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eleven
Section 3
我的心又被戳了一個洞。友情愛情同時崩潰，我的世界上演著災難巨片。
而周雨川。
太驚悚了。
我知道，他此刻的表情大概是貨真價實的完全迷惘狀，但我也只能垂了視線委委屈屈地小聲說一句：「你們繼續吧，我要趕快回去了，我溜出來的。Bye。」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
我木然地轉身，走回我們教室，看著周雨川依然空蕩的座位。
千蟬此刻的笑容，和平時也完全不同，像是沐浴著幸福的光，分外甜美的感覺。
周五下午最後一節課是英語課。只要是英語課，我們的English teacher不拖堂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所以我站起來，拿起了我的包：「不打擾你們，我先走了。」
「小璃？」
我察覺到心裏冒出來一些我以前從來沒有體會過的有些稍微酸楚的情緒正在膨脹。這讓我很恐慌。
「反正誰問起來你就都說不知道怎麼回事就好了。」
我環視著周雨川的房間，倒是比我的房間還顯得更整潔乾淨。深藍和米白色的兩種主色調交織著展開，很高檔的樣子。
「你這個夢幻少女的包里不是隨時有粉紅心形的套裝信封信紙還有甜美到嚇人的便箋本嗎？怎麼？捨不得讓言淵之外的人接觸到？」
「是說出院了，在家修養，但是總覺得還是有點嚴重啊……」我再次把那張只寫有幾行歪歪扭扭的字的紙看過一遍，腦海里自然地描繪起周雨川歪著頭思考遣詞用句，有些彆扭地用左手一筆一劃寫著它的樣子。
房間不小，但是東西很簡潔，大床上有成套的、也是以深藍和米白色為主要色調的床單和被套，進門左手邊的整面牆都是柜子，一半是衣櫃，一半是書櫃，除此之外剩下的傢具就是很大的書桌放在窗前採光最好的位置，書桌右邊放滿了參考書，左邊是電腦，電腦旁有一個相框，是我們班高一班級旅遊時的大合照。
「算了，誰讓你是我最愛的小璃呢。」她眨眨眼，「雖然比言淵的排位低了那麼一名。」
在離「鉑金都市」最近的公交車站下車，我走進小區。
我說過，雖然很不擅長處理突發事件，但是對有計劃犯罪，我很在行的。
打破空氣里這種微妙的平衡的，是門外歡快地叫著「周雨川」，一臉氣質美女的笑容走進周雨川房和_圖_書間的千蟬。
「利用？」我迷惘了，「什麼利用？」
「這種即使右手廢了，也要用左手寫信傳達給你他的心意的行為，有沒有讓你覺得感動了那麼一點點呢？」小羽屈起手指，彈了彈我手裡拿著的周雨川寫過來的那頁紙，「條件所限，也只能隨手從我作業本上取材了，雖然用料是簡單粗陋了一點，但這封難道不是貨真價實的情書嗎？」
我一定要親眼去看看他。
小羽比我早下課，經過走廊時她當然看到了等在門口的姑姑，禮貌的打個招呼，然後就我的近況和姑姑展開一點閑話家常也是很理所當然的。
「你今天比昨天精神好很多啊。」千蟬走到周雨川身邊，自然地扶著周雨川的手臂，把他攙扶到書桌前，讓他在椅子上坐下，然後拿出兩個筆記本，「今天的筆記在這裏。你同學說讓你安心修養，不要覺得麻煩他們幫忙記筆記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周雨川？
情書什麼的……我這種臉頰有點微微發熱的情緒是為什麼……
到了周五，我心裏不能安定的念頭已經膨脹到無法壓抑。我決定要自己去看一看周雨川是不是安好。
可是她卻說，她從來不喜歡我，她也沒有覺得我和她是朋友。
但我還是覺得，心不能完全安定下來。
「有什麼關係，舉手之勞而已，何況我自己也想來。」千蟬翻開了拿來的筆記，指著上面的字跡，「這裏，還有這裏，是要……」
為什麼我的世界好像什麼都不對了？為什麼我這麼難過這麼痛苦，卻找不到解決的辦法？
「你別酸。」我把腳上穿著的室內拖鞋踢掉，把腳彎起來，讓自己的下巴能夠夠到膝蓋上，「你真的沒事吧？」
行動不方便什麼的……我腦海里再次跳出紛紜的各種想象。
「你沒死就好。」我當然不可能抱著他大哭說些什麼「你沒事真是太好了」、「我好擔心你」、「謝謝你來救我」之類煽情的話啦，我是羅璃，才不是蘿莉。
「好啦好啦，知道你為朋友赴湯蹈火兩肋插刀精誠所至金石為開，謝謝謝謝。」我雙手合十舉過頭頂，做虔誠感恩狀。
「很可疑。」我揚著薄薄一張的紙，向小羽投過去懷疑的眼神，「這是周雨川寫的字嗎？你以為我沒抄過他的作業，不認識他的筆跡嗎？」
啊，周https://m.hetubook.com.com雨川的聲音也是和平時一樣的，自然而然，我又安了一點心。
「別說這麼不吉利的話。」周雨川說，「你姑姑沒有把你怎麼樣吧？」
小羽幫我確認周雨川在家修養，並且把周雨川左手寫的信帶給我之後，過了三天，周雨川也還是沒有出現在學校。
我轉身，改成坐在床沿的姿勢，伸出手指著周雨川：「有什麼好『哦』的有什麼好擔心的！我這樣的萌系美少女要找個貼心又專情還帥氣的男朋友是分分鐘就搞定的事情，你等著看吧。」
我不可能因為周雨川吃醋，對吧？
沒有我，才是應該的。
我有責任。
笑容溫和，表情自然，氣色不錯，身上也沒有什麼石膏啊繃帶之類的驚悚道具，頭上也沒有任何包紮。
我看著周雨川，周雨川也看著我，空氣變得有些凝滯起來。
平時我難過會循循善誘地開解我，或者是安安靜靜地陪伴我的那個人，他已經很多天不見了。
「你是想要我祝福你男朋友和周雨川現在一樣？」
根本就是生死未卜。
電影里常見的橋段忽然毫不停歇地掠過我的腦海——被人挑斷手筋什麼的……被打到腦震蕩過了好幾天才發現什麼的……內臟受傷了沒有及時發現什麼的……腦里的淤血積成了血塊壓迫視神經或者語言神經什麼的……
「……還是算了。」小羽把紙遞還給我，「周雨川沒事，你安心吧。」
門關上，周雨川繼續投注過來的視線有沒有溫度，我感覺不到。
原來千蟬喜歡周雨川啊……以前我居然從來沒有察覺過。難怪很多周雨川可以不用出現的場合，千蟬都提議我叫上周雨川。難怪她總是幫周雨川說話。難怪她一直站在周雨川那邊。難怪她總是說我沒有良心。
「哦？」
明顯地和他拉開距離的舉動，讓周雨川的表情有了明顯的受傷的痕迹。
如果不是我，他根本就不會在那麼危險的場合出現，就絕對不會受傷。
「沒事啦。」他眨眨眼，「就是一直擔心你有沒有事，那些人還會不會找你麻煩。」
什麼叫做「虛偽地做所謂的朋友」？千蟬的話對我產生的震撼，不亞於我看到駱軼航手機上那條曖昧的簡訊的瞬間。
所以她不喜歡我，也是應該的。
周雨川的聲音帶著疑惑，想要叫住我。
「我不介意啊，你開心就好。」我用力吸了一口氣，把那張紙折好，收進包的夾層里。
再長的路，只要去走，一定能走到盡頭。我停在了周雨川家的三層別墅的門口，按響了那個門鈴。
「謝謝你。不過不用天天送來，你們家那麼遠。」周雨川認真地對千蟬道著謝。
「哦～」周雨川站起來，一瘸一拐地走到身邊，伸出左手用力地拍拍我的背，語氣里都是長輩般的勸贖感，「不要只會去愛人，也試著開始學會被愛吧。」
「也是，你還沒有替我收屍呢，怎麼能先駕鶴西歸。」環顧房間找不到第二張椅子，我乾脆直接坐在床上。
那就應該……沒大問題吧？
我也很想知道為什麼。
這人，尾音還拖得一波三折，明顯就在諷刺我。
不管我借誰的手機，什麼時間打過去，周雨川的手機都是關機狀態。小羽又去了周雨川家一次，帶回來的是周雨川恢復得很好，沒有受什麼嚴重的傷，大概很快就能回來上課的消息。
幾個小時前進行的那場對話，讓我現在無法以平時面對千蟬的自然感覺，和她打招呼。
她也乾脆地無視了我。
「羅璃，我從來不喜歡你，我也沒有覺得我和你算朋友。你只是小羽的朋友，以及周雨川的朋友，所以我們才會產生交集而已。不要以為你在我心裏分量有多重。」千蟬扶住走廊上的欄杆，向樓下的操場看去，語氣也像矇著一層霜，冰冷而遙遠，「不要再狀似無辜天真地麻煩別人了，不管是我，還是周雨川。」
好吧，我是有時候會請她幫我打電話給我姑姑，幫我找到合理出門的理由，但是如果是千蟬遇到同樣的問題，我也會幫忙啊，怎麼會牽扯到「利用」上去？
「嗯。周雨川，總之我要謝謝你。」
他們在幫他記筆記？千蟬會每天幫周雨川拿過來？為什麼我完全不知情？
「為什麼？因為我不想再被你利用。」
「拜託，人家右手受傷了，所以用左手寫的，扭曲一點有什麼不正常的？」小羽斜我一眼，從我手裡搶過那張信紙，「嘖嘖，我說幫他傳話就好吧https://m.hetubook.com.com，他硬說親自寫封信給你傳達『不要擔心』才放心，周雨川的情懷也太浪漫了，言淵要是像周雨川這麼浪漫就好了。」
「哇，她直接把我關起來，鎖在家裡，我的手機又找不到了，整個一個被關禁閉，我慘死了。」我忍不住絮絮地訴起苦來，「總之倒霉到家了，真鬱悶。還不知道怎麼跟她解釋這件事。」
為什麼千蟬會忽然說一直都很討厭我？雖然在她和小羽之間，我最喜歡的還是小羽，但是在她和小羽之外，並沒有人在我心裏比她更放在我的「朋友」的位置。
「小璃你還特別來看我？很高興哦。」
好吧，我是覺得我滿對不起周雨川的，但是千蟬這樣指責我，還是讓我很受傷。
羅璃你也太遲鈍了吧。
小區里寬闊的道路兩邊的花木蓬勃生長，陽光落在花瓣和草葉上，一派寧靜平和。
「拜託，放學以後幫我跟我姑姑說我要去你家補筆記。」我把千蟬拉到她們文科班的外面走廊，用力拜託她。
於是English teacher宣布下課的聲音一發出，我就拿著早已收拾好的包，衝出了教室後門。
為什麼。
「千蟬，你怎麼了？」
「既然今天我已經把話說開了，以後就不要裝作很熟的朋友了。我其實一直都很討厭你，當然你也不見得多喜歡我。」她轉過身，向教室里走去，「我不知道，你這樣的人，為什麼周雨川眼睛里只能看見你？」
好在我的想象並沒有持續地嚇唬自己太久。走進那個房間，我就看到周雨川坐在窗口的書桌前，側過身看著我。
我對他揮揮手，毫不掩飾我的無所謂：「你別造謠，史前男友倒是有，但是現在進行時的男朋友我還沒有。」
「你好像沒什麼精神啊？」周雨川的背靠在椅子靠背上，仰下去一點弧度，看著我，「還在為你男朋友的事情不開心啊？」
氣質美女和帥氣男生，同樣成績優秀的兩個人，看起來超般配的。
這還真是我第一次到周雨川的房間里。
上次來周雨川家時見過的很有慈祥感的保姆阿姨打開門，把我讓了進去，並且把我帶到了二樓盡頭的房間門口。
我躲開了他停留在我背上的手，忽然地站起來。
周雨川就坐在房間里唯一的，放在書桌前的椅子上，看著我繼續笑：「放心吧，我哪有這麼容易就死。hetubook.com.com」
「誒？」我驚訝地看著忽然散發出明確的隔閡感覺的千蟬，抓住了她的手腕，「為什麼？」
有種滿溢的溫柔佔據心口。
保持一個距離，以旁觀者的視角看他們，我發現登對這件事，原來完全不是穿情侶裝穿出來的，它是一種氣場，偽裝不來。
「謝什麼。」他特矯情地說，「真正的友情，是寬容、幫助、陪伴，還有淚水一起組成的，我是你朋友嘛。」
姑姑依然上學押送，放學押回，回家就把我關在房間里，像是跟我冷戰一樣，不提問，也不理睬，但是態度比起前兩天，還是有明顯的緩和。
說說謊也是善意的，雖然我到現在也沒有機會見到陳灝宇，也不知道事情他處理得怎麼樣了，但是從他解救了我和周雨川看來，他應該有能力搞定這件事的。
我一邊走，一邊在腦海里繼續發散曾經看過的電視劇電影小說里驚悚的被暴力對待的人會產生的後遺症，緊張的感覺越來越濃厚。花草的平和也無法撫平，我逐漸感覺自己呼吸都在發緊。
是讓我心隱約發燙，也隱約發痛的溫柔。很陌生。
完全在計劃中，理所當然地就逃脫了。
周雨川的同學？那不就是我們班的同學嗎？
這種帶著無法言說的張力的感覺是什麼？
我知道她是又急又氣又擔心，但是很多事情，我不知道怎麼跟她解釋，我也沒法解釋。我只能在心裏跟自己協議，以後再也不找些理由騙她，出去亂玩了。
雖然知道這樣破釜沉舟地逃跑之後，迎接我的大概是非常恐怖的責罵和懲罰，但是有些事情，即使知道會得不償失，也不得不去做。
「沒怎麼了，只是不想再跟你虛偽地做所謂的朋友。」她給我的感覺越來越冷。
至少現在吃飯的時候，她會敲兩下門，告訴我。而且她也沒有鎖上房門了。
至少是盡量不騙她……嗯。
「小川他行動不是很方便，麻煩你自己進去看他。」阿姨說著，敲了兩下門之後，推開了那扇門。
千蟬甩開了我的手，冷冷地看著我。她不笑的時候，精緻漂亮的臉有蒙上一層霜的感覺，很有存在感。
夏千蟬的出現，對我來說顯得那麼突然，但又是那麼恰當。
「幫不了你。」千蟬搖搖頭，非常斬釘截鐵地拒絕我。
他不知道他們為什麼抓我，也沒有必要讓他知道。我搖搖頭：「沒有，陳灝宇都解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