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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前在哪兒剪的？」

後來顧然還是打擊我了。

再到後面：

經常會聽到他跟體育老師談論籃球比賽。他的偶像是張伯倫——7次成為NBA得分王，還保持著23924個籃板球的NBA紀錄。對他來說，那是他永遠無法觸及的一個神話。

我執意要跟他約定時間和地點見面，是因為他的簽名檔上，那句烙在我心上一輩子都抹不去的話：

體育老師一拍他的後腦勺：「什麼老吳，叫吳老師！沒大沒小的。」

「你可以用你認真的態度，跟我交往試試看嗎？」

我近視，看不清她的臉，眯著眼：「怎麼就來了她一個啊？」

「你用我的筆跡隨便填啊。」他顯得漫不經心。

對了，這可是我的短篇處女作，如果有什麼缺點，請大家多多包涵！寫作這麼多年，我居然都只寫長篇，以前嘗試過短篇，不過都是寫個一兩千字就丟掉了，這是第一篇完整的短篇處女作，奉獻給了魅麗優品的「逆光」。

「但我的字不好看，你字那麼漂亮，不如幫我抄寫一遍，OK？」

「會被發現嗎？」我既擔心又期待，懷著即將偷吃禁果的興奮感和犯罪感。

說我普通話不準，平舌和翹舌分不清，總把「Shi」唱成「Si」。又說我抓音不準，唱歌不是搶節拍就是慢半拍……就在我被打擊得無地自容的時候，他總結性發言：「不過聽得出來，你唱得很認真，這就夠了。」

可顧然哪個角度都好看！

第二天中午我們倆打好飯跑去後山，找了個偏僻的地方躲起來，等待。

他想幹什麼？以後對我施行報復嗎？

大家都看向我，我的臉爆紅！

「當然難了。每個人都自私，是因為沒有遇見自己認為值得付出的。一旦愛情降臨，行為就會變得不由自主，想自私都不行。」她伸出食指在我眼前搖了搖，一段時間不見，她說大道理一套一套的，儼然是個愛情哲學家，「我不會強迫自己去對誰好，但我也不會強迫自己不去對誰好。順著自己的心意去就OK了……」

真的是很沒用吧？這麼沒用的我，存在也只是充數字，肯定會被篩選掉的。

就是這樣。所有普通女生的心思，和我一樣的心思，既想叛逆一把，成為眾人的焦點，卻又因為沒有承擔後果的勇氣，只能停止在「想象」上——包括喜歡那個叫「顧然」的男生。一直到我升上初三，就連死黨馮倩倩都不知道我的心思。

「程薇、馮倩倩。」渾厚到立即把我打入地獄的男中音，屬於我們20班的剋星，「跟我來一趟。」

「你長這麼高，擺著看的啊？」

「想得美！」

「一看就是很賤的類型。」

「什麼意思？」

「那祝福語呢……」

某女喊冤，但「證據確鑿」，兩人大吵，最後打起來，驚動了校方……

他也察覺到我的震驚了吧：「怎麼樣？」

這次排位，馮倩倩被老師調到了前面，而我和顧然因為個子高排後面，好巧不巧地變成前後座！

「我們好像闖禍了。」晚自習馮倩倩給我遞字條。

「這是我買的最好的毛線！雖然薄但絕對溫暖！」

雙馬尾女生走到一片松林下，左顧右盼。馮倩倩得意地笑：「她不會發現的，昨天我也是在這個位置！再等10分鐘，男的就要來了，好戲開場！」

越接近他，越發現我原來看到的只是他的表面。他其實不但有帥氣的外表，連內在都優秀到極點。

「還給我！」

「我們這個年齡的男孩女孩，誰不長？你看到人家滿臉青春痘的，你就會覺得你這一顆多麼微不足道。」

我不敢看他的臉，下意識抓緊馮倩倩的手就要衝過去。

很顯然，現實不是小說，沒有男生無聊到去做這種事。

可我太急於證明自己——證明自己不是那麼沒用，證明自己的存在有價值！

慶幸的是，像我這樣性格普通長相普通家庭普通的女孩占的比例多，我不出格，也不是最差的，只是淹沒在人群中一顆發不出光亮的黑石頭。

「薇薇……」

我生氣地回她：「別跟我談這件事，心煩呢！」

三次沒碰到球框也就算了，球還偏得很遠。

我看到他……我看到他……我看到他……

「好，你冷血，見死不救！」

班裡開始流行寫同學錄。小學6年級畢業時班裡也流行過，當時我沒朋友，所以沒趕流行。現在我依然沒什麼朋友，馮倩倩算一個，顧然……算跟我是朋友嗎？

「你爸又出差了？」

這個短篇本來當成是練筆，沒想到寫下來的感覺還蠻順暢的。所以，如果它被喜歡和接受，下個長篇就定型成這個風格，我也可以考慮把它擴成長篇哦。

「昨晚看球賽到3點多……」

此後，我做賊心虛，不敢再上走廊看他的身影，每天的心情都很煩很亂，人生似乎變成一張只有灰色的紙。

撿起來，亂扔，再撿起來，亂扔……

這樣的歌聲，我當時怎麼有勇氣送得出手啊！

那你的家庭住址、你的電話、你的QQ、你的MSN……任何聯繫方式也好啊。可是你這麼冷淡，讓我根本問不出口。

順著她手指示的方向看去，一個扎著雙馬尾的女孩正緩緩走在半山道上——由於校服太過寬鬆而看不出身形，但給人的感覺卻很乾凈舒服，是個有氣質的女孩子。

「對不起，我下次再也不會多管閑事！」

我的心一動，理智卻很快按捺住這種衝動：「真的搞不懂你，別人的事你管什麼？」

「怎樣了？我怎麼沒發現怎樣，挺好的一張臉啊。」馮倩倩端著我的臉左看右看，「沒有人每個角度都完美，就算電視明星也選漂亮的角度拍。」

不久后，一個叫「遇見」的男生Q我，說他是初中時籃球隊里顧然最好的朋友。

「怎麼了？」

念高中時復讀機這東西就被淘汰了，學生們都流行用MP3，後來又有MP4、MP5……所以我把它好好收起來再也沒用過。

「不要告訴別人。」

人群中響起掌聲。顧然站起來，吹了一記口哨：「好了，大家都聽到了，我也就不用再自我介紹了！以後就由我和老吳教你們，有什麼不懂的你們儘管大胆問！」

大二那年爸爸的公司撥了住房下來，搬家前我整理房間，翻出那壓櫃底的一罐幸運星、一條灰色針織圍巾、一盒磁帶，還有他送我的情侶復讀機。

他說初中畢業以後加的，只是從沒說過話。

「我看不會有人來了，飯都吃完了，我們走吧。」

「可是，也許會有做錯的……」

終於迎來那場籃球比賽，我拼了全力，可是，既沒有為球隊力挽狂瀾，也沒有在最後奪取最關鍵性的一分。人生一點兒也不像小說，人生總是充滿了悲劇。我不但沒能證明自己，還因為太拚命，被對方的人絆倒，摔在地上跌得好慘——流了好多鼻血，膝蓋也擦破了皮。

他正望著棕櫚樹的花出神，身上的白襯衣罩著一團薄光，衣角被風吹得飄起。

話音剛落，馮倩倩一把拽住我的手：「來了來了來了！」

「Why？」

顧然就沒有長！

那個盛夏，滿天彩霞的傍晚。

「不是。」她把頭湊過來，表情依然神秘，「我跟你說，今天中午你肚子疼先回了寢室，我一個人無聊就打飯到學校後山去吃。我本來想在那兒晒晒太陽，沒想到……」

「她好像打了好多耳洞！」

他隨手拿m.hetubook.com.com筆一揮：「祝：考上大學。」

「不用了！事情都已經變成這樣了……」

磁帶達到了末端。我回神，早已是淚流滿面。原來我曾遇到過愛情，只是在我遇到的時候，懵懂無知地讓它從身邊溜走了……

可是，我能為他做的只有這麼多，並不會別的新鮮花招。

「那肯定沒有，現實生活中誰Kiss給我看啊？」我壓低了聲音，「你怎麼突然想起問這個？你上課又看小說了？小心被老師抓到！」

「好看有什麼用，又不能當飯吃，做人還是實在一點兒好。」

他在球場邊的欄杆上坐下來，用眼神示意我坐過去。我緊張地抱著籃球，緊張地走過去，緊張地坐下。

「可以了可以了。」

我問他怎麼知道我的Q號。

他穿著白色T恤、亞麻色長褲，校服外套掛在籃球架邊。陽光下，他滴汗的頭髮染著金暈，顯得帥氣無比又尊貴非凡。

「怎麼辦？」馮倩倩臉色蒼白。

——註定淘汰。

「NO！」

可是我不甘心，好不容易才發覺到自己這一丁點優點，怎麼能就讓它消失了呢！

我躲在人群里不肯露面。

我留了長發，學會穿衣、化妝，知道什麼髮型最適合我，做什麼動作最有氣質。走路要一字型，坐下只挨半邊椅子不要靠椅背，吃飯優雅喝湯不發出聲音，盡量笑不露齒，實在無法自控就用手加以掩飾……

「我叫什麼、性別、生日、屬相……這些最基本的問題，你不知道？」

「喂喂，你們看，染紫頭髮的那個！」

轉眼——「喂，我告訴你一個秘密，你千萬別跟別人說，原來18班的李橙……」

這是我19年來最勇敢的舉動。

「李橙放話說，要讓她知道誰寫匿名信污衊她的清白，就砍他手腳！」

——自信點兒，打起精神，不要覺得「我不行」！

「我……」我腦子一片空白，「我就是覺得這樣不好。」

「不想。」

馮倩倩雙手一攤，一副老江湖的模樣：「發現就發現了，發現還能把我們怎麼樣？我們先來的，這暫時是屬於我們的地盤。」

「再吵我，我真的生氣了！」

國慶節之後，學校與學校之間要舉辦友誼賽，羽毛球、籃球、排球等。每到這之前半個月，都要臨時組建女籃隊訓練。因為沒有什麼女生喜歡籃球，自願報名的不夠，學校就會強迫性地從學校挑出最高的20名女生進行篩選。

我剛走進教室，就看到顧然拿著我的日記本在高聲念。我伸手去搶，搶不著。他用手肘頂住我的腦袋：「矮個子，短手妹，在日記里全寫我壞話啊？」

我嘆息：「我發現我的輪廓也不好看。正面勉強湊合，側面的角度怎麼是這樣啊？」

男生站在生鏽的籃球鐵架下，把喝到一半的礦泉水往頭上倒去。陽光太強，汗浸濕了他大半個背部。

「好。」

在無數個夜裡，我總會想起他，想起我站在走廊上邊背英語單詞邊看他投籃的身影，想起我們前後座時打鬧的點點滴滴，想起我為他流淚、為他大笑、為他心情煩躁的任何時候。

發展到後面：

「個子這麼高是幹什麼的？我就不信你投籃會挨不到籃框！過來。」

「所以？」

模糊喧囂的耳邊，是馮倩倩生氣的叫聲：「顧然？那男的……是我小學同學啊！昨天不是他。這女的不光是長得賤啊！」

啊，說了半天，或許你都還不認識我吧。

馮倩倩也急了，跟著我翻坐起來：「本來就是！你看我們寢室我們全校，你再去街上看看，哪個有電視上那麼白那麼整齊的牙齒！」

「當然喜歡啊，不過僅限於欣賞，我不會考慮要長得帥的做男朋友。」

「啊？」我震驚！

「小氣，給我兩顆玩玩。」

「為什麼？」

「聽說李橙有好多男朋友，每天換一個，每天的約會地點都是學校後山。」

顧然，就要畢業了，我不想畢業，我想時光永遠停在這一年……

他輕笑，聲音低低的，有種磁性：「這算什麼！」

「你昨晚幹嗎了，一直打哈欠？我看你上午也在睡覺！」

那一刻，就像小說里寫的那樣，心被一根線狠狠地提起來，勒緊，喘不過氣，等到他走到雙馬尾女生面前時，線猛地鬆開，我的心「撲通」墜進了冰窟里……

「性格是可以改變的。你不善於說話和交際？我看你剛剛就挺能說的。」他拍拍我的肩膀，站起來，「打起精神吧，什麼事都別想著『我不行』，給自己多點自信。我相信你能辦到。」

那普通話確實……嗯？又跑調了……因為太認真，好像扯著嗓子在唱的感覺……

「Model？」我指著自己的鼻尖，「我嗎？這不可能！」

「為什麼給我寫那封信？」他問。

我想，就算找到他后的回答是「對不起」，也無關緊要了。「我喜歡你，我想告訴你我喜歡你」，就這麼簡單。

每個人都覺得自己的朋友不屬於「別人」，每個人都覺得自己的朋友一定會為自己保守秘密……起初只是他們班的人知道，很快一傳十十傳百，然後是隔壁班，隔壁班的隔壁班，整個年級……最後全校都知道了這個秘密！

「意思就是，你在喜歡一個人時會奮不顧身地去為他做一些事情——雖然這種付出不一定能得到回報，生活卻因為付出變得精彩。趁著你現在對他還喜歡，想做什麼就去做。我啊，每天都期望有一個能讓我為他去付出的人出現！」

再翻開一篇：「我發誓絕對不再跟這種人說話了，顧然這個大渾蛋！我的復讀機啊！給他的時候還好好的，還給我的時候就不能用了，也不知道他動了哪裡！這個敗家子！我以後怎麼聽英語磁帶，怎麼默寫英語？我媽要是知道了，非得掐死我……」

我筆名易拉罐，以前都寫輕小說類的書，比如《遵命，女王陛下》、《101號寵物戀人》、《OK，主人閣下》、《天使只為星夜哭》等……最近有新書出來啦，也是爆笑夢幻的風格，借風水寶地打個廣告——《喂，有種ONE ON ONE》一冊（ONE ON ONE是「一對一，單挑」的意思）。一共三冊，2010年3月份上市。有看過我小說的，請捧捧場，還是以前的風格，你們絕對不會失望；沒有看過的嘛，可以藉機會認識一下我啊。

「我覺得美。」

這時的流言飛語就像刀片紛紛而來，越傳越走形。

「我的意思是，你這麼高，這麼瘦，身材挺不錯的，可當Model之類。」

他在等自己的爸媽，因為校長留下那些家長單獨談話。

他發出不屑的聲音：「真丑，門口街上10塊錢一條隨便買的也比你織得好看。」

QQ校友里，QQ簽名檔里，班級Q群里，個人主頁里……一切能與過去的人和事物銜接的地方我都寫上這句話。

「那麼麻煩，星期六放假你帶我去……」

輪到我，他把籃球拋給我，我發獃沒接住，球碰了一下我的手又彈開，朝顧然一路滾回去。他用腳踩住，撿起，走過來放到我手裡。

「別人都在看她……好好哦，好像女主角，成為眾人的焦點。啊，你說我也去染好不好？」

「無所謂了。」

「啊？」

「比如說https://www.hetubook.com.com？」

已是晚上10點，晚自習結束了，班主任簡略批評幾句，交代我們明天下午之前每人給他一份2000字的檢討書後，放我們離開了。

磁帶他還給了我。我那麼用心錄製，本想送他做紀念，可到現在……我還是開不了口。磁帶跟幸運星和圍巾放在一起，變成了永遠送不出去的禮物，說不出口的愛。

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看他，第一次看到他正面的臉。他皮膚很好，五官大氣，鼻樑高挺。

「等一下。」他的聲音我第一次聽到，略有沙啞，跟我想象中的不一樣，但絕對獨特。

而我呢，只是一個個子偏高戴著近視眼鏡而且長相平淡的女孩。我很中規中矩，從小到大不遲到不曠課，就連發燒那次也是堅持在教室上課直到暈倒被送進醫院。我很認真地學習，可老天並沒有給我聰明的腦袋瓜，我不管多努力也只能保持在中等水平。其實我內心也會叛逆，想要做各種出格的舉動，可理智卻隨時在提醒我——不可以。

「顧然是我小學同學啊，雖然沒什麼接觸，但感覺他這人不錯，特義氣。」馮倩倩開始拿筆，撕了一張草稿紙，「而且今天上午的課都好無聊，全是主課，我小說都看兩遍了，沒事可做……」

大家都被我嚇了一跳，就連顧然都安慰我：「你不用那麼拼的。」

「怎樣不好？」

我回過神，竟發現顧然主動在跟我說話：「我看你拿著這個球半天不動！」

我只好聯繫舊同學，想先找到顧然初中玩得好的男生，去打聽他的消息。可高中以後同學都各奔東西，住址和手機號要不是模糊不清，就是已更改……

很快，我就知道了是怎樣的兩個字——在校籃球隊的榜單上看到他的名字，罰掃公共區域的白板上有他的名字，門衛室的請假條上有他的名字……

我開始努力地練習籃球，努力地補這方面的知識，努力地跑步鍛煉身體，每一天汗流浹背，也經常會跌傷摔傷，第二天醒來好像全身的骨骼都不能動一樣。

「你看看我的牙齒，咱們對比一下……」

雖然並沒有告訴家長或更嚴厲的懲罰，但我還是控制不住哭了！

我是近視眼，左眼340，右眼280，還帶200度的散光，平時在街上迎面走來我媽都視若無睹。可現在，我在初中部教學樓三層，他在操場西邊的籃球場上，中間隔了那麼遠的距離，我卻能奇迹般地看到水珠順著他的髮絲滴下。

「你到底是怎麼打開我的抽屜，怎麼撬開我日記本的鎖的？」

「有什麼不好？」

「不多管閑事，這是我做人的原則。」

「讀書就是這麼無聊的一回事……」她把稿紙放在書下面，露出一小截，「抓不到的，也不想想我是誰啊，啊哈哈哈！你也幫我想想怎麼寫，我們一起想……」

我不服：「你沒聽到，他們都說我唱得好聽。」

真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沒想到一封小小的匿名信，可以將學校攪得雞犬不寧。

「是不關我的事，我就是看不慣。」她眼珠子一轉，「不如，我們匿名給顧然寫封信，告訴她這女人的真正嘴臉，讓他們不要交往怎麼樣？」

「我查過了，那女的叫李橙，跟顧然一個班的，好像兩人在交往，但她暗地裡又跟高年級的幾個男生糾纏不清。靠，我真佩服她，一個不夠要幾個啊，怎麼這麼不檢點、這麼放浪、這麼三八……」第二天清早，馮倩倩情緒激動，一口氣罵了好多詞，「我最看不慣這種女人了！」

他走開到一旁，盯著我投籃，我全身緊繃，連球框都沒看就扔了過去——沒進！

後來，他買了個情侶復讀機給我，就是可以插兩根耳機線的那種，以示道歉。復讀機平時可以給我聽英語和默寫，休息時間我們可以一起聽音樂。

「不知道啊，我也是第一次摸籃球……」

氣質來自多方面的培養。氣質比美麗的外貌更吸引人。

「嗯，快點做，我再眯會兒。」

腦子裡在構思的下個長篇故事，也是這種類型。

我排在隊伍的末尾，手心手背全是汗，隨著隊伍一點點上前，我距離他也越來越近。想留下來，可是我不會籃球，沒有力氣，空有高個子。

「怎麼才能投籃進去？」

而我，也因為曾經那麼喜歡一個人，所以無法接受自己稍微不喜歡的。

「真的假的？那我們明天中午也去守株待兔看看！」

顧然，你喜歡什麼樣的女生？

「我覺得，你就是想得太多了。」馮倩倩強烈批評我，「My God，朋友8年，我竟然到現在才知道你喜歡顧然，你心思深到海底了。」

「所以說，你想太多了。誰說喜歡一個人就必須要有結果？」她猛翻白眼，「你這種『有喜歡的人』一點兒也不會明白我們這種『從沒有喜歡過的人』的感受。」

「我知道啊。」

可是我心裏很清楚，總有一天要結束。馬上就要中考，初中畢業，他和我以後都會考到不同的學校。那麼「前後座」這唯一能拉近我們距離的橋樑，也要被銷毀了。

他居然走過來，分開人群：「喂，叫你，去重新投過。」

「對不起。」我簡直又要哭了，「那封信……其實也是為你好，你早點知道事實，以後就不會受傷了。」

躺在病床上，我看著一身血跡和污漬的自己，想：沒用的，不管我多努力，我跟他的距離也是遙遠的一光年。

「我告訴你一個秘密，你不要跟別人說，原來我們班的李橙……」

他已經有了新的生活。也許他早就忘了我，也許他有了新的喜歡的人，也許……太多「也許」讓我停止行動。

我喜歡看他談論有關籃球的一切，雖然我一點兒都聽不懂，但他只有在那時才會收起玩世不恭的笑——他認真的表情和神采最帥了。

那晚校長說了些什麼，我一句也沒聽進去。但不用猜也知道他說了什麼大道理……當雙腿因為保持同一個姿勢而感到麻痹的時候，馮倩倩拉拉我的衣袖，小聲說：「走啦。」

女孩漸漸長大了，都是越長越美的。

沒有去老師的辦公室，而是朝校長室的路線。

「我覺得我眼睛太小了。」

做個自我介紹：

「哦……」我覺得有道理，「她長得漂不漂亮？」

在他的逼視下，我不情不願地站出去，不情不願地撿起球。他走到我旁邊，調整我的姿勢：「右手投籃時，右腳在前，左腳稍後，兩膝微屈，重心落在兩腳上。右手五指自然分開，左手扶在球的側下，將球舉到頭部右側上方位置，目視球籃，大臂與肩關節平行……」

我再嘆息：「唉，我皮膚不夠白也就算了，還長討厭的青春痘。」我指著鼻尖上的青春痘，咬牙切齒，「你看啊，這兒又長了顆！」

一直想寫這種簡單偏於現實的故事，雖沒有多跌宕起伏的情節，沒有華而不實的文字，但真情流露，更容易貼近讀者的心靈。

「別再以為了！都是你的以為！你以為我是什麼人，我就是什麼人？」

雖然我高，但我非常瘦，也沒什麼力氣，從小到大更沒有摸過籃球這種男孩才會玩的東西。初一有次經過籃球場，被飛來的籃球打到腦袋，從此看到籃球場我都會繞道。

「對於你這種什麼都完美的人當然沒什麼。」我看著手裡的籃球，「我都不知道我長大后該幹什麼，我甚至連和圖書夢想都沒有。」

接過我手裡的籃球，他跑向籃球場中心，帥氣地三步上籃，接住，漂亮地轉身落地。一貫痞痞的口哨聲后，下課鈴聲響起，他離開，越走越遠。

「我總感覺這樣不好。」

他說下次有時間慢慢告訴我。

他開玩笑說：「疊這麼多幹嗎，送我的？」

「不知道哪家剪得好。」

在一個全新的環境里，他沒什麼朋友，只跟我比較熟，所以什麼事都找我。

兩個月來，都沒有絲毫進展。我開始猶豫，自己的盲目尋找是否正確？已經事過境遷，就算找到他又怎樣？

「長得帥的太沒安全感了。我知道自己什麼模樣，配不上，所以就不奢望了！而且找個自己那麼喜歡的，多受累啊，每天都要討好他巴結他，怕他對自己一個不滿意轉身走人，自己哭得肝腸寸斷——我看小說就是這麼寫的。」她認真地發表感想，「我喜歡看小說，但生活中我還是很實際的，我以後要找一個配得上我，或者配不上我但愛我的人，才不會受累。你說呢？」

初三下半學期，因為舊教學樓漏電失火，等消防員趕到，已經燒毀了大半邊的建築。房子要重建，但需要時間，學校只好把實驗樓改成了教室，還拆散了部分班級。原本一個班只有40多名學生，現在每個班插15名左右學生，勉強解決了用地問題。

「你不喜歡長得好看的？」

「哦……」她意味深長，「你喜歡他？」

可老天似乎就喜歡跟人開玩笑，你越是拼盡全力，它越要告訴你No，當你感到No的時候，他反而讓情況變得Yes！

……

「那就給你兩顆。」

初中畢業后，我以優異的成績考到市裡一中，而顧然因為體育特長而保送去了上海，我們就這樣失去了彼此的聯繫。一年，兩年，三年，我又憑藉自己的努力考到上海，這時經過四方打聽，才知道他高中畢業后出了國。

這樣打打鬧鬧的生活，每天……每天……每天……都在持續著。

我把它們擦乾淨，磁帶裝進復讀機，又找來兩粒小電池裝進去。

「嗯……說點什麼好……我是顧然……很奇怪我會在後面錄音給你聽？我也是突然想到，覺得，有些話當面說不出來……怎麼說，我不是個隨便的男生……原本談戀愛的確是玩玩……年輕嘛，我覺得，年輕的時候不玩什麼時候玩？嘩——可你不一樣，你很認真，不管對待什麼事……嘩嘩嘩——給我這種感覺是從那場籃球賽開始吧，你真的很拼，哈哈！我又想，不會是因為我說那些話的原因吧？我看到你桌面上的座右銘……當時我隨便說說，沒想到你當真了……嗯，有些被震撼了吧。嘩——後來跟你相處，發現你很可愛，形容女孩子好我只想到這個詞，原諒我語文不好……我覺得你很可愛、很認真，跟我完全不一樣。我喜歡看你努力做事的樣子。我經常會想，你那麼努力到底是為什麼？有什麼魔力讓你那麼努力……也許那是我這種玩世不恭的人一輩子都想不通的事……好了，說了半天，我的目的不是想表揚你努力認真的，我就是想說……跟你在一起很開心，我喜歡欺負你……當然，只喜歡欺負你，哈哈……嗯，我想問你，程薇同學，你可以用你認真的態度，跟我……咳……交往試試看嗎？……就這樣。畢業之前，我都等你答覆。」

他一定是故意的，報復我那封匿名信，故意讓我出醜。

同學們彼此互寫通訊方式，我的同學錄也在班裡到處傳，最後傳到我們這兒，我翻到最後幾頁給他填。

「後面那句話才是重點吧！」我敲了一下她的頭，「你真的很無聊啊，小心別被老師抓到了。」

因為訓練，我有了許多接近他的機會。他很負責，有問必答，對籃球有種近乎偏執的熱愛，只要跟他說到籃球，他都會侃侃而談。

「她同時交往幾個人不好……」

馮倩倩猜得一點兒也沒有錯，10分鐘后，一個高大的身影出現了，雙手插兜走路不是一條直線，歪來歪去顯得格外弔兒郎當。

「你尷尬什麼，又不是我們做虧心事。」

「你叫什麼名字，哪個班的？」

馮倩倩跟著我躺下，奇怪地問：「你頂著這張臉這麼多年，一直沒覺得哪裡不好，怎麼今天這麼嫌棄？」

老師吹開畢業冊上厚厚的灰，找給我的卻是永遠撥不通的電話號碼。

雖然知道我們沒結果，可我從沒想過會讓他討厭。毀了，印象全毀了！

磁帶、復讀機、圍巾和玻璃罐上一層灰，我想扔掉，又捨不得，畢竟這是我青春時代最寶貴的記憶；保留吧，可這一堆垃圾又沒什麼用。

「你看，這不就進了？很容易的。」

那也會覺得很尷尬啊……我想走，又想留下，矛盾的心情讓我焦慮地在原地走來走去，彷彿一會兒要被Kiss的人是我！

「倩倩，我丑嗎？」

我的心情像咖啡，除了幸福和甜蜜，還有抗拒未來的苦澀。

周末我在家洗掉磁帶錄歌，錄周杰倫的《開不了口》。一遍，兩遍，三遍……怎麼都錄不到自己滿意的。我不放棄，繼續練，繼續唱。

有男生給我送情書、送鮮花，在回家的路上被堵住告白，手機也會經常收到陌生的求愛信息。

太戲劇化了對不對？一直仰望在頭頂的星星，原來有一天也會突然落到我的面前。可即便這樣，他依然是星星，依然對我來說遙不可及。

最怕什麼，上帝就給我來什麼！看到那隻手，我連抬頭的勇氣都沒有了，胸口一陣窒息。

「嘿嘿，所以我也就是講講啦，真的讓我染得那麼誇張，那麼多人看我我也不好意思……」

從一開始：

翻開一篇：「顧然這人真是太討厭了。今天他弄壞了我的眼鏡！就因為上課無聊，他七扭八扭把鏡框給扭斷，剩倆鏡片給我！我上個月才配的，媽媽一定會罵死我！我剩下的半學期都得拿著鏡片上課啊！……」

我不是個主動的女孩，我放不下矜持。別說顧然，就連馮倩倩也看不出我喜歡他……做人做到我這地步，也太失敗了！

「是啊，你唱得真的很好聽，跟你平時說話的聲音不一樣。」馮倩倩跑過來，尤其誇張地說，「我剛嚇一跳，還以為哪個明星突然來了。」

「還給你。」

顧然，我怎麼樣才能配得上你？

「拜託，你爸媽會殺了你，老師也會把你磨成煙灰！」

「你也太多管閑事了吧？」

「喂，在嘆什麼氣？」

此時我標準身高1.67米，是班裡最高的女生，毫無疑問被選中了。

顧然不以為意，隨手抱起一個籃球，耍帥地在指尖一滾，指揮女生們排隊。

「我就是覺得我很失敗。」

一個上午過去，她抽屜里生產了一堆廢掉的紙團……

「你，你還給我！」

我手一揮：「不要了，滾開，不理你了。」

有些不甘心，卻又無能為力。

學校有傳言，李橙為了報復我，讓顧然追到我再甩了我，把我的名聲也搞臭……

「你不醜。」

顧然接過它，眯起眼睛賊賊地笑，眼角的紋理說不出地好看：「OK，我拿回去洗耳恭聽。」

「不告訴你。」

她不放過hetubook.com.com地拿掉我的枕頭：「不行，你這麼反常，一定有原因。薇薇，你休想瞞我，快快招供！是不是有喜歡的人了？」

我臉紅，我沉默，我……

「我很內向，不善於說話，不善於交際，見到陌生人都臉紅……我這樣的人上屏幕，會出笑話的。」

「啊，對不起，我……」

「簡直比檢討書還難寫！」她如獲至寶地捧著最後的成果，逼著我看第五遍，「你看看，怎麼樣，差不多可以了吧？」

我沉著臉不理她。她扯扯我的衣袖，在字條上寫了點什麼，又遞過來：「你擔心什麼，反正是匿名的，誰也認不出那字是你寫的。」

於是，那封信自然落入了「字典主人」的手裡。

「請幫我找到顧然。」

「可是你臉小鼻子小嘴巴小腦袋也小，正好搭配，有雙大眼睛反而太奇怪了。」

「因為我覺得，我跟他不可能啊……」

「啊？」

「你說我會不會被選中啊？」

他大筆一揮，在名單上寫下我的名字：「初三（20）班程薇……好了，名額滿了，淘汰的都休息去吧。」

猶豫很久，我還是買了。一整本同學錄，我要的只是他一個人的通訊方式而已。

「程薇：

我問他為什麼會在我的好友欄里。

顧然，我喜歡你。

接下來的時間里，我幾乎都是在她軟磨硬泡的嘮叨里度過，好煎熬好痛苦。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錯，後來我居然鬆口，答應幫她抄寫那封匿名信——只是當時的我怎麼也料想不到，這封匿名信會是我人生中非常重要的一個轉折點。

天哪，饒了我吧，我真的想去死！

「你發燒了？我要上電視，我的牙齒肯定也雪白雪白！」

「看不出來，挺薄的。」

他要聽我說？我奇怪地看他。

顧然。

「所以我就很困擾，覺得我很失敗啊。」

所有人都知道了，女主角李橙當然也會知道。她憤怒地找到顧然問這是怎麼回事，可顧然只有一封莫名其妙的匿名信……正好李橙前一天跟班裡的某女吵過架，於是把這頂屎帽子扣在了某女頭上。

我突然就泄氣：「不要了……你說得對，我唱得不好聽……」

那個晚上，躲在被窩裡，我狠狠地痛哭了一場。只因一個素不相識的男生，一段還未展開就被扼殺在搖籃里的戀情……我的夢，珍藏了兩年零一個月我從未妄想過伸手觸及的夢，在那春暖花開的中午，被狠狠地擊碎了。

「我的牙齒怎麼這麼黃呢，我都早晚刷牙了。」

下課鈴適時響起。

一首歌結束后，並沒有停止，磁帶還在轉，「嘩嘩」兩聲后——

我的心裏有許多的美夢，好奇地想要去探究這個世界，卻從未付諸行動。比如學校通告批評了×班×女燙髮染髮，我表面表示不屑，心裏卻小小地驚嘆：帥啊！真有勇氣！

「喂，你數學作業做好了沒？給我抄一下。」

我這才發現自己戴著耳機，所以唱得很大聲也聽不見。我滿面羞紅，正要道歉，有男生鼓掌：「唱得很好聽，繼續啊！」

來時大家都明顯不情不願，一副等著上弔的死氣沉沉模樣，這會兒全像打了興奮劑一樣，精神大振、緊張兮兮地做熱身運動。

「真的不要了？那我拿走了！」

顧然就有！

什麼？

「你說學校都通報批評了，她怎麼還不把頭髮染回來啊？肯定家裡有後台！」

她賣了個關子，我配合地搭腔：「沒想到什麼？」

「不要你覺得，別人覺得呢？」

「籃球場上，最重要的就是團隊精神，一個優秀的隊魂可以把球隊帶領得最好！」體育老師拍手讓大家圍成半個圈站好，向大家介紹，「這是初三（18）班的顧然同學，男子籃球隊的隊長，你們的臨時教練。以後每天下午最後一節課，被選中的女籃隊員都要在這裏接受訓練。」

「就是她，昨天也是她。你笨蛋，她肯定要先上來，男生隨後——兩人一起出現不就會被人發現了嗎？」

班裡流行折幸運星的時候，我也買了一打塑膠管子，趁著下課的時間一邊跟他聊天一邊拚命折，雙手摺到起泡，大拇指食指和中指都可憐地貼上了OK綳。

有天，我們班的作文題是《我的夢想》。

那天之後，我在桌上用塗改液寫上了座右銘：什麼事都別想著「我不行」！

班裡至少有50%的人說不清自己的夢想是什麼；45%是屬於「不切實際漫天幻想」的那種——比如說「我想當明星」，並不是「當明星」不切實際，而是他沒有朝著「當明星」這個願望去奮鬥和努力；只有5%是跟顧然一樣有夢想又付諸行動的人。

遺憾的是，再沒有像顧然那麼優秀的男生走進我的視線。

「我發現……我不會畫畫、不會彈鋼琴、不會跳舞、不會運動……我的意思是，我什麼才能都沒有。然後，我很努力地去念書，但老天給了我一顆笨腦袋瓜。」我試著輕鬆地跟他交談，就把他當成是馮倩倩，「可不管我多努力，我的成績都上不去。」

「我跟你說認真的。」我終於急了，從床上坐起來！

如此，這般。匿名信上交，而信里提到的「跟李橙有糾纏不清關係的高年級男生」「李橙現在交往的男朋友顧然」等，所有有關聯的人，都被叫到了校長室。

下面響起女生的鬨笑。

周一腫著一雙沒睡醒的眼睛到教室，我把磁帶交給顧然：「我在家裡閑著沒事……就隨便唱唱……因為是隨便唱的，所以唱得不好，你不準打擊我。」

「不跟你比！我看電視里的明星牙齒都怎麼那麼白？」

「明天中午帶你去，你就知道了！」

可是後來，不斷騷擾著我的那個人——「薇薇，寫信的格式是什麼啊？」「你覺得怎麼稱呼他比較好？」「第一段是不是不能頂格？」「你說我委婉點兒寫，還是直接點兒寫？」「薇薇，我作文不好，你幫我修改一下……」——到底是誰啊？

「我又不是別人，怎麼覺得！」

「嗯，有道理。」也許潛意識裡我也是這麼想吧，我配不上他。

因為不想讓他抄錯作業，所以同一道題，我總會做很多遍，讓自己的笨腦袋瓜記住以免做錯；因為不想老師在檢查筆記的時候翻到他空白的課文，我總是會認真地聽清老師說的每個字，記下來；因為不想默寫英語單詞的時候讓他交白卷，我必須牢記到得心應手的程度，才能騰出時間寫兩份……

每個女生都有三次投籃的機會，通過的站一邊，淘汰的站一邊。

有天我邊聽歌邊不自覺地跟著哼，回過神發現周圍的人都獃獃地看著我們。

推開門，一屋子的人都看過來：校長、家長、幾個受訓的學生。我知道顧然也在其中，可從進去到站好，我都一直低著頭盯著腳尖，感覺有烙鐵在烙著自己。

「我知道有個地方還可以的，在××路××街……」

「投籃時，用下肢蹬腿發力，身體隨之向前上方伸展，同時抬肘向投籃方向伸臂。球離手時，手臂要隨球自然跟送，腳跟提起。」說著，他推著我的手一托，我自然地跟著跳了一下。籃球飛出掌心，在球框里滑了個漂亮的圓，落下去。

「那我美嗎？」

那晚我做了個夢，夢見棕櫚樹的花開得正盛，淡紅的霞光篩過樹葉成了斑駁的樹影。一個人站在樹蔭下，影子斜ｈtｔps://ｗww•hｅｔｕboｏk•com•ｃｏm映在微濕的青草地上，腳下放著只舊了的行李袋。

寂靜無聲的教室，「刷——」所有目光同情地看過來，班主任陰沉的背影消失在門口。

哪個「顧」，哪個「然」？

「我覺得我鼻子很塌。」

我害怕摔跤、害怕危險、害怕受傷。

而焦點，永遠都是在那些敢作敢為的人身上的，他們像星星一樣閃耀。

「啊？」

「別再給我遞字條了，一會被老班抓到的話，我——」圓珠筆在紙上畫了一條長長的線，是因為字條被抽走了！

「哦……」我有些無精打采地玩弄著筆，「別人怎麼樣，關你什麼事？」

「臨時教練是顧然。」

何時開始關注他的？不知道。只要視野內有他出現，我總是能很快在眾人之間找到他。算不上暗戀吧，我沒打聽過他的名字，也沒有想辦法近距離看他，充其量是一種模糊的好感。

「笨！當然跟你說真人版啦！」

顧然就這麼從天而降地被分到我們班。

「好爛哦，平時看不出來！」

班主任知道有什麼用？問題是顧然會怎麼想我——想我是個噁心打小報告的女生，猥瑣、陰險、充滿心機。

雖然理智告訴我他不適合我，但每天下午的最後一節課，變成了我對生活的所有期待。

結果疊了整整一罐，就送了那兩顆！

「還可以，不過我不喜歡……」

他嗤笑：「你怎麼就知道我不知道？」

在此很高興與它們合作，同時也祝各位讀者兜里裝滿Money，心情總是Happy，每天都很Sunny，變得更加Beauty，快樂像個Baby，一生一世都會Lucky！

「我以為……」我開始語無倫次，「我以為你不知道，我以為你喜歡她，對她是認真的，我以為你不會是玩感情的那種人……對不起，我以為……」

「我完了，被你害慘了！」我感到自己的牙關在發抖，雙腳機械而行，耳膜嗡嗡作響。

我還是不能理解：「這有什麼難的？去找啊。」

忽然，我站住腳步。在樓梯拐彎口逆光站著個人，高帥的影子投在地上，狹長。

啥？我傻眼。他把本子丟給老師，雙手插兜走了。

「不是不是。我就是想，一個男生怎麼比女生還好看？我有點自卑。」

「作業幫我做一下，用我的筆跡。」

「拿來。」

「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我沒想過會這麼嚴重……薇薇你不要哭了，求你了！要不我去跟老師說，這都是我乾的？」

「NO就NO！我自己想，自己寫！哼，不夠朋友！」

那天之後，我開始極其注意自己的形象，表現為，整個午睡時間我都盯著鏡子里自己的那張臉。

顧然關掉音樂：「你現在唱，我聽聽看。」

「不行，我還沒有看完……」

「別開玩笑了，這又不是作業，什麼叫我幫你填？」我的心在下沉。

「哦，對了，我掛玉佩的線斷了。你那線牢固嗎，截點給我。」結果織了一長條圍巾，就送了他一截毛線！

「偷窺……要是被發現了會很尷尬……」

追不到，後來我氣哭了，「嗚嗚嗚」撲倒在桌上。被這傢伙惹哭也不是一次兩次，有時候我一天都要被他氣哭幾次。

「啊？」我被突然而來的問題砸懵，「電視……電視里看過。」

「我聽說李橙要給寫匿名信的人好看！」

「喂，你有沒有看過人Kiss？」

一本日記本在我頭頂戳啊戳。

他站在夕陽的光線里，從我的方向看過去是逆光。我慢慢走過去，他聽到動靜回頭看到我，笑著說我們又見面了。

「啊？」

「倩倩……」我恍然大悟，猛地抱住她，矯情了一把，「Thank you，我知道要怎麼做了。」

我趕緊護住胸口的校牌，跑了。

「幫我想想嘛。」

「啊？什麼？你說李橙同時跟幾個男生在後山上Kiss……」

「顧然，你別跑，你給我站住！讓我抓到，你就死定了！我的日記本，還給我，你還我！」

「顧然，你頭髮長了，該去剪剪了。」

我也因此了解到他更多的信息：他是校籃球隊的，他在初一（18）班，他成績很爛，從不上早課，所以公共區域都被他和他幾個兄弟包攬，他經常逃課請假，他是學校為數不多的通宿生（通宿生就是在學校交了錢，可以住學校也可以住家裡），他會騎單車，也很喜歡耍酷。重點是，除了我，還有很多像我這樣的女孩在關注他。

我想把第一頁留給他，但又顯得太刻意，所以買了那種可以扳開再合上，能夠調整頁碼的。

這時他抱著球往教學樓這邊走，有男生追過來，叫他：「顧然……」

「你就不懂了，這是『溫暖牌』！」

看到他的臉，我第一感覺就是自卑。我怎麼有資格喜歡他？

「沒什麼。」我把臉埋到枕頭裡。

我變成一個認真努力的人以後，才發現以前的我其實並沒有真正努力。

字條：「你難道不覺得很爽？誰叫那賤女人腳踏N條船，這隻算是給她個小小的教訓。」

「現在怎麼重要了？」

「字典主人」好奇，就把信拆開了。正好拆信時，身邊不湊巧圍著兩個男生，那兩個男生不湊巧又是大嘴巴。他們一起把信看完，再把信交給顧然，在這短短的時間內，消息已經從兩個「大嘴巴」中傳播開來——

那天下午最後一節自習課，老師讓我去學校操場前集合，到了那裡的時候，我傻了，跟體育老師坐在一起的那個男生竟是顧然！

「薇薇，我在一樓等你！」馮倩倩居然立即掙脫掉我的手，一溜煙下了樓，留下我一個人呆立原地。

我絕望地嘆息，倒回床上：「算了，我撐死就一普通人。」

我從不認為，我這樣平凡無奇的女孩，會跟顧然那樣耀眼的人產生交集。如果不是那天，馮倩倩突然神秘兮兮地把我拉出教室。

我只有努力再努力，讓自己變得優秀，讓自己能趕上他的腳步，變得配得上他。

由於校風太嚴，那片被荒廢的後山便成了學校荷爾蒙分泌過盛的少男少女們浪漫幽會的秘密基地。

比如——

啊？我怎麼不知道我原來還有唱歌的天賦？

我真失敗，「我喜歡他」的秘密就算在私密的日記里都不能坦誠。每一篇都寫了「顧然」，但從沒說過「喜歡」。

當天下午，馮倩倩趁他們班沒人時偷偷潛入。可惜顧然的抽屜上了鎖，信放在桌上又太顯眼，只好夾到一本字典里。後來才知道，那本字典是顧然借了別人的正準備要還，所以有意放在課桌上……

「拜託，你又不是美國人。」

「我跟她本來就是玩玩的。」

後來班裡又流行織圍巾，我也買了幾團毛線，趁著下課的時間一邊跟他聊天一邊拚命織，熟練到不用眼睛看都手指如飛的程度。

剛聽到這消息，我竟有一絲期待。不過半個月過去，依然風不吹草不動，流言慢慢散了，人們也逐漸淡忘了這件事。

「我從來都嫌棄，只是以前覺得不那麼重要，現在……」

顧然拔下耳機呸我：「她會唱得好聽？」

我怕癢，她知道的，拚命胳肢我。我受不了地坐起來：「沒有喜歡啦，就是……我被選進女子籃球隊了。」

沒等宣布結果我就慌忙往淘汰的人群里鑽。他的聲音慵懶地傳來：「不行哦，我發現剛剛那位同學很敷衍地想矇混過關哦！」

綜合N多人的議論，「匿名信事件」爆發的整個過程是這樣的：

不知道復讀機壞了沒有？磁帶還能不能聽？

「那家店不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