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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理說仇人見面，分外眼紅。不說直接吵起來，互不理睬也屬常事。但吳慶芬和何夫人偏不，兩人年輕的時候還做過十幾年的「好姐妹」呢，都認為破口大罵顯得小氣又失了格調。但從「朋友」的角度來講，這種時候碰上，對方人都不多，又正好隔壁桌，一般會拼桌一起吃個飯，至少會客氣地問問，要不要一起吃？

何歡四下看了看，大約真開業沒多久，正是飯點，用餐的人卻不多。否則這樣標新的主題設計，在S市應該很紅火。

「喬……喬夫人？」男人聲色馬上收斂下來，有點驚訝地吞吐道。

何歡依何念衾所言，提前大半個小時回到何家。

何歡愣愣地看了眼那套首飾，再看了眼何夫人。

喬以寧氣呼呼地問：「唐婉你老實交代！你到底是不是談戀愛了！」

好不容易過個生日啊奶奶，您就別砸場子了！

眼看火藥味起來了，喬以寧突然開口，嗔著道：「哎呀咱們就不能好好吃頓飯嗎！」

何夫人驀然尖銳的聲音讓她神經一跳，抬頭看去，正是吳慶芬一家人，喬以漠喬以寧和唐婉，居然都在。

何念衾身為天鴻的老闆，自然沒有周末可言，不過這天他也特地早點回來，載她們去飯店。

這飯店喬以寧還沒來過，頓時覺得有趣極了，果然把和唐婉鬧彆扭的事情拋之腦後，開始給吳慶芬打電話：「奶奶，你們牌局還沒散嗎？」

聲音漸近，突然有人嘩啦一下拉開這邊的屏風，原本就不熱鬧的飯桌驀然一靜，齊齊向拉開屏風的人看過去。

吳慶芬透過屏風看了眼隔壁的空桌，「是啊，還真是『巧』啊。」

何夫人這邊自然是她坐中間，何歡掃了一眼桌面馬上自覺地坐在唐婉身邊，何念衾就坐在了喬以漠身邊。

所以這兩個人，是來找喬家人的？

「哦？哪個朋友？奶奶見過沒有？」

一男一女，看起來夫妻模樣，男的凶神惡煞，女的眉頭緊皺，乍見到一桌子人，也是一愣。

何歡垂下眼，「很漂亮。」

何歡和喬以漠對視一眼ｗwｗ.hetｕbｏｏk.ｃoｍ•com，都有點意外地怔愣了一下；唐婉聞聲看到何念衾，更是愣得手裡的茶水都盪了盪；喬以寧還認得何夫人，馬上想起上次泡溫泉不愉快的經歷，皺起眉頭；只有吳慶芬最為淡定，眼裡暗芒一閃就揚眉笑道：「喲，桑桑啊。」

何夫人和吳慶芬是老江湖，自然是不露聲色。何念衾一直面帶微笑，完全不認識唐婉的樣子。喬以漠神色淡然，也瞧不出什麼異樣。

「何小姐，我……我是佟祝洋的媽媽。」她殷切地拉住何歡的手，「你和祝洋在一起的時候，還沒見過我。」

吳慶芬向來淡定的臉爬上顯而易見的錯愕，下一刻就變得冷若冰霜，對著何夫人「啪」一聲拍桌而起，「洛桑桑你太過分了！這就是你今晚的目的對嗎？故意招來這兩個人給我一家人不痛快是不是？」

其次是何歡，多少有點忐忑，不知道是真巧合還是跟上次一樣有人蓄意安排，不自覺地各看了一眼何夫人和何念衾一眼。

喬家人居然主動認錯？何夫人稀奇地望著她。

飯桌上的氣氛這才緩和下來。

何歡臉上倏然一白。

何夫人一臉莫名，「你胡說些什麼！這兩個人我根本不認識！」

「滾開！」

喜的當然是來自各方的生日祝福，而且難得今年生日周六，可以好好慶祝一番，再而且她收到了很多生日禮物，其中竟然還包括喬以漠的，說明他還是記著她這個妹妹的嘛。

「何家奶奶，今天以寧過生日，您就看在晚輩的份兒上，咱們好好吃頓飯怎麼樣？」她乖巧地笑著，起身給何夫人倒了杯茶，「以前有什麼過節，都是我們喬家的錯，喬家的錯！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就算了吧！」

今天的飯館與其說是唐婉選的，不如說是何念衾選的，至少是他向她推薦的。

「知道你喜歡珍珠。」何夫人瞥她一眼，「但你瘦得干煸煸的樣子，鎖骨都凸出來了，哪裡適合戴珍珠了？」

何歡飛快地掃了一眼那對中年人，見不和圖書認識，下意識掃向飯桌。吳慶芬和何夫人劍拔弩張，喬以寧和唐婉一臉莫名，應該也不認識來人，何念衾抱胸靠在角落，看不清明神色，再看喬以漠……

同樣的一桌人，與半年前相比，更是各懷心事。

她由不得扯了扯嘴角。二十幾年來頭一遭收到何夫人的禮物，一時間竟然是難以形容的心情。

思緒飛轉，也不過眨眼的時間而已，吳慶芬揚起唇角：「桑桑啊，既然這麼巧，要不你們乾脆過來一起吃？」

何歡一進去就不由地多看了兩眼。

儘管心思各異，但這頓氣氛微妙的飯還是接近尾聲，何歡緊繃的神經也漸漸鬆懈下來。不過就在她以為今晚會有驚無險地過去時，原本安靜的飯店裡突然響起一片嘈雜聲。

然後是喬以寧。今天是她過生日，想到上次飯桌上何夫人咄咄逼人的模樣就不高興地撅起嘴，埋怨地看了吳慶芬好幾眼。幹嘛要他們一起吃飯啊？

她噗通一下跪在地上，「何小姐，我求求你，你把祝洋的孩子還給我們吧！」

她看了一眼何夫人，「你是洛桑桑？那……」眼神落在何歡臉上，臉上極為勉強地帶上笑容，「那你是何小姐對不對？何歡何小姐對不對？」

何歡一臉茫然地看著這個陌生的中年女人。

何夫人即使猶豫，卻不是怕事的人，當即應道：「好啊。」接著跟何念衾說：「念衾，你跟服務生招呼一聲，把我們的訂位撤了，再來加幾個凳子幾套餐具。」

兩家人再次碰頭，神色各異。

何夫人滿意地喝了口茶：「以寧長大了，越來越漂亮了啊。」

吳慶芬很快地哼笑一聲：「難得桑桑這麼有心，連我孫女兒的生日都記得啊。」

吳慶芬深吸一口氣，忍了下來。

何歡抿唇，低聲道：「阿歡明白。」

吳慶芬卻不知道這次是「真巧」還是「假巧」。她打心底里不想跟何夫人一起吃飯，但想想她在隔壁，只隔著個屏風，想找茬大著嗓門說幾句指桑罵槐的話，他們聽著還不能反駁，豈不是更難受？再掃到何夫人眼和-圖-書裡的猶豫，更是給了她膽氣，上次她都贏了，這次還怕什麼啊？

兩個鬥了大半輩子的女人四目相對，笑意吟吟的瞬間，閃過無數火花。

何夫人當然記得，有關吳慶芬的事情她都記得清楚著呢，笑著說道：「以寧今年22了吧？」

有服務生的聲音，「先生，太太，您要找什麼人我們幫您找，你們不能這樣！」

何夫人出去玩兒了半個月，看起來精神不錯，心情也很好的樣子。何歡坐在沙發上默默等出發的時候，她還遞了一個精美的首飾盒過來。

還真是何夫人的風格。

「奶奶奶奶，您也喝茶。」喬以寧撒嬌地朝她不停眨眼。

「寧寧，過生日就別耍脾氣了嘛！今天吃飯我請客賠罪好了吧！」唐婉拉著她的手臂，笑嘻嘻地哄她，「走走走，去我今天特地為你挑的飯館，你一定會喜歡的！」

話沒說完，身邊的女人推了他一把，「你讓開！」接著朝何歡的方向走來。

何歡跟在何夫人和何念衾身後，一如既往沉默地聽他們聊天，左耳進右耳出，並沒放在心上，只是何夫人突然腳步一停，讓她險些撞在她身上。

「寧寧，我今天真的是去面試了！公司突然改了面試時間，我也沒辦法啊……」唐婉最終還是決定工作，而不是讀研，「你不要生氣不要生氣了嘛……」

「阿歡。」似乎是看出她的愕然，何夫人再次伸手替她將長發挽在耳後，面露慈愛地說，「我說過，只要你聽話，該給你的，奶奶都會給你。」

所以這是送給她的禮物么？

小橋流水，仿古的庭院設計，服務生都是古人打扮，安安靜靜的大廳里響著的是現場演奏的古琴，頗有格調。

喬以寧朝著她笑：「謝謝何奶奶。」

何念衾低笑：「一個朋友新近開業的，還沒怎麼宣傳。」

唐婉心頭一塞，「哎呀寧寧，以後我再跟你講好不好？」說著臉還有些發紅。

吳慶芬瞥她一眼，呵一聲道：「總拿這些陳年舊事來說有意思嗎？桑桑啊，你就沒點新鮮的話題來說說？」

何夫人和*圖*書剛剛旅遊回來，心情的確不錯，今天也不是故意來找茬的，又有人服軟，沒再挑著刺說話。吳慶芬顧念今天是喬以寧的生日，心裏有些不樂意，但也沒發作。何歡一見局面緩和下來，就鬆了口氣，菜上來就一直低頭吃飯。喬以漠也不多看她一眼，淡淡然地沉默著，有人問話就答上兩句。何念衾同樣安靜，全程眸含笑意，沒說幾句話。

喬以寧這個生日，從一早開始就又喜又悲的。

何夫人掃過桌面上的台號，「這麼巧啊，訂座都訂到隔壁桌了。」

中氣十足的男聲，接著有人跌倒的聲音，外頭更熱鬧了。

剩下幾個都淡定得很。

「怎麼？不喜歡？」何夫人笑了聲，坐到她身邊。

何夫人一眼掃到旁邊放著的生日蛋糕，率先發言：「原來今天是以寧的生日啊？」

吳慶芬一眼瞪著喬以寧，什麼叫都是他們的錯？

只有喬以寧和唐婉最熱鬧，早就交換眼神，倆人你一言我一語地活躍氣氛。

只有他還坐在餐桌邊，靜靜地盯著那兩個人，面色隱隱有些發白，似乎，是認識他們的……

「我什麼意思你不知道？」吳慶芬看來怒不可揭，「我就說天下哪有那麼巧的事，偏偏今晚就在這裏碰上了，還能隔壁桌！為了給我添堵，你把他們都叫回來了，還真是不辭辛苦啊！」

兩個長輩突然站著吵起來，晚輩們也都站起來，轉身的轉身，退步的退步，紛紛看突然闖進來的兩個人。

等唐婉到喬家來找她的時候，喬以寧還氣得不想跟她說話。

項鏈、耳墜、手鐲，外加一枚戒指，都是高調奢華的造型，鑲滿了亮閃閃的鑽石，一看就價值不菲。

何夫人這次不是蓄意來找茬，想到上次吃虧，有一絲猶豫，口頭就慢了點。

接著給催她哥：「哥，你快點下班！我和唐婉都要等得腦袋長蘑菇了！」

她也不是故意瞞著喬以寧，但何念衾叮囑過幾次，現在還不到時機，讓她不要跟任何人提及和他的關係。她想著喬家和何家的關係，要是說破了，說不定真會給何念衾帶來什和*圖*書麼麻煩。

飯館名字很特別，只有一個「唐」字，裏面的裝修古色古香，服務生都是帥氣的小哥，梳著髮髻打扮成古人的模樣，有穿著雍容唐裝的女人彈著古琴，又讓飯點里氣氛顯得格外高雅。翻開菜單一看，居然都是唐詩命名的。

S市說小不小，說大不大，何夫人和吳慶芬又是一個圈子的，這也不是她們第一次撞上。只是拖家帶口的撞上，除了上次何夫人有意為之，這還真是第一次。

悲的是她趁著生日給喬靳南撒嬌，他還是不肯鬆口說什麼時候回國。而且雖然是她生日，但喬以漠還是要上班，吳慶芬照例約了朋友打麻將，她本來約好了唐婉，結果唐婉竟然失、約、了！

中年女人繼續她的話，「你……你給我們祝洋懷過一個孩子對不對？」她從包里拿出一份列印好的就診記錄，「何小姐，孩子呢？這個孩子呢？」

一時間空氣一滯。

何歡打開一看，竟然是一套鑽石首飾。

首先是唐婉，心裏噗通直跳，忍不住看了何念衾好幾眼。這飯店原本是他推薦的，怎麼沒聽他說今晚他們也過來吃飯了？

本來吳慶芬這一桌是個中桌，再加三個人正好滿滿當當一桌人。她和喬以寧坐中間，喬以寧身邊是唐婉，她身邊是喬以漠。

何夫人似乎沒料到吳慶芬突然發火，同樣拍桌而起，「吳慶芬你什麼意思！」

「喲，慶芬？」

但兩人馬上否定了她這個猜想，中年男人早就偃旗息鼓，唯諾道：「喬……喬夫人不要誤會，我們回國不是找你們的麻煩，是……是聽說……」

不等答話，接著說道：「哎，多值得紀念的年紀啊。杜若就是這個年紀非要纏著我們衾生談戀愛的吧？你們家以漠也是這個年紀進的監獄吧？」

「哼！那你不要跟我說話了！」喬以寧生氣地鼓起嘴。

何夫人原本還在念叨怎麼沒訂個包間，看到各桌之間距離綽綽有餘，而且用復古的屏風隔開，反倒比封閉的包房更有情致，反口誇起何念衾來：「念衾，你在哪裡找到的這家飯店？以前倒是沒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