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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大福

作者:周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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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憂來思君不敢忘 一

第二卷 憂來思君不敢忘

不久,屋外就傳來哭爹喊娘的聲音,小蝦家交不上錢,她爹就被麻繩一綁捆走了。聽到小蝦娘嚎啕,景永福如坐針氈。水姐一旁冷冷問:「真能不顧不管,視若不見嗎?」
「不成……」
「小根兒好象不高興我來嘛?」
外頭的差役咬了下小蝦交給他的黃金長命鎖,驚奇的說:「還真看不出來,純金的。」另一個道:「我就說嘛,這漁村再窮,逼急了也能弄出好貨色!」
王四兒哈哈大笑起來,景永福連忙側面假裝也笑,避了他的唾沫星子。
一串笑聲在他身後洋溢。
「李菲!對對,就叫這個名。聽說這個李菲不但是王爺,而且還是燮國長得最漂亮的人。」
景永福將粥端到他身邊,他吞下口餅子含糊的道:「怎麼好意思叫平姑娘親自端來?小翠呢?」
漁民們學了去,都吃上了這一口。依海村分明好多人家都做的不賴,可他們卻一致公認只有水姐做的最地道。漁民們的這份好意,景永福和家人心領了。其實她肚裏的菜式多的很,不怕教別人一手二手,但她不想再弄一家天然居出來,安安分分開個小店養活家人就足矣。
人多口雜的地方,水姐其實是不喜歡的,但她知道景永福喜歡,以前在天然居景永福就表現的非常明顯。
「嘿嘿,平姑娘,你可得幫我把小翠好好藏好,過個幾年,我就求我爹來提親。」王四兒說完又咕咚咕咚喝了幾口粥,喝罷一抹嘴,又討好的說,「就連這粥都香!」
景永福陰沉下臉,阿根低頭,嘴上辯解道:「家裡沒現銀了。」
「還沒征呢,怕啥?」景永福打趣,「就算要征,人家當官的看在你爹面子上,也就眼睛一閉,把你當閨女了。」
阿根翻她一記白眼:「別忘了,當日危急關頭,是誰挺身而出?」
敢情給得太爽快了?景永福眨了眨眼,堆笑道:「兩位官爺,小店長期經營不善,能孝敬爺的還敢藏著捏著嗎?」
「要打仗啦!」王四兒睜大眼睛道,「我們景國要跟燮國打仗了。打也就打了,反正一直不好來著。可這會譽帝下狠心了,要大打一場。」
阿根另一隻手做了個切的動作:「他來,我就斬了他的錢袋!」
王四兒的老頭找上門來,開門見山就是一句:「平姑娘應該是大戶人家出身吧?」景永福胡亂編排了套說詞打發走了。
「你家大姨今天肯定又要忙活了,王家那小子鼻子賊尖,哪有香味就竄哪兒!」
那個逼她一次又一次低頭稱是的人,那個叫她琢磨不出心思的人,那個清傲不與人親近的絕色男子,他是——喜歡她的。這是多麼匪夷所思?
「如果不出意外,那些人今天晚上就要對他動手!」
其實還是能忍的,景永福拿了塊帕子掩了半張臉,防備他偶爾飛濺的唾沫。這多少讓她想起李菲,當日他長長的指甲掐著摺子,忽上忽下擋她的墨汁。不過自己可一點都不招人厭惡,哪像王四兒——景永福自我安慰著。
說是徵兵丁稅,可那兩差役連戶籍本都未帶,根本不對人口,就是來刮錢的。漁家小菜是個店,他們就獅子大開口,十兩,相當於依海村一戶漁家半年的開支。
「不!」一驚后,景永福從椅子上跳起,扶起小蝦,擦去她額頭的土,「不就是點錢嗎,平姐給你出了。」
回村的半路,不少村人跟他打招呼。「阿根回來啦?今天又跟阿土叔打了多少魚啊?」
幾日後,兩個油頭肥腦的毓流城差役晃悠著進了漁家小菜,一聽說漁家小菜沒男人,唯一的男性才十歲出頭,其中一個立刻把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不中不中,就算一家子沒個爺,可你家大姐身高馬大的,也可以和圖書入伍!」
「呵呵……」景永福笑的連自己都覺著很假。
「嘿嘿……」王四兒傻笑幾聲,又道,「聽說燮國那邊,鎮守邊將換了人。就是因為換了這個人,譽帝才緊張的。叫什麼李汾……不對……李——」
水姐悠哉地喝著小酒,景永福進食。樓下的人說來說去的還是王四兒前幾日的段子,只有一條新鮮的:滯留于景的燮商倒了血霉,開的店鋪不是被官府收了,就是被街痞搶了砸了。實際不過是各方面藉著二國即將開戰的由頭,中飽私囊罷了。
「平平,有人餓啦!」
「不跟你們嘮了,一會有你們忙的。我先回了,遲點再來……」
「可不是嘛,我看王小哥兒八成貓上的不是水大姨的烤魚,而是……」
上午的夏日陽光將水面照得色淺,海浪遲緩地輕吻岸邊細沙,一浪又一浪,不疾不徐,不離不棄。一個曬得黑黝黝的瘦個男孩,光著上身卷著褲管,赤腳走過沙灘,他手上提著個水桶,不安分的海魚桶里撲騰著。
「那邊有涼茶,自個去喝。」
「多呢,你家旺爹打得也不少,馬上就回了,一會你就樂吧!」
景永福沒看清阿根給了什麼,扭頭望他,水姐在一旁道:「是當年在厚輪你送他的過年玩樣。」
景永福暗嘆,可不是嘛?她以前經營的就是淄留首屈一指的大酒店。
「司馬家財大氣粗,就算掩了姓氏,也蓋不去司馬家小公子的風采。從京都他就被人盯上了,惡鬥了幾次,現在司馬秋荻身邊就兩個侍衛,又處風頭上,恐怕司馬秋荻情況不妙……」
「哪有小姐像你這德行的?」
景永福確定李菲的確對她有情,且他的情意與李易不同。但她弄明白的時候,已經遠離了他。當她想透的時候,已經相隔天涯。
這夏天就是麻煩,天氣熱得不行,穿什麼都黏身。景永福仰卧在大水盆里,雙腳吊在盆外,渾身浸在水裡。本來習慣赤條條的躺水裡避暑,但前幾日被個莽撞小毛孩全看了去,此後胸前就多蓋了塊布。
阿根沒了找他嘮嗑的牽拌,越走越輕快,但日頭著實毒辣,回到家后,前心後背都是一道道汗水,沒汗的肌膚則鋪了層細細的鹽粒。
阿根面上怪異了下,其實他在臉紅,但膚色太黑了,紅也看不出來。「她娘太寵她,什麼事都依她。」
第二次水姐成功與景永福聯繫上,接下來的事,都屬小翠的本事驚人。她能在李菲送來的各類補養療傷的藥材中,配出迷香,迷倒一眾名為保護實為看守的侍從。脫身後,依景永福計策,並不急於遠離,而是先在附近的一家客棧落腳。而景永福在李菲睡下后,溜出房間與身手高強的水姐會合,夜出迪王府。
大門轟然被人撞開,小蝦衝進漁家小菜,在景永福面前跪下:「平姐姐,你救救我爹吧!」說著,就不停地磕頭,眼淚迅速打濕地面。
好半天,景永福才道:「你這個笨根!蠢笨之極!」
「每次都說大事,上回的是董員外家的老母豬生小豬只生一隻,這回又是什麼?」景永福笑問。
小蝦娘緊緊抱住小蝦,她爹一頭冷汗,驚懼得一動不動。
李菲怎麼也想不到景永福逃離他身邊后,還在王都停留了幾日,正好與他暗中派出追蹤的下屬錯開。而景永福也想不到李菲會因她的離去,斷了二截長甲。
水姐走出房門,只一步,就到了阿根身旁。一身村婦打扮的她,接近於栗色的膚色和高大的體格使她看上去彷彿生來就是個漁婦。
「他樣子很狼狽,面色也不好。」水姐慢慢地撫弄著酒杯,「一路上應該苦頭吃足。我還從來沒見過他手中沒了扇子,沉悶寡言的樣子。」
https://m.hetubook.com.com景永福打斷他道:「我的小爺,我都覺得今個自個出手大方了,可你比我更闊綽,你知道你那鎖片能抵多少個十兩嗎?」又恨恨道,「早知道前幾年就給你套個銅的,鐵的,甚至包金的都成!」
景永福埋頭,輕問:「怎麼啦?」
水姐默無聲息地收了桌面,站在她背後仔細聽著。
景永福抬起頭,迎上水姐審讀的目光。
眾說紛紜,悠悠之口往往會泄漏天機,只是並非每個人都有能力辨析出其中隱藏的秘密,景永福有這個能力,水姐有這個聽力。
阿根笑了:「得,我不方便叫她,你去叫她出來,得弄中午飯了。」
阿根不好意思地撓撓後腦勺。

小翠噗嗤笑出聲來:「上回你可把猴子看得一清二楚啊!怎麼,不敢去叫啦?」
小翠這才抬起頭,微笑道:「跟個水猴子似的,一夏天我看她就離不開水了!」
阿根一怔,隨後瞪眼道:「不行,我還要長身子,不許用粥對付我!」他現在個子越抽越高,已經跟景永福並肩,因此愛扯閑話的依海漁婦們也常說他是水姐的兒子。
水姐審視著景永福,她不利索地說了句:「眼前的……還真放不下。」
「後院歇著呢。」聽到你來了,人早走了。景永福心道。
官差走後,雖然小蝦咬緊牙關死也不說哪裡來的黃金鎖,但依海村統共就那麼幾十戶人家,且都知根知底的,自然一下就猜准了出自哪裡。小蝦挨了她娘幾下打,忽而她娘倆緊緊抱在一起,又哭了起來。
太陽落山後,景永福終不放心阿根和小翠兩個孩子去毓流打點,便關了漁家小菜,留他們陪著母親,自己與水姐換了裝束,乘著涼快進城。
王四兒徑自坐下,隨手抓了張餅,啃一口笑道:「就數你家的餅子香。」
「這我不知道。」王四兒頓了頓說,「聽說所有軍隊都調往厚輪,士兵不夠,還要再招募。現在城裡就到處傳著,我們毓流也要徵兵。平姑娘,你想,徵兵打仗啊,多可怕的事,要死人的。我爹老來得子就我一個,我可不想上戰場,我還得給我爹娶妻生子,好好孝順他老人家呢!」
過了很久,水姐轉過身子,沉聲將聽到的消息簡要的告訴她:「司馬家族一年前開始到景國拓展生意,司馬秋荻化名狄秋於一月前來到景國,不想目下傳出兩國即將交戰的消息,邊境被封鎖,他一時回不了燮國,又不能停留在京城,所以避到了沿海邊境。」
「平姑娘你不知道,發生大事啦!天大的事,我們毓流從來沒有的事!」
「平姑娘還真會說話,難怪我爹說姑娘如果有本錢,可以開個大店。」
穿上灰色短打衣服,隨便將頭髮一紮,景永福就沖了出去。
「好吃就多吃點。」景永福瞥了眼王四兒的腰際,玉錦帶上,錢袋鼓鼓。與其說王家一村之長,倒不如說是個放船的主兒。依海村那麼多漁戶,只有三家的船是漁民自己的,別家都是租借他王家的。
兩人入城時,已是戌是二刻,天光早黑。水姐往日常到毓流置辦物品,熟悉街面,她帶景永福去了家店堂乾淨規模不小的酒店歇息用食。兩人上了二樓后,找了張可俯視樓下眾食客的桌子,點了三樣菜式,要了一壺水姐最愛的梨花酒。
景永福走到一旁給他盛了碗清粥。
吃到一半,小翠回了後院。貝殼帘子輕響,有客進店。
「冬季里不是鬧過一下,怎麼又打?」
景永福艱難地吐出詞來:「死吧!」她站起身,避開水姐的目光,道:「別讓我娘知道,就當……就當我們今日沒見過他!」
小翠一身藍布短袖衣褲,梳二條辮www.hetubook.com.com子,正趴在桌上擺弄著一碟碟藥材。「哥,回來啦?」頭也不抬,只顧眼前。
景永福濕淋淋地起身,口中喃喃:「如果能自由來去,夏天住雪山,冬天住這兒,該有多少?」為了避開燮國那些姓李的人,她們回了景國。為了能避多遠就多遠,她們選了毓流。來的時候秋高氣爽,海景怡人,只想夏天雖熱,但靠海總歸有海風能涼快,卻不想真到了夏季,白日里居然微風,甚至無風,悶熱之極。於是,景永福便無可奈何的成天泡在水裡,成了小翠嘴中的水猴子。
水姐沉默片刻后道:「跟在他身後的人意圖不軌。」
「哦。」阿根走到角落打了把水,粘濕布巾,擦了把身上的汗。他弄出點聲響,卻不見人應他,於是,虎著臉道:「小翠,你哥我渴啦!」
「但你說過,不再管這些的。」水姐冷幽地道。
「我知道你不想管閑事,可你娘親對司馬秋荻還是很喜愛的。你能眼睜睜的看他死在這裏嗎?」
景永福第一次沒有耐心聽完他的話,站起離去。
王四兒一樂:「也是,他每天跟阿土叔出海打魚,力氣得使不少,食量肯定不小。不過沒事,將來等他妹子過了門,他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嘖嘖……說到他家小翠,真是個美人坯子。」
一年後。景國東南,濱海之城毓流。
小翠柳眉一斜:「跟你說了快一年了,沒外人在場,要叫夫人。」忽又莞爾,「你叫她水猴子也就罷了,反正她也沒個小姐樣。」
景永福隨口答:「是啊,他不高興你來了,你一來,他的餅子就吃得少了。小傢伙可能吃啊!」
接下去的話阿根懶的再耗費內力傾聽,依海村都是純樸的漁民,靠海討生活。男人下海捕魚的空擋,女人的精力自然就耗到了攪舌根上。但她們也就這刻清閑,等男人們回來了,就要手忙腳亂的處理漁貨。這不,不少勤力的漁婦和阿根對上一句,就背了家什,撒腿趕往海邊。她們的男人不像阿根提了魚就好回家,還有大小不一的漁船要擺弄。
這時,水姐在廚房裡喊了一嗓子:「別牛眼對牛眼了,今天中午喝粥!還有蝦餅!」
「我也覺得有點怪。難道世上真有那麼好看的男子嗎?還是吹的吧?」
她雙手互掐,不長的指甲嵌入肉里。
「嗯。」
阿根一見她出來立刻凝神斂氣,果不其然,水姐不發一言就動手搶他的水桶。阿根偏身一轉,才讓開一下,第二下就被搶去了水桶。他嘟嘴道:「水姐又欺負我。」
王四兒除了錢多,的確沒有別的優點,但他是個好人。漁家小菜能開到現在,多虧了此人隔三差五的光顧,但凡他爹王老頭點頭,客人的身份能來這小店兒,他就拉了來。而他最好的地方是,他常把城裡聽到的新鮮事兒對景永福說一通。最初小翠也聽得津津有味,但有一次王四兒講到一半流了口水,把她給噁心壞了,就再不願見此人。
「哦。」景永福低頭尋思。
「那你是爹抬舉了。愛屋及烏,還不是看在王小哥你的份上才這麼說。」
阿根靦腆道:「這個……男女有別啊,雖然沒什麼,但總歸不好……」
水姐面無表情,淡淡一句:「下盤還不夠穩。」轉身而回,也是一步,人就進了屋子。阿根吐了吐舌頭,這一年水姐的修為精進,前幾天還二步出入房門,今天只用了一步,顯然是又上層樓。只是劉寄水修為越高,性子越清冷,與恢復了孩子氣的阿根恰好相反。
「你家小蝦十二了吧,將來要是嫁了這小子可有福了!」
「平姑娘你說一個大男人好叫不叫叫作菲,明明是個娘們名,我還聽說,就是因為這個人長的太好和圖書看,所以燮國那個老皇帝才給他起了這麼個名字!」
景永福不知道自己怎麼走下樓,怎麼走出酒店。走到街上的時候,夏夜的風涼快了每寸肌膚。夜幕濃濃,將毓流城籠在手心,正如她的心緊緊壓縮成一團,一小團。
景永福的手握緊了帕子,下一刻,那個名字響在耳畔。
阿根沒有反駁。景永福頹然倒回椅子上,閉上眼道:「明日兒,你同小翠到城裡去轉轉,看看有什麼僻靜的宅院出售或租借。」
「呃!」景永福幽恨地道,「是啊,你這一挺身,小姐我就得去干丫鬟。」
金鎖片未必惹出麻煩,但依海村人都知道了漁家小菜和他們不一樣。這往後的日子,景永福怕流長蜚短肯定少不了,還是去過城裡人家的小日子安生點。她尚有許多值錢的首飾細軟,換個地方落腳的錢綽綽有餘。
王四兒一拍大腿:「你說他會不會是個女人來著,一個女人女扮男裝?」
這時候,阿根從裡間出來,將一件黃燦燦的物件塞給小蝦:「拿去,別說是我家的!」
若夫人穿著輕薄涼衫,坐在邊上優雅的打著扇子。自打眾人來到毓流后,唯一能保持風度和始終不變的也就她了。三十三歲的若夫人不施脂粉,布衣荊杈也無法掩去她的美貌,也難怪開始定居依海村,漁民們大多不信她是景永福的母親,更有甚者,竟然說小翠是她親生閨女,景永福是路邊撿的。
阿根露出雪白的牙齒,雖然膚色黝黑,可誰都看得出來,他五官極標緻,眉目清秀,是個英俊少年。他邊說邊走,神情沒了早年的冷漠,眉宇舒展,嘴角上翹,令每個與之對話的人都感染到他的喜悅。
「今天喝粥!最稀最薄的粥!」
小翠在旁格格笑。類似這樣的對話她聽得多了。
小翠掩著嘴去叫了。
景永福猛然想起當日若夫人為救她性命不停的磕頭,而她的生父無動於衷——
「啊?」阿根呆了呆,「不就是個金鎖片……」
「王小哥兒總來得巧。」景永福立刻站起,眼眯成縫,這可是大主顧啊。村長王老頭的兒子。
景永福反駁道:「那能帶嗎?重死人不說,每錠屁股后都蓋著印子,官金啊,帶上也沒辦法用。」又低下聲道,「我在乎的不是那點銀子,而是想我景國官僚腐敗,衙役既貪財又囂張,連依海村這樣邊遠的地方都如此,前景實在堪憂。」
景永福又白了阿根一眼:「是啊,怎麼也沒料到當年瓷人般精緻的娃娃,現在就是個黑不溜秋的闖禍精!」
景永福一笑,輕聲道:「莫非我與此人前生有緣?總能在奇怪的時候碰上!」
水姐側面道:「司馬秋荻!」
其實很簡單,將蝦的廢料跺碎,醋浸一會,軟成糊與麵粉糅合,做出餅樣,或火烤或火油炸,成品絕無一絲腥味酸醋味,卻別有一番鮮香。菜賤味美,窮人家也吃得起。
置身於李菲的位置,她清楚的感受到了他的心情。在不自覺中,對一個小人物產生了興趣,在兩難中,不由自主的加深了這份興趣。「沒有下次」,是不願殺她,更是不想陷入太深。而「賣身為奴」則是想挽留,在一起的時光,雖然讓彼此更加了解,但也讓彼此走得更遠。
阿根穿過院子,走入房門。炎熱夏季,門大敞著,只掛著一道道細小貝殼串成的帘子。帘子之上,門頂上橫著塊長條木皮,木皮上赫然畫著一條只剩魚頭的魚骨——這便是漁家小菜的招牌。
「知道啦!煩死啦!」裡屋的人答了聲。
「哎喲,這麼巧,又是蝦餅!」王四兒鑽了進來。
由於依海村的漁人賣蝦經常只賣蝦身,或者賣了蝦后訕訕的問買蝦人要回蝦殼,所以不久后,毓流的大小酒家都會做蝦餅了hetubook.com.com,也著實流行過一陣蝦餅風。不過景永福外傳的菜式也就到此為止,她開的漁家小菜,依然保持天然居的風格,推崇食材的原味,更準確的說,開的就是烤魚店,做的多是富人們不屑的平民小食。比如瓦片燒——將小魚膛洗后擱了作料放瓦片上火烤。
景永福嘴角抽搐。水姐一旁難得地笑出了聲,卻是陰沉的。迪王的身手她領教過。景永福第一次出迪王府看望她們的當晚,她就潛夜而來,險些為李菲發現。好在水姐為人機智,沒讓李菲看到影子,而若夫人那邊掩飾功夫又做了十足,這才叫李菲轉了懷疑司馬家去。
那斷甲時常令景永福反思,換了是她整整兩年暗中觀察一個人,換了是她對一個欲殺之卻終不忍下手的人,會抱以何種的情愫呢?
景永福估計這當頭阿根肯定在肚子里罵了句:「白痴!」
阿根已經走遠,還有幾個聲音在風中傳送。
阿根頓時沒了意見。蝦餅是他最喜歡吃的,亦是漁家小菜的招牌菜。這道菜,確切說是道主食。剛開小店的第一天,水姐做了幾百張,依海村每家每戶都吃過。厚道的漁民們起初都不好意思收下——雖然活蝦他們自己也能打到,可蝦價在毓流很貴,將蝦做餅送人可算厚禮——聽景永福說了原料不是蝦肉而是蝦頭蝦殼和麵粉后,這才收了下來。漁民們一吃讚不絕口,他們怎麼也沒想到用蝦的廢料竟能做出如此美味。景永福也不藏私,將做法原原本本的道出。
「大夏天的,清淡爽口為宜……」景永福轉了轉眼珠子,「還有,不是我說你,你沒事長那麼高幹嗎?」
景永福暗道:哪有女子入伍的?框她來著?不就是要點銀子嗎?她當即送上了一塊碎銀,其中一個掂量后,擠眉作態,另一個便又張口:「沒爺們的人家得繳兵丁稅,一戶十兩。」
接過若夫人遞來的柔軟干布,她馬馬虎虎地擦了下身子。越來越不苟言笑的水姐某日撞見她賴在水盆里,居然也評價道:「終於有點美人的資本了。」景永福發育了,身姿還很動人。
好一陣蘑菇,景永福才心不甘情不願地交了十兩銀,兩人滿意而去。景永福依在門口哀嘆一聲,水姐問:「怎麼這會兒小家子氣了?當初是誰千兩黃金視若糞土,划腳也不帶上?」
「城裡幾家酒店倒是像模像樣搗鼓出這餅來,可不知為何,吃來吃去,沒一家有你這的好吃。」
阿根無奈只得自己動手,也不用碗接,直接提起茶壺,高高舉起,對著嘴一直流倒下,倒是沒漏出一滴。喝個暢快后,他放下茶壺問道:「那人還在水裡?」
景永福拂袖走回屋子:「自然不管。只是身為景人,多少感嘆下。」
她耳邊徘徊王四兒喋喋不休的話語:「聽說他武功很高,還很怪,這麼漂亮的男人,這麼有權勢,卻至今沒有娶老婆,王爺沒有妃子,這年頭很少見……」
差不多吃飽喝足的時候,水姐忽然低沉地道一句:「低頭!」
小蝦看了眼懷中,嘴唇微微顫動,一字不發,抱著那物件轉身就跑了。
阿根冷笑一聲,眼不見為凈,一溜腳也閃到後院去了。景永福暗忖,真是個孩子,就讓王四兒美美的想上幾年又如何?犯不著放到臉上。
景永福收了笑,不再說話。她知道水姐正以內力傾聽樓下人的聲音。酒店的客人從我們身邊走過,夥計出出入入,眾人說話的嘈雜聲,碗筷交替聲,被走道、牆壁上的燈火虛造成一個光怪陸離的空間。
水姐淡淡笑道:「少說笑了。你捨得套個爛銅爛鐵在他脖上?」
「去去,小根哥分明是萍姑娘的小爺,哪裡輪得到我家小蝦?何況他還有個瓷娃娃一樣的漂亮妹子,哪裡看得上小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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