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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女未得宮女身份就受了杖刑，出儲秀宮后就只能充粗使宮女，也意味著永無出頭之日。不過她們不懂，這永居人下，也有好處。西日昌的後宮，只做宮女還可以年長發配回原籍。她們都有身家，二十五歲後放回出宮，嫁個好夫婿還是不難的。

西日昌微笑道：「就讓你死個明白。」言語同時，我已經連同「細水」一起被他甩了出去。

宋徽雲咬牙道：「我就不信她也能做到那些個！」

他輕輕解下我的面具，我聽到宋徽雲倒吸一聲。西日昌溫柔地道：「你一定很恨西門吧，她是那麼美，美到連身為女子的你也放不開目光。」

我有點愕然。西日昌真好大魅力，宋徽雲的不知死活原來都是為了他。

有人接，「怨你也沒用了，做個伺候主子的大宮女和做個粗使宮女，都一樣是做宮女。」

西日昌微微搖頭，「不，你錯了，世上最好看的人在朕手上。」

西日昌鉤起我的下巴，問道：「朕好看嗎？」

孫文姝輕嘆道：「這個我不知道，只是當日被遣出儲秀宮后，我託人傳信家父，回應就是不要惹他。」

堂下二女一驚，呼吸也跟著變了。我想了想，道：「但憑陛下吩咐。」

氣息已變的宋徽雲不知哪裡來的勇氣道：「陛下是世上最好看的人。」

紅漆木杖沒有我想象的粗，太監下手也不太重，看來這些女子的家世真的都不錯。我看到結束，轉身回走，卻聽見宋徽雲小聲對身旁的少女道：「今日之辱，我必牢記心頭。」

我回殿上，恰逢午休，女官帶著一干秀女回各自房了，空蕩蕩的殿堂忽然叫我覺著有些意思了。人前是聽不著實心話的，人後倒可以聽到幾句。

那打頭跑來的一女https://m.hetubook.com.com見我不答，轉而去拜孫文姝，臊得孫文姝小臉通紅，「姐姐幫幫我！姐姐既然能迴轉這兒，一定能叫西門大人饒過我們。」

女官應是。餘下眾女又懼又驚，平日我不多話，仿似根本沒在意過她們，卻記得她們每一個人的名字。

我走向他身後，他忽然攬過我腰身，摁我于案台，盯著我的眼道：「我很少做無謂的事，雖說人情多少會給些，但過了頭就是給臉不要臉了。」

兩張鮮花般的面容，卻沒有映入西日昌眼底。他只掃了一眼，便轉頭對我道：「這些花刺本該你自己剔了，什麼事都要朕動手，很煩啊！」

「也只有孫文姝好本事……可惜啊，看不到西門大人面具下的神色。」

驚訝的聲音，「難道西門大人是皇族？」

西日昌握住我的腰肢，抽出「細水」，我的衣衫鬆了。

收杖后，其中一個太監賠笑道：「各位莫要記恨，咱家也是沒辦法。宮裡有宮裡的規矩。西門大人是陛下面前的紅人，能討好的多討好，討不著好也不要往心裏去。」

我也聽得煩了，女子們的聲音雖然婉轉動聽，可惜內容大多空乏貧瘠，無非就是這色的衣裳那般的飾品，真同當年傾城苑伴我一起成長的女孩沒啥兩樣。

「晚上，換個地方換個人。」

我心一動，這左荃珠倒有眼色！

孫文姝謝恩后，強撐而去。堂上的宋徽雲還在傻看。就在她的痴顧中，西日昌一把摟住了我，將我放坐膝上。我靠他胸前，心想這個宋徽雲死定了。

十一女面色慘白，猶在躊躇。女官連忙道：「不長眼的東西，還不都給我滾出去！」

我應下了。西日昌朝我招手道：和_圖_書「過來，站著看。」

十一女應諾，相互攙扶著，跟隨太監回儲秀宮收拾行裝。

我步回儲秀宮，一路上都在思考，宋徽雲也是貴族千金，為何行事如此莽撞？孫文姝落了我面子，尚且知曉低頭做人，她卻敢貿然在殿上鬧事，是不知死字怎麼寫還是背後有所倚仗？

「今日怕死我了，幸而西門大人沒點我的名。」

西日昌低聲道：「可惜你殺人總是血淋淋的。」

時間一日日流走，半月後，我再次將儲秀宮的六十九名秀女排出十一名。這十一人練了半月身段還顯僵硬，不合奸人的喜好。估摸往日她們在家中都養尊處優，才放不下身段。可另五十八人都能柔軟了腰身，她們為什麼還僵硬著？孫文姝出身高貴，不照樣柔軟輕盈？

我從未見識過宮裡的杖刑，不知十杖是多了還是少了。拋下句話后，我徑自出了殿堂，走到不遠處的庭院門前，無聲地觀看。

「為何？文姝你不是怕了他吧？」

孫左二人又感嘆了幾句，便轉了話題。此二女都有心計，餘下的對話再無一字提及我。

蓮步而入的是兩位花一般鮮麗的少女，正是孫文姝和宋徽雲。二女嬌聲拜倒，良久也未聞西日昌叫她們起身。

陳風房外道：「陛下，人帶來了。」

我止步於他案前，道：「一片玉軟花柔嫩枝香葉的，都是花苞兒來著。暫時都沒開，全跟向日葵似的，迎著日頭等朝露。」

「磕頭的那個退下。」西日昌言罷，孫文姝跪身的地前已一攤殷紅。

女官擰起眉頭，「你們這是做什麼？成何體統？難怪西門大人落下你們，訓了半月還不懂規矩！」

「往後不要為了這些瑣碎遲到。」西日昌審視著我道，「但是，多看看多聽和*圖*書聽對你來說，很好。」

心思已動，我喚來一個太監，對他冷冷道：「你，替我上稟陛下，今日容我稍許晚些過去。」

我緩步走到他身前，戴上面具。他的用意我已明了，我就是他手中那把強殺傷力的武器，他要捨棄我那本來就不多的對弱者的仁慈。

又過了很長時間，他才開口，悠悠問：「西門，這二人都識得？」

十一女黯然而去。我也打消了殺宋徽雲的念頭。我嘆了口氣，也許蘇堂竹長時間的叨絮影響了我，我居然也會有點心軟。

西日昌笑了笑，這才對二女道：「抬起頭來，讓朕過目。」

左荃珠笑道：「本來我也不敢仔細端詳她，但有一日她從我身旁走過，我嗅到一股好聞的味兒。雖然很輕很淡，但那絕不會是男子的味道。後來我大著膽子，每日早晨拜見的時候都多瞅她一眼，果然，她沒有喉結。衣裳寬大色彩奇異，多少能擾人眼目，但細看還是能看得出來。」

我皺起眉，就我們在場，很少聽到他傲世輕物的言辭。

「不要去招惹西門大人。」這是孫文姝對另一位秀女左荃珠的忠告。

「都忙什麼了？」

我不知他話中意思，只對著他的臉看。我們相顧無言，直到房外來人。他放開了我，我站到了他身後。

「西門知道朕喜歡什麼樣的女子，本來你也有機會，但你沒有讓西門滿意，這是你自己的錯，要怪只能怪你自己。」

「願聞其詳。」

宋徽雲竟坦言，「是的。」

「是啊，沒想到宋徽雲如此大胆，敢當眾拂了西門大人的面子。」

我點頭。

我回到昌華宮，西日昌竟哪裡都沒去，坐在書房等我。他的神情很平靜，一般這種神情都意味著他在動心思。

西日昌的聲音溫hｔtｐs://ｗwｗ•ｈｅｔuboｏｋ•ｃｏｍ.cｏm了幾分，「都有什麼花，花語又如何？」

宋徽雲嘆道：「不一樣的，做粗使宮女就永遠見不著陛下了。你們沒見過陛下，不知道陛下生得多麼俊俏，陛下笑起來多麼好看……」

欷歔幾聲，左荃珠道：「既然文姝你對我坦言不諱，那我也跟你說件事吧！西門大人，她是位女子。」

一間廂房通常入住兩位秀女。我已經很久不聽那麼多女子的碎言，初聽倒覺有些新鮮，但聽來聽去都差不多，也就乏味了。倒是孫文姝房裡的對話有些意思，我細細聽了很久。

女官在望我，等我回應。我淡漠道：「拉出去，各十杖。」

「你不懂，西門這個姓氏在大杲意義非凡。」

我上前道：「看看花，聽聽花語。」

這次與那年殺刀疤劉不同，我背對著宋徽雲，並沒有空中轉身。我輕盈落到她身前，以極其緩慢卻毫不僵硬的動作，後仰曲身。我的雙腳紋絲不動，身子卻一寸寸一分分貼到地面。宋徽雲一副瞠目結舌的表情看著我，柔軟的肢體，是要求她們的，而作為武者的我，擁有的是柔韌。

孫文姝當即叩頭，「陛下請寬恕奴婢吧！千錯萬錯都是奴婢不好！還請陛下饒恕！」她叩頭的響聲咚咚，邊上的宋徽雲卻是痴了一般只盯看西日昌。

十一女走後，我冷冷問：「她叫宋徽雲吧？」

「這是大杲皇族原本的姓氏，不過年代久遠，很多人都忘了。」

我沉默地望著孫文姝，但見她後退一步，輕聲道：「我幫不了你……」

十一女頹喪而去，其中一女卻跑回，跪我腳下乞求道：「大人再給我一次機會吧！」餘人依樣畫葫蘆，統統跑回跪下哀聲一片。

西日昌緩緩捧起茶盅，慢慢呷了一口，放下茶盅后，又在m.hetubook.com.com案上屈了指節，彈敲了幾下。二女大氣都不敢出，只低首伏著。

「忙完了？」

我最後聽到的是那十一名女子的別話。有人埋怨宋徽雲，有人鬱悶寡言。她們往儲秀宮後門去的時候，宋徽雲終忍不住道：「你們莫怪我，要怪就去怪西門大人，還有你們自己。我是豁出去了，又沒叫你們跟著。」

我答是。

交代后，我獨自走進儲秀宮後院。連排的廂房，被精巧的庭院一間間隔開。提著食盒的宮人紛紛往一間間秀房送膳。我沒有挨近，只遠遠在一株槐樹下站著。平心靜氣，運氣斂神，一間間廂房搜尋著我想聽的聲音。

女官礙於我西門大人的身份不敢得罪，可是心裏瞧不上我。我這個不懂條兒道兒的人，卻奪了本該她掌權的事，她的好處自然短了。秀女對我懼畏言辭小心戒備，無非是怕前程斷送在我手裡，要說尊重那都是不得已為之，她們中應有不少人同宋徽雲的想法，待日後出頭了，再來耀武揚威一番。

我彎到最低，再緩慢地升起上身，手中的「細水」亮了一亮，待我站直后，宋徽雲砰一聲倒地，屍身左右裂為兩塊，血水迅速淌了一地。

西日昌將不染一絲血跡的「細水」繞回我的細腰，極淡地道：「我差點忘了，其實你是不屑殺那些小人物，可你要知道，小人物多下賤，不給點顏色就會爬到你頭上。」

我停住了腳步，琢磨著該不該杖斃了這混賬女子。

我一怔，心下思緒萬千。孫、宋二女，前者托後台走路子，後者莽撞，相同的是都拂了我面子。西日昌之前似給了孫家臉面，現在卻換了態度。

輪到孫文姝驚詫了，「你如何看出？」

西日昌又問：「往年服侍你的宮女不是死了就是殘了，你看此二女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