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真情難辨
「母后，我來啦。」屋外傳來了輕快的聲音。
如意低下了頭，「奴婢明白了。」
他從書案上拿過來一個精緻的小盒子，將那金蜜色的貓眼寶石拿出來比在我的手指上，說：「看，以後把它嵌在你的代指上，配上深秋的衣裳，一定是非常的耀眼吧。」
直到聽起來順暢了，我連貫彈奏起來，並輕聲吟唱著：「何人樹萱草，對此郡齋幽。本是忘憂物，今夕重生憂……」
我覺得善善在刻意迴避什麼，反而有了好奇，問秀秀：「你儘管說。你姑姑從來不願意麻煩哀家，但是你們家的事情哀家能幫忙的一定不會不管。」
我轉過身去，直視著他，搖了搖頭，「你真的以為我那麼不明事理嗎？不，我不是的……我都知道。我只是不甘心，只是邁不過心中那道檻。你之前沒有將事實告訴我，是顧慮到我的心情，我感謝你。現在知道了真相，我不應該恨你。」
我寧願她還是天真爛漫的。雖然這個後宮是陰沉的、布滿腥風血雨的地方，但我並不希望九珍從中學會什麼歷練什麼，因為我相信自己有足夠的力量去保護她。
我衝到善善面前，手顫抖著摸她的鬢角，不可置信地問：「善，你……」
姊說完這句話，不只在座的妃嬪們，甚至權禹王也露出意想不到的表情。
偶爾閑聊提及，他對眾妃嬪性格的評價往往是一針見血，不過外貌對他來講只不過是漂亮或不漂亮，卻很少去關注她們的眉毛是否修長、面頰是否紅潤。
「太后，這……於後宮之禮不合呀。」
我突然鼻子酸酸的，我擦了擦眼角，立即轉身呼喚外面的人。
我在屋裡走來走去，心中卻怎麼也無法安定下來。
姊出列跪在殿中央，我以為她一定會裝可憐說「敏兒尚且年幼，還離不開母親的照顧，望皇上能體諒」的話來，可是想不到姊竟拿平靜的聲音回道：「皇上這個決定臣妾十分贊成，臣妾也生怕敏兒跟著臣妾會養成過於陰柔的個性。」
高貴女子的素養要求是精通琴棋書畫，而唱歌和跳舞則被認為是低層次消遣娛樂的事情。但我不是不喜歡，相反我覺得它們更富有激|情，只是我很少這麼做。
皇後言語懇切地說完，後面妃嬪附和跪倒一片，齊聲說道：「還望太后勸諫皇上，平息流言。」
伴著那笛聲，我低頭繼續奏唱道：「……叢疏露始滴，芳余蝶尚留。還思杜陵圃，離披風雨秋……」
「……沒什麼大礙，那我就放心了。你看皇上多關心，還特意允許我們進宮來……」
可是……
聽說他很著急地來到瑞雀宮，帶來了宮內最好的太醫。
我終於知道為什麼對權禹王表示理解，卻還這麼不安的是什麼。
現在這樣的局面，不正是我昨天與權禹王吵架的目的嗎？
晚上權禹王派來最貼身的侍者，告訴我白天耽擱太多時間，晚上要忙著處理政務時，我笑著對自己說，也好，難得清靜，好孤身而眠。
在這個我喜歡的男人面前，我願意表現出我所有的好，而我心中的陰暗他永遠不會理解。
對於後宮的女人，他以她們的行事風格去區分她們，很少評價她們的相貌。
半晌他走上前來，坐在我身旁，於是傳來了幽幽的奇楠香氣。
第二天聽說權禹王翻了許美人的牌子。
原來是因為這個……我笑了笑，說她：「總不能跟你一樣每日嘻嘻哈哈吧。再說，他畢竟是一國之主，年紀又長你許多，說話自然和你談不來了。」
聽說權禹王也是一臉的動容。
我和權禹王的感情逐漸加深，在度過耀眼的夏日之後，轉眼迎來了瑟瑟的秋天。
他們三個人站在一邊，我站在另一邊。
「原來是為了這件事，」權禹王笑了，語重心長說道，「奴兮，他畢竟是你父親留在世上唯一的兒子啊。淡將軍戰功赫赫，為國捐軀，還有他在行軍打仗上教過朕，也算是朕的老師。于公于私，朕都該厚待他的後人，不是嗎？」
我頓時覺得心中酸酸的。
九珍見到權禹王愣了一下，輕鬆的表情消失不見了，然後中規中矩地拜安道：「朵頤給母后、給皇上請安。」
我聽了笑了，「善，你是顧忌這件事啊。你們家我本來就是要優待的，只要不做出殺人放火傷天害理的事來，風光風光也沒什麼。善，你多慮了。」
「臣妾也不想煩擾太后，可是臣妾曾就此事反映給皇上，皇上不置可否，一如往常。臣妾怕再次提及會讓皇上誤會臣妾存有私心，實在不好意思開第二次口。誠然這為後宮私事，但說小不小，皇上如果不再寵幸後宮，而膝下子嗣又單薄，這不能不說是社稷之憂。太後作為後宮長者，您說的話皇上肯定會慎重考慮的。」
是姊……剛才說話的人是我已很多年沒有見過的大娘，姊嫁給權禹王后她也跟著去了封地。她老了許多，如果不是站在姊身邊，我估計認不出她來了。而她身後還站著一名男子，我雖以前只遠遠地見過他幾面，卻也記得他是我和姊同父異母的弟弟，父親小妾生的兒子。
淡承嗣突然走出擋在了她們前面。他還回頭安慰姊說：「姐，別聽她的。她根本不是我們家的人，否則也不會如此對待我們。父親如果有天有靈，一定也很後悔生出了她。」
姊是明白人，拉了拉大娘說：「娘，您可別亂說話，您說著是好心，在別人耳朵里還說不上聽成什麼樣呢。」
權禹王的這句話讓我好受了許多，但是我還是遲疑地問：「許美人……她好嗎？」
而我什麼都不是，什麼都沒有。
我來到善善的住所，到了門口聽到屋裡有話傳來，「姑媽，您就讓我到宮裡來住嘛，我還能伺候您陪您聊聊天。」
啊……善善她看透了我的心思，她知道我實際上非常介意此事。所以她找了權禹王，阻止了這個夜晚本該發生的事情。
「恨？」我詫異地聽九珍說話。
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竟然走到了一個沒有前路也沒有退路的境地。
「什麼事？」
我走到淡承嗣面前，姊也要上前，被淡承嗣攔住了，多好的一副姊弟回護圖啊。
當發現這一點時，我突然感覺有些泄氣，因為我一直對自己的容貌是如此自信。夜色中他匆匆而來，而我早已卸妝解發，身著睡袍；白天正襟危https://m.hetubook.com.com坐，我們也只目不斜視，寥寥數語；偶然他突然駕臨，我措手不及，定是一副閑散惺忪的模樣。
他動容，將我抱緊了些，說：「好，朕答應你，讓我們執子之手，與爾偕老。」
善善像小時候那樣輕輕地撫摸著我的頭，落下淚來，「小小姐的心意，奴婢懂。」
那夜我們貪歡整晚，像是求證彼此的心意般。我第一次將自己的身心真正地交託給他，讓自己在他強壯的懷抱中漸漸溶化。
於是我不怒反笑道：「寡婦的日子是難過了點，不過總比守活寡來得好吧。」
我想找善善，而被告知她宮外的親戚來了。
我們隱秘的戀情像這夏日，逐漸升溫，如此焦灼。
善善擔憂著說：「突如其來的富貴也許會帶來災難，老奴是怕他們消受不起，惹出什麼事來，讓小小姐您為難。」
這個回答出乎我的意料，因為到目前為止權禹王和九珍的接觸也不是很多，不知道為什麼九珍會有這樣的想法。「哦？為什麼？」
他笑言，「如果朕在年輕時，即便不認識你，聽到這樣的歌聲，也會心動尋歌而去。然後掀開簾幕，遇見嬌美勝花的小姐，訴說愛慕之情，互定終身，也不失為一段佳話。」
我擺出輕鬆的表情，邊欣賞花樹邊與善善說笑。走到花園的深處，隱約看到前面有其他人的身影，漸漸地有話語傳了過來。
我使勁搖著頭，「我不管。我不想再看到他和大娘。看見他們我的心情就不會好。還有，你明明跟我許諾過不會找姊，可是你依然去了瑞雀宮……」
「那有什麼不好辦的？大不了殺人滅口，將罪責推到死人身上。」
而他原封不動地退了回來，說沒有必要。我根本不知道怎麼彌補元遙才好，這令我痛苦萬分，只想著也許以後可以找時機再勸勸權禹王。
「沒有人敢這麼說，但是女兒看史書上記載這樣的事情很多。女兒覺得皇帝登上皇位肯定有鬼。」
「傻九珍，母后告訴你，事實並不是你想的那樣。新皇帝並不是太差的人，他在曲藝書畫上也頗有造詣，也許哪一天你也可以喜歡上他呢。」
我看向善善，她向我微微點了點頭。
我微微蹙起眉，放下茶杯，低聲說：「殺一個小孩子還不容易？但是你想過之後怎麼辦嗎？」
我不以為然地說：「現在我母親家南宮氏、皇上的外祖父家凌氏、皇後父親家尤氏這些佔盡好處的國戚都沒事，你們家只是得了些小恩小惠的又能怎麼樣呢？」
如意非常吃驚，她知道我一向對姊很冷淡，她想不通我為什麼突然改變了態度。
權禹王看出了我的擔憂，他的聲音變得有些低沉，「你不用擔心那些事，朕會注意的。而且……」權禹王頓了一下，「也許朕……不會那麼容易讓女人懷孕。」
我側過頭不去看他，不發一言。
我們相視而笑。
權禹王很明顯沒有想到我會說出這樣的話。
在這樣的注視下，權禹王感到不太自在，就說：「朕剛才和太后商量宴會一事，等著您定日子吧。朕先走了。」
晚上權禹王奇怪地問我：「你一直看著朕做什麼？」
我心中一緊，表面裝作若無其事的，「哦？那她們議論什麼了呢？」
我笑了笑，手隨意輕撫過琴，「是的，我很少唱歌。」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我早早地寬衣上床，真想一覺睡過去，明早淡然地接受一切。
權禹王的心情我懂，我自己也是有孩子的人，能明白父母擔憂子女的心情。
我支走了其他人，將琴擺好放在外廊，自己緩身坐下，對照著旁邊的曲譜，一遍一遍地撥弄修改著。
「可是，皇上，」姊繼續說道，「敏兒畢竟還小，貪玩，身邊沒有個長輩看管臣妾覺得也不太妥當。一直都聽聞皇太后品位高雅、品格高尚，臣妾不知是否方便將敏兒託付到爾玉宮？這樣既可以鍛煉敏兒獨立的性格，又能受到良好的熏陶，不知道皇上和太后的意思如何？」
「哀家看，」我轉頭對權禹王說，「還是搬到清蟬宮好了。淑妃大可不必如此緊張，只要不打擾皇子的學習，淑妃平時還是可以去看兒子嘛。」
我聽后擺手拒絕道：「這難於後宮私事，哀家怎麼好開口跟皇上提呢？」
我見她臉上有些不悅，關心地問：「女兒，你怎麼不高興？」
我並不喜歡娜木朵兒的莽撞，選她做同伴也屬無奈之舉，只是因為我們有共同的敵人。
權禹王帶些自嘲地說：「所以你該明白為什麼敏兒生病的時候朕很緊張。朕的兒女朕都很關心，哪怕是本不在朕意料之中出生的敏兒，朕都把他們當做是上天的恩賜，是朕生命的延續。奴兮你能明白朕的感受嗎？」
後來我飛奔起來。
「朕不希望你為這件事操心，別管她們就行了。」
我搖了搖頭，將自己乖乖地納入他的懷中那晚，我存了私心，沒有將妃嬪的傳言說給他聽。
「臣妾很樂意，只是……」皇后語氣中有些為難，「臣妾平時還要照料大皇子，他們那一家子也夠讓人操心的，臣妾就怕自己沒有太多時間。」
「你為什麼又升了淡承嗣的官職？我之前明明將他貶了很遠……」我委屈地說。
我哭了一會兒，權禹王勸不住我，末了只有重嘆了口氣說：「行，行，一切都依你。淡承嗣貶回昭武校尉，淑妃的親屬們不得再入宮，戈敏日後搬出瑞雀宮，這樣可以了吧？」
可就因為這極致的恨，我反而不想草草結束，死只是一瞬間，而我要看的是他們悔不當初的表情。
聽他赤|裸裸地說那些情話，我有點高興，又有些難為情，不知該怎麼應對。
他是這個國家的皇帝。他和他後宮的女人們睡覺才是天經地義的，反而不碰她們才是不正常的。
「哦，這樣很好。」然後我問秀秀，「最近你的家人都好嗎？」
看到我進來，她們噤口不言，中規中矩向我請安。
這時候權禹王應該在勤政殿批閱奏章。
真是奇怪啊，雖然明明都是將軍的家人，雖然現在體內流動著一半相同的血。
不知道為什麼我被激怒了。
「小小姐，您這是……」善善慌張地問。
我一字一句地說：「你說得沒錯。我就是要貶你的官。你和她，」我手指向大娘https://m.hetubook.com.com，「以後永遠不能再來。直到再次入宮領姊的屍骨為止。」
權禹王對元遙很忌恨，我見不到元遙，更沒有機會親口對元遙說抱歉。但我將我身邊貌美的侍女送給他，為了向他表明，除了我自己，我親近的東西都可以給你。
而元遙則沒有善善那樣幸運，他被降了幾級，不再上殿的資格，更被嚴令禁止入宮。權禹王說他會找更好的畫師為我和九珍畫像，言語間沒有半點商量的語氣。而我卻說不出什麼，我知道，權禹王因為元遙以前殿上的話一直對他耿耿於懷，沒有取了元遙的性命已經是最大的容忍。
「小小姐，這都是些老奴家裡的瑣事，怎麼好意思在您面前念叨呢。秀秀，你先回家去吧，以後我再召你進宮。」善善緊忙說。
不，我並不是在跟權禹王生氣，我知道他是為了我頂住那麼大的壓力。我只是對這種無奈的局面生氣。
「侍女照顧不周，吃壞東西，得了災病什麼的不很正常？」娜木朵兒繼續盤算著。
我閉上眼睛，用殘留的意識想著，這樣未嘗不好，這樣睡著就再也不用煩憂什麼了。
原來他也會說好聽的話哄女人開心。
我自己都知道，如果一味地霸佔著他，只會使事情越來越糟。
這時我走了進去，看見了坐在善善旁邊說話的女孩子。
我聽到這些時，未發一言。
「那我們就聊點別的，」娜木朵兒突然想起什麼，神神秘秘地說：「最近後宮妃嬪們都在暗地裡討論一件事。」
善善笑了聲，「你這傻孩子，你沒聽說皇上已經潛心修養，不再召幸後宮了嗎。像你這樣做夢的女人我在後宮見到很多很多，但真正如願的沒有幾個。你不要再提這件事了，如果在家覺得悶，就多來後宮走走，也告訴告訴我宮外的事。我上次問你武耀的事……」
娜木朵兒剛才咄咄逼人的氣勢突然消失了，轉而有些扭捏，語氣不無傷感地說：「臣妾？即便皇上身體好好的，也不會再上臣妾這兒來了……畢竟臣妾已不再年輕，自己看著這不再苗條的身體都不想做任何的奢望了。」
反觀我自己，雖然從小就懂得很多，可是我並不快樂；所以我希望我的女兒能獲得單純的快樂。
權禹王看了我一眼，繼續說：「現在皇長子和次子都已成人，在宮外有了府邸。三皇子也已過八歲，就搬出瑞雀宮住到離書堂較近的清蟬宮吧。」
我拉過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嘴邊小口地咬了一下。
「哦，這是福兒生前創作的。他一直很喜歡譜曲。我想將他的曲子整理出來，作成《孝宗曲集》，以留後世。」
「奴兮，你怎麼了？」權禹王大手撫著我的頭，驚慌地問道。
「朕很少聽到你唱歌，這是第一次。」他說。
我向他溫柔地微笑。
我對他微微點頭。在起身的那一刻，趁九珍不注意他在我耳邊低聲說：「晚上等朕。」
「因為……」我抿了抿嘴，艱難地說出口：「如果你再不去她們那兒，她們就會越來越懷疑。說不定最後會懷疑到我頭上，那樣會令我很困擾。」
權禹王點了點頭，「那麼就這麼辦吧。」
淡承嗣說得對，我們不是一家人。
依舊仗著自己是正妻是長輩。大娘，你不知道這樣對我說話輕而易舉就可以被治罪嗎？
大娘先是吃了一驚，剛剛和藹的表情又變得凌厲起來。氣氛突然之間變得詭異緊張。
於是在戈敏病好之後，權禹王對後宮宣布說：「朕發現與西域王子相比，我朝皇子皆比較羸弱。這恐怕與皇子們太養尊處優有關，他們只有在行成人禮后才離開生母，之前不能很好養成獨立的品格。朕為了大胤的將來，現在做出一個決定，八歲以上的皇子將不得與生母共處一宮，需單辟一宮居住。」
「那是因為戈敏病了，朕去看看他，並不是去找淑妃的。」權禹王慌忙解釋道。
「嗯。這首曲子叫做《宣草》。」
屋子裡點著昏黃的燭光，這麼說還是晚上，那麼權禹王怎麼會來？
我轉身離開，迎面的是善善驚愕的表情。我知道她不希望我這樣說，她愛護和父親有關的一切。
我叫退了屋內的其他人，來到他的座位旁邊，坐在地上伏著他的膝小聲哭了。
善善見了關切地提醒我：「小小姐，您別到門口去，剛下完秋雨，天氣涼容易感染上風寒。」
他不可置信地低聲道：「奴兮，朕為了你故意忽視那些對朕的流言蜚語，而你最後考慮的卻還是你自己？！」
權禹王怔了一下，他明白我的意思，然後嗯了一聲。
「母后，並不是那樣的。想想以前的皇帝哥哥，他也是皇上，可是他從來都不擺架子，我們之間的關係多好。還有啊，上次來的十二皇兄，雖然長女兒很多歲，可是女兒也很喜歡。」
權禹王將我拉上來抱在膝上，責備道：「看你哭成淚人一般。你應該知道讓母子分離是件殘忍的事情，朕答應你的是情理上說不過去的事。」然後他不由得感慨，「想不到朕有一天竟然會做這樣的事。我們是不是有兩三天不見了？昨天有西域外使進獻了叫『貓眼』的寶石，看起來就跟波斯貓的眼睛一般，這麼新奇的東西朕想你一定喜歡，就留下了，本打算今天晚上給你。」
我低下頭，咬了咬嘴唇，下了什麼決心，然後我再次抬頭看向權禹王，「我懂。以後我想和姊好好相處。」
我這樣感慨著，突然身後傳來了悠揚的笛聲。
「真是湊巧啊，」大娘譏誚地說，「你們姊妹小時候一同在宮中長大，現在還在同一個宮中。不過也不一樣，身份不同了。一個有好丈夫好兒子，一個又是寡婦又是喪子。這寡婦的日子難過我可知道，別看外表風光，實際上心裏苦著呢。雉兒，你是姊姊，平常可要多照顧妹妹啊。」
然而少了夜的掩飾，現實畢竟是現實，美夢也總有被驚擾的一天。
我擺了擺手，「現在淑妃和皇后的交情很好，皇上對淑妃的印象也不差，而且戈敏又為皇帝喜愛。你覺得這種情況下宮中會輕易了斷嗎？那時候可不是死一個兩個人就可以了結的。」
權禹王握緊了我的手，言語中有著感動，「奴兮，你這樣懂事，朕很高興，真的。你真的很好，朕那麼喜歡你，沒有一個和-圖-書女人能像你這樣。」
「如果臣妾兒子可以登上皇位的話，臣妾死有什麼大不了的？即便皇上知道是臣妾殺了戈敏，但那時也只有翰兒一個中用的兒子了吧？他即便恨臣妾，最後不還得讓臣妾的兒子登基為帝？那臣妾死便也是值得了。臣妾早有這樣的想法。」
我疑惑地看著屋子裡的權禹王和善善，權禹王拉著我的手，解釋說：「還好你醒了。奴兮，你發了高燒，還好是善善及時通知了朕，朕聽了就匆匆趕過來了。」
許美人會以什麼態度去接待他呢？那個時候權禹王又會是什麼樣的表情呢？
我則不得不說姊真是下了一步好棋！
權禹王的神色有些變了。
之後碧澈終是帶著腹中的胎兒死了。
「跟皇太后說讓你住進宮裡並不是難事。但是孩子，你太單純了，你真的以為宮裡那麼好待嗎？我是為了你好，所以才沒答應你。」
她怕戈敏搬離瑞雀宮會暴露在危險之中，事實上也的確是這樣，所以才想把戈敏送到我這兒來。首先至少我瓜田李下不敢有所行為，其次戈敏萬一真有閃失，我也難逃其責，最後反而我要出力去保護她的兒子。
權禹王似乎看得有些痴了，他將我摟在懷中，低頭找尋我的唇，那吻輕柔而又纏綿。
「不行。」我否定了娜木朵兒，「哀家不同意你這麼做，讓哀家再想想，想出一個好辦法。」
上次的事情雖然事後權禹王叫人不得聲張，可是還是有人聽說了碧澈與宮外男子私通的事，畢竟當初權禹王拷問碧澈的事情鬧得很大。
「你真的這麼想？」
聽說戈敏在病榻上拉住他的手，稚氣地跟他說：「父皇，您已經好久沒來看兒臣了……兒臣很想念您。母妃也惦念著您。您以後有時間一定要多來看看兒臣好嗎……兒臣現在都會背《春秋》了，等兒臣病好了就為您背誦好嗎……」
姊這時真有些不安了，看著她發白的臉色我心裏湧起報復的快|感。
權禹王似乎有些心動，因為他之前說的話只是想著將戈敏搬出瑞雀宮，搬到哪個宮倒是並無太大的關係。如果搬到爾玉宮，他以後出入就更加光明正大了。
「母后，您心中真的沒有疑慮嗎？皇帝哥哥那麼年輕，怎麼會突然駕崩？還有皇嫂和他們的孩子。之後就是他很快登上皇位，所以女兒懷疑就是他害死了皇帝哥哥一家……」
然而我想得過於樂觀了。流言只會愈演愈烈，不會因為我的故意忽視而煙消雲散。
「奴兮，朕不明白，你為什麼那麼生氣？」
我一身狼狽地來到勤政殿，權禹王從奏章中抬起頭吃驚地看向我。
九珍不屑地說：「那是史官們對老百姓的說法，誰信啊。」
白天看見他我會聯想到夜的溫存。他那沉重的身軀。他那厚實的肩背。他炙熱的體溫。他本該年老的身體卻迸發出不肯罷休的情慾。
他們很不情願地向我請安，我把頭抬得很高。
「還有一件事……」權禹王有些難於開口，「以後別喝那些葯了。善善全都告訴朕了，這對身體不好。」
睡夢中覺得口乾舌燥，我想睜開眼睛喚人拿些水來，而映入眼帘的卻是權禹王關切的表情。
聽說殤秋媛的木槿花開了，我為了排遣心情，特意帶了善善過去欣賞。
我的笑容消失了。
上午的急雨下午便得到了停歇，沾滿雨露的荷葉在陽光的照耀下顯得更加生機勃勃。
我湊過去，彈著試試，瞭然說：「真的是。那我把這一節改一改。」
他抱著我，將自己埋在我的脖頸上親了一下，寵溺地說：「誰能捨得你……朕是你的。」
我拋下善善，走得越來越快，只想儘早離開那站成一團的三個人和想說點什麼的善善。
「那你為什麼還要裝沒事人一樣？！」
我一直覺得善善還只是個中年的端莊婦人，而眼前卻是一個年邁的老嫗。
我想著許美人的一顰一笑，突然覺得她那本來甜美的笑容竟使我那樣痛苦。
我聽后在心底不禁冷笑一聲，縱然皇后和姊關係好，可是這燙手的山芋有誰敢接呢？
九珍怎麼會有這麼多奇怪的想法？九珍的話真是讓我吃驚，「這些都是誰跟你說的？」
那女孩子惶恐地向我請安，我讓她站起來抬頭說話。
和權禹王相處得時間越久，我越能從他身上發現以前未曾發現的品質。以前我只是單純對這樣一個人心動，可是之後我發現他不僅在軍事政治上有所建樹，對於禮樂書畫也有自己獨到的見解。在我整理孝宗曲譜期間，他總是能發現一些問題，帶給我一些驚喜，而我可以對他說的話也越來越多。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什麼？我吃驚地看向娜木朵兒。
只有低著頭轉移話題，小聲說：「快放開我，一會兒九珍有可能過來，被人看到就不好了。」
所以當他明明答應我不再見姊，而今日卻再度踏入瑞雀宮時，我的心情無法言喻。
「我知道，可是去了她的宮總會說上幾句話吧？讓戈敏搬出瑞雀宮吧，這樣你什麼時候想去看你的兒子都是你的自由……」
我吃驚地看向權禹王。
是啊……九珍的話再次引起了我的傷感。並不是因為一個人死了，所有的事情都會隨之消失。對顓福的回憶和傷痛永遠在我心底無法磨滅。我有兩子一女，已喪兩子。
我讓她繼續說下去，皇后稍有猶豫，然後繼續說道：「是這樣的……臣妾們都知道皇上日理萬機，可是自從皇上登基半年來，後宮無所幸，導致流言紛起，臣妾作為後宮之首實不能坐視不管。為了後宮的安定和皇室子嗣的延綿，還望太后出面對皇上多加提醒。」
我繼續往前走，終於看清了說話的一行人是誰。
「老奴去看看湯藥熬好了沒有。」善善藉機離開，留下我和權禹王兩個人。
善善跟我介紹道：「小小姐，她是老奴最小弟弟的小女兒秀秀，前段時間她的丈夫去世了，現在孀居在家，老奴就讓她進宮來陪陪我。」
「剛開始大家都以為皇上新登基政務忙無暇顧及，可現在一切步入正軌，皇上還是不到後院去，那就說什麼的都有了。有的說皇上操勞過度身體抱恙。有的說皇上見識多了，看不上以前的妻妾，要新選漂亮的女人入宮哩……」
娜木朵兒在我的印象中一直是不夠優雅，現在和_圖_書更完全帶有中年女人的蠻橫和粗魯，可是只有在提到權禹王時，她那已不再年輕的臉上浮現的卻是再女人不過的神色。
「昭容你……」我頓了頓，「和皇帝曾經相愛過是嗎？哀家還記得第一次遇見你的時候，那時候你們的感情那麼好。」
權禹王回想了一下，指著曲譜的某處說，「朕覺得這個地方不夠流暢，你不妨再降一調試試。你剛才彈琴可能感覺不到，不過如果吹笛子的話就感覺出來了。」
我的心中微微一動，我又是多少年未曾與他合奏了？
而我還一直將那麼多事務交給她，讓她為我的事操心，因為身邊的人我只完全信任她。
「那件事皇后已經跟你提過了，是嗎？」我再見到權禹王時幽幽地說道。
我翻來覆去，漸漸有了困意，覺得腦子很沉很亂，眼皮也重得睜不開了。
我看了她一眼，沒有理會她說的話，神情淡然，繼續一口口品著茶。
在我的印象中，她還是一個不諳世事的孩子，可是她現在突然有了自己的看法。
「那昭容你為什麼這麼輕鬆地說出這些話呢？你也是皇帝的妃嬪之一呀。」
原來在我不知不覺間善善已經老去了。
「討論皇上啊。後宮里有女人坐不住了。」
他有他自己喜歡的東西和情趣。
隨後就見九珍抱著琴走了進來，她今天穿了一身淡紫色帶蜻蜓落荷圖案的錦袍，佩戴的銀飾叮噹有聲，我不知不覺間感到九珍又長高了些，頭髮也可以束起髮髻了。
我驚異於娜木朵兒的想法，但是仔細想一想，這個做法雖然孤注一擲，但確實不失為一個好的方法。
權禹王笑了，「朕也不過剛到她那兒，沒說上幾句話善善就過來找朕了。不過朕發現也跟她說不出什麼，她泡得茶喝起來味道也差很多，模樣嘛，朕還沒來得及仔細瞧。朕聽說，喝慣了上等好茶就無法接受一般的茶，你把朕的胃口養得如此刁鑽，該怎麼辦？」
「來人吶，傳哀家懿旨，女官長善善的幾位血親兄弟子侄官職均再升一階，幾位姊妹甥女可隨意進出後宮。其家的成年男子可由哀家指婚娶貴族女子，其家的成年少女可由哀家指婚嫁貴族子弟。各地官員待其家需如皇戚，萬不得怠慢輕視。」
我點了點頭，然後將自己的頭枕在他的肩膀上，說：「你還記得我小時候的傻事么？我那時才多大的孩子卻拉著你的衣角說要嫁給你。書卷中有那麼多感人至深的愛情故事，而我從小就認為最好的，是夕陽西下，兩個人頭上灑滿餘輝，手拉著手走在一起。」
「他太嚴肅了，似乎誰都跟他有仇兒似的。」
比這更糟糕的是，還有元遙那性情耿直脾氣暴躁的父親，本來元遙這個獨子沒有娶妻已經令他諸多不滿，現在傳出他與宮中人私通的事情更是讓他蒙羞，已經說要與元遙斷絕父子關係，不再認他這個兒子。
「讓朕想想辦法。」權禹王很堅決地說。
「其實沒什麼，姑姑就是問我武耀哥怎麼樣了。最近三叔給他謀了個官職，他高興壞了，前一段時間還騎著大白馬在街上走了一圈，可風光著哩。」
九珍撅了撅嘴，回道：「我不喜歡他。」
除了憤怒，我還有什麼？還有無可奈何。他的兒子病了。
當夜晚來臨時，我褪下皇太后的外衣，與世上最普通的女人無二，無助呻|吟，意亂情迷。
權禹王握緊我的手，低下頭說：「看你昨天說得那麼堅決，朕以為你真的一點都不在意，甚至對你感到惱火。現在想想，朕真是混賬啊。可是，奴兮，你為什麼不將自己心裏真正的想法說給朕呢？我們之間還有什麼不可以說的嗎？」
可是面對這樣的他，我反而越來越在意自己的儀容，每日精心地上妝和選擇衣飾，只希望自己在他心中不同於其他女人只是漂亮的模子，而是將一眉一眼都印在他的心上。
三人大驚失色。
他時常親吻我，甚至是在白日趁人不注意俯下身去。有時候他的嘴角會不小心印上我唇上的紅脂，看得我心中小鹿亂跳。
「相愛？」娜木朵兒幽幽地說，然後苦笑了一下，「臣妾以前也這麼以為。我們確實有一段很甜蜜的時候，但不是愛。如果是愛，怎麼可能因為臣妾的容顏變老就漸漸疏遠，怎麼可能因為時間的流逝而感情變淡……男人多薄倖，他愛的不是臣妾本身，只是喜歡臣妾當時的樣子。看透了這一點，臣妾現在一點都不羡慕那些年輕受寵的妃嬪，早晚有一天她們也會和我吃一樣的苦頭。」
「什麼意思？」
聽他說有趣的想象，我不免以袖掩嘴微微地笑了。
「既然這樣……」
她的年紀雖輕，二十齣頭的樣子，但是可以看出已不是完全不懂世故的少女，雖然她精心打扮過，還是可以看出非宮中人，可能是因為多了一份宮外清新的味道。
我感激地望著善善離去的背影，過後我慌忙低下頭，因為眼淚已經止不住掉了下來。
可是我真的沒有辦法。
我愛他，可是我留不住他，還要被現實逼迫，違心地將他從我身邊推走。
大娘的話說得陰毒，這還真是她一向的風格。我想到我母親平時受了她多少的苦呢。
他們的父子情深被宮中人傳得繪聲繪色。
我可以感受他說這話時的無力，想不到這個胸懷天下、運籌帷幄的男人內心竟然還有這樣的苦楚和無奈。
我抽回手，環住他的脖子，言語間有女兒態的撒嬌，「我什麼都不要……我只要你。永遠不能拋棄我……」
「哦……」九珍悶悶著說，然後她枕到我的膝上，語氣中帶有悲傷，「可是女兒還是很想念皇帝哥哥。那麼好的皇帝哥哥，怎麼說死就死了呢……」
那雨滴聲，那觸感，那氣息。我有多久沒有懷著這樣輕快的心情去彈琴了？而這一切是多麼的美好。
「啊，這樣的話我們是不是可以下手了？」娜木朵兒眉飛色舞地說。
娜木朵兒喪氣地坐了下來，沉默了一會兒，輕聲說：「那大不了臣妾死。」
我坐定后，皇后出列，語氣莊重地說：「太后，臣妾和後宮眾妃嬪有事想奏請太后。」
我抱住善善，傷感地說：「善，我現在處在這個位置，你卻從未向我要求過什麼。所以你家人的願望我通通滿足。我要使你的氏族成為顯赫的新貴，讓他們每個人都因https://www.hetubook.com.com為你自豪。這是你該得的。」
「還思杜陵圃，離披風雨秋……」一曲終了，餘音裊裊，我沒有說話，他也沒有。
「不過皇上現在這樣清心寡欲，臣妾還真是看不明白，若是在以前恐怕是絕無可能的事情……」娜木朵兒自言自語說。
現在很多不算機密的事我越來越多交給如意去做，是不想讓日益衰老的善善太過操勞。
我的臉又開始有些發燙了。
利用娜木朵兒，除掉姊的兒子，姊那時候還不是任人欺凌？而這些與我沒有一點干係，對權禹王我不用有任何愧疚，也不會影響我們之間的感情。
姊，你不是有兒子嗎？我就是要把你的兒子從你身邊帶走，讓你每日生活在不安之中，讓你每夜輾轉反側，讓你體會體會痛苦的滋味。
她的兩鬢已經花白。
「可是……」
她們說得冠冕堂皇，以我的身份，竟再沒有拒絕的理由。
我已經有幾天沒有看到他了。
秀秀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急忙回道：「都很好，全賴太后您的庇護，我們都過得很好。」
「咳，就是想男人了唄。從皇上春天登基算起，到現在也有小半年了吧？這半年他都沒御幸什麼女人。這即便皇上挺得住，那些女人能挺得住？還不議論滿天了啊。」
九珍突然讓我覺得陌生了。
九珍在權禹王離開后才坐到我身邊。
可是我的心在灼燒著，我正需要那樣的涼意使我冷靜下來。
姊的臉突然有些掛不住了，很明顯，大娘也知道這件事，一時間竟然被噎住似的啞口無言。
我下意識地挪了挪身子，離權禹王遠了些，招手叫九珍過來，「哪有那麼多禮節，女兒，快起來吧。」
我搖了搖頭，「說有什麼用呢……即便我跟你說我很介意，那又能改變什麼呢？那隻會讓兩個人都感到難受。」
權禹王點了點頭，「剛才的曲子就很好聽，也是孝宗創作的嗎？」
九珍沒有動身，眼睛反而盯向權禹王，口中說：「母后，您叫女兒過來是教女兒學琴的嗎？」
聽到這個決定時姊有些大驚失色，然後她看向我。我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好，好，」權禹王連說了幾聲，自嘲地說，「看來這件事是朕考慮不周，反倒是朕害了你。朕知道該怎麼做了。」
「而且女兒還恨他。」末了九珍又加了一句。
善善意識到了什麼，不好意思地解釋說：「那邊也沒什麼人注意，這一陣子倒忘記染髮了。」
我想了想，招來如意，吩咐她說：「以後後宮再有什麼禮物分發，分給淑妃好的。等級嘛，可與皇后比肩，不能輸于庄德妃。」
姊和權禹王才是一家子，他們有兒子。權禹王永遠不會拋棄自己的兒子，就意味著永遠無法拋棄姊。
「九珍！話是不能亂說的。孝宗的死因已經查明，是暴病身亡。」
我幾乎沉浸在那愛情之中，享受有人可以依靠的輕鬆愉快。不同於福兒時的擔憂，現在我每日只是消遣，挑選新衣、彈奏樂器、舉辦宴會，也有了更多的時間去陪九珍，指導她讀詩作樂。
娜木朵兒頹喪地嘆了一口氣。
那時的屋檐下還淌著雨滴，我的薄紗外罩拂過琴身傳來輕柔的觸感，空氣中有著雨後花草清香的氣息。
聽到這個消息，我心如刀割。這件事的一切錯誤明明在我，可是卻讓善善和元遙受了罪。在這宮中，主子做錯，奴才遭殃。
我摸了摸我的額頭，是有些燙，但是我知道自己的身體，沒有嚴重到興師動眾的程度。
好久他鬆開我，沉聲說：「朕已不再是年輕小夥子，明明昨晚和你在一起，卻一直在想你，下午禁不住又過來了，怎麼辦？」
那個聲音我有些熟悉，但一時卻想不起來，只是覺得很討厭。
許美人……許美人，我在心裏默念。許美人，那位年輕的女孩子，那個笑起來眼睛像彎月般，言語間有說有笑的女孩子。
「哀家很喜歡敏兒那個孩子。」我搶過權禹王的話說，「可是哀家也上了年紀，精神也不濟了，而皇子的教育卻絲毫馬虎不得，哀家恐怕不能很好承擔如此重要的責任。如果淑妃真的如此不放心，那麼不如叫敏兒搬到鳳儀宮，讓皇后好好照看？」
可是我的心在不自覺地算著時辰。
「可是你該比我更清楚，這意味著什麼！這意味著請願永遠都不會停歇。這意味著日後就會有大臣向你進言，皇后率著後宮向你進言，皇后率著百官向你進言，還會有太醫請願為你診病，你明明比我還要清楚，可是你卻說別管這些！」
那天是後宮妃嬪們請大安，我來到正殿時聽見她們正竊竊私語著什麼。
他笑著放開我，發現了我放在琴邊的一疊曲譜，拾起來看了看，問：「這是？」
他依舊是這個帝國的皇帝，我是他父親的女人皇太后，世間上不只有我們兩個人，還有他的朝廷、他的妃嬪、他的後代。
善善在宮中偏僻的角落被禁閉一個月。
再過一兩個時辰他的御駕就會移到許美人的居所了。
我怔怔地看著眼前無奈的一幕好久，終於語氣平靜地說：「知道了。哀家會把你們的意思轉告給皇上。」
當我的手臂環住他那厚實的背脊時，眼淚不知不覺地流下來了。我不知道，這是不是就是做女人的幸福感覺呢？
「既然敏兒是你珍愛的孩子，姊是孩子的母親也應該受到相應的禮遇，不是嗎？我不想讓你再為難。」
所以對於他的行為我不想責備什麼。
「剛才善說武耀怎麼了，他遇到什麼麻煩了嗎？」
他們也看到了我。
善善終於回來了。
「姑媽，我就是喜歡這裏。你看這建築上的雕紋，你看這衣服的款式宮外永遠不會有。這裏的一切都讓人眼花繚亂。再說了……如果在宮中說不定哪天會被皇上看中，那樣我們家豈不真是皇親國戚了……」
這次再看見善善也讓我倍感吃驚。
我冷笑了一下，說：「你錯了，這才是最合規矩的。有兒子的和沒兒子的怎麼能一樣呢？再說她還是我的姊，這樣的身份後宮其他妃嬪怎麼能比呢。你們以後也要像待我一樣尊敬她，以後誰找她麻煩就是和哀家作對。」
聽了娜木朵兒的話，我的心情是那樣複雜。然而有些話我覺得娜木朵兒說得明白。想到我自己，權禹王他喜歡我什麼呢？待到我美貌不在，他是不是也會對我覺得厭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