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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在急診，不知道肋骨斷了沒有，醫生說如果肋骨斷了刺穿內臟會比較麻煩。」周爸爸的聲音里也有著顫抖，「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不知道陰影中他的眼睛里是什麼情緒。我也沒有回頭。

就像駱軼航早就不再是我的駱軼航。我也不再是他的羅璃。

小羽輕輕地拍著我的背，柔軟地，帶著無限包容和安撫，讓我覺得，自己不是那麼孤單。

下一秒，我的右臉頰被姑姑打了。

我死死地抓住病床的鐵質床頭：「我不回去！」

我從沒有這麼盼望上課。

「隨便你。」他看著我，看了很久。

我反覆想的都是周爸爸說的，如果肋骨斷了刺穿內臟……我擔心得不到了。

現在的我，越痛苦法爾越安心，越痛苦也越應該。就算病死都沒關係，病死算了。就當向周雨川贖罪了。

「她沒什麼大事，可以回去了。」醫生走進來，終止了大人們的追問。

我一直哭，一直抖，說出來的句子一點也不完整。

愛著我的他，和愛著他的我，在歲月里，不見了蹤影。

這一次，我知道，從此以後，我不討厭他，我不怨他，我更不恨他。我其實，根本就不算認識他。

我沒有食慾，我只想知道，周雨川沒有出事。

我聽到了房門上鎖的聲響，眼淚還是一直在流。

我不想分辯，也不想解釋。

姑和*圖*書姑把我扔進房間里，什麼話也沒說，狠狠關上了門。

我聽見周雨川的媽媽對姑姑說，「還是先送她回家吧。受了驚嚇，可能慌神了，先讓她好好休息。等小川沒事了，我們再弄清楚怎麼回事。」

周雨川的父母過去隔壁周雨川進行急診的病房之後，也過來了我們這邊，站在我坐著的病床前，不說話，只是看著我。

星期一的一大早，姑姑剛剛打開房門我就衝到門口，穿上鞋子跑向學校。

離開四班，回到教室門口，我沒有想到會在走廊上看見駱軼航。

「我不回去，我要在這裏。」我用力搖頭。

「我要去醫院。」我咬著唇，從牙縫裡擠出聲音，「馬上就去。」

教室里已經來了不少同學，看起來和平時並無不同——只是，周雨川還沒來。

陽光從他身後蔓延開來，在他臉上留下很多層次不同的陰影，凜冽而冷漠，帶著鋒利的線條。

周雨川被送到急診室之後就和我分開在兩個急診病房裡，醫生稍微替我檢查了一下，說我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傷，後腦也沒有流血，不需要太緊張。

「手機借我。」我急匆匆地從小羽的手裡搶過手機，撥出了周雨川的號碼。

我只是哭，一直哭。

「到底怎麼了？」小羽也緊張起來。

為什麼曾經那麼愛著彼此的我們，現在會這www.hetubook.com.com麼猙獰的面對。

而且，他一直沒有來。

他看起來是專門在等我，背靠在走廊的欄杆上，臉上似笑非笑，一直看著我。

他生氣也是人之常情，對吧。

我知道我發燒了，我不想跟姑姑說。

把我和周雨川送到醫院，陳灝宇就走了。

我的頭是暈的，身上也沒有什麼力氣，終究是輸給了姑姑，被拽回了家。

地球不停運轉，陽光一下子就偏了角度。時間毫不停滯地向前，把來不及的那些過往都留在身後，被黑洞吞噬。

姑姑衝進來，問過醫生我的狀況之後，就追問我發生了什麼事情。

「小璃！不要添亂！」姑姑大聲斥責我，抓著我的力道增加了。

冰冷而機械的女聲一點也不出乎意料，說著「您撥叫的用戶已關機，請稍候再撥」。

也不知道是為了周雨川跑來救我而哭，還是為了駱軼航說我說謊而哭，又或者，是為了我自己的任性而哭。

姑姑完全沒有留情，我的牙床都是痛的。

周雨川依然不在。

也只有抱住小羽，不讓別人看見我的悲傷。

一點希望的縫隙也沒有，我希望通過的那扇門，緊閉著，冰冷而沉重。

「羅璃你太不聽話了！」姑姑也氣壞了，一根一根掰開我的手指，硬是把我拖著往門口走，即使周雨川的爸爸媽媽一直說https://wwｗ.hetｕbｏok•coｍ.com「算了算了，輕點輕點」，她也沒放鬆一分一毫。

手機被邪氣男拿走之後就沒有回到我手裡。而且就算現在打電話給周雨川，他也不可能會接吧。

但是再打，我也不會走。

房門依然被鎖著，我還是被關在房間里。

只可惜要死掉也沒有那麼容易。

他根本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知道。

她依然不跟我說話，伸出手緊緊地抓住我的手腕，拉著我到校門口，攔住一輛的士把我塞上車，運回了家。

「周雨川……他……他……怎麼樣……」

沒多久，周雨川的父母和我姑姑也趕到了醫院。

「周雨川在醫院，我不知道他怎麼樣了，他昨天……我昨天……總之昨天出了事，他受傷了，現在在醫院，但是我姑姑不讓我去醫院，一回家就把我鎖起來，我手機也不見了，我只有等下逃學去醫院了，不看到周雨川平安無事我沒法安心，小羽你懂嗎？」

我閉上眼，滾燙的眼淚一直掉，沒有辦法解釋，也不知道應該怎麼解釋。

「隨便你怎麼說。」我看著他，迎著光，眼睛乾澀而疼痛，「駱軼航，到此為止吧。我們不要再讓事情變得更醜陋了。我曾經騙過你，我跟你說對不起。你做過的一切，我也不會再在意，就這樣，再也不見，好嗎？」

我怎麼可能不緊張——周雨川在隔壁的急m.hetubook.com.com診病房裡，我看不見他，醫生也不讓我離開我在的急診病房。透過開著的病房門，看到護士急匆匆地走過去走過來，我慌亂到全身都發著抖，一直抖，沒有辦法停止。

他只是一個陌生人，雖然就站在我面前，我們一開口就能夠交流，心卻隔著無數層隔閡，無數層不信任，無數層猜忌，無數層再也消不去的，黑色的曾經。

然後我的電話就一直關機了。

我停住了腳步。

下午快上課前，她再次這樣，把我運回了學校。

我真的要瘋了。

以前從來不知道我有這麼多眼淚。

「怎麼了？」小羽擔心地看著我。

「嗯。」我用力點頭，眼淚又浸了出來。

那就這樣吧。

不知道，就不知道吧。即使知道了，現在對我而言，也已經沒有了任何意義。

昏昏沉沉躺了一天，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下午。

「羅璃，你真狠。」那種似笑非笑的神情像是刻在他臉上，「你失約，還編一個離譜到要死的理由，然後就手機關機玩失蹤，這算什麼？算對我的報復？」

「也好。」姑姑走過來，扶著我的肩膀，想把我帶下床，「我先帶小璃回家，搞清楚怎麼回事以後我們再看怎麼做。」

姑姑還是沒有理我，只是放了粥和感冒藥在我床頭。

窗檯傳來星期天的下午，小區慣例會有的孩子們跑動嬉鬧的聲響。

我不回去ｗwｗ.hetuｂoｏk.ｃoｍ.ｃoｍ，沒有看到周雨川沒事，我絕不會回去。

大概除了我，誰也不知道周雨川為什麼沒有來。

但第四節課下課的鈴聲響起，第一個衝出教室的我，就被守在教室門外的姑姑逮住了。

「小璃你冷靜點。」小羽抱住我，用很溫柔的聲音安撫我，「聽起來你姑姑這次很生氣，事情滿嚴重的，你別再火上澆油了。告訴我是哪家醫院，我放學以後幫你去看周雨川，如果他不在醫院我就去他家找他。你放心，我明天一定給你他的消息。」

他不再是那個在孤單的黑夜裡，對我說「乖，好好睡」的溫柔依靠。

「可是什麼。朋友就是這麼用的。小璃你聽我說，雖然我搞不清楚到底出了什麼事情，但是看你這個樣子，一定很嚴重，所以你這個時候不要再惹事了。交給我，你乖乖的，等我去看了情況再說。」

是的，我失約，然後別人對他說，羅璃被綁架了，你去救她。

我打定了主意，中午放學以後直接到醫院去問情況。周雨川是住院，還是已經回家修養，我都一定要問出來，不然我沒法心安。

第一節課上完，我衝去四班找到了小羽。

「真的？可是……」我六神無主，遲疑著。

然後他走過我身邊，和我擦肩，離開了我的視線。

我躺倒在床上，閉上眼。全身一點力氣都沒有，頭痛到像是有鑽頭一直在太陽穴鑽著，又昏沉又想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