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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老太說一直在等她兒子的時候，她突然就想到，會不會等她到了這個白髮蒼蒼的年紀，還在給爸爸寫信？

何歡笑得很溫和，「所以我特別明白您的想法。」

「胡奶奶，您有什麼需求都可以跟我們說的。」何歡擺起招牌的甜美笑容，「您看您這附近都搬完了，您一個人住這裏不方便，又孤單。」

「你……」何歡上前阻攔。

何歡笑著應允。

何歡的左手都快發麻了，深吸幾口氣，僵硬地笑著說：「沒事……」

原來老人家空巢多年，有兩個兒子在外，十幾年前就失去聯繫，沒再回來。老人家覺得這是他們唯一的家，她如果搬了，萬一兒子回來就找不到她了。並一再表示當時村長過來，確實沒跟她說清楚，否則同意書她是不會簽的。

喬以漠看她那表情，撇開眼。

經過半個月的拉鋸戰，胡老太反抗的情緒沒那麼強烈，此時聽完何歡的話，垂著眼似乎是在考慮。

剛剛過去的那個春節過得晚，開年半個月，已經是陽曆三月了。

胡老太說有她這樣一個孫女兒多好，可她真正的奶奶，卻恨不得她從來就沒存在過。

「胡奶奶，我們也不著急。」何歡繼續說，「您可以慢慢考慮。如果還有哪些需要幫忙的地方，您儘管跟我們說。今天天色有點晚了，我們不打擾您，您先回去休息吧。」

「你們哪裡懂啊？你們只想著怎麼把我這個老太婆騙出去！」胡老太情緒又有些激動，「我不會上當！你們死了這條心吧！」

她這輛也不過是二十萬出頭的車而已，比不得他的車名貴。何歡想說「不用」，又不知道他打的什麼主和圖書意，皺眉瞪著他，他則是冷眼睨著她。

「喬先生！」

不是真有什麼東西要買，而是今天……莫名有些難過。想稍稍躲開一下，不再強顏歡笑。

掛了倒擋，開始倒車。

這樣的會議一周最多一次，下次她把雙手都放在桌面上，他總不能眾目睽睽握過來。

又是一下。

兩人一前一後，剛要走出院子，意料之外的，身後的木門嘎吱一聲開了。

何歡訕笑道：「是的……」

喬以漠也已經下來，「怎麼？現在還要我賠嗎？」

只要她肯開口說就行，何歡笑著：「您就跟我們說說您為難的地方，我們可以一起想辦法來協商是不是？畢竟我們人多，又都是年輕人，給出來的方案您不滿意咱們再談您看行嗎？」

「胡奶奶，我真的明白您的顧慮。」何歡說，「其實我爸爸也失蹤了十幾年，我也一直在等他。」

只是她回過神來才發現，後面似乎一直跟著輛車。

之前被那麼潑了一盆涼水，紀楊說這件事就交給他們下面的人了，讓何歡別再管。可這半個月下來，還是沒什麼進展。

何歡轉了下方向盤，打算把車靠邊停下，讓他先走。他卻也跟著靠過來，她已經停下，他的車卻繼續向前。

這下就不止掉漆了，車後面的保險杠都撞彎了，後備箱也撞變形了。

她現在是真不了解他了，根本不知道他想幹什麼。

「跟你們說這些你們也不懂。」胡老太說著說著就開始抹眼淚，「你們這些商人啊，只知道怎麼賺錢。」

何歡又抽了一下，喬以漠眼神更緊，手上也半點不松。

何歡心中也有些酸澀，但還是笑著說：hetubook.com.com「胡奶奶，我們懂的。」

天氣算不上多暖和，但也比隆冬時好上許多，至少上山的路上沒有雪了。

一場會議下來，何歡臉上紅透了。

「胡老太，我們先走啦，您可以出來透透氣。」高慎朝著屋子裡大喊，「我們明天再來。」

會議桌上有桌布，會議室里的人也都坐著，沒人看得到他們桌子底下的小動作。

喬以漠這才抬起眼皮望向她，「什麼事？」

高慎倒出來的茶水都已經冷了，太陽也早就下山，這個季節，到了晚上外頭還是挺冷的。幾個人又幫忙把桌椅都搬進去了，胡老太也客氣了許多。

喬以漠目不斜視，冷眼望著前方，發動引擎。

粗糲的手指輕輕地揉捏她的五指，偶爾劃過手心，一陣□□。

「……」

只是她沉著臉，有人比她沉得更加厲害。

和喬氏慣來的作風一樣，低調的黑色，品牌也不大起眼，但那車，可是價值不菲。

出來掃見何歡，帶點嘲弄地說道：「喲，何經理，來得還真巧啊。」

兩位老闆不合是眾所周知的事情，所以這會兒一看兩個人的眼神，眾人呼吸屏住，以為又有人要發火了。

胡老太愣了愣。

會議上又提了下那位拒絕拆遷的釘子戶。

何歡眨了下眼，輕咳兩聲，收回眼神，「不好意思，我們繼續。」

這句話卻把何歡刺到了，到出門的時候眼眶還是紅的。

頓了頓，加了兩個字：「每天。」

老太太雖然七十多歲，精神頭卻比許多城裡年輕人還好，抬頭打量了何歡片刻，用方言說：「你就是那天被我潑的小女娃？」

「阿歡姐……」小悅和_圖_書喉嚨里擠出來一點聲音，輕輕戳了她一下。

因為她說的方言，何歡小心謹慎地聽著，才聽出緣由來。

下午處理完工作，何歡看天色還早，就叫上小悅和紀楊，打算再過去看看。

何歡深吸兩口氣，去車尾看了眼，只蹭掉了些油漆，「算了，不勞煩您。」

那位老太太所在的地方，正好是天鴻這邊打算做漂流的一塊，附近都已經開工，就那一片空出來，還沒開始動。

說著轉身回去，又上了車。只是剛剛系好安全帶，還沒開動引擎，就看到後視鏡里的車往後倒了些，接著快速向前。

「老闆，這塊本來就是天鴻管轄，其實跟我們沒什麼關係。」喬以漠身邊的助理高慎正在他身後，看了眼緊閉的大門，「您不用每天都親自來，天鴻那邊自然會解決。」

何歡的聲音本來就軟，這會兒更是放低了腔調說話的。胡老太看了她片刻，又看了眼在自己屋子門口守了十幾天的男人，嘆口氣說：「這個是我們胡家的祖宅！我得留在這裏，在這裏等我兒子回來！」

「嗯。」喬以漠抬頭舉步，「明天再來。」

片刻，他重新伸手拉車門，「那我再撞撞。」

何歡盡量笑著。

喬以漠坐在駕駛室里，雙手緊握著方向盤，越過搖下一半的車窗望著何歡，眼神晦暗而陰沉。盯了片刻，那眸光才漸漸清亮一些，臉色也慢慢柔和一點，開口道：「晚上一起吃飯。」

何歡連忙下車，也顧不上掛著笑容了，皺眉就說：「喬先生！」

會議繼續，何歡不想分神，沒再掙扎什麼，但那隻手還不依不饒得寸進尺了，握著她的手把玩起來。

「哦，抱歉和*圖*書，撞上了。」他不咸不淡地看了何歡一眼，「我賠你。」

——嘭。

「喬先生！」

臨走的時候，還摸著何歡的頭髮，長嘆一口氣說：「真是乖女，我要有你這樣又漂亮又溫柔的孫女就福氣咯。」

喬以漠抬起眼皮盯他一眼。高慎心尖一顫，馬上閉嘴了，訕訕說道：「我再去拿兩把椅子，倒壺茶出來。」

「我給您說說我的想法，您看您同不同意。」何歡的確是很清楚胡老太的顧慮，所以很快就有了對策，「您看這附近都搬空了，又都是工地，您住在這裏不安全，這是其一。其二，同意書您之前簽了，您現在堅持不搬，到時候動用法律效力，您還是得搬。其三呢，除了賠償給您的那筆拆遷費，我們另付費用，幫您在報紙上刊登尋人啟事，以及搬家的消息，另外我們也認識很多媒體朋友，可以給您做個訪談。您也知道現在的社會不一樣，通訊發達，說不定您兒子看到就回來找您了，是不是比您守在這裏等更好呢？」

喬以漠的車。

「你到底想要怎麼樣？」何歡站在車外，路燈把她的頭髮映得瑩潤又有光澤，她的臉卻是沉著的。

高慎也不明白，他們老闆這種做大事的人，怎麼就跟一個老太太杠上了，每天都要過來幾個小時。那老太太又倔，半個月了硬是一個字都不吐。

何歡上來的時候，就看到眾人口中一見到有人去就閉門不出的老太太已經出來了，坐在院子里，喬以漠也坐了個農家小板凳，他的助理正往外搬桌子，「來來來，坐下好好喝杯茶，有什麼問題我們慢慢談。」

她速度那麼慢，他還能撞上來，分明故意的。

和*圖*書但喬以漠要甩開她的手是輕而易舉，根本不管她，拉開車門就上了車。

而發出去那些的郵件，永遠沒有迴音。

但工作上的事，本來就是互相合作，哪有誰吃苦誰撿便宜的說法。她自然地坐到老太太身邊。喬以漠見她來，反倒挪開了一些。

「老闆，太陽都要下山了，不如我們回去？」

「喬以漠！」何歡一聲冷喝。

何歡也有點尷尬，她這個時候來，似乎是撿便宜了……

喬以漠也不緊不慢地下了車，路燈下的側臉是一片漠然。

胡老太臉上露出幾分歉意，「這麼冷的天，不是我倚老賣老難為你們。我是真不想搬！也不能搬！」

喬以漠倒從頭到尾淡定如常，最後還一本正經地和她握了下手，「再會。」帶著人離開會議室。

嘭——

何歡把小悅和紀楊送回玉島，說自己要進市區買點東西。

何歡想到他早上會議的時候一定要握過來的手，就有些發悶。

姜書記那邊勸了半個月無果，態度有些疲軟。近來沒聽到他們什麼消息，何歡以為不會再碰到什麼人，但車開到山腳，還是一眼看到喬以漠的座駕。

何歡就有些上火了，再次下車。

「嗯。」喬以漠漫不經心地低頭看了下手錶。

小悅朝她招手，「那我和紀大叔先上去做飯，正好等你回來可以一起吃飯了哦！」

何歡漫無目的地開著車，圍著豐玉晃了幾圈，等到情緒緩和了，才打算往回開。

追尾了。

她瞪著他，他冷睨著她。

小悅看盛世的人走得差不多了，湊上來，摸何歡的額頭，「阿歡姐，你的臉怎麼這麼紅？不會發燒了吧？」

只是踩著油門離開之後，臉上的笑容消失殆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