,一個甜蜜……
五十郎無言,對那個王八一詞很是介懷。
隱患一除,剛剛升起的勇氣立刻蕩然無存,五十郎轉身,照著呆若木雞的黑衣少年撲過去,照例還是熊抱!
兩人怒目以對,五十郎暗地裡雙手握筷發力,手掰竹筷,掰了許久,也沒有掰斷一根,怒起,抽出腰側的雌青劍,一刀劈下。
不會有事的,在自己的山莊連累到了她,自己是有責任的。
這種感覺讓人很不舒服,好像下一刻,就會被吞進某個生物的肚子里一樣。
這一流落就是十萬八千里。
卸劍山莊的老莊主去世后,大夫人就一肩挑起了整個山莊,大家眼裡,大夫人就是可以絕對信任的人。
態度堅決,好像自己是世上最堅貞的烈婦。
冷老莊主哈哈一笑,揮手道:「這些年,來的人都不會簡單。」
他一站起鼓掌,其他蹲著的大漢也奮力跳起,喜氣洋洋的跟著鼓掌,熱烈的掌聲震響了天下別院。
冷無雙很不耐煩,舉著雄青劍,挑開五十郎扯住自己衣袖的手,冷淡淡的回她:「暫時不會,一年的命還是有的。」
短短四個字,立刻將五十郎打入深淵。
刷,一道寒光掠過,將五十郎的發尾削去半寸。
拴住屍體的繩子被五十郎一下子推斷,從屍體的上方傾斜而下一團黑若墨汁的髒水,雖然冷無雙的輕功無雙,第一時間閃出了廚房之外,五十郎的臂仍然沾上了一些。
冷無雙順手扯下罩在自己眼上的布條,看見五十郎哭的上氣不接下氣,抽抽噎噎的樣子,一下子就窘住。
開玩笑,扮死成了尋死,哪有這樣的道理。
「哎哎哎,就是啊,」大夫人一https://m.hetubook.com.com面說,一面掉過頭去看後面的護院。
手腕挽起朵朵劍花,那件衣服頃刻間立刻化為了布條,一條一條掛在五十郎的身上,狼狽不堪。
五十郎的突然行動,讓自己的所有計劃都泡了湯。
燈光一照,滿嘴猩紅,說不出來的恐怖。
透過薄薄的衫,五十郎的體溫,帶著少女的幽香,慢慢的滲了進來。
簡直是生不如死。
他的輪廓慢慢的顯了出來。
就像一千隻青蛙,呱呱呱的跳過,這種感覺,一般人都受不了,何況是這麼個惜字如金的人。
轟,無雙公子最後一點耐心也要用盡……強烈的寒意從他的身上強大的散發出來,握劍的手被氣的抖抖的……
屋裡的冷無雙震怒,臉色已經由通紅轉向了鐵青,十幾年的人生里,第一次感覺到崩潰是怎麼樣一種滋味。
現在,最後一枚突然的出現,讓冷老莊主著實開心了好久。
依舊是黑色衣袍,背上斜背兩劍。
接著,無雙小公子很努力的平復自己起伏的情緒,強作淡定,沉默的仰天,眼睛看也不看五十郎一眼,就這麼單手輕輕一揮,優雅無比,將尚且中毒的五十郎就又輕鬆的拋了出去。
聲音帶著磁性,悅耳動聽,可惜用的字過分簡潔了點,讓人摸不到頭腦。
冷冷的一個大鍋,蓋子嚴實實的蓋住,一點縫隙也沒有。
這種野獸最是謹慎,帶著三分智慧七分獸|性,所以雖然不算最強大的獸類,但是絕對算的上最難致死的傢伙。
冷小公子的頭一下就疼上了,面色扭曲,怒吼:「五十郎……」他實在不知道要說什麼,只知道胸中有個大火爐,見到五十郎,就要噴瀉一次。
霧蒙蒙的黑暗中,除了微薄的月光,便是朦朧。
黑衣的少年,嘴角微微的抽搐,好半天,從嘴裏擠出兩個字:「閉嘴!」
劍被握的抖抖的,顯然不是害怕……
「我保證……」五十郎嘶聲嚎叫,看見十步之遙的黑衣少年拉開劍,興奮得手舞足蹈,「你救了我,我就以身相許,允許你倒插門!」
這一日,下著連綿的雨。
燭光將屋裡的影子不斷的拉長縮小。
長長的一把古劍從五十郎的頭頂指了下來,鬆鬆的滑在五十郎的脖頸處,黑衣的少年,眼睛落在了五十郎滑出的血玉上,微微一怔,片刻間又恢復了面無波瀾的樣子。
不到一盞茶的時間,聲音漸漸的弱了下去。
就這麼瞬間,不遠處的野獸已經調整好方位,又躍了過來。
五十郎掛在黑衣少年身上,聲嘶力竭的伸手指點,唾液橫飛,亢奮的一邊叫一邊用手拍打黑衣少年的肩膀,「你快點,沒有吃飽么……劍再高一點……」
冷無雙的眸輕輕閃了閃,黑邃晶亮,像洗鍊過的黑寶石,透著絲堅定的光芒,「我說,我不會讓你有事。」
到底要不要出去呢?
大夫人一邊拭淚一邊哽咽:「無雙這孩子,終於長大了!」
冷無雙周身的寒氣更加森冷幾分,大袖一甩,冷冰冰的將五十郎從頭到腳,從腳到頭的掃視了幾遍,然後,撇嘴不屑道:「廢物。」
然後悄悄地愛上了自己。
果然,五十郎立刻停止了哭泣,討價還價道:「好,順帶綉條龍在上面,我要和你配對……」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一副驚恐的樣子,稍稍鎮定了一下,都搖了搖頭,竟然沒有一個人能回憶起和周一刀相關的事情。
終於開始相信無雙公子對自己已經情根深種。
真他媽的帥,抬個腳都那麼的優雅,五十郎的心小鹿亂撞,完全的一派發春的跡象。
於是,五十郎豪情萬丈的站起,提著劍,就跳出了大廳之外。
捧著小臉,拖著冷無雙的外衣,五十郎跑的飛快,臨近別院拐彎的地方,因為跑的過快,而被袢了一跤。
大夫人緩緩地走到灶台,然後蹲下,手指微微的一擦,那上面果然有暗紅的血漬……
雖然袍子依然寬鬆,但是好歹像個樣了。
他們太沒有道義了,居然從裏面拴上了門閂。
而且,五十郎的聲音一向又大,在這麼靜謐的夜裡,一句話,一句話的蹦出,清脆的像嚼蘿蔔乾。
「用劍捅它的鼻……」
五十郎無視寶劍,一個熊抱撲過去,打算再次章魚附體。可惜黑衣少年對上一次的事情記憶猶新,一個閃身,背過身去。
此起彼落……
那團黑影站在原地,許久不動,見五十郎看來,緩緩地抬腳邁了過來。
……完全被迫少女版本。
想到這裏,五十郎站起身,舉起一碗黑狗血,吞了一口,含在嘴裏。
樂呵呵的,五十郎的笑變得更加迷濛。
白天的連廊和台階都在黑蒙蒙的夜裡隱去了蹤跡,屋子對面的竹林被風壓的低低,梭梭的響,有幾支甚至像是有靈性的爪,向五十郎的方向伸來。
她頭腦笨笨,愛哭耍賴,連逃跑都比別人慢半拍。自己不去保護她,估計第一個死的就是她了。
這次卻意外地沒有聽到金屬撞擊聲。
不是邀請,也不是商量,完全一副命令的口吻。
各懷心思的兩個人默默地走過連廊,準備跨入客廳。
五十郎捂胸,眼神怯怯的看他,含羞帶怒道:「你好壞啊……你不要靠過來,我會叫的。」
她的眼睛迷朦,嘴唇微張,一臉的痴迷樣。
心裏的小淚嘩啦啦的流。
冷無雙冷冷的沉默,突然開口,打斷了笑得開心地大家。
然後,五十郎極為自信的笑,眼睛眯成了一條縫:「我說,無雙,你會不會已經開始喜歡我了,才會對我這麼好。」
三十開外的樣子,女的帶著一個鬼臉的面具,上面都是些扭曲的圖文,穿著苗疆女子的服飾,正小指翹翹的捻著長發。
他飛出去沒有多久,突然,嘎吱嘎吱的撓牆聲再次響起。
五十郎眼珠骨碌碌的轉,看著野獸的腳就要踩上自己的大腿,黑衣少年卻一點營救的意思也沒有,越來越心虛,突然從地上一躍而起,連滾帶爬的向黑衣少年奔去。
三位夫人端莊有禮,丫鬟對自己又是又敬又怕,幾乎沒有哪個女人能靠這麼近來撒潑。
被習慣虐者恆自虐……五十郎大概有天生的被虐傾向。
「你……」黑衣少年走了幾步,突然站住了腳,臉微微的側,帶著那垂到腰裡的頭髮微微的小幅度的甩動了一下,然後,並不回頭,冷冷道:「跟過來。」
到了二更天的時候,風突然緊了起來,屋子的外壁突然發出了咯吱咯吱的撓牆聲,一開始,聲音低低的,到後來,簡直是肆無忌憚的撓。像撓在人的心上面,一下子一下子的驚麻。
「不要說這些了,還有一天,便又是隔著的第三天,」冷無雙食指捏起血書,側過頭來斜看,突然問道:「什麼人的血水裡會混有磷粉?」
五十郎驚奇的看到大家點頭如搗蒜。
他一定在那一刻發現了自己的美好!
五十郎一邊怪叫一邊扯住黑衣少年的袖子亂跳。
「還有,他的劍,向來都是他的寶貝,從來也不允許別人碰得,大夫人也不可以。」丫鬟丁很聰明,直接拉過大夫人作證人。
冷無雙站在她的後面,皺眉思索,然後眼睛順著門框一路看了上去,莊裡的廚房向來梁挑的高,合門的地方,光線陰暗,更加顯得幽深黑暗。
然後,頭也不回的疾步走去。
冷無雙無端端的打了個寒顫,轉過臉,很嚴肅的轉移話題,「莊裡,隱患未除,並沒有完全安全。」
五十郎雖然深深的後悔,但是想到地下室里安全的一群人,不禁有點自得。
銀子一塊一塊的掉在地上,叮噹作響,敲擊著地面,也敲擊在每個人的心底,大家的情緒一下子就被銀子掉地的聲音給充分調動起來,開始覺得梅雨季節也沒有那麼的難熬了。
五十郎哐啷一聲勃然大怒,抖手拔出劍來。
這裏面自然包括卸劍山莊上下。
五十郎心一拎,連考慮也顧不上,直接抱著青鋒劍就蹦了出去。一路小顛,都到了竹林那裡,當場就震住了。
所以冷老莊主並不在乎。
大夫人愣了一愣,爾後,開懷大笑,拍著五十郎道:「那有什麼關係,只要能驅鬼,姓蕭姓蘇又何妨。」
突如其來的大風,徹底讓五十郎的神經崩潰了。
可憐的無雙公子,只是有著輕微的潔癖,衣服向來每天一換,雖然都是同樣顏色同樣款式,下人們都以為他長期穿一件袍子,被人觸碰過的東西總是擦了又擦,如今雌青劍被五十郎握了那麼久,又遠遠的偏離了他最初的設想,在幻想破滅之後……
從側面看,血漬上面有著淡淡的熒光。
其實也不是沒有東西,鍋底放著周一刀的衣服。
似乎知道了些什麼,而早早的一個人躲在了廚房,誰也沒有告訴,廚房裡的菜都原封不動的放在那裡,顯然,他並沒有想過要準備晚餐。
那便留吧,他做出了承諾,留下的話,自然有他的保護,再怎麼說,五十郎也是無辜牽涉進來的。
五十郎的淚水嘩啦啦的流……一時口誤,不小心將心理的願望給喊出來了,丟臉丟大了!丟臉事小,關鍵自己的小命也會不保!
這是五十郎和他相見后,他說的第一句完整的話。
五十郎跑在前面,廚房的門虛掩著,本來大家是一個一個進來的,回去的時候,五十郎便想將門推到最大,這樣的話門口也寬敞點。
中午飯剛過,大家就自發的圍成一個圈,集體數散銀,數完散銀數整銀,多虧了山莊的三位夫人管理有道,將部分的整銀兌了成了散銀,大家才有最後的娛樂。
但是一旦回頭看去,一切都又恢復了正常。
站在後面的冷無雙眼明手快,飛身過去,修長的臂膀一把撈過五十郎。
「絕無可能出錯。」
嘰嘰喳喳的聲音一旦消失,便是死寂。
疊的很整齊。
響了一會,突然停下,一切恢復了剛剛的寂靜。
只留下了屋裡的兩個人。
這孩子,總是這麼創意。
間或有著金屬碰撞的聲音。
五十郎的老淚立刻就飈下了幾顆。
五十郎的眼開始默默地飈淚,一串串,一滴比一滴掉的快。
僅僅一夜,就徹底忘記了昨天的烏龍事件。
留下月亮,將月華隱藏在了那竹林的竹葉間處,和*圖*書閃射的邪魅的笑容,料峭的光芒……
大夫人撫掌大笑,喜氣洋洋接著道:「姓什麼都不要緊,反正進了門都會姓冷,是冷夫人。」
因為靠近了大廳,燭光微弱的泄了些出來,忽明忽暗的照在她的臉上,將她滿下巴的血漬照的更加猙獰。
所以穿了這麼多天的女妝,著實很難受。
以往的風光不再,使冷老莊主萌發了不問江湖事的念頭。但是久尋不獲的避難令,卻一次又一次的將他這個計劃延遲。
五十郎的臉一下子變的蒼白,手指抖抖的去捲袖子,好幾次,手指碰到了袖子,都縮了回去。
從現在過去,只要熬過最初的四個時辰,便是天麻麻亮的時候,聽莊裡的其他人的描述,只要到了那個時候,聽說就會萬事大吉了。
她的心涼涼的,因為她的胳膊已經開始有刀割的感覺。
到了晚飯的時候,五十郎也沒有邁出過屋子一步,一個人躲在屋子裡淚水嘩嘩的檢討。
黑衣少年瞄了她一眼,暗暗的,悄悄地,渾身打了個寒顫,然後緩緩地收回了劍,繼續一言不發的跑在了前頭。
她沒有一點武功,送走她,是最正確的決定。
它的爪在落地前盡悉展開,月光下,薄而利,像一排上好鍛鐵製作的匕首。在落地的瞬間,輕輕點地,而後,高高的躍起。
然後,非常優雅的一揮,將巴在身上的五十郎像拋垃圾一樣,隨手就輕鬆的丟了出去。
於是,她便一直的哭,一直的哭。
黑衣少年不禁心裏光火,這個女人,自她出現到現在,一直都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五十郎做完這一切,才發現自己的肚子已經叫了好久,客廳是實在不能去的,因為剛剛丟了臉。
天陰沉沉的,到處都散發著一股霉味,江南的梅雨季節就是這樣的,總是接連幾天都在纏綿的下雨,到處都是濕漉漉的。
一句話,就將五十郎原本平復的心情激的起伏不當。
冷無雙點頭,居然好脾氣的回她,「不錯,有你。」
冷冰冰的聲音,透著一絲不耐。
看到五十郎改良版的衣服,眉頭一皺,冷冷道:「脫下。」
五十郎立刻眼亮如星,頭點地都要甩掉下來,一把扯住冷無雙的袖,笑眯眯的說:「我聽你的話。」
因為生氣,情緒波動大,冷無雙第一次沒有注意到屋外的窗戶邊已經圍上了一堆含笑偷聽的傢伙。
「她偷了我們苗寨的壓寨之寶,逃了出來,我們追她已經追了三年之久,如果今年寨寶再不回歸,寨里一千五百條的人命就會不保。」
然後準備跟著大家一起去地下室避避。
顯然,已經怒到了極致!
冷無雙手握青劍,緩緩走了過去,袍角輕揚,姿態依然優雅,竟然沒有一絲的惶恐,乾淨修長的指,捏住鍋蓋,用力掀開。
說完,就要邁腳轉身。
留下屋裡滿臉無辜的五十郎,蹲地,雙爪抱頭,苦苦冥思自己為什麼會又一次得罪了他……
眾人也順著他的視線看了上去,皆重重的抽了口氣。
他瞪著眼,星眸微閃,薄唇微動,冷冷的吐出兩個字:「留下。」
然後,鬱悶的感慨:這個女人,哪有一點美若天仙,態若牡丹,離自己的最初要求,也相差太遠了,這要自己如何去將就?!
野獸的越來越近,肉肉的腳踩在竹葉上,悶悶的沙沙聲,每一聲,都讓五十郎有死過去的心。
「……這才是我們卸劍山莊的少主啊……」老管家淚流滿面地握拳,對冷無雙的流氓行為,做出了最高的讚賞。
冷無雙靜靜站在自己的院中,向外看去。
說話間,他從袖子里掏出封血書,放在桌上。
這種無力感,讓他陡然升起一種此生休已,剋星已現的感覺。
「脫掉!」
一面撓,一面有著粗粗的喘息聲。
惹了仇家的江湖俠士,如果了無牽挂,想要歸隱,只有持著這枚避難令,就可以進入山莊,山莊自然可以保他們周全。
依然是冷冷的,不過帶上了一絲薄怒,冷無雙甚至從肩上抽下一把劍,對向了五十郎。
於是,她極為淑女的向少年咧嘴笑了笑,嘴巴里猩紅一片,燭光一照,驚心動魄。
冷無雙冷笑一聲,抱臂看向五十郎。
門框被卡的地方,垂下了一雙胖胖的大腳,腳上栓著繩子,被綳得緊緊的,繩子的另外一頭,沒入了黑暗的門后,門呈四十五度的閉合,剛剛沒有用力的時候,拴在腳上的繩沒有動,現在五十郎用力的推,那根繩子就呈詭異狀緊緊繃了起來,將那雙胖胖的大腳給拉了下來,卡在門楣處。
「回去。」門口人影一閃,立著黑衣的少年,抿著嘴,看見五十郎的眼裡閃閃發光的淚,稍稍頓了一下,道:「裏面會安全點。」
大家立刻頭都抬的高高的,開始數屋頂的橫樑,很淡定的數……一根,兩根……無數根。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做,只是下意識的覺得這樣的五十郎讓別人看見,自己的心會非常不舒服。
牆邊果然有東西!
這種如釋重負的感覺,是旁人所不能體會的。
美男的身精瘦修長,抱起來,爽手怡人,身上還有淡淡的菊花香味,想一想,自己最後一刻,力拚野獸,大獲全勝之時,美男眼裡流露出來的複雜難猜的表情,五十郎就一陣暗爽。
他的話帶著冷冰冰的味道,明明是安慰的,說出來卻彆扭不已。
忽然,野獸一聲嘶吼,弓腰伸爪,竟然猛然間向五十郎撲了過來,居然打算躍過黑衣少年,直接撲食五十郎。
黑衣少年垂下手裡的劍,不動聲色的移了兩步,剛好蓋住五十郎和野獸相視的眼。
慢慢的睜開眼,五十郎立刻就懵了。
撩起衣角給大夫人看,「夫人,你看,也有隻鳳凰。」
五十郎倒掛在離眾人不遠的榕樹上,差點拔下自己的另外一隻鞋拋過去。
五十郎抱頭站起,朝著相反的方向狂奔,跑了兩步,然後減速,躍至半空的野獸也稍稍收了爪,得意的落下,等著撲倒五十郎……
任誰一夜之間,被三次當作垃圾一樣甩出去,心裏都不會好受。
他一直清高自傲,當日得了雙劍就曾經想過,如果不是像洛神那麼美好的女子,便永遠不會將雌劍交於任何人。
腳都不帶點地的。
「救命啊……大俠……」五十郎看見野獸暴起,嚇的語無倫次。
自己已經勉強被歸為第43個,難保一出門,就被滅掉,當初陳護院出門尋找蘇姑娘,也是20人死了大半,剩下的那些不足十人,自己沒有武功,又不夠聰明,如果出去,肯定必死無疑。
然後氣悶的回到空蕩蕩的前廳,桌上大大小小的碗里都盛上了黑狗血。臨門的地方還放上了一桶。
黑衣少年石像般僵直在五十郎的背後,面色複雜的看著五十郎一劍刺中野獸的眼。
「這個是什麼東西。」五十郎忍不住的問道。
可以離開這裏,這裏本來和五十郎也沒有糾葛,如果她離開這裏,想來可以逃過這裏的一切。
院子的名字叫天下,陪著旁邊的無雙院,合起來兩個院子叫天下無雙。
聲音越來越大,就好像,再撓一撓,那屋外的東西就能將牆壁撓出個洞,鑽了進來。
五十郎本來沒有什麼可以準備的。只是在自己的胸口蒙了塊鍋底。脖頸上護了塊鐵皮。
猛的一醒來,忘記了自己身在何處。五十郎因為被打斷了美夢,而怒火中燒,恨不得立刻跳出去,把撓牆的那位就地正法。
頭腦一熱,衝動的拔下腳上的鞋,狠狠的照著穩如泰山,面色波瀾不驚的黑衣少年就摔了過去。
然後用最為嫵媚的表情瞄向劍的主人。
她突然想起那個恐怖陰森的晚上,巨大的野獸,冷冽的月光,不禁打了個寒噤。
五十郎立刻訕笑:「我來賠我來賠。」
「夫人,少爺很生猛。」護院甲的淚光閃閃,捏拳讚歎。
男子口闊面方,身形高大,一副魁梧有力的樣子,往那一座像坐巨塔,裸|露的胸前布滿了血紅的符咒,歪歪扭扭的爬滿整個胸膛,顯得格外詭異。
將五十郎衣不遮體的樣子徹底和眾人隔絕開來。
「沒有東西?」五十郎驚訝的大叫,跟著跑了過去,站在冷無雙的旁邊,指著大鍋叫到。
然後,緩緩蹲下拾起,極為優雅的用布條綁上自己的眼,對著五十郎站定,冷淡淡道:「我來幫你。」
但是今天,在這麼個情形下,這把雌青劍居然以這麼隨便的方式給眼前的女子拔了出來。
五十郎屁顛屁顛的跟上去,一邊小跑,一邊搭訕,一掃剛剛的驚恐之感,「兄台,您貴姓啊,您媽貴姓啊,您……」
無怪他這麼問,實在是自己納的新妾過於文靜,就連打雷閃電,也要恐慌許久,說她是盜寶潛逃的偷兒,實在是匪夷所思。
結果嚇到的是自己!
然後舉起雄青劍……
五十郎一下子怒起,拍著桌子,憤然:「我生是冷家人,死是冷家鬼,絕對不在危難時刻,棄大家而去。」
以前在家裡,看江湖志的時候,覺得這些走江湖的俠士很是了不起,又是羡慕,又是敬佩,幻想著自己有朝一日能像這些大俠一樣,用自己的武功捍衛武林的正義。
五十郎定了定神,解下腰間的青鋒劍,抱在懷裡,然後小心翼翼的,在燭台旁邊又點上了兩根蠟燭。
沒有來得及反應,野獸已經展開了第二輪的撲食。
「貴庄的銀霜。」
「蘇……蘇姑娘!」大夫人訕笑,一邊指揮著丫頭救下五十郎,一面極為抱歉的解釋:「你不要生無雙的氣,他其實是在害羞。」
五十郎腦中的弦啪的一聲,徹底綳斷,轉身狂奔起來,一邊飛奔,一邊舉劍亂揮,目標是大廳門前的那桶黑狗血。
切的肉片,薄的可以透過去,看到對面的情景,山莊裏面的人,經常為此流淚,因為是肉片會塞牙,如果做成肉塊,那就只剩下末了。
和無雙公子再見,是中午的飯桌上。
五十郎坐在桌后,抱著寶劍,看著桌上一碗碗的黑狗血,思緒萬千。
她扛起整個卸劍山莊,背後的艱辛自然可想而知。
「你不回答我,我就出去找你了。」五十郎的聲音里已經有了濃濃的哭音,淚水含在眼眶裡,直打轉。
這麼個刀不離手的和_圖_書人,居然將自己的刀扔在了廚房裡。
後面的大漢帶著劫後餘生的喜悅,都笑眯眯的看向和自家公子相擁的蘇姑娘,一派樂見其成。
「不好。」
全庄只有42口,現在居然寫上了43口,五十郎立刻苦上臉,問:「難道連我也算上了?」
五十郎還沒有反應過來,他已經掠身飛了出去,像朵黑色的雪蓮,綻放在朦朧的黑夜裡。
那種純粹的,孩子般的心性,顯然沒有想到江湖並不是一本江湖志能夠概括的。
「你救不救我啊……,大哥啊!」五十郎因為驚嚇過度,手軟腿軟,抖嗦了好久,都沒有能站起來,看見竹林前保持身形不動的黑衣少年,突然怒起。
他比五十郎高出很多,那件黑袍穿在五十郎的身上就顯得特別的長,特別的大,五十郎用劍削去多餘的長度,以裁下的布料作腰帶,鬆鬆的綁了一道。
「你不要爬了。」黑衣少年的聲音遠遠的傳來,「你爬在地上不要動,它是看不清你的。」
原來它的命門竟然在眼上。
越來越近,再越來越近,近到可以貼近自己的身體!
地上躺卧的護院,七零八落的,每個人的臉都已經看不出原來的五官,露在外面的皮膚,也給撓的血淋淋的,皮膚絲絲縷縷的掛了下來,詭異而恐怖。
不怕一萬,只怕萬一。
五十郎和冷無雙面對面的站著,兩人大眼瞪大眼,半晌,冷無雙終於開口道:「你可以離開這裏。」
但是她忘記了山莊的人,已經將她視為了如同神佛的驅鬼女天師,蘇若若。他們以為只要不拖累蘇若若的後腿,便是幫助了她。
野獸開始不耐煩,弓起身體,眼睛閃閃發亮的看向五十郎,這是它發動攻擊的先兆。
被噴到黑水的護院們,臉色開始呈現出奇怪的藍色,他們被噴到的面積比五十郎大的多,毒發作起來,自然也快的多。
「喂,你在不在外面。」五十郎一面退一面壓低聲音問,聲音抖抖的,突然和黑衣少年分開,讓五十郎一下子回到了先前孤獨無依的感覺中。
冷無雙的臉恢復到了最初,波瀾不驚的看著五十郎,無言以對。
居然那也算是害羞,難道不是火星撞地球?!五十郎剛一落地,好一陣頭昏眼花,「大夫人,他在害羞噢。」
他的眼光在五十郎猙獰的嘴巴上停頓了一下,然後緩緩地向下遊動,落在了五十郎手裡的青鋒劍上,皺了皺眉,問道:「劍?」
那麼輕鬆,那麼隨意,好像擱在他的背上,就是專門給她預備著的,只是隨手的一拔,便輕巧的脫離了劍鞘。
就連答應護院來到卸劍山莊也是懷著一股熱血的。
「不知鄙庄有何可以幫助二位的。」冷老莊主開口便問,帶著絲心急,這件事牽涉到苗疆,還需要迅速解決,再有一個月,大夫人便要臨盆,自己無論如何也要陪在她的身邊的。
她是誰?大家的眼裡都有著疑問。
雖然,自家一向奉行無神論,但是,這裏到處透露這詭異,一切都與平常的現實背道而馳。
五十郎眼淚汪汪的拚命吞口水,才將嘴裏的腥味去掉一點。她卻不知道,因為打盹點頭,黑狗血有不少已經順著她的嘴角蔓延出來,將她的下巴都染上了一道又一道的紅。
一點一點的匍匐前進……
越靠越近,越近越是詭異……
它居然能分辨出強弱,自行改變了捕食的對象。
那一下,竟然割破了腰帶,裙身以下,都華麗的掉在地上,只剩下貼身的褻褲,可憐兮兮的掛在那裡。
面寒如冰,臉白如玉,一雙黑眸在忽明忽暗的燈光下,閃亮黑遂。
「站好,不要動,」黑衣的少年滿臉的無奈,「你現在不能回去了,它的眼已經盯上了你。」
那隻野獸立刻失去了目標,低低的吠,四處尋找五十郎的蹤跡,一面找,一面來回踱來踱去。
他本來是這麼打算的,眼下野獸的視線給蕭五十郎吸引過去了大半,自己悄悄地攻它個不備。
無雙小少爺雖俊俏,卻是長年累月面癱加冰霜,從來不會有那麼濃烈的感情|色彩啊。
冷無雙被她盯的臉上發熱,冷冷哼了一聲,算作回答,大袖一甩,極為不自然的率先跨了出去。
她仍然不知上面的玄機,一個勁的用力,最後一下,用盡了自己的吃奶的力氣,突然,所有的阻力都鬆了下去,五十郎一下子收手不住,就要撞去。
五十郎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心裏念念的是黑衣少年,那麼猛烈的嘶吼,那麼強烈的金屬撞擊聲,怎麼會一下子就歸於了寂靜。
居然是個極為俊朗的少年。
野獸最後刨了刨爪子,騰空躍起,帶著低低的嘶吼聲。
得知了來人已經在前廳,冷老莊主走的飛快,將帶路的張護院遠遠的甩在了身後。
突然,黑衣少年停了下來,用劍擋住了五十郎,頭微微的側了側,道:「留下。」
這頓飯,只有五十郎和冷無雙沒有到位。
刀柄上血淋淋的,凝固了的血,暗黑暗黑,呈水珠狀貼在了刀板上。
大夫人怔仲了一炷香的時間,然後極為疲倦的起身,揮揮衣袖,倦然道:「大家都先回去,具體的事情,晚飯前我會告訴大家。我想,我要先把前因後果,用最簡潔的話組織一下。」
冷無雙小少爺再次暴怒,憤憤摔門,暴走而出。
本來,黑衣少年已經背對著五十郎拔出了那把握在手裡的雄青劍,背過身去,也不過是因為五十郎過於孟浪,想嚇她一下。
五十郎的冷汗嗖嗖嗖就冒了出來,連腳板底都濕漉漉的。
畢竟自己守住了諾言。
竹林前的空地上,站立著一隻巨大的野獸,雙眼像兩個燈籠,閃著紅紅的光,體大如虎,毛色是艷紅色的,仔細一看才發現,它的毛天生不是這個顏色,而是從身體里分泌出的血汗,染滿了整個毛皮,四隻利爪,像刀片一樣,爪尖薄而利,此刻野獸正扣著泥土,弓起背,眼神恨恨的想撲過來。
但是,五十郎的心剎那間就安定了下來。
像這麼面部扭曲,表情複雜,還是第一次看到。
太他媽的帥了,拔劍拔的超級銷魂,眼睛瞪的超級的料峭。
五十郎剛剛抱著劍,進入夢鄉,就給撓牆的聲音給驚醒了。
本來綉上這麼一個動物,配著黑色,很是不倫不類,但是,這樣穿在冷無雙的身上,卻越發將他冷冽的氣質給襯了出來,更加顯得貴氣十足。
不過一年……五十郎的眸子一下子就暗了下去,頓時沒有了說話的力氣。連帶著走路也慢了下去。
冷冷的一句話,將五十郎的所有解釋都堵了回去。
五十郎幽怨的瞄了冷無雙一眼,然後識相的閉上了嘴。
那個時候,老莊主還在,莊裡那時還在接受江湖上想要歸隱的俠士。
五十郎一口氣憋住,差點沒有提上來。
「你不回我,我就出來了!」
她仍然以為,那一夜是蕭五十郎救下了無雙。
大廳里,靜悄悄的,再沒有一個人出口詢問事情的始末。
「對啊對啊,我們無雙公子從小到大,從來沒有抱過女孩子。」護院甲很嚴肅的回憶。
兩人足足抱了一個時辰。
大廳供桌上的沙漏一粒一粒的流下,照著沙漏顯示,已經是三更天了,再有一個時辰,便可以熬過時辰,沖向光明。
「我不是蘇姑娘……」五十郎第一百零一次解釋,「我姓蕭,叫五十郎。」她忐忑的看了一眼大夫人,實在於心不忍,雖然自己一開始就解釋了始末。
「不錯,一般人離他五步之遙,他就會怒目而視!」護院乙一臉便秘狀回憶,估計想到了以往被甩飛的經驗,眉頭扭曲著打了個結。
雖然是問句,但是她的神色卻告訴大家,那裡面會有古怪。
巴掌大小的盤踞在她的小臂,被她晶瑩的肌膚一襯,更加驚心動魄。
所以,打死她,她也不會出去。
「冷無雙,你是混蛋……」五十郎抱臂,怒氣一下子湧起,忽的就來了力氣,從床上躍起,撲了過去,扯住冷無雙的袖子,嚎啕大哭。
黑衣少年滿臉通紅,終於拔劍,不過這次劍尖是指向五十郎的。
這種毒藥陰毒之處,就在於發作起來,痛癢難擋,分不出到底是痛還是癢,就算自己一直用手去撓,也減輕不了半分苦楚,那種從骨頭裡透出來的癢痛,讓人在臨死的前一刻還在飽受煎熬。
那把和自己手裡一對的雌青劍居然給她拔了出來。
氣氛一下子都冷了下來。
自己真是太疏忽了,看來自己的兒子早已經回來,如果沒有蘇姑娘的庇護,肯定也遭了毒手了。
黑衣少年滿臉不耐,劍尖又送出去幾分,抵在五十郎的脖子上,涼冰冰的,將五十郎迅速的拉回現實。
黑衣如夜,衣服的下擺用淡金的線勾了朵怒放的雪蓮,頭髮似綢,簡單的用一跟白玉簪挑起部分束在頭頂,餘下的都披散在肩后,精瘦的身材,高挑挺拔,在後背斜斜的背著三把寶劍,兩青一金。
「蘇姑娘,你怎麼看?這個冤魂是何方神聖?」大夫人立刻巴住了五十郎,一臉的信賴。
她不跑還好,這麼一跑,後面的黑影也跟著黑乎乎的飄來。
廚房裡,大夫人的眼裡滿是淚水,卻橫持著青鋒劍,咬牙攔著同樣滿眼悲戚的護院們。
「他們人在哪裡?」冷老莊主猛地站起,臉上滿是驚喜,連帶著將坐著的竹椅帶出去很遠。
五十郎笑眯眯的搖頭,指著他肩膀上的青色小劍道:「我要那一把。」
嗖,寒風凜冽,五十郎踏月而飛,耳邊都是呼呼的風哨聲,心中的恐怖讓她忍不住閉上了眼,認命的等待那落地一瞬的劇痛……
五十郎看到那把刀的時候,禁不住打了個冷噤。
事情居然和苗疆有關。
氣氛這麼緊張,卻阻止不了大家曖昧的猜想,每個人的臉上都露出一絲極淡的笑容,然後一個一個魚貫而出,將整個聚賢廳都留給了五十郎和冷小少爺。
於是,五十郎喜滋滋的把雌青劍接了過來,順手將掛在屁股上的青鋒劍還給了大夫人,甜蜜蜜的對著劍鞘吐了口口水,撩起袖子擦了又擦,直擦到劍鞘光亮無比,然後,扒開自己的腰帶,順著腰身一下子插了進去。
雖然依然冷冰冰,卻已經帶上了一絲令人察覺不到的溫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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