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傾國紅妝

作者:水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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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柔腸寸斷,看似無情最有情 第九章 徹底決裂

第二卷 柔腸寸斷,看似無情最有情

第九章 徹底決裂

「嗯。」
太子宮的底下,為何會有這個地宮?太子如此之小,為何知道這個秘密?
半月彎倒也不在意,老老實實地回答道:「給皇上送早膳。」
君啟徹不再開口,只是掛著眼淚點頭,在他幼小的心裏,現在最擔心的只是半月彎身上流的血越來越多,甚至已染紅了他的床榻。
半月彎虎口生疼,竟被拉開一道長長血口,她飛速向後掠去,風贏卻是招招逼近,殺氣衝天,大有不取她性命決不罷手之勢。
「彎彎,你是否還真心助我一臂之力?」君卿歡的表情異常認真,卻也讓半月彎有些失語,她若是不助他,又何必苦苦執著?只是,昨夜那番對話之後,他們已然再也回不到當初。
「那奴婢去給您準備早膳,用過再出去吧!」半月彎收了手,抬眸間,卻見君卿夜溫朗如玉的俊顏,配上那身飄逸雲服,越發顯得清雅了。
本以為君啟徹是想要逃跑,豈料卻是把她死死抱住,那上氣不接下氣的哭法,凄厲得如同真的死了親娘。半月彎突然就呆愣在原地,手腳都不知放在何處。她回過神來,卻是豎指輕噓了一聲,而後輕喚道:「徹兒,不要哭,會被別人聽到的。」
半月彎眼中明顯的拒絕深深地傷了君卿歡。這一刻,他似乎才真的體會到了每當他對她說出那些話時她的心情,還想再留她一會兒的,可半月彎已轉身要走,望著她僵直的背影,他的心忽然一動,那麼真實地疼。
自投羅網,腦中浮出這四個字時,君卿夜也不由得微微笑了。原來他對她竟有了這樣的想法,雖然不敢說把心交給她,但他對她,卻是真的有了強烈的佔有慾。
來到太子宮前,風贏已是面色如鐵,他不願意相信是半月彎所為,但方才在她的屋裡也確確實實沒有見到人。除了眼前的太子宮和鸞鳳殿以外,整個錦宮都已找遍,根本沒有黑衣人的蹤影,而半月彎又恰好在此時失蹤,他亦不得不在心中做了最壞的打算,假若真的是她,那麼,他也決不會姑息。
幾乎是在同時,唯一的月華被重重雲層遮住,整個大地都陷入了一片漆黑之中,伸手不見五指。
啪的一聲,飛手揮出軟鞭,卻是狠狠抽飛了一排手執火把的侍衛。
夜風疾狂。
半月彎心知有異,大呼上當,原來那東西竟是個假貨。風贏方才故意多看那東西幾眼,想必就是要誤導自己,她一心要帶走那東西,不想反被他利用。
風贏本是靜候時機準備將她一舉拿下,豈料她竟然狂打亂掃一通后飛速逃離,怔愣間,她已腳下生風,瞬時躍出幾丈開外。半月彎的輕功極好,但風贏亦是不弱,上一次二人已是分出勝負,這一次定然也不會例外。
雖是寶物,但半月彎並不留戀,順手便遞予了君啟徹,溫柔道:「小殿下,看,拿到頭彩了,這個是你的了。」
「嗯,有一點,不如奴婢找別人幫殿下換獎賞好不好?奴婢想到那邊坐一會兒。」半月彎隨意指了一處說著。
他再也按捺不住激蕩的心情,望著她的背影喃喃自語:「彎彎,我知你恨我,但,若你真能助我得到江山,我必許你后位,永不食言。」
「是嗎?朕還道今日誰能拔得頭籌,不想竟會是沙醫女。」淡然的笑意,看上去並不真實,虛虛實實的話語,亦聽不出他真實的情緒。
「母妃,你流了好多血。」
因是元宵燈會,鬧了晚場,已近子時,懷南才回屋休息。天仍是很冷,他胡亂洗洗便上了床。只是剛有了睡意,卻覺腹中一陣絞痛,他頓時被折騰得醒來,手忙腳亂地提著褲子就朝茅廁奔,邊跑邊後悔道:「不該貪嘴多吃了半隻雞,哎喲喲,痛死我了,痛死我了。」
熟練地為君卿夜穿戴,直到一切都妥當了,她還小心翼翼地幫他理理這裏,扯扯那裡。她做著這一切的時候,君卿夜總是一動不動的,只是時時傳過來的幽香,卻令他蠢蠢欲動。每每有了這樣的想法,他便強行克制下去,在他眼中,半月彎確實是特別的,值得他用心等待她的自投羅網。
君卿夜自是不懂孩子的心思,只道他是明白了他的話,疼惜地摸了摸他的頭,問道:「方才可是嚇著徹兒了?那惡人來時,可有看清他的長相?」
這孩子如此體貼自己,她為何還要膽怯?不就是換個獎賞嗎?何必如此糾結?心內如此一想,便也釋懷了,微笑著起了身,拉著君啟徹道:「走吧,奴婢休息好了,咱們換獎賞去了。」
言罷,手中長槍在夜空中挑出幾朵飛舞的槍花,煞是好看。但虛無的招式卻帶著一股子凌厲之風,狠辣地直襲半月彎面門,目的相當明確,便是要挑掉她面上黑巾。若是旁人也就罷了,可偏生是風贏,是以,半月彎絕不會讓其得逞。
自懷南說了關於傳位聖旨那樣的話,她便盯了他一整晚,那半隻雞里的巴豆,也是她故意加進去的,懷南的屋子裡住的不止他一個太監,她不想濫殺無辜,唯有引他出了那間屋子,她才好下手辦事。
捧著玉盤,俞婧婉呼吸急促,她方才是不是聽到了什麼重要的事情?后位?他在說什麼?許她后位?可自己只會是區區一個婉妃?她漲紅了臉,恨不能立馬衝出去一頓狂吼,可很快她的理智又回來了,不能急,不能急,不是還有什麼傳位聖旨?原來這就是他們要找的東西?
「那你為何不信?若是以前,我的話你從不會懷疑。」
「這樣啊,那,殿下真的想要?」並不想引起別人注意,可面對著君啟徹,她總是不由自主地妥協,反正,只是多費一下心思,也就再縱容他一回吧。
三歲的娃兒,聽不太懂這麼複雜的話,也不明白什麼是身負重任,但他卻實實在在地聽懂了一句,只有自己變得強大才能保護最想保護的人。那麼,就是因為他還不夠強大,所以才會讓母妃受傷的嗎?
君卿夜倒是並未表示什麼,那懷南公公卻是堆著笑道:「沙醫女好福氣呢,這綠肥紅瘦可不是一般玉飾,是那傳位聖旨之上切下的碎玉所制,金貴得很吶。」
「父皇可是君無戲言的喔,當然是真的。」他開著玩笑,也十分享受這樣單獨和兒子相處的溫馨時刻。
「為何才來?」見到風贏,君卿夜面色不佳。不過也難怪,腳下躺著兩個還昏迷著的奴才,再加上一個嚇得不輕的太子,他自是高興不起來的。
君啟徹也不推卻,和-圖-書直接取了那塊血玉掛到了自己的脖子上,然後又踮起腳尖把綠色的那一塊掛到了半月彎的脖子上,這才拍著手哈哈大笑著,「好咯,好咯,迷蝶是我的了。」
人太多,她已氣力不接,她突而身形疾轉,拔地而起,不攻不退,卻是直入雲霄,自知硬拼沒有勝算,她已想好逃跑路線,手中銀鞭橫掃,一樹的碎葉漫天飛舞,猶如大雪。
他說得篤定,但半月彎卻有些懷疑,「芳丹苑?如此重要之物,放在遊玩之地?」
正犯著難,君啟徹卻奔向半月彎使勁把她朝床上拉,半月彎反手握住他,搖首道:「徹兒,你的床藏不了人。」
「好。」
拒絕的話語,于喉頭咽下,雖明知所有人都盯著她,她還是溫柔地應了一聲,「是,迷蝶是綠肥,小殿下是紅瘦,迷蝶永遠保護著小殿下,好嗎?」
「娘娘,《踏雪》之事,奴婢並非有心害您,您仔細想想,便知道是誤會一場了。娘娘如今對奴婢如此排斥,接下來又如何合作得好?」半月彎本也有心找她解釋一下,只是時間倉促,一直找不到機會,現下在這裏遇到她,倒也正好說說。
君卿夜會有此一問,風贏並不奇怪,只是突然聯想到了那日君卿夜突然讓他布局一事,遂直接反問:「皇上是否心中已有答案?」
聽聞這話,懷南嚇得直接拉到了褲子里,頓時一股子惡臭衝天而起。半月彎擰了眉眼,卻並不移步,只是架上懷南脖頸的鋼刀,順勢上滑,劃出長長一道血口。
「謝皇上賞賜!」雖非真的賞賜,但明面上也只能這般說了。
「大約和你想的是同樣一個人,只是苦無證據。」君卿夜淡漠地開口。
他是動了真怒,惱的卻是自己,交手兩次,竟然連對方是何身份也沒能弄清楚。風贏也是第一次欣賞起了這個不知名的對手,若不是各為其主,他倒真想好好地與之結識一番,如此機智冷靜的對手,實是千載難逢。
風贏手中長槍又連環擊出,招招直指要害,半月彎身形互換,幾招下來,竟是氣喘吁吁,一不留神,已被他生生挑破肩頭。他長槍再轉,竟是用那舞棍之法,朝她心口直拍而去。
「在芳丹苑,芳丹苑。」
僵直了身體,君啟徹的頭搖得好比撥浪鼓,還故意大聲道:「沒有,他包著臉,臉上還有血,好嚇人的。」
「奴婢不知。」
身在皇家,自是不同一般平常老百姓,君啟徹自出生之日起,便有了專人照料,從未留在君卿夜身邊過夜,不想此次竟有了機會,對於一個孩子而言,自也是歡喜異常的。緊緊地窩在君卿夜的懷中,君啟徹興奮得小臉通紅。
「小殿下還有得不到的東西?只要殿下一開口,皇上什麼都會給你的。」半月彎輕笑著開口,說的亦是實話。
好在錦宮裡的元宵燈會也選在了芳丹苑,半月彎雖無心玩耍,但也樂意四下走走,心想著,說不定真會有什麼意外發現。
錦宮內,兩個糾纏不休的身影像是月光中舞動的幽靈,激起一片肅殺之氣。半月彎的身上已傷了八處,雖並不致命,但已是血流如注,她那純黑色的夜行衣被血浸濕,緊緊地貼在身上,痛倒是其次,只是黏膩著難受至極。
「八仙亭往前走十步,再左轉走十步,再右轉走上二十步,就能看到樹下有一個小小的土地公,傳位聖旨就在那土地公腹中放著。」懷南戰戰兢兢地說道。
「不用了,小殿下難道忘記了嗎?奴婢自己就會治病啊,沒事的,只是累了,休息一會兒就好。」
冷漠地開口,下達著最後一個搜宮的命令,太子宮這裏除了離她消失之處最近以外,最為緊要的是,還有一個小太子。無論她的目的何在,若是傷了太子那可是大事。
「難得不用早朝,想去芳丹苑走走。」他答得乾脆,好像心情不錯,昨夜種種似乎已煙消雲散。
身隨心動,她足尖點地,凌空而走,便是逃不掉,她死也要多拉幾個墊背的。纖柔的身體,在夜空中跳躍,時而飛升,時而疾落,揮舞得密不透風的銀鞭,暗夜之中,發出一陣陣清脆的聲響,只聞其聲,便也能感覺得到那銀鞭的力道。
日子過得極快,轉眼就是正月十五元宵節,半月彎無心賞燈,卻也拗不過君啟徹的哀求。畢竟,君啟徹自打進了書房,就再沒什麼機會和她獨處,是以,他纏得越發地緊了,一步一步跟著她跑,生怕她飛了一般。
君啟徹興高采烈地跳了起來,而後緊緊地摟住了半月彎的脖頸,幸福的表情像是春日里的太陽花般耀眼。
年終歲尾,不缺魚米(打一字)。答案是個鱗字。
半月彎眸色也已加深,並不問他是真是假,只在架於他脖頸的鋼刀上使力,那懷南便已血涌封喉,直接栽進了茅坑裡。
回到錦宮,半月彎打了盆冷水洗臉提神,便去了鸞鳳殿內侍候君卿夜更衣起床。這些事以往都是梓桐在做,自半月彎來后,便換了她做,從起初的不適應,到現時的習慣,半月彎有時候也在想,自己的底線似乎越來越低了。
方才對戰太多侍衛,半月彎氣力不接,沒有逃出多遠便被風贏纏上。
腦中紛亂如麻,卻聽得風贏冷冷又道:「乖乖束手就擒,我便留你全屍。」
本也只是一句普通之語,可沾上了「傳位聖旨」四個字,半月彎的雙耳便悄然立起。只是,那懷南也僅隨口一說,並不細言,笑眯眯地把那兩塊玉飾送到了半月彎的手中。東西拿在手裡,便感一陣冰涼,像是冬日里的冰菱花一般,滑滑潤潤。
她卻只是緩緩搖頭道:「王爺還是快回吧,您說的事兒,奴婢記下了,可王爺這般與奴婢見面,要是被人看到,恐是要惹人懷疑的。」錦宮裡處處是眼線,若是有人將他們偷偷見面之事告之君卿夜,那接下來的戲,便也唱不下去了。
「原來是這樣啊!」
半月彎哽咽了一下,似有淚水在眼眶中打轉。雖無血緣關係,可君啟徹竟真的把她當成了母親,雖然一直迷蝶迷蝶地叫著,可他的眼神代表了一切,這個孩子是在用心地對她,想要被她永遠守護。
「你還想騙本宮?皇上根本不在鸞鳳殿內。」
雖不太相信君卿歡的消息,但半月彎也並非完全不將此事放在心上,偶爾也會抽時間去芳丹苑走走,想找到些許蛛絲馬跡。只是,一如既往地失望,就好像明明近在眼前,卻和_圖_書始終看不見也摸不著。
「是男是女?」
「懷疑不懷疑,我已顧不上,如今入宮只為一事。據我的探子回報,傳位聖旨,有可能就在芳丹苑內。」
「嗯,徹兒進去過嗎?」
半月彎抬眸,語氣清冷而淡漠,「奴婢沒有騙娘娘,皇上也確實不在殿內,而是去了芳丹苑,這早膳亦是要送去那裡的。」
許是半月彎的眼神太純凈,俞婧婉猶豫了一陣,「你沒騙本宮?」
額前冷汗如雨,半月彎心知今日是在劫難逃,只是怎麼也想不通,自己是何時被發現的。但是,便是死,也決不束手就擒,當年她能活著來到上京,便決不允許自己失了那份傲骨。
半月彎的身形已完全地沒入夜色,她迅速飛躥出去,卻是朝那火把之處而去。最危險的地方,亦是最安全的地方,他風贏再厲害,也想不到她敢自動送上門去。
梓桐是看著君啟徹長大的,也自是心疼得不行,開口道:「皇上,太子許是嚇著了,要不要著太醫來看看?」
「去哪兒?」俞婧婉的口氣十分惡劣。
是以,當不經意地掃過她的眉眼,卻也看清了她眼下暗色,關切之語脫口而出。
懷南內急,實在忍不下去,便道:「大俠,要小的說什麼都行啊,讓小的先解決一下腹中問題行不?」
聞言,半月彎一愣,也許是因為他太過狡猾,每當他問她一句,她總會感覺他似乎又在試探,也許是她多心,但還是小心應對的好。手下動作不停,半月彎頭也不抬,只是柔柔地道:「奴婢睡得挺好。不過今日不必早朝,皇上為何不多睡一會兒?」
錦宮已成牢籠,唯有逃出宮去,才有一線生機,雖未暴露身份,可若是一身傷地出現在君卿夜眼前,恐怕再好的說辭也是無濟於事。但風贏已在各個宮門加派了人手,重兵把守之下,要想突圍並非易事,半月彎沉思良久,終是不敢輕易去試。
她猛地轉身,卻是朝著與之相反的方向大步離去。從今往後,她只是俞婧婉,亦只是她自己,也只為自己活,想要阻她的康庄大道,下場只有一個,那就是:死!
風贏無言,卻是看向了君啟徹。君啟徹見他一直瞅著自己,也不出聲,只是害怕地落下淚來,鑽進梓桐懷中,又抽抽搭搭地哭了起來。
半月彎滿頭是汗,但仍是儘力拼殺,只待再堅持半炷香的時間。
「殿下,奴婢又不缺銀子,便不和他們爭了吧。」猜謎雖不在話下,賺個幾兩銀錢倒也容易,只是,她本不在意錢財之物,便也不願去動心思。
「父皇小時候皇爺爺也會像現在這樣抱著父皇睡嗎?」
君啟徹認真地點頭,雖然並不清楚自己要相信什麼,但他仍然選擇了無條件地相信半月彎。滿意地看著君啟徹的反應,半月彎認真地對他說:「我一會兒會躲起來,如果有人來找我,無論是誰,都不可以告訴他我來過,知不知道?」
「嗯。」
「在哪兒?」
按照懷南所說,半月彎很快找到了土地公。托起那土地公,確實感覺過分沉重,不及細想,她用手震破,才發現原來那土地公腹中竟真的有東西,並用金絲錦布包裹著。
君卿夜于正前方端坐,身側是一派雍容華貴的俞婧婉。那日她送去了早膳,已與君卿夜和好如初,雖不知她還用了何種辦法,但她至少未被打入冷宮,僅此一點,已是她的本事。她笑笑不語,只伸手替君卿夜接過半月彎手中竹籤,柔婉一笑,回頭道:「皇上,是頭彩呢!」
他哭得傷心,半月彎心內如麻,只得沉聲又道:「你若是乖乖聽話,不叫不鬧,我便放手如何?」
小白圍著半月彎打轉,還不時地拱著半月彎的手,示意她快點吃下去,半月彎深諳醫理,見過的仙草靈藥也不在少數,可這株通體泛紅的奇異仙草,她卻從未見過。這東西拿在手裡尚有餘溫,卻並不冰冷,半月彎雖不識這是何物,但這仙草所散發出來的異香卻甚為熟悉,並未猶豫多久,她便決定大胆一試,吞下了這株仙草。
定定地望著君啟徹撲閃的一雙大眼,君卿夜終於打消了去地宮看看的念頭,只是道:「徹兒做得對,這裏不可以對任何人講。但若是徹兒想進去看看,一個人又覺得害怕,可以叫上父皇,父皇陪你下去,如何?」
他似乎越來越喜歡提「以前」兩個字,只是,卻從不曾想過以前他亦從未如此。
「六十八個謎面,都是好猜的?」他笑,淡淡的看不清楚,卻似乎又透著幾分戲弄之意。
「好。」
冷傲的語氣,狠戾的眼神,讓懷南立時噤了聲,他夾緊了褲襠痛苦道:「大俠,您問,小的什麼都說,什麼……呃啊……大俠您快問啊,小的不行了啊……」
他不再言語,只著了懷南給她把頭彩送過去。這是一對魚形玉飾,一肥一瘦合起來是一整個圓,又因顏色各異,便叫了綠肥紅瘦的名字。魚形又是年年有餘、吉慶之意,是以,在元宵之夜作為頭彩,亦是十分合適的。
下面已一塌糊塗,頸上還淌著血,懷南已是一把鼻涕一把淚,「大俠別動、別動手,小的說,小的說還不行嗎?」
地宮?聞此二字,半月彎徹底呆愣。地宮,太子宮裡有地宮,為何她從來不知道?迷茫的眼神並未保持太久,半月彎已迅速抱起太子一同跳上了錦榻,君啟徹在床上簡單地搗騰了幾下,太子錦榻靠牆的那一部分,忽而緩緩向上升起,露出一個半人高的入口。來不及細問個中緣由,半月彎迅速地躍入,而君啟徹亦自外面關上了地宮的入口。
「迷蝶,你知道為什麼你是綠肥,我是紅瘦嗎?」
君啟徹倒真的擔心了起來,「迷蝶,我們去看太醫吧?」
四下都是追兵,各宮之人均已驚動,想回鸞鳳殿已是不能,唯有就近藏身。抬眸間,卻見前方宮殿一色金碧,她心中一暖,竟是喜不自禁了,不承想,她竟是到了太子宮外。無論風贏如何大胆,若是危及太子性命,他定然不敢輕舉妄動。
地宮內聽不到外面聲響,她亦只能祈求君啟徹能夠真的聽話,畢竟孩子太小,要騙過風贏,實屬不易。昏眩瞬間侵襲,半月彎迷迷糊糊的似乎睡了過去,朦朧間,感覺臉上麻癢,掙扎著醒來,似乎只看到一團白影。
原本手裡拿著的謎面,已全數交予了之前那位兌獎的公公。現時,半月彎手中握著的,只是一支兌現獎賞用的竹籤,hetubook.com.com上面端端正正刻了一個「頭」字,是為頭彩之意。
「皇兄本是不拘一格之人,他的決定自是與常人不一樣,我倒覺得很有可能。」君卿歡畢竟與君卿夜一母同胞,對他了解甚深。
才三歲的娃兒卻也真的聽了進去,直接閉上了嘴,抽抽搭搭地依在半月彎的懷中。
「皇上,太子宮內可有線索?」
半月彎心中一熱,興奮不已,正待打開查看,卻聞得一聲輕嘯,一人凌空而來,錦服銀槍,不是風贏又是誰?深更半夜,風贏不在家中休息,竟潛伏此地,半月彎立時明白自己中計了。
拗不過君啟徹,半月彎只能帶著他尋了一處坐下休息。只是,君啟徹時不時回頭偷瞄她的小動作,卻也讓半月彎察覺到了他的心思。他是想陪著半月彎的,但心裏又記掛著想要的獎賞,心內定然糾結不已。
傷處太多,有些部位甚至自己無法觸及,在沒有丹藥的情況下,想要徹底止血,卻也成了難事一樁。半月彎用床單胡亂地包紮了幾處明顯的外傷,這才找了一處石床躺下休息。
風贏擰眉,以君卿夜的個性,是寧錯殺,不放過,明明懷疑卻不肯動手,非要找到證據,不得不說,他真的很在意她。
若是以往,半月彎也認同這樣的看法,可近距離接觸過君卿夜后,她似乎有了自己獨到的見解,「奴婢還是覺得不太可信。畢竟,那是傳位聖旨,又豈會胡亂擺放?」
「不說也行,砍手砍腳,割鼻挖眼,扔進你自己拉過屎的茅廁做大周第一人彘如何?」
待得風贏察覺到她的心思,追將上來,卻只能看著她迅速消失的背影懊惱。風贏寒著一張臉,轉身對著身後一排排的禁宮侍衛冷聲喝道:「便是把錦宮翻個底朝天,也要把他抓回來,生死不論。」
君啟徹也有些說不清楚,抓了抓後腦勺道:「就是、就是、就是寶貝啦,有一對兒。」
君啟徹眨巴著大眼睛,滿臉期待。
「那徹兒誰也沒有告訴過,對嗎?」微笑著,君卿夜的口氣一直很溫和。
她纖瘦的身形,如野貓一般靈敏,飛舞在高牆紅瓦之上,在夜的庇護之下,迅速消失於人前。
半月彎軟軟低頭,垂眸道:「托皇上洪福,奴婢只是運氣好,好猜的謎面恰好被奴婢拿到了而已。」
「具體|位置。」
半月彎微微一愣,這應該如何回答?若是告訴他打她的就是他父皇派來的人——風贏,他會不會更加傷心?突然拉開了君啟徹,半月彎道:「徹兒,你相信我嗎?」
半月彎緊握著手中之物,佇立於風中,笑著,揮手間,腰間軟鞭銀絲舞動,落地時便是驚天一響。
半月彎不語,只是輕笑,眸中竟多了幾分憂心與哀傷。若是有那一日,他知道自己會傷害到他最愛的父皇,那麼,他還能如此對她微笑嗎?
「嗯!」重重點頭,君啟徹的雙眼立時放光,在他眼中,半月彎能幫他實現一切的願望。
想要坐起身子,卻感覺手腳冰冷,傷處已開始慢慢結痂,但她畢竟失血過多,渾身上下都提不起力氣。小白含著眼淚跳到了半月彎的懷裡,嗚嗚地叫著,顯然是在心疼半月彎。
君啟徹從不需要仔細辨認,便能立刻感受到半月彎的存在,一如當初,他明明看到了躺在那裡的俞婧婉,卻仍舊纏著半月彎認作了母妃。在他眼中,半月彎就是他的母妃,雖然他在外人面前只能喚她迷蝶。
風贏是個心中藏不了事之人,夜色暗沉,他卻仍舊緊盯著她手中之物。只一眼,半月彎就已確定了這傳位聖旨是真的,沒想到君卿夜為了釣出他們這些「大魚」,竟捨得拿這聖旨做餌,只是,他如何知道自己要找的東西是傳位聖旨呢?
沒想到風贏只掃過那東西一眼,並不出手,竟是再度與她纏鬥一氣。
心中有了計較,半月彎卻並不急著去猜謎,只是找了一個小太監問了問關於獲得頭彩的細則。原來,君卿夜為了讓大家玩得更盡興,除了銀子獎勵之外,又設了三重大獎,頭彩便是君啟徹想要的綠肥紅瘦,聽說是一對極品玉飾,一紅一綠,特別稀有。雖不明白君啟徹為何想要那東西,但既然決定了要幫他拿到頭彩,便也只能用心去猜了。
一聽這話,君啟徹立時蹦跳起來,拍著手歡喜道:「好哇好哇,換頭彩咯,換頭彩咯。」
即便如此,君啟徹同樣很高興,心中想著至少父皇沒有一口否決。他自幼喪母,對君卿夜的感情自是不一般,是以,仍舊貪心地想得到更多的關懷。
君卿夜緩緩坐定,冷著一張臉,卻也讓他愈發顯得威嚴,「讓他跑了嗎?」
地宮內幽暗無比,唯有一處似乎有光點閃耀,半月彎順著石階一步一步向下走去,直到終於發現光源所在,而眼前的一切,再一次令她震驚不已。
半月彎翻飛而起,輕盈如舞的腳步有規律地變換著,竟是用了移形換位之法,頃刻間,人已掠出一大截。風贏俊眉輕挑,逼迫上來,死死纏住,不讓她有分身餘地。二人實力懸殊,半月彎能堅持這麼久,已是拼盡了全力,但看風贏那勢要置她于死地的模樣,她也不由心內惶惶。她並非怕死之人,只是現下她還不能死,拼不過,也逃不掉,半月彎再生一計,左手突而用力向上一拋,竟是將一直抓在手中的傳位聖旨拋飛了出去。
一開始,她真的以為君啟徹口中的地宮只是一條密道之類,可現在一看,這裏的地宮,大得令半月彎不敢相信。
籌辦燈會之人也是用了心思的,四下布置都非常完美,每盞燈上都貼著謎面,猜中之人,便可去找管事的公公領賞。為了使得賓主盡歡,君卿夜也是下了大手筆的,隨便猜中一個燈謎,便能領到一兩銀子,是以,整個錦宮的宮人太監們個個都歡天喜地。
在場之人無不驚嘆,雖一直知道君啟徹依賴她,倒不承想,會有如此強烈的佔有慾。
認真地望著君卿夜,君啟徹只是搖頭,「兒臣打開過門,可是沒有進去過。父皇說過,不可以告訴別人這裡有地宮的。可是不告訴別人,兒臣一個人不敢下去,裏面好黑好可怕的。」
睡得迷糊的君啟徹,一聲輕嚀,軟軟地爬坐了起來,方要開口,卻被半月彎瞬間捂住口鼻。她不想傷他性命,只能利用他的身份來脫險。風贏雖不會冒犯太子,但以搜尋刺客為名搜查太子宮,怕也是做得出來的。
君啟徹搖了搖頭,和_圖_書「不是啊迷蝶,綠肥紅瘦是今日的頭彩呢,只有猜得燈謎最多的人才能得到。」
君啟徹還小,自是不可能猜到什麼謎底的,可他眼見著許多宮人們都領到了銀兩,便不甘心地叫了起來:「迷蝶,你一定比他們都厲害,你也猜啊。」
「朕先走走,你待會兒送到芳丹苑去便可。」初一的早晨,君卿夜難得不用批閱奏章,興緻自然也高,再加上剛剛起來,並不太餓,便也不願多等。
人在空中,她收不住腳,卻順勢後仰,襲面而來的長槍,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本該錯開,卻又硬生生急轉直下,仍是直擊她面上黑巾。半月彎收勢不及,只得借力旋轉,險險避開,人卻也直撲地面而去。
她顯然是余怒未消,不過,倒也沒有太為難半月彎,只是搶了她手中玉盤,徑自朝芳丹苑而去。半月彎心知她有心找君卿夜請罪,倒也沒有攔她,也不打算跟上去,只期望她不要再次搞砸便可。
君啟徹順從地點點頭,眼淚仍是掉得又急又凶。半月彎心中一軟,倒也真的試著鬆開捂住他嘴的手。誰知手剛離嘴,他便撲了上來,抱著半月彎號啕大哭,「母妃,母妃你怎麼了?是不是很痛?」
風贏招招致命,已是動了殺機,半月彎左閃右避,卻也是盡了全力,夜風吹過,夾雜著濃郁的血腥氣味,遠處那點點閃動的火把,似乎也越來越近。半月彎額頭的汗珠密布,卻在心底默默地倒數,六、五、四、三、二、一。
「王爺?這麼早便入宮,不怕引人懷疑嗎?」半月彎冷冷道,實在對這兩日君卿歡的表現太過失望。
她慘淡一笑,「你怎麼在這裏?啊,一定是徹兒讓你下來陪我的是嗎?徹兒可真是個好孩子啊,你也是。」摸著小白軟滑的皮毛,半月彎又嘆,「就說讓你不要跟來了,現在知道這裏不好玩了吧?這裏啊,是個吃人之地,誰進來了,都不會有好下場。你啊,還是回自己的地方去吧,清靜。」她的聲音軟綿無力。
聞言,君啟徹的小臉再次垮下,但也並不敢多嘴,只軟軟地依在梓桐懷中,不敢朝那地宮入口多看一下。三歲多的他,明白自己的父皇有多麼的厲害,不想給半月彎惹麻煩的他,也只能帶著忐忑不安的心,暫且乖乖聽話。
懷南於她並無仇怨,她本可以不殺他,可他偏生是君卿夜的心腹,他死了,才能永絕後患。錯就錯在他多嘴說了那句話,宮中從來就是多說多錯,他既參不透,便是她不殺他,他也活不長久。順手將鋼刀扔進茅廁,半月彎轉身,瞬時拔地而起,飛一般地朝芳丹苑掠去。
皺著小臉,君啟徹老氣橫秋地一嘆,不滿意地問:「為何皇爺爺不這麼做呢?」
風贏大喝道:「又是你,上次被你逃掉,這次可不會這般好運。」
太熟悉太子宮的地形,不費吹灰之力,她已掠入君啟徹的寢殿。兩個守夜的宮人只感覺眼前一花,未及出聲,便已被她放倒在地。長鞭一甩,竟生生將二人掃入君啟徹的錦床之下,再瞧不出一絲痕迹。
「那徹兒可能分辨得出,那惡人是男是女?」一步一步引誘著孩子開口,君卿夜怎麼也想不到,自己竟然也會對一個孩子這麼地用心試探。
「那我們拉鉤。」君啟徹豎起小小的手指,送至君卿夜眼前。
半月彎倒也不勸,目送著他離去,而後急急地朝著御膳房行去。
聽出來小傢伙的話外之意,君卿夜輕輕地摸著他的頭,語重心長道:「徹兒,身為儲君身負重任,年紀再小也決不可懈怠。父皇之所以不常來陪你,不是父皇不愛你,只是倘若你一直在父皇的庇佑之下,便難以成長。只有你自己變得強大了,才能保護好你自己,還有你最想保護的人,懂嗎?」
無形之中,自己又被捲入了女人間的戰爭。這頭彩不領君啟徹定是不依,可若是領了,定會成為後宮的眾矢之的。一時間,她也拿不定主意,君啟徹見她不動,卻也不鬧,只問道:「迷蝶,你不舒服嗎?」
「王爺放心,奴婢答應的事自是不會食言。」她不是個言而無信的人,更何況還有救命之恩,不能以命相報,便只有助他成事一途了。
半月彎淡然點頭,「奴婢運氣好。」
君卿夜飲食清淡,半月彎並未準備太過複雜的食物,只是弄了些清粥小菜,端了便走,行至一半卻遇上了一臉不快的俞婧婉。
這種真實的存在感和依賴感,讓半月彎覺得窩心,這個和她原本就沒有任何關係的孩子,此刻卻讓她感動。
夜已深,唯有月色凄迷,用它微弱的銀光點亮大地。
靜立片刻,半月彎決意離開,只是方才踏出幾步,便又被人狠狠拖入一側的假山後。她鎮定地回頭,卻見君卿歡一臉警惕,正四下探視著,確定並無閑雜人等,方才放開了半月彎。
君啟徹不依,非要賴著她不走,「那我陪你一起。」
「嗯,偶爾。」君卿夜心中有事,便也答得模糊。
並未猶豫,君啟徹竟是重重點頭。他不想騙父皇的,可他更不想再次失去母妃,他不要別人說他是沒有母妃的孩子,就算他是太子,他也會害怕。所以,他再一次選擇了對君卿夜撒謊,他太小,不會明白這些事情對大人們來說有多複雜,他只是想要保護自己最想保護的人,用了自己唯一的辦法。
「……」
「眼圈這麼黑,是不是昨夜睡得太晚沒有休息好?」半月彎有一雙靈動的大眼,當她刻意轉動,便像是能勾魂攝魄一般,嫵媚中卻又帶著几絲甜美,讓他每每總想靠近,卻又害怕深陷其中。
「父皇不太記得小時候的事情了,該是沒有的吧。」君卿夜淡淡地笑著,似乎真的在努力回憶,卻也真的想不起來了。
「說了你才能拉。」
半月彎低低垂眸,面色無波,只是淡然道:「王爺以前于奴婢,不是王爺,可現在,王爺于奴婢而言只是王爺。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王爺還是不要回頭再去憶那往事的好。」
雖然她有這樣的心思,可俞婧婉並不領情,昨夜種種,令她心中已是恨怒交加,出口便無好言,「合作?本宮是不敢了,再合作下去,本宮怕是連命丟了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未及睜眼,便聞到一陣異香撲鼻,頓覺整個人都身心舒暢了起來,半月彎掙扎著起身,小心翼翼地接過小白口中之物,驚喜地問:「這是何物?」
「皇上恕罪,末將正在hetubook•com.com儘力搜尋。」同樣看清楚了殿內一切,風贏亦黑了面,早應該先到太子宮的,顯然那傢伙現在已不在了。
「我沒事的,徹兒不要哭。」傷口還在疼,可半月彎卻更心疼這個孩子,只得不停地安撫著他。
「大俠,大俠……不是小的不說,是真的不知道……真的……」懷南吞吞吐吐。
「問你一事,你說了我便走。」半月彎身著夜行衣,黑巾裹頭,壓低了聲線,粗啞的嗓音,聽上去像是男子。
君卿夜本也就心疼這孩子,見他這樣,倒也並未懷疑。
受了小小驚嚇便要請太醫,這不是他君家的風格。假若君啟徹不能快速成長,那麼未來也挑不起大周國的重任,是以,君卿夜雖然心疼,卻也只道:「不必了,今晚朕親自照顧他,便不回去了。」
本就不太清醒,陡然又被這麼一嚇,君啟徹立時掙紮起來,半月彎不願傷了他,便也只能悶悶承受。君啟徹撲騰了一小會兒,突然動作越來越慢,直到最終停了下來,睜大了眼望著渾身是血的半月彎開始掉淚。
「皇上恕罪!」
她只是想知道君卿夜的具體|位置,所以才折了回來想要問問半月彎,不想竟聽到了這驚人的一切。雖明知君卿歡的目的是什麼,可聽到「后位」兩個字,俞婧婉的心跳終還是亂了章法。
「乖,好好睡覺,就當什麼事也沒發生過,懂嗎?」
「什麼綠肥紅瘦?」
君啟徹嘟著嘴,仍不甘心地開口,「可是,我想要那對綠肥紅瘦。」
本以為這東西會對身體有所幫助,不多時,卻感覺到腹痛如絞,半月彎咬緊牙關硬挺了許久,終是不敵痛意,兩眼一翻,冷汗涔涔地昏死過去。
「哼,你偷入皇宮,竊取皇室寶物,還想活命嗎?」風贏怒喝出聲,揚手間,芳丹苑四下火光一片,竟是埋伏森嚴。
得意揚揚地拖著半月彎去換彩頭,卻被告之頭三獎須親自去找君卿夜領取,還美其名曰是近距離接觸皇上的好機會。聞言,半月彎終於明白這所謂的頭三獎,原來是後宮爭寵的又一把戲。
除夕夜守歲(打一詞)。答案應該是辭舊迎新。
風贏看上去並不精明,竟然也有這樣的心計。至此,半月彎再不敢輕敵,終是招招用心,只期待她還能堅持到想出脫身之計。
「除了這兩個沒用的奴才以外,什麼也沒有留下。」
手中之物不知真假,半月彎也不敢輕易丟棄,只道自己今夜又遇風贏,恐怕是不可能像上次那般僥倖了,想逃怕是逃不掉了。唯有鬥智斗勇,方可能險勝。
步入內殿,竟然見到君卿夜本尊,一旁的梓桐懷中抱著的,正是臉色蒼白的小太子。
君啟徹也同樣搖首,「母妃,我的床下有地宮呢。」
「彎彎。」他執著地喚她的名字。
「真的嗎?」
君啟徹拉下半月彎的身子,蹲在地上,將兩塊玉併到了一起,「你看,綠肥的樣子,像不像是抱著紅瘦,就像迷蝶抱著我一樣,對不對?」
思及時,她亦只能鋌而走險,太子身份尊貴,也最好控制,太子宮此時儼然成了半月彎最好的選擇。
只這麼一想,心竟然猛烈收縮著,針扎般地痛,彷彿傷了的那個是他自己。明知不可以,可他還是不由自主地深陷其中,多少個夜晚,他都在提醒著自己的身份,更警告自己應該與她保持距離,可當一切都朝著那個最壞的結果發展,他還是無法自已。
小白機靈地扭了扭身子,突然跳下石床,朝一處方向疾奔,不多時便消失在了半月彎的眼前。半月彎只道小白是聽懂了她的話要離開這裏,便也澀澀一笑,方閉目,卻又聽到小白疾奔而來的聲音。
不多時,便聞得哀號遍地,她身不染塵,卻已撂倒一大片。即便如此,她卻不敢大意,她明白,縱是殺光這芳丹苑內所有侍衛,也難逃風贏之手。他如今靜立不動,只是在耗她氣力,待她反應遲緩之時,便是他出手之際。
一直在做著相同的事情,卻從不曾想過也會被區別對待,她本已怒火中燒,現下已然是熱血翻騰。君卿歡,助你得了江山,我不過仍舊是現在的榮華光景,那又何必捨近求遠?她陰冷咬牙,你既不仁,便休怪我不義。總有一天,她會讓他明白,放棄她這枚棋子,他錯得有多離譜。
一連猜了好幾個,半月彎發現這些燈謎出得並不太難,轉了一大圈下來,手中已有數十個謎面在手,看得旁人羡慕不已。君啟徹更是抬高了頭昂首闊步走著,他年紀雖小,但這種穩拿第一的虛榮感同樣讓他很是受用。
看著時機差不多了,半月彎終於冷聲問道:「君卿夜的傳位聖旨放在哪兒?」
壓低聲線,半月彎陰陰冷笑,「全屍?那便是說,無論如何都要死了嗎?」
君啟徹面色青白,卻也不是假裝。外人只道他是受了驚嚇,卻無人明白他只是害怕君卿夜發現地宮裡的人所以才嚇成這樣。
「父皇,兒臣以後能經常和父皇一起睡嗎?」
「母妃,是誰打你的?我要父皇打回去。」
「肯定是男的呀,女人哪有那麼厲害?」他理所當然地說著,哪知卻更引起了君卿夜的懷疑。雖然不太肯定那人是不是沙迷蝶,可若真是她,徹兒真的會為了一個「外人」對自己撒下彌天大謊嗎?假若真的如此,那麼,沙迷蝶此人,當真深不可測。
他鑽進茅房脫下褲子就要往下蹲,忽覺眼前一花,明晃晃的大刀已架上他的脖頸。腹痛如絞,他已是憋不住,可若是再往下一分,便性命難保。艱難地吞咽著口水,懷南哆嗦道:「大俠饒命,大俠饒命!」
他溫溫一笑,毫不猶豫地伸出了自己的手指,「拉鉤上弔,一百年不許變。」
半月彎起身,抽出床單緊緊包裹在自己身上,再迅速更換了一套新的鋪回錦榻。身體漸漸發涼,顯然是失血過多的癥狀,她強撐著意識,想要到一處地方躲起來好好休息。奈何太子宮內可容人之處甚少,僅有的幾處,又太容易被人注意,根本無法躲藏。
不由自主地瞟向地宮入口之處,是自己多心了嗎?還是說,他真的有必要到裡頭一探究竟?他只是多看了幾眼,君啟徹卻爬起了身子,擋住了他的視線,「父皇,你幹嗎一直看著那裡啊?父皇想進去看看嗎?」
他終於恍然大悟,並在心底暗暗發誓,自己以後一定要聽夫子的話,一定要聽風將軍的話,他要快快地變得強大起來,這樣才能保護自己最想保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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