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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大福

作者:周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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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憂來思君不敢忘 八

第二卷 憂來思君不敢忘

穆無名熟悉燮軍的燁北營地,他原本就是其中一員。景永福跟著他越走心越亂。到了主帳前,有侍衛端著血染的水盆走出。穆無名停下腳步,她的心跳也跟著停了。
她盯著李菲,卻見他嘴角淡淡浮笑,於是她放下了茶盅,茶盅擱到地上發出一聲輕響。她站起身湊近他,看他嘴角那抹笑慢慢絕美的消逝。一聲嘆息情不自禁逸出她的唇齒,她俯下身,輕輕吻上他的唇,剎那之間,李菲渾身一顫,睜開雙眼,流光蔚霞自那雙丹鳳長眼裡迸射出。
她鎖眉沉默,過了一會李菲嘆道:「你粗手笨腳的,留在我身邊只叫我傷上加傷……聽話,回去。」
「我討厭司馬家的」,話音猶在耳畔,此刻景永福竟覺出了一絲甜意,甜中帶點微酸。李菲不顧司馬秋荻死活,卻期望司馬秋荻帶他尋出她來,而以時間推算,他一得了她的下落,即立時從燮國潛入景國……
吳仙子在帳外笑了一聲。李菲忽然話音一變:「我討厭司馬家的。」然後再不說話,繼續幽靜地躺著,一動不動。
吳仙子還想問什麼,景永福果斷地道:「速回張祈瑞部!」
景永福見著穆無名右邊臉上明顯二道血痕,不知被什麼抓的。她站起身,走到他身邊,命令道:「抬起頭給我看看清楚。」
軍醫收拾完東西,出帳前對門口等候的副將道:「本來早一刻回來也不至於傷成這樣,現在可有的要調養了。」
張祈瑞沉聲道:「目前王爺身受重傷,樓氏郡偏遠之地,不比京城有御醫良藥……」
也許是她沒勇氣,可以喜歡一份完美但卻做不到接受它。又或者是她看的太重,寧願將它囚禁于記憶卻不肯釋放。她總是找些理由來搪塞來迴避來忘記,可是,她明明是喜歡著的,非常喜歡的。
一直到抵達頃讕城官邸,景永福才發現穆無名不見了,不及問伍廚他的去向,迎面喜王的下屬已恭敬的引他們入內。
沒聽到景永福吭聲,他又道:「我的師門之事已了,你不必擔心再有下次。」
李菲的唇很薄也很柔弱,景永福原想一觸即離,可那唇瓣相貼的感覺是那麼美好,令她不舍離開。彷彿所有的喜歡就為了那輕輕一觸,觸及的是柔弱,觸及的更是隱藏在心底的眷戀。身體里無數道激流沖盪她的胸腔,她在他唇上一個輕磨,下一刻,他咬住了她的唇,不是很重,卻叫她輕易再離不他的唇。一隻手悄然按下她的頭,略帶苦澀的舌卷上她的,纏綿的,糾纏的,反覆的。她闔上眼帘,身心彷彿一輕,飄然之感,如夢似幻,恍如兒時起舞『鳳飛霞』。
和圖書淚光里,她擱在榻上的一隻手被他觸碰,那修長的手指輕輕撫上她的尾指,接著順著指頭蓋上了她的手背,閃光的金鏤甲微微翹起小心翼翼的不叫冰涼接近她的肌膚。
吳仙子並沒說錯,李菲的心思不比常人,景永福擔憂他之餘,也稍有疑心,只是這疑心當看見那盆紅水便蕩然無存。李菲沒必要再設計她,正如她也沒必要再疑心他。而追究起來,李菲真正算計過她,也只有一次,即很早以前按了伍廚在她身邊,可從頭到尾,李菲都沒有對她下手。也許他是想要她的心她的人,可她還沒給,他就先失了他自己。
吳仙子忽然支步于頃讕江前,伍廚和穆無名隨之停下了腳步。景永福停止了回想,抬頭看見江的對岸,一襲素裳的龐龍。他盯看吳仙子,眼光不定,但就連景永福都能覺出殺氣籠罩頃讕江二岸。
景永福盯著那傷口向他走去,不慎被腳下的紅衣絆倒跌坐在榻邊。軍醫望了眼她,冷靜地道:「王爺傷勢雖重,但以他的體質還不至於撐不下去。你們別打攪他。」伍廚默默看了會,悄然出帳。

有些東西因為太美好而不敢相信它是真的它是屬於自己的;有些人因為太完美而叫人輕易不敢接近,只怕一接近就從此痴迷,萬劫不復;有些情感因為太珍貴而叫人只願意深鎖入記憶而不願繼續營造,只怕多一分減一分都會失了最初的那份美好。
景永福眉一皺,卻見他轉身拂袖,素凈的顏色于眼前凝固,轉瞬消失,正如當日秋屬花園中的李菲,只是他的身手更高明。李菲不過消失於花草之間,他卻是消失於寬曠的黃土蒼莽之中。
景永福笑道:「將軍明知故問了。」
吳仙子悠悠地道:「你心裏也清楚,何必我說呢?你要想去見他,就求我好了。」
「伍廚!」景永福手心裏捏著汗,「發生什麼事了?」
伍廚在景永福耳邊說話聲極輕,但榻上的人卻聽見了。他慢慢地抽出手,景永福和伍廚頓時停了言語,將目光凝鎖到他身上。
她道:「因吳先生在,他無法確定一戰必勝全身而退,所以他走了。」但是她也知道下次就不會這麼走運了,龐龍勢必會帶足人手。
穆無名慢慢地抬起頭來,眼光依然低垂著。他右臉上的傷痕,不似指甲抓的,指甲留不下那麼深粗的痕迹。
「他沒放鹽,放的都是糖。」吳仙子皺眉道。
後來吳仙子淡淡道:「別叫了,煩死人了!我帶你去見就是!」
爐火燒的極旺,景永福沒有脫下外衣也不覺著熱,倒是吳仙子悄悄入帳,為她hetubook•com.com解了外衣,道一句:「他死不了,倒是你一冷一熱需防著風寒。」見她不搭理,吳仙子便無聲息地走了。
卻聽吳仙子冷笑一聲:「還沒死啊,還有力氣抓你一把!」
「那木桑還佔我二郡,其中天水郡距樓氏郡較近,梅嶺郡較遠。我軍可分二部,一部大作聲勢佯攻天水,另一部繞道至二郡之間設下陷阱,待梅嶺郡契蠻傾出兵力,一舉殲之。再挾持梅嶺契蠻首領,騙開天水城門,奪回天水郡,留下梅嶺郡叫契蠻別部爭奪去。」
幾人連忙分別吃了幾口菜,原來只是吳仙子面前的那道放錯了調料。
吳仙子因與景永福住在一起,只得再吃伍廚的飯菜,但今晚吳仙子只吃了一口就吐了出來。
伍廚沖了進去,景永福連忙跟著進去。她眼前所見,觸目驚心。不知本色還是血染的戰衣被撕成三片丟在地上,銀細戰甲沾著血安放桌几上,而那人靜靜的仰卧在榻上,長發披散,黑綢一般散開垂地。
景申韞卻柔聲悠悠地道:「惠福公主是擔憂本王吧?此地雖然危險,但只要在公主身旁,本王就是安全的。」
吳仙子背景永福回景的路上,終於還是忍不住道:「那小子對你不錯。」
景永福又道:「我副使宋楚大人精通契語,將軍如有需要可帶上他。」
景永福默默無語,吳仙子又道:「就是心思多了些。」昨日吳仙子在頃讕江前看出李菲以傷重之軀勉力支撐,伍廚和穆無名還有張祈瑞都看出來了,前兩者因與李菲主僕情分,自十分緊張,而張祈瑞與李菲對立立場便無動於衷。惟獨只有景永福看不出。
景永福心中只想早些了結戰事,也不管自己能力如何,對張祈瑞道:「我有一計,請教於將軍。」

李菲緊閉雙眼薄唇,面無血色,上半身傷布之外的肌膚白到幾乎透明。他的傷口與景申韞幾乎一個位置,心肺之創。
張祈瑞笑道:「正合我意。」
水姐望著伍廚,後者隨即低下頭去。景永福心中暗思:以伍廚的心細和沉穩,絕不會下這樣的錯手,莫非是發生了什麼大事,叫他神魂不在?
景永福獃獃望著,李菲軟軟垂於身旁的一手,修長的指頭上套著一雙金鏤甲。正是用它們,他抓傷了穆無名。以他的性格,她能猜想肯定是擲地有聲的兩字「回去」,然後就打上了穆無名的臉。
景永福一把放開穆無名,轉而怒視吳仙子:「你知道的,你告訴我。」
景永福在他榻下趴了一宿,次日一早,伍廚告訴她,張祈瑞軍攻佔下天水郡,現景軍主陣營已經前移到https://m•hetubook.com•com天水、樓氏兩郡。
景永福道:「怕是對龐先生來說一樣重吧!」
景永福心中大駭,聯想到頃讕江畔,那一身紅衣勝血,不禁伸手抓住穆無名:「他怎麼了?他到底怎麼了?」
伍廚沉默,只是埋頭吃飯。這時候,穆無名終於回來了。兩人對視一眼,又各自收回目光。一旁的吳仙子冷笑一聲。
景永福忽然領會到那句「我討厭司馬家的」的意思,回憶夾雜著思緒席捲而來。
張祈瑞沉吟道:「尚可行之。不知殿下為何只想奪回一郡,不將梅嶺一起收復?」
伍廚一愣,景永福道:「他要漱口。」她也算做過他的丫鬟,知道他習性。
景申韞打斷道:「無妨,公主的侍女小翠姑娘毒術高強,醫術也不會差到哪裡!」
「喜王接旨!」
景永福點頭稱是,然後道:「兵貴神速,現下將軍得了樓氏郡,可借勢再拿一郡,打契蠻一個措手不及。」
景永福的淚終究忍不住,一顆顆撲簌撲簌地落下。
他睡著了。
他放開她的時候,她驚見他胸前的紗布漾出一點血紅,似白雪傲梅般鮮麗。「來人!」景永福起身喝道,伍廚立刻走進,片刻后軍醫入帳重為李菲換藥裹布。
景永福伏在吳仙子背上,無視她風姿優美的點水過江,也不看穆無名和伍廚如何過江。她只見江面倒影的冷光,黯然的月色幽然籠罩整片大地,而她心裏的慌亂再不可收拾。
吳仙子眼一沉,問景永福:「他什麼意思?」
這下李菲的目光不再溜走,定定地望了她很久,而後閉上眼道:「你回吧!」
可是清茶送來,景永福卻尷尬了。他尚不能動,如何漱口?轉眼求助於伍廚,卻見他帶著侍衛輕手輕腳地出帳去了。景永福端著茶盅,放下不是,遞也沒人接。
所有人都注視著景永福,她像是瘋了,不停地叫喊著同樣的話。她沒有想到,即便李菲出盡精銳,可景申韞還有龐龍,李菲的授業之師啊!她沒有想到,何曾見過深紅的戰衣?她沒想到,李菲早可以消失於頃讕江對面,為何還留下看她一眼才走?
「李菲……」她低喚一聲。他依然閉著眼,只是將手心完全覆上了她的手背。她遲疑了一下,轉過手來,雙手握住他的手。
景申韞勉強下跪,雖然依舊在笑卻是冷汗直落,但景永福不會可憐他,她永遠都不會忘記他曾想拿下她的母親想來要挾她。所以她慢慢念完了封賞的聖旨,才叫景申韞回了榻上。
景永福守了他一夜,已想通她與他之間。李菲抓住她的手,她也抓住他的手,但其實他們早就互相抓住了對方,而和-圖-書他要的本不是茶漱,所以她親吻了他。眼前的人本就是她喜歡的,他索她一吻,她甘心予他,但不依他的想法。
隨即景永福心神一盪,手中的筷子也跌到了地上。伍廚失常,穆無名消失不見,難道……難道是李菲出事了嗎?可她明明看到他一身戎裝飄然而去,他明明是好生生的。再聯想到吳仙子那一句,「太過俊美的人物多半不得善終」,不,吳仙子肯定看出了什麼。
任張祈瑞如何勸說,景申韞總笑著以各種借口擋了回去。
吳仙子忽然一個甩袖,景永福被擲到了地上。她輕巧落地后,穆無名拔出了寶劍。
景永福跟著張祈瑞走進官邸正堂,一聲「惠福公主與張祈瑞將軍到」的通報后,她見到了幾月不見的景申韞,他顯然受了重傷,上身半裸綁的傷帶透出殷紅血色,靠在燒得噼啪作響的火爐邊。景申韞見到她沒有一絲意外,京城已經有人通報過他。而對仍能保持微笑的景申韞,景永福還是有幾分欽佩的。
景永福趴在李菲榻前不知過了多久,他靜靜的卧著,樣子與當年躺在迪王府里並無二樣,但容色失常,胸前有傷另添一份令人窒息的美,彷彿曇花開錯季節,倏忽一轉就會凋零。她看得入痴,雖然李菲醒時言語會冷酷,神色會灼人眼目,但她不要他這樣幽靜地躺著,渲染出哀艷凄倫的美。她寧願他斜長攝人的雙眸射傷她的眼,薄涼清冽的言辭刺破她的心。
景永福隨張祈瑞大軍安全的進入頃讕城,這座李菲以迅雷不及的手段為她清除障礙的城池。殘存的喜王軍隊無力動作,與張祈瑞的先行部隊在沿街二邊收拾戰場。喜王暗中募集的力量都無法同正規的迪王軍精銳相提並論,何況他的軍隊中另有不少臨時招募的景國平民百姓。但沿路所見殘兵慘屍使張祈瑞軍情緒低落,他們中的大部分人和頃讕城的百姓一樣,不明喜王的野心,一心當他是個阻止契蠻入侵的英雄。少數軍士疑惑不解,聽喜王軍說對方連輜重都沒興趣奪,彷彿只為殺人而殺人。
景永福不理她,再次抓住穆無名:「帶我去!你帶我去見他!帶我去……」
「哦。」張祈瑞支開旁人,水姐冷冷往屋外一站。
她初到王都,進了容易府後首先通過薛桐頤拜見李菲,他幾乎立刻就答應了見她。迪王府秋屬花園一見后,她轉身去找了司馬秋荻,次日就再沒機會和司馬秋荻輕鬆遊玩,被李菲牢牢地抓在手裡,每天帶出帶進。而她與司馬秋荻那日的行蹤他記錄得一清二楚,如果這還不能說明什麼,那麼如何解釋她其實就是景國聞名的痴兒大福,譽帝和*圖*書之女景永福如此隱蔽的事情李菲會知曉?司馬秋荻猜到是因為他的生母與若夫人乃閨中姐妹,可是以司馬秋荻的口風,絕不會輕易泄露的。那只有一種可能,除了景申韞盯上了司馬秋荻,李菲也早就盯上了他。司馬秋荻前腳去查訪阮蔚娘生平,後腳李菲就以他的智慧和敏銳覺出了問題。可是李菲夠狠,他不救司馬秋荻,卻一路尾隨司馬秋荻到毓流,最終令伍廚找到了她。
景永福眉頭一皺,他不提醒她也罷,他賴在她身邊倒的確能不死。沒有景申韞暗通契蠻的鐵證,明著她殺不了他。倒是乘景申韞半路回京城,她動手方便,但如果龐龍在旁也不容易。
過了許久,李菲終於道了一個字:「茶!」聲音很輕,眼依然閉著。
對岸的龐龍頓時轉了目光,緩緩道:「惠福公主,你看老夫的兩個徒兒,哪個傷得更重些?」
龐龍笑了笑道:「所以公主切記,別再叫老夫的徒兒傷著了,一個滄水就當老夫送公主賜封惠福公主的大禮。可是老夫沒幾個好徒兒,剩下的公主最好見了能避則避,能不見就不見。」
景永福怔怔望著李菲的傷口,他卻懶懶地瞟她一眼,過一會又瞟她一眼。傷口還未處理完,燮軍的軍士卻在帳外報:劉寄水射信詢問歸期。
李菲的胸微微起伏,呼吸猶似重了一分,但是只過一會他又恢復了之前的沉靜。
「沒下毒啊!」小翠冷冷道,「我要下也不下在酒菜里。」

張祈瑞點頭。景永福又向他請教了一些行軍打仗的細節,這才知曉,為何他說的是「尚可行之」。張祈瑞駐守景北多年,深諳契蠻之性。契列薩多血性男兒,寧願被殺,也不會做背叛之事,更無論騙開城門叫景軍滅殺同胞。更有許多戰場之事,景永福一竅不通,當下,她不恥下問,向張祈瑞討教了幾個重要問題。她不便耽擱張祈瑞的時間,說了一小會,即識相的離開。水姐將她帶到一處張祈瑞的副將為她們安排的一處院落,不久小翠和阿根也到了,只是仍不見穆無名回來。
阿根又遞給她一雙乾淨筷子,可她再吃不下飯。
「即日回京城養傷去吧,喜王留在這裏危險,動軋就會身首異處。」景永福說的是實話。
張祈瑞頗有深意的一笑,「此計需快,若叫契蠻別部反應過來,便失了先機。末將這就去布置。」
穆無名的嘴唇並成一線,一副咬死不開口的樣子。可他越是那樣,她越確定李菲出事了。
最後張祈瑞得了告辭,景永福跟他去了頃讕城官邸外的臨時軍院。張祈瑞對她道:「喜王軍雖大損,但他暫留頃讕城終究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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