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怨歌行

作者:飛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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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第十章

司馬回雪頓時覺得如雷轟頂。這個聲音她雖然並不是很熟悉,但足以判斷出是屬於那個超越了她而成為皇后的女子,那不戰而勝地成為他唯一正妻的卞解憂!而如今,這個女子竟然在這裏唱著這樣的歌,是怎樣的一番諷刺?
沒有人知道,什麼才是使司馬昭儀真正在意的事。在別人面前,她始終是那麼冷淡,那麼優雅,那麼高貴,那麼尊嚴,彷彿最殘酷的殺戮、最悲哀的失寵,都無法動搖她那似雲出岫的豪門仕女的風範。
呵,可悲呵!這天下之大,司馬氏權勢之盛,竟然不能為她贏得他的心,甚至也無法為她贏得他的人呵!那個唯一有資格與他生同衾、死同穴的女人,是卞解憂,而不是她司馬回雪呵!縱使她是這麼地愛著他,縱使她沉默地為他做了這麼多的事,仍是不能博得他的半點好感呵!
「好。」曹髦稱許了一聲,又繼續道:「朕不久前下旨『遣侍中持節分適四方,觀風俗,勞士民,察冤枉失職者』;奈何當今官場中多有弊端,此旨和*圖*書總是橫遭拖延推脫,難以真正實施……」
「呵,朕就知道,皇后是可以信任的。」曹髦的笑聲,有一點勉強的虛應故事。「現下朕有個想法,但不知能否實現;想來想去,也只有皇后是可以商量的,因此特地來與你一談。」
當然,這罪名的確令人無法反駁,但管理後宮的責任,無論如何應該是堂堂一國之後的卞解憂來主掌吧?即使要處罰這名護衛和宮女,也不該由司馬昭儀僭越代勞吧?可卞皇后硬是咽下了這口氣,自始至終沒有責備司馬昭儀一個字;而太后也似乎對此事視而不見,當皇上怒氣衝天的時候,還好言好語地勸說道:昭儀這次只是打斷了那護衛的雙腿,尚且留他一命、逐出宮去,已是很不易了;陛下終日操勞國事,何必為這點小事介懷?
騙人!司馬回雪在心裏低呼著,雙拳不自覺地在身側握緊。卞解憂……有什麼資格,在這裏唱著《怨歌行》?她不是勝利了嗎?她不是已經壓過自己這個司馬家族之女,登上了https://m•hetubook.com•com皇后的寶座了嗎?在天下萬民的心裏,不是唯有她一人,才是皇帝的正妻;而她司馬回雪,只不過是他許多妾侍中的一人?
為什麼?為什麼這個時間,他們竟然會在這裏?司馬回雪震驚地倒退了兩步,沉默地問著自己。雖然她知道,從這條小徑走出去沒多遠,就是那座建在水旁的八角涼亭;但這個時候……皇帝不是應該還與幾位對曹氏天下忠心耿耿的大臣一起,關在御書房中閉門商議新近採取的一系列贏回天下民心的聖旨和舉措嗎?
倘若不是為了他,她何苦要讓自己的雙手沾滿殺人的罪孽?倘若不是為了保護他不受人監視、不被人謀害,她何苦要親自下令,幾乎以一些莫須有的罪名杖斃那些受命來監視他的宮人、宦官或護衛?倘若那名護衛不是受了她叔父一黨的收買,暗中監視他已久、還打算去向她叔父通風報信的話,她又何苦……要再度毀掉自己的形象,打斷那人雙腿並逐出宮去?他真的以為……她喜和_圖_書歡背負這麼多條人命嗎?他真的以為,她喜歡這種永世不得超生的罪惡感嗎?他真的以為,她喜歡這樣墜入萬丈深淵、彷彿萬劫不復的罪孽嗎?
這條小徑彎彎曲曲,兩旁植滿湘妃竹,即使在盛夏烈日當空之際,亦是涼風習習、遮陰生涼,令人心曠神怡。但這裏卻只有司馬回雪一人會來而已,即使皇上都立意不踏入此地一步——並不是因為他不敢,而是因為他對司馬昭儀的嫌惡。
鉛華誰不慕?那個卞解憂在反問著別人、也許還問著自己;言外之意,是怨嫉著她司馬回雪那美絕後宮的容貌嗎?
於是,司馬昭儀仍然未受任何處罰。但本來也很喜歡「曲徑通幽」的皇帝卻從此再不踏入此處一步。據說,他曾經痛心地對那位總是在司馬昭儀盛權之下沉默的卞皇后說:每當朕看見那遮天蔽日的竹林,就會想起司馬昭儀草菅人命的隨心所欲!後宮之大,為何幾無朕容身之所?
但在司馬回雪能夠反應之前,另一個聲音——將她此身燒成灰、在風裡揚成塵,也和_圖_書無法忘卻、無法錯認的聲音,苦澀地一笑。
司馬回雪獨自一人,漫步在御花園的小徑上。
因為上個月,司馬昭儀在晉陞為「九嬪」之首后,本來大家皆以為她可以從自己「德行有虧」因而未能登上母儀之位的經過中得到教訓,從此不再任意杖斃宮人;但她竟然再度下令,將一名皇上寢宮的護衛處以廷杖一百,當場打斷那名護衛的兩條腿。這次的罪名,不是對她不恭不敬了,而是她聽聞這名護衛深夜擅離職守,在「曲徑通幽」與一名宮女做出苟且之事!
「長門與長信,日暮九重空。雷聲聽隱隱,車響絕瓏瓏。恩光隨妙舞,團扇逐秋風。鉛華誰不慕?人意自難終——」
但是,那總是在眾人議論與注目的中心的司馬昭儀,那美貌與才華冠絕後宮、但行事同樣也冷酷得無人能及的佳人,卻依舊終日掛著冷淡的神情,在眾人的畏懼與不甘中從容來去。她從不曾因為自己只位列「九嬪」而避諱不理後宮之事,也從不曾因為皇帝的愛憎而稍改自己的行事風格。失去聖寵https://www.hetubook.com.com於她而言,彷彿不算什麼,更不是世界的末日。
此刻,她正步履優雅地穿行於竹林之間,一身素凈的綠色衣裙,將她的窈窕身影與修竹融為一體,也襯得她的容顏愈加嬌艷可人。但那似柳如月的細眉是輕顰著的,那櫻桃般紅潤的雙唇也是緊抿著的,整張美顏上找不出一絲笑意,除了淡漠,還有一抹輕愁。倘若在其它地方,這抹不合時宜的輕愁是斷斷不會出現在她臉上的;但此地無人前來、又有竿竿修竹相蔽,她就鬆懈了那份防備之心。
怨歌行!
在她幾乎已走到這條小徑盡頭的時候,一陣琴聲傳入她的耳中。
「臣妾……臣妾不敢!」卞解憂溫婉的嗓音低低揚起。「臣妾身受陛下深恩,自覺這一生是粉身碎骨,亦無以為報的!怎麼會因為陛下宵衣旰食地操勞國政,而心生怨懟呢?」
「陛下盡請吩咐,但凡能有臣妾能夠效勞之事,一定儘力而為。」卞解憂仍是那種一貫的溫婉可人語氣,輕柔而順服。
「啊,聽聽皇后的這首歌,是在怨朕最近國事繁忙,少來陪你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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