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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俊成一愣。

……原本心裏很亂，可是當他再度看到紫陌的笑容，他心裏好像有什麼融化了，釋然了，其實只要她安好，一切都不重要了。

「我昨晚查了，冒險樂園坐地鐵去比較快，我們可以在任意一個有地鐵站的地方下車。」紫陌扭頭看著窗外，「我很少這麼早起來……陽光真好！」

鄭俊成有些怔怔的，記憶中，父親很少這樣離他這樣近。

「那你還給我這盞燈……」紫陌嘟起嘴巴。

李寅夕很快站直身體，表情恢復如常，看著前方，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杯子里冒出絲絲縷縷的熱氣，烘在眼眶上十分舒服，紫陌喝了口水，朝他笑笑，「溫度剛剛好。」她敏感地察覺到他表情的異樣，「寅夕，你怎麼了？」

李寅夕一笑，拖著她往前走，紫陌身材嬌小，完全沒有反抗之力，「哎哎，你口味好重啊，十八環過山車說坐就坐啊，我得先心裏建設一下……」

李寅夕低頭看著紫陌。

她的側臉不知從何時起變得稜角分明了些……

收銀員嗚地一聲哭了出來。

她覺得自己心跳加快，腎上腺素激增，手腳發軟。

她還是害怕。可是這害怕的心情里，忽然多了一種甜絲絲的幸福感。

訓練員一怔，這才緩過神來，「反客為主」地拿回話筒。

「本地時間6月12日，兩名重刑犯從安全級別最高的監獄中越獄。據悉，兩名重刑犯曾任恐怖組織『飛絕』首腦，這次使用電動工具切割牆壁和金屬管道，穿過隧道，並最終從監獄外的沙井脫身。目前，全市集中精力，超過三百名執法人員動用警犬和直升機正在周圍展開嚴密搜索。」

李寅夕沒有答話，只是沉默地看著眼前空空的酒杯。

只是十指不自覺地用力……緊緊攥著那張他們與海豚的合影。

紫陌再度一飲而盡。

「那也是……也許是人有相似，不過也太像了吧，真的好帥！」

「一言為定！拉鉤！」紫陌扯過李寅夕的小手指，勾了勾，「你別小看我！別的我不敢說，在坐過山車這件事上，我可是專家！」

夜已深，路燈零零星星地亮著幾盞，將他的身影拉得老長。

紫陌已經如願以償地買到白裙，一進來，就被這裏的氣氛感染了。

「我……」李寅夕認真回憶片刻，「我看到我跟紫陌在一起，像是電影回放，畫面上的我們好像比現在青澀一些，很奇怪，我不記得我們一起經歷過那些，可如果說是幻想，又特別真實……」

「哼，你說誰呢！」紫陌並不是真的生氣，只是裝出生氣的樣子，奮力去抓他的手腕，「你什麼時候給我買的這個？趁我去洗手間的時候？」

「大家好，我叫莫子夜，來自舊金山，這是我的女朋友Sherry，她是ABC，不會講普通話。」

公交車停下來，李寅夕看一眼站牌，急忙拉著紫陌下車。

海豚躍出海面，在半空中劃出流星般的弧線……

紫陌急忙拉住他的袖子，「哎，你別走啊！」一邊跳下病床，攔住他的去路，「第一個願望：不許離開我！」

紫陌望著李寅夕，小狗一樣伸出舌頭，「真的好熱，我需要散熱……」

李寅夕把手插在褲袋裡，微微低下頭，沒有說話。

二人路過觀眾席，猜測聲眾說紛紜，李寅夕目視前方，拉著紫陌大步走上舞台。

他身上彷彿帶有與生俱來的光環，天生巨星范兒。

他不知道該怎麼說。心裏千頭萬緒，卻沒有一個念頭可以對她說。

紫陌一怔，提高音量，「李寅夕？」

白色海鳥在頭頂掠過……翅膀劃破天空，撲棱撲棱地飛向遠方。

安鳴雅……李寅夕想起在月光城那個身份神秘的少女。

李寅夕卻是重重一愣，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給你五年時間。」鄭父看著兒子的眼睛，那雙琥珀色的眸子明亮清透，像極了年輕時的自己，「不管你想做什麼，做出點名堂來，證明自己的機會不是隨時都有的，別讓別人小看了你。」

「好了好了，倒杯水給我。」凌雪斜在沙發里，把腳放到茶几上，「既然你這麼有野心，那你到底喜歡李寅夕呢，還是鄭俊成？」

紫陌原地轉了一圈，忽然間有些無措，「李寅夕，你藏到哪裡去了？快出來，別鬧了！」

李寅夕卻不見了。

紫陌踮起腳尖，還是夠不到他的手，李寅夕存心想捉弄她，伸出長腿，輕輕一絆，紫陌整個人失去平衡，向前栽倒。

「要不，這個也給你？」李寅夕把自己吃了一半的煎餅果子遞過去。

李寅夕知道是她，調整了一下表情，才回過頭去。

紫陌忽然說不出話來。

「不給，就不給！」李寅夕手臂長，輕而易舉就躲開紫陌，「跟你在一起我也變傻了，像個小孩……智商低果然是會傳染的啊……」

李寅夕怔住了。

李寅夕本能地扶住她，把她護在懷裡。

這一幕卻被舞台上的訓練員看到，笑著舉起話筒，「請那邊那對俊男靚女上台來，跟我們做個遊戲好不好？」

紫陌的腳步更慢了。

原來紫陌已經跟寅夕約定好，在自己身體里植入最先進的納米通訊器，回歸公眾視野，引「飛絕」的人來抓她，這樣做當然很危險，一步行差踏錯可能就會斷送性命，可是為了救出父親，她沒有選擇。

印象中，他從來都很難見到父親。他像所有國際大企業的掌舵人一樣，滿世界地飛，在韓國每次只能停留幾天。

「有件事情，我想跟你商量一下。」

「好吧，我答應你，帶你玩遍整個遊樂場。」李寅夕的聲音不自覺地輕柔許多，抬手看了眼手錶，「我們現在先去看海豚表演吧，你也正好可以休息一下。」

「請進。」李寅夕怔了怔，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

哥哥離開后，距離飛機起飛還有一段時間。鄭俊成這次沒有動用私人飛機，而是讓秘書買了一張普通的商務艙，他打算先過渡一下，下一次就坐經濟艙了。他現在應該自食其力，不該讓別人為自己的夢想買單。

樂園門口站著幾個穿著公仔衣服的工作人員，有加菲貓，有哈利波特，還有鋼鐵俠和美國隊長。

李寅夕揚了揚唇角，似笑非笑的表情一閃而過，比陽光明媚，比盛夏灼熱。他依然目視前方，只是伸手扶住紫陌的頭，輕輕一扭。

李寅夕見她沒反應，遞紙巾的手懸在半空，頓住一秒，只好仗著自己手臂長，伸手去替紫陌擦了擦嘴角。

既是為他，也是為了紫陌。

「聽說過阿拉丁神燈嗎？」

紫陌又是嚇了一跳，受驚小鹿似的瞧著李寅夕，臉頰隱隱透著緋紅。

文依靜倒了杯水給凌雪，在她對面坐下，「我覺得喜歡一個人，就像是受了某種催眠……但只是一時，早晚會清醒過來。在這個世界上，我最看重的，始終是我自己。」

街上來來往往的年輕男女，哪個不是覺得青春充裕，大把時光揮霍無盡……

可是現在，他們騎虎難下，只好配合演下去。

葉家的死對頭，竟然越獄了？

李寅夕怔了怔，腦海中恍惚間一片空白，千頭萬緒一起閃過，卻又一絲念頭也抓不住。

他抬起頭，溫柔的表情像春末夏初的傍晚，美好而淡然，忽然有些俏皮地揚了揚唇角，從懷裡拿出一盞小小的七色琉璃燈，按開開關，放到紫陌面前。

鄭俊成深陷在自己的思緒里，並沒有察覺。

李寅夕急忙把自己的豆漿推到她面前。

街道上人很少，李寅夕站在醫院門口，他幾乎一夜沒睡。

一瞬間……好像炎炎夏日的灼熱感又回來了，她覺得有些暈眩。

「真是拿你沒辦法。」

「你知道我怕熱，特意買給我的，是不是？」

「紫陌看起來很好……為什麼您說她有生命危險？」

李寅夕敲一下她的頭，「怎麼，我說的不對嗎？要不要量一量？」

紫陌捧著超大的煎餅果子，有些好奇地看著她哭得越來越激烈，後來甚至抽泣起來。

鄭哥哥心底充滿羡慕，可是他知道，在鄭家，個人的夢想是有保質期的。

李寅夕沒有抬頭，只是幫她倒了杯酒，沒有說話。

……酸楚，並且隱隱透著涼意。那澀澀的感覺，像霧氣一樣籠罩在心頭，鋪天蓋地，沒有出口。

他的唇，輕輕劃過她的臉頰……她臉上還殘留著香草冰激凌的餘味，甜甜的。

李寅夕又按了下開關，這一次紫陌沒有閉上眼睛，一陣水霧襲來，沾染在她睫毛上，晶瑩剔透。

李寅夕看她走路搖搖晃晃的，忍不住伸手去扶她，「怎麼像喝醉了一樣。」

她氣得鼓鼓的，像個包子臉。

她嘟起嘴巴的樣子有點像土撥鼠。

「說好的是一輩子，差一年，一個月，一天，一個時辰，都不算是一輩子！」

包括紫陌。

也許這個就叫做「約會」吧……

「難得來一次嘛，我怕你不肯帶我去坐別的項目了！」紫陌向後靠在椅背上，仰頭閉上眼睛，「我從小就盼著來遊樂場玩，現在終於來了……還是跟你一起……我真的不想留下遺憾。」

「哼，不理你了！」紫陌假裝不開心，強忍著笑意，背過身去，「玩累了，我要回家了！」

李寅夕有些寵溺地看著她，「明天你想做什麼？我可以陪你一整天，滿足你三個願望。」

不知不覺，一天的光陰已經過去大半。

……引得「飛絕」的人出手之後，再由李寅夕通知警方，根據定位找到葉博士的藏身地點……和_圖_書只不過，李寅夕不放心紫陌獨自涉險，偷偷把計劃跟鄭俊成交接，自己也陪著紫陌一起被抓來到月光城。

紫陌打量著李寅夕，覺得今天的他與往常很是不同，「我不信！我相信這個世界上有『永遠』。一盞燈就是一個希望，給自己留點幻想不好嗎？」

紫陌只好接過面紙，心裏卻想，好像不知從何時起，李寅夕已經掌控全局，她只能跟著他的腳步走。

紫陌小聲地對李寅夕嘟囔。

不過紫陌就有這樣的本事，他一見到她，所有煩惱都暫時拋到腦後去了。

「飛絕」首腦……

紫陌覺得頭還是很暈……也許是方才坐過山車的後勁還沒有完全消褪。

李寅夕看她這樣子，像一隻做錯事的哈士奇，不由好笑。

李寅夕睨她一眼，拿起琉璃小燈，做個轉身要走的姿勢。

「那要看你表現咯。」李寅夕才沒那麼容易答應她，「如果你敢陪我坐垂直過山車，我就給你買漂亮裙子。」

李寅夕深深地看著紫陌，沉默片刻，站起身，拉著她走出早餐店。

「快看表演吧，話那麼多。」

李寅夕拍拍她的頭。

他幾乎沒有任何猶豫的，回答說想去導演系進修。

……動作輕柔，像在拍一隻乖巧的寵物狗。

「我們的海獅有名字的，他們名叫團團，圓圓！團團是女生，今年已經兩歲了，圓圓是男生，今年一歲！」訓練員給觀眾們講解。

這時，身後忽然傳來規律的嗒嗒聲，聽起來像是高跟鞋的聲音。

「我說話你聽不見嗎？我說的啊。」李寅夕歪著頭，一臉無辜地眨眨眼睛，「你要尊重客觀事實。」

他寧願有危險的人是他自己。

一分鐘都很漫長。

鄭哥哥獨自前來送機，問鄭俊成將來有什麼打算。

紫陌的臉有些黑，站在原地不肯再往前走了，「你說誰腿短？嗯？」

人腦真是神奇，有時候最誠實，有時候又最會騙人。

葉博士看著李寅夕身後的窗外，淚水在眼眶中轉了一圈，硬是被他忍了回去。

「不，我陪你。」文依靜有些賭氣似的，給自己也倒了一大杯，「聽說紫陌已經脫離危險了，你應該開心才對，為什麼要借酒澆愁？」

李寅夕愣住了。

紫陌再也顧不上去探究李寅夕的反常，整個人緊張起來，「怎麼辦？我心忽然跳的好快……這十八環過山車聲名在外，很多國外遊客都會特意跑來坐……」

紫陌半晌沒有說話，也是拿他沒辦法，片刻之後才回過頭去瞪他。

「我喜歡你。」她的聲音很輕，語調柔軟。

車子很空，紫陌找到一處靠窗的位置坐下。

「只有三個？」她開心起來，斜睨著李寅夕，伸出三根手指，「那我可得好好想想。」

李寅夕不由笑了，忍不住伸手拍拍紫陌的頭，「真有這麼熱？」

……像冰凍的雕像，胸口上被撞出一絲裂痕，慢慢擴張，潰散……他一直掩飾的悲傷，在心裏如海浪般泛濫，一下一下，潮起潮落。

他想，他永遠會記得這一天。

「你能這樣想，我很欣慰。」

「姐弟戀個頭！看你的小腦袋一天都在想些什麼。」李寅夕忍不住又推一下她的頭。

李寅夕心裏卻是相反的感覺。

紫陌扶著欄杆走下樓梯，忽然一腳踏空……還好李寅夕手疾眼快地扶住了她的肩膀。

紫陌看見他臉色忽然變了，卻覺得有些詫異，「這是經典電影里的台詞啊，你沒聽過？」

「父親……」

「你腿短，那種裙子不適合你。」李寅夕側頭瞄她一眼，因為身高差距，還不得不把視線放低，「但是去遊樂場不適合穿短裙，還是買一套背心短褲吧，又涼快。」

「我是催眠師，你是占卜師？」凌雪走進房間，自顧自在沙發上坐下，「看來真是心有靈犀呢。」

不用到五分鐘，已經有工作人員安排鄭俊成登機。

早有工作人員守在最好的取景地點，拍下了這一刻的寅夕和紫陌。

李寅夕走出病房，他住的酒店離醫院很近，夜風吹在臉上，清清涼涼，他刻意放慢了腳步。

「有傳聞說，鄭俊成回韓國了，因為他再也不想與紫陌扯上任何瓜葛。但我也不知道這個說法是不是真的……但是他對紫陌情意深重，又怎麼會不告而別呢？」

不遠處傳來一聲輕咳。

「紫陌在哪兒？她現在怎麼樣了？我……我記得我跟安鳴雅他們在一起，我是怎樣得救的？」

以往，面前有再多觀眾，他也能輕而易舉地控制場面，毫不怯場。

紫陌從過山車上下來，眼前的一切都還在旋轉。

紫陌的臉騰一下紅了，心想，訓練員該不會要李寅夕當眾說那種很俗套的表白吧？

文依靜的眼神漸漸失去焦點。

這時，門外傳來輕巧的敲門聲。

紫陌食量簡直驚人，小小的身軀竟然能裝下那麼多食物，好像是噎到了，又咕嚕咕嚕喝光了豆漿。

李寅夕醒來的時候，四周是茫茫的白色，消毒水的味道侵入鼻息，他環視四周，掙扎著坐了起來。

「我現在沒有別的辦法，最後只能決定孤注一擲，用手術摘除紫陌腦中的一部分海馬體。」

紫陌一邊說，一邊低頭看地圖，「我們應該怎麼走，才能把這些好玩的都玩到啊？我不想錯過任何一項！因為你的工作也很忙啊，下次再帶我來都不一定是什麼時候了。」

……還真是有些尷尬呢。

「小心看路啊。」

「不過，你得先擦擦嘴。」李寅夕拿了張面紙巾遞給紫陌，她吃得小花貓一樣滿臉都是，「這樣被風一吹，你臉上要和泥了。」

她在心裏這樣猜測著。

「我是客觀審視，不是蔑視。」李寅夕故意逗她，輕輕碰一下她的嘴唇，「幹嘛？不服氣呀？嘴巴都能掛油瓶了！」

「你想的美。」李寅夕伸出食指，輕輕一點紫陌的額頭，「有些東西，能遠遠看見就很好了……還是不要貪心的好。」

「昨晚接到你的微信我好開心啊！」紫陌身上還穿著病號服，眼睛笑得眯起來，「你竟然肯帶我去冒險樂園？！這個遊樂場里有垂直過山車，我早就想去了！」

「嗯，早點去，找個好座位。」她放慢腳步，低下頭，發現自己正踩著他修長的影子。

「不會吧，明星怎麼會這麼堂而皇之地逛公園？」

兒子長大了。

「你怎麼了？豆漿太燙？」李寅夕覺得她表情有點奇怪，但是盡職盡責慣了，不但幫她擦了嘴，還擦了手，然後又像機器貓似的，從兜里拿出一瓶免洗消毒洗手液，細細塗抹在紫陌手上。

如果我以後不能再在你身邊照顧你了……答應我，照顧好你自己。

四目相對，千言萬語，彷彿只是一瞬間的事，又彷彿是很長很長的一段時間……他的頭髮被門外的光染成了灰白色，對視之間竟像是白髮蒼蒼。

她故意逗他，可是說著說著，自己卻先不好意思起來，忍不住抿唇一笑。

「那可由不得你啦！」紫陌反客為主，拉起他的手往商場跑去，「快點！我們沒有時間浪費啦！」

「好開心。」陽光把李寅夕的影子拓在地上，比他本人還要筆挺修長。

李寅夕在不遠處看著她，目不轉睛的，安靜無聲。

他差點忘了，她原本也是娛樂圈的人。

想起那個曾經追蹤過他和紫陌，神神秘秘的女催眠師……李寅夕心中有很多疑惑。

他是在說她，亦是在說自己。

哥哥重新裝修了別墅，在海邊建了一個方形的亭子，模仿馬爾地夫某七星島嶼的建築風格，四周飄著純白紗幔，風一吹，宛如仙境。

「你還沒有出院，身體已經適應了醫院的無菌環境，出來要注意衛生，勤洗手，知道嗎？」

聽到鄭俊成的名字，李寅夕的神色微微一動，然而十分微妙，不易察覺。

是的，一盞燈就代表一個希望。

「都說不是給你買的啦。」李寅夕還是不肯罷手，他果然是美人坯子，冰肌玉骨，一臉清爽的笑容。

「真想不到，她竟然是『飛絕』的人……雖然新聞沒有曝光，可是在圈裡，這件事已經私下傳開了……有傳聞說她已經被關押起來了，所有她參演的電影電視劇都很敏感，不可以大肆宣傳。」

「凌雪？」文依靜打開房門，揚唇一笑，「就知道是你。」

父親穿著西裝。

紫陌的注意力很快被眼前的熱鬧吸引過去，「哇，你看！兔子Judy和狐狸Nick！他們在跳舞！好萌啊！」

父親的鼓勵，讓他重拾勇氣，決心再努力一次……向紫陌的方向前進。

紫陌忽然抬起頭來，有些不爽地看著他，「為什麼你比我上相？」

嘴上雖然這樣說，可是心裏卻覺得暖融融的。

紫陌狠命點頭，「我要電影里那種白色長裙，很仙女很夢幻的……」

訓練員一笑，「不對，再換一句，短一點的。」

「是你說要玩的，怎麼可以反悔？」李寅夕揚了揚唇角。

片刻之後，一個身形窈窕的少女從小巷裡走了出來，腳上踏著一雙雪白的高跟鞋。

李寅夕靜靜地聽著，一顆心懸了起來，由 自主地屏住呼吸。

紫陌俏皮地朝他擠擠眼睛。現在一切都過去了，她也可以做回最初那個無憂無慮的少女。

紫陌覺得整個人都舒爽了許多，「你什麼時候買的這個？真是解暑神器！」

李寅夕看了看她的頭頂，答，「好像是高了一點。把鞋子穿上吧，夜裡很涼。wｗw•ｈｅｔuｂoｏk.ｃom•cｏｍ」

顏值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氣場。

李寅夕的聲音微微顫抖，像風中的蠟燭，火苗搖曳……彷彿頃刻間可以引燃熊熊烈火，亦或下一秒消弭于無形，潰散在風中。

鄭俊成一怔，轉頭看著父親，睫毛末梢沾染了大海的藍色，透著淡淡的碧色。

他永遠是這樣，在細節上一絲不苟。就算在最炎熱的天氣里，普通人穿著拖鞋和背心恨不得打赤膊，他也會穿著襯衫和長褲，優雅得像個王公貴族，不讓自己有一絲狼狽。

「遇見你之前，我不知道什麼是後悔；遇見你之後，我覺得世界上只有一件事會令我後悔——那就是錯過你。」

李寅夕見她這樣，不由一笑，剛想把手抽回去，紫陌忽然抓住他的手，又咬一大口。

「這個手術，有風險嗎？……成功率是多少，會留下後遺症嗎？」

每個人都笑容洋溢，無論大人還是小孩，今天都回到了無憂無慮的童年。

李寅夕直覺情況不妙，縱使見慣了這種場合，臉頰卻有些微微發熱。

父親「特赦」鄭俊成，簡直是千載難逢的事情。

紫陌一笑，伸手輕輕捶他，「誰說的？哼！」

紫陌雙手捧著照片，低著頭走路，唇邊帶著笑，百看不厭的樣子。

紫陌本能地閉上眼睛。

紫陌只好點點頭，雙手可憐巴巴地攥著被子。

「可是……命運的安排，又怎能由著我們自己？也許所謂的幸福結局，就是抱著永不放棄的希望，繼續前行。無論是在不遠處看著你幸福，還是站在你身邊給你幸福……對我來說，都是可以稱之為『永遠』的事情了。」

紫陌踮腳去夠，卻像小貓一樣被他逗的團團轉。

李寅夕微微低下頭，不願被她看見自己的失態。清晨的陽光稀疏而明媚，描摹著他的側臉，使他看起來空靈而遙遠。

她望著他，有些不明所以。

——照片上的人是凌雪。李寅夕一眼就認出來。

李寅夕就是那種人——他不做聲地站在這裏，已經足夠吸引所有目光。當他拿起話筒，所有人的情緒都會被他掌控。

李寅夕透過病房房門上四方形的小玻璃窗，怔怔地看著她。

火熱的陽光穿透藍天白雲，將所有年輕的臉龐照得明晃晃的。

「很高興遇見你。」李寅夕的聲音很低。

一陣清涼的感覺撲面而來……細碎的水霧籠罩在臉頰上，微風徐來，紫陌睜開眼睛，覺得愜意極了。

原來坐過山車真的會醉，紫陌也覺得自己就像喝了酒一樣，走路跌跌撞撞的，卻不肯去扶他的手，「走，我們去玩更刺|激的飛天海盜船！」

李寅夕只好在她身邊坐下。

父親的聲音一向沉穩。

算了，不去想了，把今天開開心心地過完最重要。

不過李寅夕此時卻有些後悔當時的決定了。

「我渴了，想出去買水，下一班再跟你一起坐吧！」紫陌再度想跑，可是這時工作人員已經打開閘門，隊伍向前涌動，輪到他們了！

李寅夕手裡拿著一個冰激凌，站在她身後，壞壞地笑著。

李寅夕頓了頓，把琉璃燈塞進紫陌手裡，扶她在病床邊沿坐下，「任何事情都是有時限的，就像，所有食物都有保質期。」

鄭俊成拖著銀色拉杆箱大步走在機場。

她就是這樣，即使是與女生見面，也要打扮得無懈可擊。

看得出來，葉博士極力控制著，可他的聲音還是微微顫抖起來，眼眶紅了，隱隱地泛起淚光。

轉眼間，他們已經走到過山車附近，剛好有一輛車啟動。

李寅夕再次走近紫陌，將她整個人籠罩在自己的影子里。

李寅夕不想拋頭露面，假裝沒看到，看著紫陌，假裝在跟她說話，沒聽到訓練員的召喚。

紫陌望著他的背影，莫名的心裏失落，小聲嘟囔，「不嘛，我不困。」

李寅夕轉身要走，紫陌卻拉住他的衣角，現在她的視野已經趨於穩定，可是李寅夕英俊的臉依然在微微顫動。

父親看他這樣子，卻微微笑了。

他應該阻止她，就算她埋怨他，遷怒於他，甚至恨他，他也應該以她的安全為先。

李寅夕沒有回答，只是拿起酒杯一飲而盡。

海浪聲聲。天海交界那一線彷彿遠在天邊，又近在咫尺。

紫陌忍不住伸出手去，想要撫平他的眉心。

模糊不清地記憶片段零零散散地湧現在，雨滴般砸在他心頭。

紫陌一愣，萬沒想到這種事會發生在存在感一向很弱的自己身上，「李寅夕，他是在叫我們嗎？」

他奮力回想昏迷前所發生的事情，腦子很亂，分不清哪些是幻覺，哪些是現實。

今夜註定是個不眠之夜，有個朋友聊聊天，也許時間可以過的快一點。

「哈哈，真過癮！」

紫陌也愣住了，觸電一樣，猛然抬起頭去看他。

「怕什麼？我陪著你啊。」他伸出手，輕柔地覆上她的手背，「你現在要分散注意力，想想別的事情。你不是經常背台詞嗎？有沒有念過那句話，長恨人心不如水，等閑平地起波瀾。」

紫陌臉上黏黏的，伸手一摸，原來唇邊是沾上了冰激凌……

她側頭看他，李寅夕的側臉依然稜角分明，線條卻比平日柔和。

「第，第一排！」紫陌委屈地看著李寅夕，「這是全車最嚇人的位置啊，我害怕……」她雙手緊緊攥著把手。

文依靜接電話時並沒有避開李寅夕，聽語氣她似乎跟凌雪很熟，兩人像閨蜜似的海闊天空地聊了一會兒，文依靜抬眼瞧了瞧李寅夕，見他若有所思，覺得把他晾在一邊不太禮貌，就匆匆掛斷了電話。

凌雪一笑，「喲，原來你這麼介意外界怎麼評價你。」

「哼！」紫陌的臉更黑了，皺起嘴巴，推開李寅夕，大步往前沖。

文依靜點了點頭，「嗯，剛認識不久，是我經紀人介紹的，跟我一見如故。」

「……什麼願望你都肯答應我？」紫陌狐疑地看著他，半開玩笑地問，「為什麼？」紫陌眯了眯眼睛，「難道……你做了什麼對不起我的事？」

「你也買一套新衣服吧，白色的，跟我一樣，好嗎？」

紫陌面色緩和，有點想笑，但還是故意板著臉，「我就要買白裙子！很長，帶紗的那種！腿短怎麼了？我腿短，我驕傲！」

酒店後方的小巷裡有個燒烤攤。

眾所周知，他有一張美麗的臉孔，紫陌一怔，忽然發現他的笑容不知不覺間帶了些邪魅……

「好開心……那你以後能不能多『犧牲』幾次？」

「為什麼你這麼厲害？坐過山車都不暈的。」紫陌不肯讓他離開自己，「你別走，我沒事的！」她眯了眯眼睛，神色有些委屈，「……你別覺得我沒用好不好？我只是缺乏鍛煉，不礙事的！」

……也許是「飛絕」事件給她造成了心理陰影，她不知何時已經成了驚弓之鳥，一點小事就可以讓她緊張起來。

……紫陌這一次死裡逃生，他真希望，她以後可以過回普通人的生活，不要再以身涉險了。

可是就在她怔忡的時候，李寅夕已經打橫抱起她，將她舉過圍欄，放到自己身邊。

小電風扇帶來的涼風，使她臉上的水珠加快蒸發，涼意絲絲……

「對了，最近你有在醫院里見過鄭俊成嗎？」

文依靜心裏湧起一陣暖流，順勢扶著李寅夕的手臂，姿態優美地穿上高跟鞋，「一起去吃夜宵吧，這麼久不見，很多話想跟你說。」

紫陌拿了一張花花綠綠的導遊地圖，興奮不已，「爸爸媽媽工作忙，每次讓他們帶我來，他們都說明年的，明年的……結果我都長這麼大了！多虧有你帶我來玩！」

「所有的『永遠』都是騙人的。」李寅夕伸出食指，輕輕戳了一下紫陌的腦門，「只有『當下』才是最真實的。」

一想起紫陌可能再也醒不過來了，他的心就像跌入冰窖……下墜，下墜，自由落體，沒有盡頭。

李寅夕還攥著她的手，緩緩鬆開，滑落，像墜落的星辰。

可是現在，父親緩緩走到他身邊坐下，像個尋常的朋友。

他清俊的眉眼間繚繞著金色光芒。

是的……雖然時光悠長，彷彿沒有盡頭，可是他們之間，卻是……真真正正的「朝不保夕」。

兩個訓練員各牽著一頭海獅走上舞台，海獅圓圓滾滾，憨態可掬。

「你剛才想談什麼條件，現在也都一筆勾銷了吧……」李寅夕看著前方，絢麗的煙花在他眸中閃爍，「我都已經……親了你。犧牲很大的。」

凌雪從口袋裡拿出一枚懷錶，在她面前輕輕搖晃，「文依靜，把你和李寅夕的故事告訴我……每一個細節，一分一秒，都不可以漏下。」

「先說你怎麼報答我？」李寅夕發現自己就是喜歡逗她，怎麼逗都逗不夠。

文依靜剛想說什麼，這時電話忽然想起來，一個短髮女生的照片出現在手機屏幕上。

那人靜立片刻，只好走過來，「俊成。」

但是並沒有想象中那麼可怕……甚至當風穿透身體的時候，還有一種說不出的透徹和爽朗。

李寅夕搖了搖頭。

「怎麼了？」他回過頭看她。

天氣好得如在畫中。

人群中有人認出了他。

紫陌忽然冒出這麼一句話，李寅夕重重愣住。

紫陌第一次親眼看到海獅，興奮極了，wｗｗ.hetuｂｏoｋ•coｍ•coｍ把方才的一切都拋在腦後，抓住李寅夕的手臂搖了搖，「海獅啊！海獅好萌！」

李寅夕一怔，點了點頭，小聲回答，「看過……但你小聲點，說這麼不吉利的事，小心被人打。」

李寅夕有一雙模特般的長腿，雙手一撐，已經乾淨利落地跳過欄杆，進入排隊等候區。

紫陌幾乎沒有任何猶豫，探出頭去咬了一大口，「你這個是午餐肉的，嗯，沒有我那個夾烤肉的好吃。」

紫陌回頭看一眼，擔心醫院的護士會跑出來追她，「我們快走吧！醫生本來今天要給我做個全面檢查，發現我不見了，肯定會向我父母告狀的。」

與她在一起或分離的日子，他每一天都在成長。現在已經如小玉樹一般越發是個筆挺的少年。紫陌心裏忽然生出一種莫名的自豪感，沒有來由……夾雜著星星點點的甜蜜，不知不覺間灌滿了胸口。

……她從小就喜歡看韓劇，男女主角經常一起到遊樂場來玩，有時候對白也挺無聊的，她作為一個夢想著做導演的女孩，時常想不明白這種沒有戲劇衝突的情節有什麼好演的。

李寅夕看一眼紫陌，朝她使了個眼色。

……聽葉伯父這麼一說，他好像想起了什麼，可是又不確定，那些記憶遙遠而縹緲。

紫陌嘟起嘴吧，有些不服，剛想再說什麼，這時激昂的音樂聲響起，整個觀眾席都振奮起來。

紫陌一怔，忽然意識到自己還抓著他的手，吃他吃過的食物……她臉龐一熱，急忙跳回到座位上，假裝轉過頭去看電視。

今天他帶紫陌出來玩，葉博士是知道的。

李寅夕卻愣住了，怔怔地看著她，眸子烏黑，像黑洞一樣散發著無聲的吸力。

這麼多年來，不知不覺間，紫陌的夢想，已經成為他的夢想。

李寅夕沒再說什麼，只是伸出長手推著她往前走，轉眼間，隊伍已經往前移動了許多，下一輛過山車就輪到他們了。

「我心裏很亂，以前總是認為，只要邏輯清晰，一切問題都可以找到合理的解決方法，這幾十年呆在實驗室，只要建模成功，數據正確，總能得到正確答案……可是原來渺小的人類在命運面前，很多事情都是無能為力的。」

「不，是紫陌，她為了救您，甘願以身涉險。」李寅夕苦澀地揚了揚唇角。

訓練員帶著海獅跟觀眾們打招呼，還是一扭一扭的，惹得觀眾席上一片驚呼。

紫陌扭頭就跑，卻被李寅夕的長手一把拎住。

「夢想」之類的詞彙，從他嘴裏說出來，有種說不出的違和感。

「如果你有夢想，就去實現它吧。」

葉博士很有禮貌，把李寅夕當做大人一樣平等對待，朝他伸出右手。

卡通人物們在花車上跳舞，小丑將氣球折成小動物的形狀，拋進人群中，引得小朋友們陣陣歡呼。

他知道她不擅長在公共場合講話，刻意幫自己解圍，也正好掩飾自己的真實身份。

凌雪敲了敲酒店的門。

「又不是考試，你這麼拼幹什麼？」

海浪聲聲，父子倆之間一片寂靜。

李寅夕站起來，很自然地牽起紫陌的手，「這裏的海豚很有名的。」

有些人就是這樣，當他出現在舞台上那一刻，會綻放出看不見的萬丈光芒，吸引住所有目光，將身邊的所有人掩蓋。

「哥，還是幫我安排私人飛機吧，我要馬上見到紫陌。」鄭俊成給哥哥發了條微信。

「關於『飛絕』，你還有聽過其他傳聞嗎？」李寅夕抬起頭，似乎心底里，他也不太想談論跟鄭俊成有關的事情。

「可是……我不應該一邊享受著鄭家帶給我的財富與榮耀，一邊卻逃避責任，把難題都推到你們身上。」

如果他們的未來註定南轅北轍……希望可以把所有回憶留在今天。

他一瞬間驚訝極了，一時卻說不出話來。

鄭俊成一笑，伸出拳頭，與哥哥的拳頭碰撞在一起。

她湊到李寅夕身邊，小聲說，「你看過《死神來了》嗎？」

「我不是比你上相……」李寅夕停下腳步，很認真地瞧著紫陌，「我是長的比你好看啊！」

文依靜瞧她一眼，見她笑的輕鬆，也不願鬧的太僵，接過水杯喝了一口。

李寅夕沒有把話說完。

海豚劇場的觀眾席能容納上萬人，背山向海，視野開闊，碧藍的天空與海平線在遠方相連。

過山車馬上要開動了。工作人員來檢查安全帶。

「這是我第一次來這麼大的遊樂場！」

剛好一輛公交車進站，紫陌率先跳了上去，李寅夕也只好跟上。

好多小朋友圍著他們合影，處處是歡聲笑語。

訓練員把話筒遞給李寅夕，朝他做一個「請」的姿勢。

李寅夕受到觸動，轉頭看著紫陌。

他要馬上見到她……

他真希望是自己聽錯了！

「不玩了，哼！不開心！你竟然蔑視我的顏值！」紫陌嘟起嘴巴。

「我都放縱很久了，也是時候撿起專業書，好好學習了！」紫陌一笑，「而且，我本來就很喜歡背台詞啊，這是一個創作型導演的基本功！」她彎下身子，抬頭去瞄他的臉，「你怎麼了？是不是看我這麼用功，有危機感了？嗯？大明星？」

這應該是醫院。

「天啊，那不是李寅夕嗎？」

紫陌最是貪睡。可是很快，她偷偷從病房裡溜了出來，繞到李寅夕身後，狠拍一下他肩膀。

可是紫陌就不會。她溫和，善良，知道自己想要什麼，卻不肯輕易傷害別人。有一顆最堅強的內心，及最溫柔的表面。

……或許還是慢一點比較好。

文依靜坐到凌雪身邊，盯住她片刻，神色狐疑起來，「你經常在我面前提起李寅夕……你是不是故意接近我的？你到底有什麼目的？」

可是鄭俊成心底卻有一絲暖意，像融化的冰川，逐漸流遍了整個身體。

——莫子夜，不就是葉紫陌反過來么？Sherry則是寅夕的諧音，虧他在眾目睽睽之下，心念如電，竟有這樣的心思。

「紫陌她現在很危險……」

紫陌一臉水珠，努起嘴巴，卻被激起了鬥志，笑著站起身，去捉李寅夕的手，「給我玩一會兒！」

旅行團走過之後，寅夕輕輕將她鬆開。

她看著窗外，李寅夕看著她。

「好熱。」紫陌擦了擦額頭的汗珠，「表演還有十五分鐘才開始……我好想念空調……」

可是那一大步還沒落下……就被李寅夕輕而易舉地抓了回來。

父親沒有看他，而是望著前方，碧藍的海面風平浪靜，陽光照在水面上像蒙了一層金色的霧。

李寅夕回頭，身後那人卻很快閃身藏到了路邊的小巷子里。

過山車轟然開動，整個世界在他們眼前翻轉，顛倒……

「我才沒有。」文依靜聳聳肩膀，「等我將來成了好萊塢一線明星，今天罵我的人算的了什麼？這個世界根本就是成王敗寇的。」

「你很信任我，不然也不會跟我說這些。」凌雪坐直了身體，輕輕轉動著水杯，「有件關於李寅夕的事，我不知道該不該告訴你……這件事是警隊的機密，我這麼做是違反規則和操守的，但你是我的好朋友，我願意為你冒險。」

「寅夕，我知道是你通知鄭俊成的，他都告訴我們了。」葉博士感激地看一眼李寅夕，「這件事，多虧了你。」

葉博士沉思片刻，緩緩說道，「這段時間，我找了數十位醫生為紫陌會診，她的情況非常罕見，並沒有受到外部撞擊，可是海馬體卻受到嚴重損傷……」

聽得出來，他刻意想讓自己的聲音顯得溫和一些，可是反而不自然，聽起來有些怪怪的。

「還有深海帝國，激流勇進沒有玩呢？」李寅夕一笑，伸出食指，自后戳了戳她的肩膀。

「陪我去玩激流勇進吧。」李寅夕把冰激凌放到紫陌手裡，「晚一點再回家。」

紫陌聽得很認真，「原來他們是姐弟戀呢！」

凌雪像個影子一樣，總在不經意間「偶然」遇到，這人似乎沒那麼簡單。不過他現在心裏很亂，心思全放在紫陌身上，也顧不上別的。

他們像普通學生一樣，吃便宜的早餐，雀躍地走在去遊樂園的路上……彷彿並沒有面對離別，也未曾經歷過那些九死一生的冒險。

李寅夕正不知該說什麼，這時紫陌身後出現一個工作人員，手裡舉著一個很大的手寫紙牌，「我好喜歡你。」

「說好的要挑戰自己的極限，差一米，一環，都不算是極限啊！」李寅夕張開雙臂圍攏住她，防止她逃跑。

「這個組織還真是無孔不入。」李寅夕想起在月光城所經歷的一切。

房間里很暗，走廊里的燈光從門縫裡絲絲縷縷地滲透進來，李寅夕的臉在陰影里，影影綽綽，像一朵墨色的花。

她伸手去拿，李寅夕抬起手臂，將小電風扇舉高，故意逗她「是解暑神器，但是不給你！」

鄭俊成獨自坐在海邊。

「忽然想來看看你。」

訓練員也感受到李寅夕的氣場，將話筒交出。

溫暖，卻不燙手，紫陌雙手握著杯子，像小心翼翼捧著食物的松鼠。

此時此刻，陽光正好。

「嗯，你怎麼吃的這麼慢？當明星必須控制飲食嗎？」紫陌笑眯眯地看著他，一副做壞事得逞了的表情。

在這張照片里，他們的笑容永不褪色。

寅夕很酷地拒絕了。

他個子高，很輕鬆地揪住她的m.hetubook.com.com領子，「好啦好啦，帶你去買。你要什麼就買什麼，還不行嗎？」

「公司的事，有我和你哥哥……你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把我們那份也帶出來。」父親微微一笑，可是他平時嚴肅慣了，這笑容看起來有些僵硬。

紫陌一怔，忽然，李寅夕又用水噴了她一下，「哈哈，來搶啊，搶到了才是你的！」

紫陌原本大大咧咧的，現在卻莫名覺得氣氛詭異，暗恨自己不該貪吃，非得去搶人家的食物。

作為鄭氏家族的兒子，鄭俊成的心，從未如此刻般開朗。

「好……」

葉博士願意再給他們一天的時間相處。

一切都那麼明媚，美好的近乎不真實。

她還好嗎？她現在在哪裡呢……

……這杯水是她親手為凌雪倒的，分明是溫水，可是現在喉嚨里卻有一種冰涼的感覺。

「先帶你去市區吃早飯吧，然後再買件新衣服。」李寅夕決定把所有心事都放下，專心陪她度過這一天。

李寅夕一笑，拎著紫陌往前走，帶著她坐進第一排。

「……是關於紫陌的。」

她的頭頂與他鼻尖平行，大概比紫陌高出半個頭。

「好像真的在說我們啊……」紫陌睜圓了眼睛，瞧瞧台上，又瞧瞧李寅夕。

他平時想見都見不到，要跟集團秘書長打好多次電話才能預約到不超過一個小時的會面時間……他沒想到這一次父親竟會主動來找他。

二人對視，彷彿有那麼一瞬間，眼神透過彼此的眼底，望見了那顆悸動的心。

「紫陌。」他的聲音很輕，忽然在身後響起，她猛地回過頭去。

四周人來人往，卻沒有了他的蹤影。

文依靜忽然有些心虛，急忙解釋道，「我跟你說這些，可沒有要打聽鄭俊成消息的意思喔……你兩耳不聞窗外事，我也只是跟你閑聊而已。」

可是很多時候，有些人的幸福，偏偏註定轉瞬即逝。

李寅夕無意中掃了一眼，心中卻疑惑起來。

做工很精緻，是黃色的，上面印著企鵝圖案。

「才不要，兩個白衣人，好蠢。」

「那你想怎麼樣嘛！一會兒冰激凌要化了！」紫陌這樣說著，眼珠兒卻是一轉，心想自己一定要想個辦法捉弄李寅夕一次。

此時文依靜剛剛洗漱完畢，化了淡妝，慢悠悠走去開門。

……為什麼看見她，他的眼神忽然那麼傷感。

清晨，房檐下的鳥兒發出歡快的啾啾聲，陽光清朗，彷彿給這個城市蒙上一層薄薄的輕紗。

此刻天還亮著，天邊卻有一彎淡淡的月。

「明天，我可以滿足你三個願望，逾期不候，過期作廢，你要想清楚哦。」

很多時候，兄弟之間不須多言，一個動作，一個眼神，便可知曉對方的心意。

窗外透進來一縷金色的陽光，輕紗似的覆蓋在少女蒼白的臉上，她的睫毛一動不動，像是蝴蝶標本的羽翅。

「啊……」紫陌驚叫出聲，下一秒卻被李寅夕接住。

碧海藍天里，他們面對面站在空曠的舞台上，彷彿就要與天地間這明媚的藍色融為一體了。

他心裏有太多的疑問，最記掛地還是紫陌。

李寅夕輕輕揪著她的領子，以防她撞到電線杆上。

「幹嘛藏起來？」李寅夕吁了口氣，「文依靜……好久不見。」

七彩的煙花在天邊綻放，眼前是歡呼的人群和炫目的花車，鬼使神差地，他忽然低下頭去——

文依靜看一眼李寅夕，微微一笑，「你天生有貴族氣質，可是坐在這路邊小攤邊，竟然絲毫沒有違和感。」

葉博士沉吟片刻，重重嘆了口氣。

只見李寅夕拿著一個手電筒大小的小電風扇，上面有個瓶子，裏面裝滿了水。

李寅夕與其說是在安慰葉博士，不如說是在安慰自己。

「你沒事吧？」

「……哪句話？」他真是有些後悔走上舞台參加活動了。可是美男就是美男，羞澀的風韻也與別人不同。觀眾席上各個年齡層的女觀眾們紛紛笑嘻嘻地看著李寅夕，都覺得這個男孩子異常順眼，讓人忍不住想多瞧他幾眼。

李寅夕居高臨下地瞧她一眼，一把搶過她手裡的地圖。

他們都不擅長跟對方直白地訴說心事，但卻都能敏感地感覺到對方的變化。

她仰頭看他，胸口彷彿大風刮過，忽然湧起千言萬語，可是一時間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這車子是開往哪兒的？你怎麼看也不看就跳上來？」李寅夕也被紫陌興奮的狀態感染了，無端地開心起來。

紫陌仰著頭，眼看那輛過山車像一陣風似的呼嘯而過，還有一段甚至是垂直墜落的……整車人發出驚天動地的尖叫。

跟放暑假的時候比起來，冒險樂園今天的人並不算太多，但氣氛依然熱烈，伴著有節奏的音樂，娛樂設施上來自半空的尖叫聲此起彼伏。

紫陌最喜歡坐在靠窗的位置上看風景，她覺得這樣才有郊遊的感覺，此時有些意猶未盡。可是李寅夕一隻大手不由分說捉她下車，她只好從善如流，亦步亦趨地任他拖著自己。

一個中年男子推門進來，神色十分憔悴，兩鬢像是沾染了雪花，泛著淺淺的一層白色。

還有小丑站在高蹺上，將花瓣和亮片灑向人群。

李寅夕一怔，昏迷前所發生的一切忽然間清晰起來。

李寅夕給她買了一份超大的煎餅果子。

人群中依然喧囂歡鬧，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幾乎墜入塵土，微不可聞……

李寅夕沒辦法，只好站起身，拉著紫陌一起走上前去。

「穿白襯衫的男生，和穿紫裙子的女生？第三排的那兩位，請到台上來好不好？」

煙花燃盡，天空有些寂寥。

聽到「李寅夕」這三個字，文依靜怔了一下，神情不自覺地緊張起來，「難道葉博士的事情還沒完？……李寅夕他是不是有危險？」

李寅夕無奈，只好折回來，把她安置在病床上，蓋好被子，「葉博士和你母親最近也累壞了，你更應該乖乖聽話，別讓他們擔心。」

李寅夕寵溺地看著她，清晨陽光中的少女面色緋紅，眼珠黑白分明，發自內心的快樂令她整個人散發出獨特的光芒。

李寅夕鄭重地握了握葉博士的手。

「喂，你也太小看了我了吧？」文依靜皺了皺眉毛，「很好猜啊，在這裏我又不認識別人。哎，我雖然漂亮，可是我不蠢啊，還是你也跟那些腦殘粉一樣，也覺得我是花瓶？」

「還好意思說呢，懶蟲。」

「我已經查好路線了，跟我走吧！」李寅夕拉著紫陌大步向前走，「先帶你去坐這裏最有名的十八環過山車！」

可是現在……站在他對面的人是紫陌，她的一雙眼睛圓溜溜的，就那樣瞧著他，他竟有些手足無措。

「你聽到他們的叫聲了嗎？聽起來好可怕的樣子……」紫陌嚇得花容失色，不自覺地攥住李寅夕的衣袖，「要不，我們還是先去坐旋轉木馬吧，空中警察也行，就是那個一按按鈕就有槍聲的小飛船……也很好玩的呀！」

「寅夕……」

還沒等鄭俊成坐上飛機，鄭家已經幫他辦好國內某Top3高校導演系的入學手續，並安排好住的地方和配車司機。

「……父親？」鄭俊成一愣，緩緩站了起來，「您怎麼來了？」

他長大了。

「你好，我是葉紫陌的父親。」

紫陌卻正在魂不守舍，心裏飄過千頭萬緒，好像忽然覺得今天有些不一樣，可又說不出是哪裡不同。

「什麼事我都可以答應你，但是必須在一天之內完成，不可以加時間定語。」李寅夕起身往門口走去，「快睡吧，養好精神，明天一早我來接你。」

「我不！」紫陌可算逮到了機會扳回一城「除非……哼哼！」

其實這種事情他根本就不在意。

「我要送一個美好回憶給你們喲。」訓練員吹一聲口哨，一條海豚從水中躍起，在半空中劃出半月形的弧度，引得觀眾台上一陣尖叫。

紫陌撇了撇嘴，仰頭瞧著李寅夕，露出呆萌的神情。

「紫陌現在在哪兒？我要見她！」李寅夕握住葉博士的手，關節泛起淡淡的青白色，眼神中有微弱的祈盼。

「你先擦擦臉。」李寅夕不緊不慢地遞過來一張面巾紙。

其實她的情況他都是知道的。那個女孩，原本像白紙一樣，心無旁騖，單純地追逐著自己的夢想……她在意別人的想法，小心地保護著身邊的人，不像某些號稱有性格的女生，以為自己是特立獨行，實際上卻像仙人掌一樣刺痛著身邊的人。

進來的人會是誰呢？不知道為什麼他有些緊張。

紫陌安靜地躺在加護病房裡。

電視上的俊男美女用小拇指勾著彼此的手，雖是蜻蜓點水，卻讓人面紅心跳。

話音未落，葉博士眼圈倏地紅了，「紫陌這孩子，外柔內剛，看起來沒什麼稜角，內心深處卻很要強，如果手術失敗了……如果，如果她再也醒不過來了……」葉博士哽咽，無法再說下去。

李寅夕心裏一片苦澀，可是面對葉博士的哀傷，他只能艱難地掩飾著眼底的絕望，艱難地安慰道，「您別擔心，紫陌很善良，也很堅強，她一定會沒事的。」

一種很奇怪的感覺浮上心頭。

軟軟的，甜甜的……還有淡淡的香草味道。

紫陌端詳著李寅夕，露出納悶的神情，「奇怪，為什麼就算天氣這麼熱，你也不出汗，一點兒都不狼狽的？書上說很多美女都是冰肌玉骨清無汗，難道說的就是你這種人？」

「很多事，放在別人身上都不算什麼……可是如果當事人是自己……」hetubook.com.com

李寅夕認得，這是紫陌的父親，也是著名的科學家。

李寅夕這一刻的笑容中有種潤物細無聲的寵溺，像四月春風，沒有痕迹，卻又溫暖得讓人心癢……如楊柳細葉拂過皮膚，煙塵般微渺，卻又充滿盎然生機。

紫陌見他像是被什麼魘住了，一時間竟怔在原地，為了打破尷尬，她笑著讀出牌子上的句子。

「口渴了吧？」他很快收起表情，揚了揚唇角，起身打開病房裡的燈，走過去幫她倒水。

轉眼間他們已經一起度過那麼漫長的歲月，並肩走了那麼長的路。

「來，你們站近一點。」訓練員將紫陌往李寅夕身邊推了推，「帥哥，有一句話，不知道你有沒有對女朋友說過？」

「你好，介紹一下你自己？」

也許因為這一刻，他們的心是滿的。

文依靜見他不願多說，頓了頓，換了話題，「對了，安鳴雅的事你聽說了嗎？」

紫陌捂著臉頰……手心越來越燙。她聽見自己的心跳，在胸腔里一下一下，鏗鏘有力。

這家早餐店乾淨整潔，店面不大，收銀員正在看泰國偶像劇。

李寅夕卻若無其事的，扶她在座位上坐好，輕描淡寫地把小電風扇往她手裡一扔，看著前方，「不玩了，給你吧！」

「那你要不要吃這個啊？不吃就化了。」李寅夕拿著冰激凌在她面前一晃，「這公園的冰激凌很有名的，排了好長的隊才買到的。」

李寅夕遲疑片刻，點了點頭。

「聽你哥哥說，你最近心情不好。」

李寅夕給自己倒了杯啤酒，淡淡說道，「你是女生，就別喝了。」

「您……怎麼會來？」

天色漸漸暗了，天邊燃起一簇禮花，點亮了人群。

「伯父，紫陌她還好嗎？你先帶我去看她，好嗎？」

李寅夕關上電燈，出了病房，一直走到走廊轉角，才停下腳步，背靠著牆壁，久久不能動彈。

李寅夕將話筒還給訓練員，「不知你邀請我們上來，是有什麼樣的安排？」

就在這一刻，兩條海豚騰空而起，在他們身後劃出一個巨大的心形，併發出吱吱的叫聲。

「別逞強了，覺得頭暈你就坐下來休息一會兒。」李寅夕又好氣又好笑，拎著紫陌往過山車旁邊的長椅處走，「我去買瓶冰水給你喝。」

紫陌睜開眼睛，怔了一會兒才想起昏迷前所發生的事……李寅夕靠在床頭睡著了，一隻手臂支在床邊，儘管光線昏暗，依然可以看清他眉心蹙起一抹疲憊與憂愁。

「……你朋友？」李寅夕試探著問。

紫陌不自覺的笑了，伸手去接，李寅夕卻把手一抬——

這時，登機口前的電視上忽然跳出一條緊急新聞——

「她怎麼哭了？這台詞這麼肉麻，我怎麼一點都不覺得感人？」

渾身上下，好像每一個細胞都不對勁了。

紫陌會意，沒有說話，只是禮貌地朝大家點了點頭。

「啊？」紫陌不由停下腳步，「剛來就坐這麼刺|激的？可不可以先坐旋轉木馬什麼的適應一下啊……」

「……紫陌，我會永遠記得今天。」

「你故意的！」紫陌真的有些生氣了，「你總是捉弄我！」

「隕石在紫陌昏迷前爆發出奇異的能量，我跟幾個科學家連夜討論過，得出一種大胆的推測——」葉博士深深看一眼李寅夕，「然後我們用紫陌身上的碳原子做了精密的年齡測試……部分證實了我們的推測。——紫陌的皮膚比同齡人提前老化了兩年，我們猜測，她可能曾經藉助隕石的力量穿越了時空……我們不知道她經歷了什麼，但是國外曾經有過這樣的案例，時空旅行過的人，一旦恢復記憶，腦部會因為承受巨大壓力而死。當然，這樣的案例都是機密的，各國都從未公開過。」

……她的指尖剛剛碰觸到他的額頭，李寅夕就驚醒了，朦朧中本能地往後退了一下，同時抬手抓住了黑暗中擅自碰觸自己的柔軟物體。

這一刻，喧囂的人群各自歡鬧，沒有人注意到他們。

可是這一刻，她好像忽然懂了……

「除非什麼？跟我講條件？」李寅夕笑著看她，向前一步靠近紫陌，替她擋住擁擠的人群，「先看表演吧。」

今日不知明日事的感覺原來是這樣的。

「那天紫陌差一點就被『飛絕』的首領殺死……我當時已經絕望了，心裏想著，如果紫陌有個三長兩短，我就跟他們同歸於盡。」葉博士回想起那天，依然心有餘悸，講到這裏，微微鬆了口氣，「好在那時，鄭俊成帶著梁警官趕來，及時救下了我們。」

暗淡的光暈中，他的眸子一點一點明亮起來，如啟明星。

李寅夕和文依靜相對坐在小桌前，桌上放著幾瓶啤酒和幾盤烤肉。

這幾個字一下一下撞擊著他的心。

鄭父微微一怔，隨即抬起手來，在半空懸住片刻……最終輕輕覆在鄭俊成肩膀上。

他身上的味道很好聞……彷彿有陽光的味道。

「好久不見。」文依靜看著李寅夕，露出笑容，忽然脫下高跟鞋，拿在手裡，赤腳走到他面前，「我好像長高了一點，你覺得呢？」

到底是年輕，兩個人昨晚都沒睡好，現在也都神采奕奕的。

李寅夕帶著紫陌坐在前排。

……好像很久沒有這樣安靜地看著他，專註而輕鬆地去做一件小事。

彷彿時光久遠，來日方長。

「我好害怕過山車，可是越害怕的東西我越想嘗試……就像……跟你在一起的感覺……」

紫陌不知道該生氣還是開心，一時有些怔怔的，像松鼠一樣雙手捧起他扔過來的小電風扇。

「我知道！我超喜歡海豚的！以前從來都沒有機會看見真的海豚！今天終於可以了！」紫陌開心得跳起來，轉身面對著李寅夕，「這裏的海豚可不可以摸啊？我好想抱抱它們，跟它們一起游泳……」

說著，紫陌拉著李寅夕往公交車站牌走去。

紫陌怔了怔，不知道他要做什麼，指著那燈輕輕笑道，「你的意思是，這是李寅夕的神燈？」

嘴唇卻忽然碰觸到一陣冰涼……

「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五。」葉博士低下頭，沉吟片刻，沉聲說道，「至於後遺症……她的腦部很可能會受到不同程度的損傷，情況很難預測。」

他一時竟愣住了，眾目睽睽之下，最難以啟齒的，原來是真心話。

「媽媽跟我說了，一切都過去了……為什麼你還悶悶不樂的呢？」紫陌忽然想起什麼，有些緊張地問，「你也受傷了？」

紫陌的臉一下子紅了，他看出她的局促，故意表現得若無其事，「快走吧，海豚表演就快開始了。」

「你要買裙子？」李寅夕看了眼手錶。

李寅夕打開暖水瓶，倒了一半到杯子里，怕會燙，又兌了些涼開水，拿起杯子嘗了一小口，然後又加了些熱水，這才走過去遞給紫陌。

他望著同樣的一片海，想著那個已經早已經不在他身邊的人。

「你怎麼跟學校的衛生委員一樣？好啰嗦啊。」紫陌別過頭去。

「按照你的想法去生活吧，認真去過你想過的每一天……把我那份也帶出來。你長大了，該像個男人，為自己的每一個選擇負責！」鄭哥哥鄭重地拍了拍弟弟的肩膀，「公司還有事，我先回去了，有什麼事隨時找我，記住，家人永遠是你的後盾。」

李寅夕頓了頓，欲言又止，終是沒說什麼。

李寅夕事先查了攻略，帶紫陌來的早，現在接近十點，才是入園的高峰時間。遊樂場里越發熱鬧起來。這時紫陌身後走來一個旅行團，領頭的扭著頭沒有看前面，不小心撞到紫陌，把她像撞球一樣撞到了李寅夕懷裡。

葉博士深吸一口氣，調整了表情，看著李寅夕，「在手術之前，紫陌會短暫地蘇醒一段時間，我希望你能陪著她……這也許是你們之間，最後的緣分。」

真希望他們之間……還有希望。

他怕她再站起來，身體會不適，便在她身旁坐下，「我可以不離開你啊，在這一秒……在這一分鐘里。」他看著她的眼睛，只見她清澈的眼眸中隱隱約約印著自己的影子，他正色地說，「但是，總有一天我會離開你。」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可是他聽到了。

「我怎麼就不能來？」父親側頭看他一眼，明明是溫和的眼神，卻很有壓迫感，鄭俊成噤若寒蟬，扭過頭去。

凌雪一笑，拿起水杯，遞給文依靜，「別激動，來，先喝點水，壓壓驚。」

「我要吃煎餅果子！」紫陌這幾天住院，早就對外面的食物饞的不行，「新衣服嘛……嘿嘿，我要連衣裙！你買單！」

主題公園到了歡樂時光的時間，工作人員開始拉隔離帶，歡快的音樂聲四面八方地響起，閃亮的小丑和卡通人物們站在花車上遊行而過，可是紫陌卻仍然覺得慌張。

「你先告訴我，你在昏迷之前，看到了什麼？」

紫陌覺得揚眉吐氣，大口吃了一口香草冰淇淋，又涼又甜。

四周用塑料布圍著，桌椅都十分簡陋。食物的香味滲透黑夜，絲絲縷縷地飄溢在半空。

李寅夕喝了口豆漿，低頭瞄了眼手機上的時間，「我們走吧，早點去，但願今天去冒險樂園的遊客不要太多。」

李寅夕忽然邪邪一笑，從身後拿出什麼東西，舉到紫陌眼前。

……確實有些奇怪，明明是鄭俊成帶著警察救了紫陌和葉博士，可是他卻沒在醫院露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