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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大福

作者:周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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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楚腰纖細掌中輕 一

第三卷 楚腰纖細掌中輕

包延椿瞟了眼小翠道:「毒乃積惡所為,小惡不改成大惡,大惡不悔性毒,積惡累累無藥可救便是這個理。雖有醫者以毒攻毒,那亦是不得已而為之。醫,講究的是將身體恢復至正常狀態,而毒恰是用來打破身體的正常狀態。研習毒術若不存醫者之心,只鑽研如何致人死命的藥石,醫者不恥。」
景永福和小翠同時盯眼那包延椿,太醫首輔,也就是太醫院中數一數二的人物。即便景永福換身正式宮服,也就得他如顧凌般那樣一禮。反思他若沒有幾分本事,也當不了太醫首輔,更不會如此倨傲。天下有才者,多半持才而傲,鮮有賢者甘居人之下。
小翠聽聞吳仙子的聲音也跑了出來,兩雙眼一起盯著景永福,她只得解釋給她們聽。景申茂這樣做目的只有二個,一是為打探她這裏的消息,她認識的燮國權貴太多,甚至還認識一個契蠻族長。燮國情形景申茂可能並不清楚,但蒲蒲兒卻是當著張祈瑞和一干軍士的面跟她親熱說話。二是景申茂為保護她,鐵劍盟的威脅沒有消除,常林前小翠毒殺的一部分是留在景北戰場的,大部分鐵劍盟人還留在景國內地。
李菲悠悠道:「是啊,你有什麼好?既無美貌……」瞥景永福一眼,「又不解風情,要不是認了個爹換了個身份,也就是毓流海邊某個村子的村姑一個。」
李菲自然沒有答腔。可能是宦官神色不對,景永紋沉聲道:「你們先退下!」
兩人去的時候,恰逢午休,只有當值的兩名太醫在。宮中能任值的太醫一般都掛著三品虛職,而景永福兩人又是陌生面孔,且穿的都非正式宮服,故而太醫只當她們是後宮哪位貴人遣來的,其一對景永福微施一禮,另一位長者只掃了她一眼,又低下頭去。年輕者處事較圓滑,替長者掩飾了句:「兩位姑娘是首次來太醫院吧,這位是我們太醫首輔包延椿,我是顧凌。這會兒包太醫正忙,不知我能為兩位姑娘效勞嗎?」
沉默中,景永福盯上了李菲的腳,今兒居然穿了雙布鞋,還真難得一見。她眼光稍稍一轉,從這米色衣裳的下擺來看,也是普通貨色。但世上能將這普通貨色變為絕色的,也只他一人。
吳仙子徑自坐到一旁,道:「別岔開話題,你爹為何派那麼多高手盯著你?」
顧凌親自送二人,太醫院前他趑趄不前地問:「還未請教貴人名諱。」景永福說了,顧凌神色更是大變,近日景永福的名號在景宮比貴人娘娘更響。
顧凌見兩人目光所向,尷尬一笑:「顯見兩位姑娘是來找包太醫的,且等片刻,待包太醫書完手上的一段。」
景永福很快就吃飽了,李菲一向慢,他見她干坐便招來了小翠和楊驥。
李菲淡淡道,「你無心求教,請回吧!」兩人對話因景永紋首先去了尊稱,李菲自然直呼她為「你」。
楊驥在旁道:「惠福殿下早就走了,這屋子許久沒動靜了。」
景永福完全呆住。裏面的人絕不是司馬秋荻!
「你去哪了?」
景北戰事了結,前線的張祈瑞部將盡數連升了一到三級官階,但曾雄只從四品武將升到三品副將。曾雄沒有抱怨,景永福造訪他時,他道:「建功立業固然光宗耀祖,可這並非在下的追求。對一個軍士來說,保家衛國才是平生唯一職責。相比死去的絕大部分默默無名的軍士來說,我還活著已經很幸運了。」
景永福沉吟道:「規格在天然居之上,菜色沒嘗過,但想必不差。只是……天然居沒這樣的房間……」
他笑道:「要試一下嗎?」
門被推開后很久,也沉默了很久。景永福能想象一般人見著李菲的震撼,當日她初見他,也不敢正視他的貌顏只得移了目光打量他的手。而此刻李菲雖然衣著樸素,可那樸素卻被他穿得雲淡風清,飄逸之中清雅絕塵。藝師,倒還真有些像,如果能將眉宇間逼人的貴氣掩飾那就更像了。
明天要到的燮使都是認識的熟人。和親使是薛桐頤,他將按照燮國王室的婚禮儀式來完成迎娶景國公主的前面兩步。先納采,也就是來景國提親,接著問名,除了問清楚公主的生辰八字,還可能做些別的調查。除了薛桐頤之外,還有曾在淄留與景永福交好的方曉春。不過方曉春現在可不是以前副七品的地方無名小吏,而是薛桐頤的副使。
李菲當即不再說話,一個飛身竟帶她上了屋頂。然後幾個起落,身法極快的掠過屋檐,掠過街巷,直到來到京城西角,一座很僻靜的府邸。李菲抱著她一個旋身坐在那寬長的屋頂上,是時夕陽斜照,將他米色衣裳染了層紅,而他的長發已散,薄唇輕揚,一抹淡淡的笑容令夕陽失色。
景永福立刻抬起頭來,目光一個凝滯。李菲坐在窗前,正半側臉斜睨著她,一條寶藍色髮帶鬆鬆綁著長發,米色的長衣只扣了下面三扣,露出白色的裡衣。樸實無華的衣裳生生被穿出風流別緻,害她再次垂目。
茶品了兩水,包延椿還在寫。小翠有點耐不住枯等,一雙小腳一會左移一碼,一會右挪一下。景永福扭頭看和-圖-書了看她,恍然大悟,於是便起身道:「小翠,我們回。」
兩人一問一答,這樣幾句后李菲終於找不出詞了,不過就算他再找出新詞,景永福八成也答不上了。
包延椿凝望她又道:「殿下兒時是否頭部被利器所傷?」
景永福連忙將視線從床上移開,飛快地瞄了他一眼,又轉了目光。她心道,不能怨她,李菲今日穿了身米色,在周圍一堆醒目家什中不算太顯眼,好吧,顯眼總是有的,不過看多了,有點不好意思了。景永福不敢細看,只怕一眼她就先紅了臉。自從那日她親了他,要叫她再跟從前似的,無視他的容光真的很難。
兩人回到永福宮后,已在堂上等了一會的楊驥邀景永福出宮,景永福問他何事,他卻反問:「不知殿下願意見司馬秋荻否?」
忽然她手中的碧玉扇被人奪了去,抬眼卻是吳仙子回來了。
因大批官兵的到來,揚花三月的酒客們陸續離開,景永福聽見門口不斷響起酒保的歉語,但少有人答腔,她估摸老闆已經吩咐過減免費用。
當即景永福再謝他告辭離去。
小翠搖頭道:「不,有二個混進來了,被楊大哥識破叫退了!」
李菲比落日更美的浮笑似嘲笑,她心嘆,他不是迪王該多好?
吳仙子一怔,目光一厲:「你明知道還安堵如故?要不是我回來了,恐怕你說什麼話這周圍的人都聽得一清二楚!」
「你這永福宮裡裡外外都不對勁。」
將許燮王李易的她,不知從哪個繞嘴的宦官宮女嘴中得知當年李易曾求婚于景永福被逃拒,於是乎,她看景永福的目光脫了偽裝,換了赤|裸裸的挑釁。瑾秀郡主的怨恨景永福能理解,她從一個「賤民」搖身一變成了譽帝的愛女,分了瑾秀郡主原本就攤分不了多少的父皇之愛,這是其一;而她曾拒李易的求婚,瑾秀郡主就等同嫁了一個「賤民」不稀罕的燮王,這是其二,也是瑾秀郡主的最恨。
她只笑不語。
景永福將手放在脈枕上,老太醫卻一直在觀她面色。小翠拘謹地站在一旁,雖然她收起了毒藥,但還生怕包延椿因她的緣故而不待見景永福。
一個莊嚴的年輕少女道:「傳!」
但她一走進房間,差點沒被氣死。這裏間竟如同寢室,附帶房間供客人小憩的酒樓不多,但沒這樣的布置的,揚花三月又不是青樓!紅木雕花的床身,粉紅的帷幔,絲被上好象繡的是鴛鴦戲水……
他卻含糊不清地說:「不要說話。」
「平菇這究竟是怎麼回事?」走到半道小翠忍不住問。
問明包延椿的下次當值的時日後,景永福帶著疑惑不解的小翠回了。
「這房間比本王好看是吧?」他又來一句。
太陽漸漸下山,天換了灰黃,陳藍,最後黑色籠罩城市。
她正想著,不防李菲將她放平,拉好被子,低低道:「衝著你來的,本王會會去。」他一個轉身帷幔在她眼前落下。
景永福嘆息了一聲,輕輕把玩手中的小小的碧玉扇。李菲贈她的燮國衣裳不能在景宮穿,只能鎖之高閣,只有此物時常相伴。昨兒她怕見的是酷愛各式扇子的司馬秋荻,因此沒戴,早在毓流那傢伙的眼睛就總盯著這扇飾。
景永福一怔,何時司馬秋荻跟李菲親近了?
慶嘉元年,慶的是十三郡的收復和與燮聯姻。
景永福咬住下唇,李菲耍她要耍到什麼時候?什麼叫情致怡人風光旖旎?而且還是對著看見一角帷幔的景永紋說。姓李的男人果然一個比一個不要臉,這樣的話也說得出口!
腳步聲聲,但沒有關門聲,更沒有李菲的聲音,只聽景永紋又道:「我那妹妹不知是命苦還是命好……失散多年後好不容易回了宮,本想跟她多親近親近,今日卻聽說她出宮去了。我擔憂她不知謙讓,鬧出事來不好收拾,趕到這裏直到見了公子我才知道我多慮了。」
飯菜不久後送來,還真有鹵豬耳朵和豬蹄,更有不少以蘑菇為輔料的菜式。小翠送完菜后,無視景永福冒火的眼光,還說了句「費公子多吃點!蘑菇很補的!」便一溜煙似的閃了出去。
在她幾乎癱瘓他臂彎的時候,救兵終於來了。小翠在門口道:「平菇!吃飯啦!」
在大批侍衛的扈擁下,景永福與小翠風光的來到京城最有名的酒樓,揚花三月。此酒樓的名氣早在厚輪她就聽說過,可如今反思她才明了,它真正的店名恐怕是「楊花三月」才對。難怪她只是在淄留開了個天然居就被人盯上了。李菲的母妃娘家楊氏一族,肯定在景燮兩國經營著無數大大小小的酒樓。
景永福由失望、惆悵轉為平靜。她早該清楚她生父何許人物。
若非李菲提醒,景永福還真不相信她的生父這般老道,枉她一心為他謀划獻計,他卻不對她推心置腹。既然如此,她決定先做壁上觀伺機而動,反正現在她和他的目的一致,都為除去龐龍師徒,待到龐龍師徒一死,她就投了李菲去。
景永福笑道:「現在吳仙子不在我身邊,你就捨得放我一個人在宮裡走來走去?」
包延椿擦去小翠的和-圖-書淚,轉臉卻對景永福道:「殿下的病想必已好了大半,以後多帶小翠姑娘來我這兒轉轉。」
二樓顯然早被清空,兩人走過寬長的走道,進入正南方最大的房間。掌柜這才告辭,恭身而退。楊驥猶豫了一下,對小翠道:「小翠姑娘,你跟我來一下。」
卻聽李菲笑道:「我攜賤內同至京城,裡間自是我夫婦休憩之所!」
喜王景申韞回京后一直以傷重為由沒有露面,譽帝在喜王府邸外加派了宮廷侍衛。但以鐵劍盟的勢力來論,真要動起手來,這些人還不夠。景永福建議譽帝派專臣卑詞謙恭聯繫景國幾大門派,誠邀他們為朝廷獻力,譽帝照做了。
兩人出來的時候,已在一家宅院府邸。景永福忽然笑了笑道:「燮國人都會打地道!」
景永福立時反應過來,楊驥是故意問那句「是否願意見司馬秋荻」。
「怎麼了?」身後那清冽的聲音問。
景永福剛想說放開,她的手才搭上他手,耳垂上便傳來奇異之極的感覺,渾身一顫,身體開始酥麻。她不禁牢牢抓緊他的手,聲音幾乎跟蚊子嗡嗡:「放……放開……」
景永瑾——瑾秀郡主的芳名——咆哮了數周后換了方針。幾周下來景永瑾察覺景永福對她的言辭無動於衷,便不再騷擾景永福的耳根,而換了敦促景永福早起晚睡。這一招對景永福這樣的懶人著實管用,景永福頂著兩個黑眼圈一日後,景永瑾就不小心生病了。
小翠立時眼光一亮,景永福道:「包太醫全說中了!」
她握住,他一把將她拉起,竟是拉她走向床。景永福心跳得厲害,李菲猜到她想什麼,又是一笑,「怕了?」
李菲也似察覺到她的尷尬,恢復了一貫清冽的聲音:「這酒樓和天然居比,哪個更好?」
「耳朵怎麼這麼紅?」
小翠自言自語:「不至於吧?鼻子這麼靈?都是無毒的草藥配的,他怎麼就那麼厲害?」
她的火氣頓時全消,凝望他敞開米裳露出的裡衣,想到那日見到的傷,還有半身渾似透明的肌膚,不覺呆了,臉上漸漸熱了起來。
顧凌聞聲又過來客氣,景永福笑道:「無妨,本宮忽然想到些事得回去辦,以後再來拜訪。」顧凌聞言神色一變,竟要行跪禮,景永福阻了。「不用多禮。」她瞟一眼包延椿,後者行文之手似停頓了一下,又繼續暢寫。
門外掌柜道:「請費公子指點樂藝,百金;棋藝,百金;書藝,百金;畫藝,千金。」
他淺笑無語,手卻將她身托起幾分。
過了很久,他慍怒的聲音響起:「杵在哪幹嗎?還不快過來。」
楊驥一到揚花三月便進去為景永福安排,等他出來的時候,酒客們已經走的差不多了。這使景永福想起了李菲的清場,只是眼下已換了景國都城。
小翠自行辦妥景永瑾后,對景永福道:「還是做毒醫好!」從景北回來后,小翠曾決心以後要研習正經醫術,少下毒害命,但被景永瑾一攪,又堅定了毒醫方向。景永福心下不安。好好一個天性善良的女孩家,本有望成為天下名醫,卻被她引上了歧路。
她將頭埋的深深,他卻從被子里挑出她下巴,撫了下她的臉龐,跟著垂下頭,輕輕一啄她唇,長發從她臉上滑過,他一觸即離。景永福看著他抬頭轉面天際,久久不動,她也轉面去看那夕陽。厚輪看過,淄留看過,毓流也看過,小翠小時候還跟她說落日就是蛋黃,可此刻眼前的落日卻格外艷麗,冬日的落日竟予她溫暖如春,明似旭日的感受。又過了很久,景永福偷偷地動了幾下,卻看清了裹著她的還真是鴛鴦的被面。她的臉又紅,但沒再縮回被子里。她躺在他懷中,安靜地看他。
「想什麼呢?」他邊問邊打開她的拳頭,十指交纏,磨來蹭去。
「要不下次你一個人去?」小翠猶豫。
她喃喃:「就是來看這個?」
在水姐他們回到永福宮前,景永福每天的起居非常規律。上午見下景申茂,與之用完午膳后,下午窩在永福宮看書,晚膳後有時景申茂會來看她。景國皇后只有剛回京城那日見了景永福一面,也就是那日,她免了景永福每日的例見,說是長途跋涉需要休養不可太勞累。景永福也討厭見她。可能因皇后的態度冷淡,加之景申茂忙於處理戰後諸事,後宮諸多姐妹們來見景永福也不似出京前那般頻繁,惟獨瑾秀郡主例外。
「宮中有喜王耳目?」
外面的瓊紋公主景永紋似乎示意了下人,宦官道:「開門!還怕殿下少了打賞?」
她心下大亂,耳邊是他吐氣溫熱,後背被他緊緊貼著,脖頸前是他雙手。
「譽帝穩做那麼多年皇上,你以為他憑的是什麼?」
噩夢緣何而醒就在這位太醫首輔的隻字片語中解開:景永福過早降生頭腦中淤積了血塊,阻礙了正常生長,若非若夫人始終沒有放棄,若非那夜某位侍衛擊中她的頭部,恰好令淤血流出,她這一生就永遠半痴半呆。
景永福抱著被子偷樂,景永紋也有今天!前面幾句話已經說的有些語無倫次了,後面的解釋更有失身份。
包延椿示意讓https://m.hetubook.com.com他看看腦後,景永福照做了。他在景永福腦後摸了一會,感嘆道:「殿下果然福大……」
包延椿道:「醫者,醫心為上,未病先醫為次,病而醫則末。殿下的病其實殿下自己就能治。心病何來?無非不能外物,不能外界,不能外情。」
小翠在宮裡憋的慌,慫恿道:「去吧!去吧!」
又是很長的一段沉悶后,景永紋道:「費公子一直目視無物,難道真會為區區百金千金甘為藝師嗎?」
「來了景國幾次,還沒好好看過京城的落日。幸好這房子周圍離人家遠,不然我們就被人發現了!」
舊事重提,小翠的眼很快紅了。卻見一隻蒼老的手伸向她:「好孩子別哭了!都過去了!」
景永福的臉頓時泛紅,低低道:「你又跑來做什麼?你都好了,景申韞還能不好?萬一他知道你在,找上門來……這兒可是景國京城啊!」
李菲冷冷道:「打賞?那還是請殿下回宮打賞去!本公子無暇奉陪!」
李菲凝望她微微一笑:「這樣挺好的。若你就一直這樣,倒也有趣。」
景永福將手攤開,碧玉扇回了手心。
「咳!」景永紋也紅了臉,道聲告擾便匆匆離去。
景永福想了想,問道:「請教太醫,何為毒?」
景永福與小翠下了馬車,酒樓外看熱鬧的百姓見是兩個年輕女子,議論的聲音更多。楊驥的身後跟著酒店掌柜,一位身材肥矮的中年男子,他點頭哈腰的樣子讓小翠嫌了一眼。在小翠心中,世上最好的掌柜就在身旁,旁人都無法比。可實際上景永福當時過於輕狂,連軒轅不二都不放眼裡,這一點小翠就管不上了。
景永福沉吟道:「吳先生,小翠,還有水姐他們,其實我身邊的你們,每個人都很強,只是就實力來講,我們真的勢單力薄,不足以撼動一方力量。樓氏郡一役,李菲讓我感到了軍力、權力的重要。如果就我們幾個人,要殺一個龐龍或一個景申韞,只要計謀得當,還是能做到。可要消滅一股勢力,譬如一個鐵劍盟,那就是痴心妄想。」嘴上說著話,景永福心下卻惆悵。譽帝有那樣的力量,以前不對付喜王是還未完全察覺,可現在卻不一樣了,譽帝想看她動手,看看如今的惠福公主是否如燮國傳聞的平大福一樣,同平定朝露台逼宮一樣神奇。甚至卧虎崗一役,也是譽帝刻意作壁上觀,景申韞動態他如何不知?但他更想看她怎麼應對。
她微微地顫了下,他接著就放開了她,她垂頭開始喘息,只聽他道:「下次還是換你親我!」
景永福一怔答:「十歲曾因此大病一場。」
景永福白他一眼,轉頭又追加道:「燉得酥爛些!」
「原來……這樣……」
小翠驚訝,景永福又道:「但吳仙子與我們同走景北這一遭,除了愛說些怪話,從未害我們,反倒確實幫了我們不少。隨她去吧,該回的時候肯定會回。」相處了一段時日,景永福已確定,吳仙子所言的了斷,應是景申茂而非自己。
兩人原路而返,回到揚花三月的房間,李菲坐在床邊,不解開景永福的被子卻道:「好象有人來了。」
景永瑾病假暫別的次日,景永福帶小翠走訪了景國宮廷的太醫院。
只見包延椿白髮朱顏,神清貌秀,與普通年老者天壤之別。他正執筆疾書,不知寫些什麼。
包延椿又道:「但殿下的病無需藥方,下官送兩字給殿下。寬懷!」
來人在門口停下,一位宦官的聲音尖利:「就這間門關的嚴實,想來她定在裏面。」
景永福一怔。
景永福立時明了他已洞察她欲令小翠拜師的意圖,而她既有心為小翠打算,自然是放得下的自己的心事。
「受教了!」景永福起身施一薄禮,小翠立刻機靈地跟著做了。
楊驥講完後景永福陷入短暫的思索,李菲依然優雅地細品慢嚼著,眼睛卻一直盯著她。她回他一眼,道:「李易派的都是我認識的人,他必是知道了我的身份,找些舊人來拉攏回以前的情分。可是他既打算迎娶景永瑾了,何苦來著?」
李菲悠悠道:「親都親過了,這會子倒不敢看了?」
只是看一個美麗尊貴的公主忽然變成了長舌毒婦,景永福有點不習慣。除了沉默,她的確拿一個沒事就跑到面前咒罵自己的小女子沒轍。她要反唇相譏很容易,可是卻沒有一點意義。瑾秀郡主終究要離開她的視野,遠嫁到燮國且永無歸期。所以景永福阻止了小翠毒啞她的意圖,每天命宮女常備茶點,供著自己的涵養。
她答不上來。他忽又清冷道:「我在毓流找到你的時候,真恨不能丟你到海里,把你按進深水,可見到你才知道我根本做不到。」
包延椿聽到當時只有十歲的小翠施了毒后還沒毒倒全部對手,拚死才殺出一條生路不禁動容。
「你!」景永福羞怒,轉身不去看他嘲弄的神情,卻被他從身後抱住,只聽他低聲細語:「要說我真的情致怡人風光旖旎,你倒是痴迷啊!」
李菲總算放過她的耳垂,懶懶地道:「吩咐掌柜的,今天加道滷汁豬耳朵!」
李菲放開hetubook.com.com她,笑了起來。
李菲忽然又問:「不敢抬頭嗎?」
她說起當日在燮國王都,一家只有一個水姐對戰眾多敵手,阿根受傷,若沒有小翠施毒相助,就得滅門。自然她沒提及還有個伍廚從始至終按兵不動。
李菲清冷一聲「是」。景永紋便沒了詞。景永福再次感嘆,敢情李菲初次見人都如此冷淡,惜字如金。她倒還好,有求於他當時身份也低,而景永紋貴為嫡公主,能忍下來還著實不易。
景永福差點笑出聲來,趕緊捂住嘴,將腳收回了床上。
景永福在床上撐起身,李菲還在耍她!以李菲的修為就算不知是瓊紋公主,也該知來人是個年輕女子,可他卻偏要把她放在床上拉下帷幔。她正要下床,卻聽李菲在外間清冽的道:「怎麼又有一位公主造訪?不過這位公主好似脾氣大了些。掌柜的,按規矩辦!」
景永福深吸一口氣,低著頭乖乖步入。沒想到李菲竟又偷偷跑到景國!真是的……
景永福面孔當即僵硬,景永紋的表情也如出一轍。
景永福想也不想,抓住他的手就是一咬,一圈紅印打上后,她叫道:「小翠,別忘了,再叫上豬蹄!」
李菲道:「我夫婦打算在此故地重遊,到底還是景國情致怡人,風光旖旎。」
小翠嬉笑而去。景永福覺得不對,仔細一瞧,房門上的糊紙竟被小翠用手指挖了個洞眼。她立刻雙手掩面,太丟人了!邊上的人笑的幅度更大。
景永福對他淡淡一笑:「顧太醫不用招呼我們,你也去做你的事吧!」她找了張椅子坐下,小翠也無聲地站到她身後。顧凌一怔,隨即轉身泡了兩盅茶送來,「那就請兩位姑娘等一下了。」
回了永福宮,景永福尋思,昨兒是她多慮了,李菲作為燮國王爺,二十齣頭還不娶妻已經很少見了,要說他不明白男女之事,那是不可能的。只是今日她才明了,她心窄了,她以什麼身份苛求他?況且很可能苛求的是已經發生過的事。
李菲又走近幾步,景永福的腳後跟「砰」一聲碰到某物。她回頭,竟憑空多出張椅子。一根手指在她肩上一點,她就順勢坐到了椅上。等她再轉回頭來,李菲已將一手按在她肩上,俯視她道:「坐穩了沒?」
放開景永福的手后,包延椿如是道:「若下官沒有看錯,殿下先天不足,幼年進補但不得當,底子是比一般人差些。好在後來調理尚可,到了現在身體已同常人無異。只是殿下不可過分操勞,休養要足。前幾日是否沒有睡好,加之心事一重,這病就來了!」
「還有心玩這個?你不知道自個兒多危險嗎?」
當晚景永福沒睡好,次日便覺著頭暈身重,下午找包延椿還真是瞧病去了。
包延椿連忙站起躬身:「殿下折殺下官了!」
李菲依然沒有說話,景永紋枯坐良久后道:「聽公子口音,不似我景人,倒有點像燮人。不知公子是否與我那妹妹在燮國結識的?」
動靜從屋外傳來,似有不少人上樓。景永福皺眉,能無視她眾多侍衛闖入揚花三月的應該是個身份不低於她的人。
景永福心下大驚,腳卻不由自主的往後退。
她一窘:「那還不放開我?」
景永福拉過小翠道:「包太醫有所不知,這位小翠姑娘原是個見到街頭路邊的棄貓傷狗都會救治的,卻因我的緣故,不得不頻繁使毒。正如包太醫先前說言,以毒攻毒實乃不得已為之,以前我們身處危難,只要稍一疏忽,死的就不是對手而是我們。」
門在她身後被輕輕帶上。房間里靜悄悄的,她慢慢地移了一小步,又定住了。
景永福嘆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的年紀都夠做你太爺爺了,就算不曾嘗遍百草,但這麼多年的各種藥草味熏都熏出精來了!」
景永福忽然莫名黯然。不解風情?難怪他手段如此高明,應該是久經風情了。雖不娶妃納妾,但伺寢的女子該有不少吧?
景永福自嘲似地又道:「以前只道譽帝派了不少侍衛於我,昨兒才知影衛更多。不過這樣也好,安全暫時有保障。就拿今兒去揚花三月來說,那些影子侍衛起碼跟到了酒樓門前。」
宦官提高八度嗓音:「裏面的人聽著,這間房間瓊紋殿下要用……」
「他們只道是司馬秋荻來找你。不過司馬那小子明兒也會到。」
結果他又耍了她,他從床上掀起絲被,將她包成粽子,然後橫抱起,踢開牆上掛畫的暗門,閃身入內。她眼前頓時黑了,只聽他低聲輕語:「我們離開一小會兒。我已囑咐過楊驥他們。」
景永福一口氣嗆住,咳嗽了起來。李菲連忙輕輕拍打她的後背,低低道:「你忘了嗎,你欠我一年,本來只欠我一年,但你半路逃了,還跑了那麼久。你說我欠我多少?」
景永福望著小翠笑了笑后,進了酒樓,她發現揚花三月的店堂布局與天然居相似,小翠也看著眼熱。掌柜在前面引路,嘴上不停地介紹,其羅嗦程度只在景永福當年之上。從揚花三月的歷史說到周遍環境,從菜肴特色說到素材產地。兩人細細聽了,景永福隨口問了句,這才知曉,揚花三月的店堂就是m.hetubook.com.com李菲使人依天然居照搬的。這該算抄襲了吧?景永福心下好笑。
李菲沉吟道:「掌柜的,請殿下進來!」
她前腳一走,等候在外的掌柜或是楊驥便又關上了門。腳步聲遠去,景永福丟開被子跳出帷幔,撲到李菲身前,對著他胸膛便是一捶。不過她沒有打到,李菲極快的抓住她的小拳頭,微微皺眉道:「傷還沒全好,不能被你打這裏。」
景永福臉立即刷紅。他是特意換個地方……
「說給她聽!」他一聲吩咐后,楊驥開始跟景永福講燮國親使的一幹事情。
景永福心一怔,小翠卻徑自走進房間裡間,「我先看看。」她看了后很快退出,古怪地道:「我是得跟楊大哥出去下,平菇你自個待一會。」
李菲沉聲問:「你是說司馬家的吧?」
她才道了個「坐」字,他便俯下身來,堵下了後面的字。她的心猛跳一下,喉間莫名一動,那吻便奪走了她的呼吸。他的長發鬆了,輕輕落下,撫到了她臉上,細細密密。
李菲卻站起身來,向她走來:「你以為你的父皇是怎樣坐上皇位的?」
景永紋低低道:「我本是為我妹而來,既然如此,那不打攪公子了!」她站起身,走了一步,停下道:「這裏間竟是間憩室?」
新年初始,張祈瑞班師回京,京城百姓夾道歡迎,鑼鼓鳴炮歡聲雀躍,早忘了先於鎮國將軍回京的曾雄之部帶給他們的悲痛。曾雄將軍與眾多軍士只受到了譽帝親迎的榮耀,但這份榮耀卻是因軍中有景永福。沿路看熱鬧的百姓不明前線戰況,見曾雄軍中傷兵半數帶傷,還以為是支專送傷員的部隊。
抱著被子的景永福心下一驚,若景永紋走進來,看到床上的她,不知會如何作想?
景永福黯然,譽帝雖然犒賞三軍,但撫恤死難軍士,卻是少得可憐。死者已矣,可活著的人都能看到,感受到,更不提救助被洗劫的十三郡百姓。她對譽帝很失望。
「別說房間,說說樓下的布局。」
景永福笑道:「你沒洗澡,包太醫嫌你臭!」
「來!」他向她伸出手。
宦官冷笑:「那你們都堵著門口做啥?」
景永福拉住小翠的手,也不答他,就走出了房間,楊驥隨後追了出來。景永福走到樓下,樓上房間忽然響起了笛聲,一短一長一清一濁,委婉動人如泣如訴。她停了停,又咬牙繼續走,直到上了馬車,車行了一段路,才聽不到那笛聲,可那份婉約卻始終縈繞腦海揮之不去。
「好嘛好嘛,我不離開你這個怕死鬼!」小翠話鋒一轉,「不知穆大哥現在怎樣了,這兩人也是的,一個雖說傷沒痊癒,但住宮裡還怕我治不好他嗎?偏要去找迪王的人。吳仙子就更奇怪了,一回京城,丟下三字『去辦事』轉身就沒影了!她不是說要守你一年的嗎?」
景永福對顧凌道:「顧太醫且放心。」下面那句她不說他也明白了,她不是來找茬的。
景永福淡淡道:「那是譽帝的人!」
景永福「嗯」一聲,然後將頭靠在李菲胸前,任由他帶她穿梭暗道。被子很溫暖,而李菲的動作異常輕靈。在一個口子前,李菲縱身一躍,兩人一起墜落。「噗」一聲落地后,他們進入了地下的過道。李菲飛奔著,過道里響起輕而脆的腳步聲。嚓,嚓,彷彿一種古老的樂器以特有的節奏打著拍子。時間不知長短,但景永福卻覺著那地道卻很短,很短。
另一宦官厲聲道:「跟他們羅嗦什麼,進去一瞧便知!」雖然言辭不敬,但宦官們沒得令終究不敢破門而入。
景永福故意取笑她:「人家是正經太醫還是首輔,見了你這小毒醫,沒把你直接丟出去就不錯了!」
「不就是個賣藝收金的……」「啪」一聲清脆耳光聲截斷了宦官的話,景永紋沉聲道,「下人無禮,請公子海涵。不知本宮現在可以進來請教公子四藝嗎?」
長久的一段沉默后,景永紋不知在說什麼:「費公子風度不凡,本宮先前失禮了。看來還是惠福有本事。」
景永福握了握手中的碧玉扇,道:「其實不該我們動手對付景申韞,譽帝也有實力剷除他!喜王羽翼既豐,為何不敢直接奪宮?正是喜王深悉譽帝的實力。」
眼前幾個宦官走過,景永福頓了頓。他們行禮後走遠她才道:「我通過楊驥得了我娘的回應,司馬秋荻壓根兒就沒求過吳仙子,那是她扯謊。」
「不會啊,我……」小翠忽然明了,「敢情他聞出了我身上的毒藥味?」
因景永福緊緊抓著小翠的手,小翠一直擔憂的凝望她,想問又不知該問什麼,而即便問了,景永福也說不上來。
景永福回過神來,抽出手,恨恨道:「想你燮國情致怡人風光旖旎,全在你一人身上了!」
這一頓飯李菲吃著極舒暢,而景永福先惡狠狠的盯著豬蹄子——這道其實她並不喜歡吃的菜拚命啃著,等她啃到一半,見李菲遞來一方潔白的帕子,她徹底的悲哀了。為什麼豬耳朵可以吃得很優雅,而豬蹄子卻要啃得如此狼狽?
她心下越來越不舒服,站起身就往外走:「小翠,我們回!」
楊驥不亢不卑地答:「我們在等殿下回來用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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