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幕 雨中情不自禁的吻
直南望著她的眼睛，他的眸子里有深沉的哀愁：「舒歌，」他柔聲說，「你相信我，我和嘉美沒什麼的，我只是把她當妹妹……」
舒歌的嘴唇瞬時蒼白。
舒歌輕輕脫下已經淋得透濕了的衣服，忍不住打了個冷戰。
那時的自己，真的好殘忍……
舒歌趕緊打斷秋姐的話：「好啦，秋姐，我明白了，以後一定不會了。」要是讓秋姐嘮叨下去，不知道又會嘮叨到什麼時候。
她靜靜走進浴缸里，任雪白的泡沫把自己的身體掩蓋住，只露出頭，怔怔地看著天花板。
她像發現了什麼，大聲地向直南喊：「直南快看，這裏的水，也是綠色的，綠得很好看呢。」
舒歌掩著耳朵大聲叫道：「你不承認也沒有辦法，我親眼看到的，難道是假的。」忽然想起了什麼，從包包里掏出他的手機，帶著怒意塞在他手裡，恨恨地說：「我再也不要碰你的東西！」
他不甘心地搖搖頭，他不能離開舒歌，絕不能！
直南看著她赤著的雙腳就那麼踏在草根上，有些心疼地說：「草根太硬，舒歌，去穿鞋子吧。也不要玩水了，泉水旁邊有很多青苔的，容易滑腳，剛剛玩了那麼久也盡興了哦。」
舒歌無話可說，腦海里轟隆隆的，只是盤旋著嘉美的那句話：「他選擇了遺忘，把你忘得乾乾淨淨，也把自己從痛苦中解脫出來。」……直南，我真的，真的讓你那麼痛苦，讓你非遺忘不可嗎？我真的有這麼可惡嗎？
秋姐心疼地嘀咕：「你就這麼跑回家的呀？也不打個車？淋成這個樣子，哎……」
舒歌冷笑了一下：「難道我沒有給你機會？為什麼？為什麼你還要去跟那個鄭嘉美拉拉扯扯……」
秋姐微笑：「是一樓的電話，小姐。」
原舒歌，還有比你更殘忍的人嗎？
想到舒歌不再和他在一起，他心裏驀然一陣絞痛。他已經習慣了每天看見她明亮的眼睛，笑起來淺淺的小酒窩，玫瑰花瓣般清涼柔軟的嘴唇，習慣了每天呼吸她身上的卡布奇諾咖啡的香味，習慣了她的小脾氣小性子還有她生氣時撅起的小嘴……這一切就像習慣了身邊的空氣般自然，可是，她忽然殘忍地要把他的空氣撤走，還不告訴他原因！
……
就是因為她最愛他，所以更不能容忍！
可是——
現在再想起那些畫面，舒歌忍不住打了個冷戰。
「咚咚咚。」門又敲響了。隨即是秋姐的聲音，「小姐，你的電話！」
舒歌虛弱地微笑著說：「好的，秋姐。」
「哎——」
不錯，是直南侵犯了她的自尊，而她是多麼驕傲的一個人啊，從小到大，就沒有一件事不如她的意，而直南，她最愛的直南，卻偏偏……
他想伸手去拉這隻手，卻又不敢。她的冷漠猶如一道厚牆，把他和她隔離開來。雖然是近在咫尺，卻彷彿已遠在天涯。
「原舒歌，你知道我是誰嗎？」
直南，直南，難道當初，我真的讓你那麼痛苦，讓你非忘記不可嗎？
誰會這個時候打電話給自己，不是都有手機的嗎？電話？
「在你開心的時候陪著你，在你難過的時候更會陪在你身邊。一直一直守護著你。」
以前，就是回家了，還經常打手機給彼此，一說就是一個小時，手機都發燙了……
「咚咚咚。」
一張再熟悉不過的照片躍入眼帘。
眼前一片黑暗，吸一口氣，疼得都要掉下淚來。
那個星光璀璨的夜晚，嘉美嬌嗔地抱著直南的頸項，忽然綻放的笑容……
泉水被掬起來后，又從指縫間灑回山泉中，閃著星星般的光芒。
他的眼神，充滿了憂傷、絕望、難過、祈求……黯淡無光的眸子，哪裡還是那雙吸引眾多女孩的如深井般神秘深邃的眸子呢？
不過是半年以前發生的事情，感覺卻遙遠得像隔了一個世紀。
「我會每天送你回家，好好保護你，不讓你受任何傷害。」
他咬咬牙，問：「舒歌，你要怎麼樣才可以原諒我，告訴我好不好？你真的忍心這樣折磨我嗎？」
然後他繼續輕輕地說：「我一心一意只愛著你一個人，以前是，現在是，以後也會是。」
她抱著自己的雙臂，無比心疼當初那個眼睛里含著無限絕望的直南。
雨越下越大。
嘉美說得不錯，自己確實太狠心，太深太深地傷害到直南了。
「我會做好吃的東西給你吃，包括你最愛喝的香草味卡布奇諾咖啡。」
她耳邊回蕩起久遠的聲音……
沉默，無比的沉默瀰漫在兩人之間。
這些話語彷彿魔咒一般環繞著舒歌，揮之不去。她忽然間
和_圖_書抱膝坐起，把頭深深地埋進臂彎里，大聲說：「不！」他獃獃地站在雨中，任憑雨水洗刷著自己的臉頰。
涼風裡，直南聽見自己的心彷彿也被吹成了碎片。
她閉上眼，眼淚又滾落了出來。
嘉美在電話里冷冷地說：「是的，自從火災之後，直南就失憶了。」
她緩緩轉頭看著窗外，雨還在不停地下著，夜色濃重。
舒歌雙手抱著膝蓋，不出聲地哭了。
直南怔了一下，看著她活潑的身影，微笑著搖了搖頭。
舒歌一下紅了臉，好糗，每次捉弄直南都會被他發現呢，直南也太聰明點了吧。
她玩得興起，脫了鞋踏入泉水之中，清涼直透心底。
留下直南，站在當地，獃獃地看著她越跑越遠，越跑越遠……
舒歌訝然：「嘉美……」
「啪！」
他看著她晶瑩剔透的右手就垂在眼前，那真是一隻美麗的手，他們在一起遊玩的時候，他總是緊緊地握住她的手，那麼小，那麼柔軟滑嫩，他總忍不住輕輕地用嘴唇去吻，癢得她咯咯地笑。他熟悉這隻手的玲瓏曲線，熟悉這隻手的一切……
直南少爺，唉，那真是個很好的男孩子，來過家裡幾次，很有教養又很有禮貌，全家上上下下都很喜歡他。
「快來啊，直南，這裏真的是太美啦！」她大聲地叫著，捧著綠島上一縷冰肌玉骨的泉水，咯咯地笑個不停。
兩個人的臉湊得很近，頭碰著頭靠在一起，笑容也有了相似的弧度。
她給了他一記清脆的耳光。
她笑著向直南跑過去，舉著手機說：「直南，我們一起合個影吧。」
這麼好的景色，這麼好的感覺，兩個人不在一起照張相太可惜了呢。好在手機的像素還不錯，照出來的效果很讓人滿意。
心裏卻有個小小的聲音說：「對，一定是直南，一定是他。」
直南終於鼓起勇氣，上前抓住了她的右手：「舒歌……」
直南沒有防備，一怔之後，只看到了她雨中模糊的背影。
「不錯。你要知道，你給他造成的傷害有多麼大。」嘉美慢慢地說，「他選擇了遺忘，把你忘得乾乾淨淨，也把自己從痛苦中解脫出來。這半年來，該是直南過得最寧靜、最快樂的日子了吧，沒有你這個大小姐折磨他、戲弄他，他不知道過得有多開心。」
直南忍不住低低地說：「舒歌……」他的聲音里，包含著無數的柔情，他祈求上天讓舒歌回過頭來看他一眼，可是，舒歌仍然沒有回頭。
她趕緊從浴缸里跳了出來，在蓮蓬頭下衝去滿身的泡沫，擦乾，隨手抓了一條淺藍色的浴巾，裹好了便沖了出去。
再快樂，也是以前的事情了。
直南吃了一驚，舒歌的語氣不像在開玩笑。他快步走上去，握住舒歌的肩膀，扳轉過來，讓她的臉對著自己。可是舒歌把臉別了過去，不肯望他。
美得沒有半點人間煙火氣息，好像一個綠色的水晶石，純凈剔透。
她忽然起了捉弄他的念頭，掬起一捧水，悄悄走到他背後，想把水淋到他頭上。
她用力掙扎著，要掙脫他的懷抱。
她感到頭隱隱作痛，不過不願多說什麼，只是笑了笑。
照完了，舒歌趕緊去看照片，看完了半晌沒有說話。
不及多想，她應了一聲：「哎，秋姐，我馬上就來了。」
她輕輕責怪著自己，心靈深處，卻非常明白為什麼。
她回過神來，尷尬地看著自己，從頭到腳都不停地滴水。
可是——
纖長的手指緩慢但熟練地按著鍵……
他抬起頭看著她的眼睛，懇求著說：「舒歌，既然我們已經相遇，並且都深深地愛著對方，怎麼可以輕易說放棄呢？你一定是在跟我賭氣對不對……」
失憶！
舒歌一怔，隨即解釋：「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樣……」但是她忽然止住了，跟嘉美說這些有什麼意思？
是的，這兒，真美。
舒歌忽然覺得大腦里一片空白，什麼也想不了，她也不想去想，就是這麼在雨中奔跑著，任著性子奔跑著。
直南一怔：「嘉美？」
舒歌冷冷地說：「就是我的真心話。」內心有一種報復后的快|感。雖然有一絲心疼閃爍而過，但是更多的恨意馬上佔據了她的心。直南，直南，你明明知道我不喜歡跟人家搶東西的，我不喜歡看到我的東西也被人家覬覦被人家得手，那麼為什麼，你要……
舒歌張張嘴，卻什麼也說不出來，她喃喃地說：「我……不是故意……要接近直南的。」是的，只是想遠遠看他一眼，遙遙地感受他的氣息，這半年就是這麼過來的，htｔps://ｗｗｗ.ｈeｔubｏoｋ.cｏｍ.coｍ很平靜，也很美好，雖然有著絲絲的酸澀，可是已經算是幸福了，每天有卡布奇諾咖啡可以喝，每天可以遙遙地看他一眼，對現在的舒歌來說，就是奢侈的幸福了，她從來沒有想過，會再去接近直南，因為，因為……自己實在沒有面目再去見他，她把他傷得那樣深……
門「哐當」一聲開了。
秋姐擔心地上前摸摸她的額頭，頓時嚇了一跳：「小姐，你發燒啦！」
她的驕傲促使她必須採取主動，搶在直南前面結束這段感情。雖然她那麼愛他，可是卻沒有辦法隱忍，接受他的背叛。
他已經習慣了舒歌總是這麼突然襲擊，異想天開。
「他選擇了遺忘，把你忘得乾乾淨淨，也把自己從痛苦中解脫出來。」
不知過了多久，舒歌猛然清醒過來，忽然用盡全身力氣推開直南，輕輕說了聲：「對不起。」然後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轉身便跑了。
她的手輕輕撫摸著手機，一咬牙，打開了手機的翻蓋。
一晚上都沒有睡著，第二天，她打了電話，決心分手。
秋姐滿意地看著已經空了的玻璃杯，輕輕撫摸著舒歌的秀髮，說：「小姐，早點睡吧，睡一覺發發汗，說不定明天就好了呢。」
舒歌吃了一驚，緊緊抓住話筒，連聲問：「直南，直南怎麼啦？」
方直南不會是以前的方直南，原舒歌也不會是以前的原舒歌。
這個手機里，封存著一份曾經最甜蜜的秘密，後來，這個秘密也變得酸澀，但是，她仍然保存在那裡。
「小姐，小姐，起來吃點葯吧！」
舒歌大聲說：「是的，我就是討厭你，我從來沒有這樣討厭過一個人，你快點走開，我不要再見到你！我從現在開始不要再見到你！」
秋姐又給嚇了一跳。
她驚呼出聲。
直南微笑著看看她，再看看環繞綠島的澄清的湖水，還有那如同水洗過的藍天。
只顧發泄自己的感受，一點都不給直南機會解釋，一點都不顧他的傷痛……
話語柔和了不少，對舒歌造成的壓力卻是更大。
他靜靜說著，看著舒歌依然沒有絲毫反應的背影，他的聲音越來越輕，越來越無力。
他的心瞬時絞痛：「舒歌……你討厭我了嗎？」
晚上？和嘉美在一起？直南忽然恍然大悟，急忙說：「舒歌……」
熱水騰騰的蒸汽冒了上來。
舒歌在雨中狂奔著，她忍不住用手指輕撫著嘴唇，那裡還有直南留給她的溫熱的氣息，可是轉眼就被雨水淋得蒼白冰冷。
小姐真是可憐……
秋姐單純地以為發燒是淋雨引起的，卻不知道，舒歌心裏的痛苦比淋雨帶來的創傷更勝千百倍。
原來直南居然真的失憶了……
那一次，就是因為手機發熱，她手滑了一下。忍不住輕輕「咦」了一聲，換了只手，電話那邊的直南馬上覺察到了，問了原因。
舒歌莞爾一笑：「謝謝秋姐！」轉身飛跑而去。
於是，直南每次都打一樓的這個電話，她抱膝坐在地毯上，長發瀑布般傾斜在肩膀上，時而微笑時而輕語，與最心愛的人在最放鬆的地方打電話，真是一件最愜意的事情。
她強逼著自己再也不去看直南絕望的眸子，咬了咬牙，轉身跑開。
「很奇怪，他什麼都記得，單單就忘記了你。」
直南急急地說：「舒歌，你聽我解釋，我和嘉美，真的沒什麼呀。那只是個誤會……」
鞋子和包包是放在一起的，她一邊穿鞋，一邊心裏一動，趕緊從包里找了手機出來。
秋姐伸手指了指，說：「就是一樓的。」
舒歌也呆了。
她勉強定了定神，微笑說：「秋姐，忘記帶傘了。不好意思哦，淋得這麼狼狽。」
她喜歡看到直南為自己緊張的樣子，所以總是喜歡那麼捉弄他，那麼逗他呢……
直南的心也跟著冰涼起來。
所以，現在自己這麼痛苦，完全是咎由自取吧！
秋姐扶起舒歌，哄著她說：「小姐最乖了，喝了這杯藥水吧，一點也不苦，是我特地去買的，你嘗嘗，還甜甜的呢。」在秋姐眼裡，舒歌永遠是一個沒有長大的孩子。
忍不住低了頭，心裏卻甜絲絲的。
「咔嚓！」
嘉美的話又浮上心頭，詭異地拂之不去。
直南異常敏捷地轉身，一下抓住了她的手腕，用力把她拉了回來！
是直南，從背後抱住了她。
「我們分手吧。」她背對著直南說。
「不呢。」舒歌有些不依不饒地嘟起了嘴。可是她知道直南說的沒錯，所以還是老老實實地回去換鞋了。
可是，沒等她走近，m.hetubook.com.com腳下便突然一滑——
不知過了多久，忽然有人輕輕地敲著浴室的門。
直南看著她的身影，忍不住又走近她一步。
嘉美冷冷地說：「不是故意，原舒歌，你以為我還會相信你嗎？你……難道沒有發現……直南……」她忽然停住了。
「他選擇了遺忘，把你忘得乾乾淨淨，也把自己從痛苦中解脫出來。」
也不等他答應，直接把頭倚在了他肩上，把手機對準了兩個人：「直南，來，cheers！」
舒歌飛跑到電話旁邊，忽然一陣遲疑，站住了。
胸口處疼痛不已，她忍不住喃喃說：「直南……直南單單忘記了……我……」
可是，現在……她卻對他如此殘忍，幾乎是要生生地把他的心挖了去！
這一切，都是……都是自己親手造成的。
直南呆了。
有那麼幾秒，舒歌聽著那個熟悉的聲音里傳遞的哀傷，心柔軟地動了一下。
嘉美冷笑著說：「真的嗎？我剛剛查過了，你每天都會來學院打掃，你這是什麼用意，是不是想瞅准機會去接近直南？」
可是……
舒歌睜大眼睛，手指又顫抖起來。
她輕輕地閉了眼，淚水又簌簌地落下來。
舒歌疑惑地問：「秋姐？是幾樓的電話？」
她因為那股拉力身不由己地撲到了直南的懷裡，淡淡卻芬芳的青草味立刻充溢了她的周圍。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
這句話像一把刀，猛地刺進了舒歌的心！
直南無意識地握著那個手機，他的目光滑落在手機上。也是淺藍色的，機身上綴著一片葉子，是他特意買來為了和她的手機配成對的，當時她滿懷歡喜地看著說：「好啊，情侶手機呢！」他吻吻她的臉，微笑，他當然知道她是因為他喜歡淺藍色才買的淺藍色的手機。
「怎麼啦？」直南有些擔心地問。生怕照片拍得不好看，舒歌不高興。
誰知道，後來竟然出了那樣的事呢？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一切，都過去了。
「好啊。」她很高興，直南想得這樣周到。
她再也看不下去，轉身狂奔。
電話里卻傳來冷冰冰的女孩子的聲音。
她臉上已經沒有血色，她咬咬牙，對著話筒說：「你放心！」然後把電話掛了，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氣，她已經快崩潰了，嘉美說的話，已經接近了她的承受極限！
自從那件事以後，她再也沒有用過這個手機，但是每隔幾天都會給手機充電，把它放在床頭。
不過，好久沒有看到小姐這麼神采飛揚了呢。
他的身體在不停地顫抖，抖得就像一片風中的落葉。
嘉美在那邊輕輕地笑起來：「我就知道你不會忘記我的聲音的。現在我和直南在一起生活得很開心。」
以前沒有舒歌的日子，其實也能過，可是，自從有了舒歌之後，他便發現自己再也無法跟她分開，無法承擔失去她的痛苦。就好像……好像一個人本來沒有蛋糕也能生存下去，可是嘗到了蛋糕的滋味，他就明白，如果不能再擁有蛋糕是多麼痛苦的一件事情。
舒歌驀然轉過頭來，瞪著他，大聲說：「不錯，鄭嘉美！你居然背著我幹這種事！」
「手機輻射很大的，」他溫和地微笑著，「以後我再也不打你手機了，我打你電話吧。這樣，我們想說多久就多久了。」
她一面說一面把毯子輕輕地給舒歌掖好，然後帶上門出去。
舒歌把手機捧在胸口，深深吸了一口和山泉一樣清澈芬芳的空氣，站在草地上，遙遙地看著直南，只是微微地笑。
忍不住羞澀，她一把推開他，站直身體，說：「你笑什麼呢。」
可是她仍然硬起自己的心！對，不能心軟！當初直南跟嘉美在一起的時候，就沒有想過自己也會心痛嗎？還是送自己到家后馬上就和嘉美在一起，怎麼可能原諒！
舒歌的嘴角浮現出了一絲笑容，馬上就消逝了。
右手臂上如同薔薇花藤般的傷痕，也在輕輕顫動著。
「沒有可能了，再見了，方直南！」舒歌冷冰冰地拋出這樣一句話。
直南靜靜微笑著說：「剛剛我看地上有個小狐狸的影子在動，我就知道小狐狸又不懷好意了，於是啊，我就悄悄地等，沒想到小狐狸自己卻要摔一跤呢。當然，我不能看著這隻淘氣的小狐狸摔跤啊。」他的聲音，悅耳得像湖水拍打彼岸的聲音。
也許，這麼奔跑才能釋放心中的痛苦與不舍吧……
這個「不」字彷彿耗盡了她全身的力量，她頹然又倒在床上，睜大眼睛獃獃地看著天花板，輕輕地說：「直南，直南你真這麼恨我……我真的就這麼ｍ•ｈeｔｕｂooｋ•ｃｏｍ•cｏm可恨嗎？」無意識地目光一轉，看到自己淺藍色的手機就放在橘色小檯燈旁，忍不住拿了起來。
嘉美在電話里的聲音忽然變得柔美動聽起來：「舒歌，看來你現在過得不錯。我很為你高興。」
有半年沒有看過這個手機了。太陽花般的造型，淺藍色猶如天空的機身，流線型的小巧造型，曾經是舒歌的最愛。
原來……不是直南打來的，不是他，不是他！
舒歌靜默了半晌，終於調整呼吸，低低地說：「我知道，你是嘉美。」
她機械地翻看著一張張照片，每一張都是一個美好的回憶，一個曾經的旖旎的夢。
連……連吻都這麼虛幻，不真實……
舒歌冷冷地說：「沒有原因，就是我厭倦你了，我不要和你在一起了！你還不明白嗎？」她甩開直南的手，看也不肯看他。
不，絕不！絕不能讓直南再記起那麼痛苦的回憶，記起從前那麼殘忍的自己！
秋姐正在門外，轉身欲走，卻想不到舒歌的行動如此神速，她嚇了一跳。
直南走過來，微笑著說：「這裏的草木太多，所以映襯得水也成了綠色。」他看著那玲瓏的綠意，不禁也讚歎，綠得確實好看。
綠島上，她淺藍色的裙子飄飛如蝶。
背後，是鬱鬱蔥蔥的綠色，襯著兩個人青春的臉。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家裡的。只知道一打開門，就聽見秋姐的驚呼聲：「哎呀，小姐，你怎麼都濕透了？」
舒歌賭氣說：「你很好，你做得都很好，就是我不想跟你在一起了，你不要再纏著我了，好不好？」
舒歌輕輕嘆了口氣。嘉美這麼恨她，這麼防備她嗎？居然會這個樣子跟她說話，看來，她是太喜歡直南了。
舒歌使勁搖頭，冷冷地說：「妹妹？你別騙我了。我昨天親眼看到，你和嘉美在一起！還是晚上！」
嘉美彷彿知道她的反應，緩和了一下語氣：「我打這個電話，就是為了跟你說，求求你放過直南吧，難道，你願意讓直南還記起你嗎？記起他想遺忘的最痛苦的回憶嗎？」
只有直南以前才常常打這個電話。
她失聲說：「難道，難道直南他……」
直南，直南現在給她打電話過來，會，會跟她說些什麼呢？
嘉美慢慢地說：「你難道沒有發現直南和以前不一樣了嗎？」
「舒歌……」
她忘不了，星光璀璨的夜裡，林蔭道上，嘉美嬌嗔地看著他，雙手環著他的頸項，她拿著手機怔忡地站在那裡，看著他們親密的模樣，心痛得彷彿要碎掉……
舒歌不再理他，冷冷地站在那裡。
幾乎想要原諒他了。
電話……電話？
舒歌坐在自己的床上，輕輕地搖著頭，呼吸略顯急促。
她忍住心裏的激動，雙手拿起話筒，放到耳邊，手指忍不住微微顫動著：「喂，你好……」
秋姐端著一杯橘黃色的藥水，心疼地看著舒歌。小姐連手上最在意的傷痕都顧不上遮掩就出來了，可知她以為這個電話，一定是直南少爺打過來的。
嘉美繼續說著：「很奇怪，他什麼都記得，單單就忘記了你！」
舒歌只覺得自己右心房一陣一陣地痛，她撫著自己的太陽穴，面色蒼白，慢慢地說：「你誤會了，嘉美，我去那裡打掃，並不是想見到直南……那，那是我打工的一份工作。」
舒歌……
舒歌緩緩抬起頭：「照片拍得——」
「怎麼，好久不見，就聽不出來了？」電話里女孩子的聲音已經略帶譏諷。
她忽然想起了幾次擦肩而過時，直南望著她迷茫的眼神，以及，她記得很清楚的那句：「小姐，你認識我嗎？」
她愣愣地睡在床上，不知道過了多久。
「為什麼？」直南錯愕，昨天，不是還好好的嗎？在昨晚送她回去之前，還和平常一樣吻了她的臉頰，她回眸，微紅著臉，眼睛明亮。一切和平常沒有什麼不同啊。為什麼，為什麼她今天把他約出來，會突然說這樣的話。
越是在乎，越是生氣他的背叛，她胸中的怒氣又充盈起來，狠狠地說：「不！我絕不會原諒你！一切都已經結束了。方直南，我跟你……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
他喜歡她這麼快樂無憂、充滿活力的樣子。
是她的笑容，開心得好像一個塗滿奶油的巧克力蛋糕，香香甜甜的。旁邊，是散發著青草氣息的男孩子的臉，他的臉，讓人想起無暇的溫潤的美玉，還有古代希臘美男子的雕像。
她驚魂未定，只覺得自己來到了一個溫暖的懷抱之中，迷迷糊糊仰頭一看，卻看見一雙含笑的眼睛。
這樣的快樂，以後不會再有的。
舒歌咬了咬牙，低
和圖書聲說：「只是碰巧……」話一出口，她忽然又覺得渾身無力起來，輕輕蹲下，靠著放電話的柜子坐在了地板上。
直南怔了一怔，柔聲說：「舒歌，分手這種話不能亂說的。是不是什麼事情心裏不高興呢，跟我說說吧。或者，是不是我有什麼地方做得不好，你告訴我好不好，我可以改啊。」
舒歌的額頭滾燙，像一團火似的。
舒歌連聲問：「秋姐，是一樓的電話還是二樓的電話？」
直南忽然低低地說：「無論你說什麼，我都改好嗎？舒歌，我不能……不能沒有你。給我一個機會，好不好？」
不過是個電話而已，小姐怎麼高興成這個樣子？
直南懇切地說：「舒歌，告訴我為什麼好不好，你不能，你不能隨隨便便就判了我的死刑還不讓我知道原因啊。」
舒歌的心裏一震。
她半天沒有說話。
風鈴被蒸汽吹得叮叮咚咚地響。
他也有他的驕傲啊，可是，自己，卻利用他對自己的愛，殘忍地把他的驕傲踐踏在腳下……
話語卻被舒歌打斷，舒歌大聲說：「不錯，你沒有想到吧，你送我回家之後，我忽然發現你的手機放在我包裏面了，我追出去還你，沒想到，沒想到……」她咬著下唇，不再說話，可是目光里都是憤怒。
可是舒歌察覺了，馬上也走了一步，離他更加遙遠。
她說完便轉身要跑開。
她咬咬牙，不行，不能給他任何機會！
怎麼回事，今天怎麼迷迷糊糊、顛三倒四的？
可是，他還抱著一線希望。這線希望讓他勉強站住，而不至於馬上倒下。
舒歌好像在夢裡一般，迷迷糊糊的，也不說話，只是張嘴一口口喝下藥水，感覺那是橘子汁的味道，還有一絲柔和的葯香。
直南越發有些緊張：「怎麼？不好嗎？那我們再來一張？」
秋姐無奈地搖搖頭，說：「好的，小姐，那我先去給你準備熱水，你先換下衣服，快點，要不然准感冒。」
舒歌長長的睫毛一閃：「拍得太好啦——」她說著飛跑出去，抓著手機大聲叫道，「這是我有史以來最滿意的照片啦！我好喜歡！」
舒歌的心猛地一墜，彷彿在片刻間都裂成了碎片。
「難道，你願意讓直南還記起你嗎？記起他想遺忘的最痛苦的回憶嗎？」
舒歌忽然驚醒過來，才發現自己剛才已經差不多在浴池裡睡著了。
他喃喃地說：「不，舒歌，這不是你的真心話，我知道，我知道你也是喜歡我的，你騙不了我……」是的，她看見他就閃亮起來的眼睛，她甜蜜而開心的笑容，她嬌嗔地看著他的神情，她被他吻過後微紅著的臉龐……一切的一切，不會是他的錯覺。
是嗎？你和直南……很開心嗎？舒歌的胸口不斷起伏，緊緊咬著牙，思緒一頭亂麻。
「難道，你願意讓直南還記起你嗎？記起他想遺忘的最痛苦的回憶嗎？」
「很奇怪，他什麼都記得，單單就忘記了你。」
「下午我見過你了，你和一個男生在一起，他看樣子挺喜歡你的。原舒歌，你還真有本事，這麼快就又有新的目標了嗎？」
一陣冷風吹來，樹上的枯葉被拂了下來，飄飄蕩蕩地在空中打著轉。
電話里嘉美又冷笑起來：「是嗎？堂堂地產大王的千金居然去做清潔工的工作，那是為了什麼？你打工那麼多工作可以選，為什麼偏偏選了直南的那家學院，你說，你說，你還有什麼理由狡辯，儘管說出來！」
難道……難道是直南？
她甩脫他的手，便要離開，忽然，整個身體被一雙有力但冰冷的手臂環繞住。
「原舒歌，當初說得真是好聽。你既然有了新的目標了，那麼現在，現在你又出現在直南面前是什麼意思？」嘉美在電話里的語言開始生硬起來，隱約有些許恨意，「沒有你，我和直南在一起快樂得很，你當初把他害成什麼樣子，現在怎麼有臉又出現在他面前？你根本配不上直南，你放過他好不好？就算我求你了。」
秋姐看著她，心疼得不知道說什麼好，跟著進了她的房間，再次將手裡的感冒沖劑遞過去：「剛剛淋了那麼大的雨，要趕緊吃點葯預防。」
活該！
她的頭嗡嗡地痛，猛地推開了直南，大聲叫道：「你不要再纏著我，我從來從來沒有喜歡過你，從來沒有！」
直南獃獃地站在那裡，他實在是不明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可是，舒歌，舒歌是真的要和他分手啊。
直南微微一笑。
不知過了多久，舒歌才起身，臉色蒼白，形容憔悴如同狂風裡簌簌的小草，抖抖索索地朝前走去。
舒歌一怔，直南，和以前，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