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噓,聽我心動的聲音

作者:北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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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沉默中蘇醒

第一章 沉默中蘇醒

驀地,一隻手略過江錦,靈巧地接過了這杯咖啡。
那人終於逐漸顯露出身形——可就在這一剎那,火光頓起。
「等到你找到更有意思的事情,再來找我。」
宋敏雅再進來的時候,拿了一個檔案袋,雙手遞給江錦:「江特助,這是昨天的實驗記錄。」
三人在眾人的相送下走出辦公室,上了電梯。
看著手裡的一個個方塊字,江錦突發奇想……
肖澹淡然地回答:「不管你是想激我,還是想利用我調查你父母的案子……但我認為,一個根本記不得事故現場發生了什麼的人,對我毫無用處。」
會議室里的氣氛一度陷入詭異的凝重。
徐蕙不耐煩地抬起腕表看了一眼時間,嘟嘟囔囔地說:「讓孟總等他,架子還挺大。」
「孟總,江特助,你們可算來了。走,我們從偏門進去,免得被這幫人纏上。」
肖澹塞完棉花,抱著玩具熊站了起來,轉身看著她,身高上的便利使他可以俯視江錦。
她一本正經分析問題的時候,顯得格外不近人情。冷靜、理智、克制得驚人,沒那麼可愛。
「他想要我們解散六爻研究組,停止發布會的進程。」
到多媒體廳的時候,孟汀洲的演講已經開始了。
孟汀洲猶豫了一下:「那好……小徐,你陪著江錦,我自己進去就可以了。」
「在看什麼?」
孟汀洲擰著眉,拇指擦過她腳踝上的皮膚,見那塊紅色沒有擦掉,又神經質地反覆蹭了幾下。
肖澹雙手插兜,自然地跟上。
清晨,歐博的大樓里到處是來去匆匆的忙碌景象。
江錦嗤笑一聲,成吧,還挺有公德心。
「可是外部人員從歐博大廈的正門算起,一直走到主腦面前需要經過九道門,且門卡許可權和安保等級不斷升高,外人闖進直接接觸主腦埠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所以,如果不是外人,那就極有可能是、是……」
一隻等人身高的毛絨泰迪熊凄凄慘慘地躺在地上,胸口橫插了一把水果刀,棉花都翻了出來,周圍灑了一些也不知是紅墨水還是紅色顏料的東西,旁邊還有一些雜七雜八的陳設,完美復刻了一個犯罪現場。
她一路找過去,終於在一處陽光照射不到的角落裡看到了這個門牌號。她往頭頂上看了一眼,一個簇新的監控攝像頭,正對著這戶人家,一閃一閃地冒著紅光。
他靠得太近,江錦不自在地動了動身子。
「小錦,你回來了?坐吧。」
肖澹交疊著雙腿,一手拄著腦袋,食指有規律地點著太陽穴。
他的聲音很輕,卻鄭重:「江錦,我們這一次的發布會,不能失敗,那是我們……也是你父母的心血。」
「畢竟在這裏你是我的助理,你歸我管。」
男人驟然鬆開江錦的手,又癱回寬大的沙發上,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自顧自地做了總結:
「他想要什麼?」
「回公司吧。」
「腦激光圖是一種新的測定形式,它跟腦電圖最大的不同之處就在於,後者只能測量電位,而前者則能達到細胞級的測量。
說完,肖澹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也不理她了,扭頭將東西一樣一樣地往冰箱里塞。
兩個人僵持了一分多鍾。付言忽然冷笑,踢了一下身側助手的椅子:「敏雅,沒聽見嗎?去把昨天的實驗記錄找出來,江特助要看。」
江錦吸氣呼氣,艱難地重新構建了自己幾近崩塌的理智世界,才又笑靨如花。
肖澹偏過頭,不以為意地笑:「那又怎麼了?」
「因為我沒想到孟汀洲原來也有……這種想法。但是不管怎麼樣,他都是我的上司,六爻是我父母的心血……也是我爸媽留給我唯一的東西了。在讓六爻順利問世這個心愿上,我們的目標是一致的。」
那個男人雖然面對著她,可是窗外陽光刺眼,晃得她睜不開眼睛。她費力想看清那個男人的臉,可是換來的只有眼睛越加酸痛,使得她幾乎沁出淚來。
13棟2301號。
車停在一棟公寓樓前,司機回身看向後座一個眉眼精緻的女人。
幾個互動下來,底下的氣氛逐漸熱烈起來。
「江特助這是昨天企宣部的會議記錄,您看看。」
他眼皮掀了掀,也不知道看沒看到這群人。
男人的氣息極近,江錦耳根一熱,條件反射地抬腳踹向他的胯|下。那人「咦」了一聲,敏捷地躲開,扶穩她、鬆手、後撤,一氣呵成。
「咱倆到底誰的思想齷齪?而且我腦子裡想什麼你也要管?」
氣氛一時間沉悶起來。
「六爻下周就會正式問世,但是,前幾天,我們受到了黑客攻擊。幸而發現得早,並沒有什麼損失。但是如果不找出這個人,我們的發布會就存在威脅。有人向我們推薦了你,希望你能協助我們。」
「哦,是一個前員工,因為被開除了不忿過來嚷嚷,我們馬上就把他趕走。」
江錦臉色都沒變一下:「好說,隨叫隨到,考慮一下。」
「江特助,早。」
可這室內無風,心跳的紊亂轉瞬就滅了蹤影。
剛進電梯,江錦一個沒留神,尖細的鞋跟踩在電梯門框上的凹槽里,重心不穩地往前撲去。
一室靜謐中,江錦瞥了瞥肖澹,忽然問:「你是不是不喜歡孟汀洲?」
如此中二的一句發言,江錦自然是……信了。他可是肖澹啊,這個名字自帶傳奇光環,由不得人不信。
「江特助,孟總在頂層的辦公室等您。」
孟汀洲搖下車窗:「小錦,你去哪兒,不吃午飯了嗎?」
她想起身後退,卻被孟汀洲抓住了腳踝,他聲音低沉:「別動……是怎麼弄的?」
「你想多了,沒有你和孟總的授權我能幹什麼?不過,既然你今天提出來了,我們不妨就商量一下——我昨天確實做了一個隱私模塊的測試,測試后我發現,我們可以做到在隱私模塊的系統里留下一個窗口,用來反饋用戶的使用體驗。」
「你自己教我不行嗎?」
「你在現場?」
「這個問題沒有意義。直說,什麼事?」
但是,今天不一樣——
「哦……」
她於是逐漸墮入更深的夢裡……
江錦像是在講故事,音量適中,娓娓道來。
江錦不由得看向發言的男孩兒,男孩兒嚴肅地皺著眉頭,顯然之前的話都沒能打動他。江錦也不意外,就像校外那些聞風而來的抗議人群一樣,並不是所有人都放心讓自己腦袋裡多點兒什麼東西的。
儘管穿著昂貴的職場三件套,擦著最有氣場的紅棕色口紅,腳踩著五厘米的銀色高跟鞋。來到歐博大樓的時候,江錦依舊從內心覺得疲憊,彷彿今天還沒有開始就已經要結束了。
肖澹揚眉:「哦?」
兩分鐘之後,門終於開了。
江錦起身,雙手撐在會議桌上,下巴略揚起:「我也不需要你提醒我,我的父母為歐博的今天做了什麼貢獻。我只需要你記住——只有我,掌握著我父母的核心技術,並且,我才是六爻系統的總工程師。我說不行……就不行。」
「歐博從來都沒有泄露過任何一個用戶的隱私,新技術的面市總要經過漫長的檢驗,我們也不能保證它百分之百完美。我在這裏說了,你們也不會相信,你們當然應該質疑,這很好。
肖澹就當沒聽見,拍了拍手:「既然現場沒有任何可疑之處,我還需要就近觀察,找出那個人。所以,你們的員工卡,給我做一張?」
肖澹蹲在泰迪熊身邊,將他掏出來的棉花往回塞,認真的樣子宛若一個智障兒童。
「你筆下的女人,永遠都是『柳葉眉,鵝蛋臉,櫻桃小口』,咱們且不說這種五官搭配合不合理,連看了幾篇之後,我甚至都不用思考,看到這麼描寫的女性角色我就知道是兇手了。」
「因為我就是他們的女兒。」
肖澹這才打量了一圈他身後面色各異的職場精英,絲毫不給孟汀洲面子:「是挺麻煩的……」
「好,辛苦了。」
江錦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雖然我不贊同他們的想法,但是我理解他,孟汀洲畢竟是個商人。」
江錦也跟著鼓掌,視線所及,不期然對上了孟汀洲的目光。
他說得有趣,底下一片善意的鬨笑。
「隱私模塊測試?你想修改隱私模塊?」
從她的車開到肖澹樓下,等著肖澹換好衣服下來,足足等了兩個小時。她實在是不想跟這個既狂妄又龜毛的男人走在一起。
徐蕙還想說什麼,但一扭頭就看見江錦看著自己。
孟汀洲演講時的姿態,絕對稱得上氣宇軒昂,科技界的精英、商業界的男神、理想型男友的頂配版。
「小心。」
孟汀洲走過來靠著江錦身邊坐下,隨手拿起一冊翻閱。
車到了歐博樓下,江錦回過神,率先開了車門下車。
一隻手臂高高舉起,一個女學生站了起來,滿臉紅暈。
江錦正要爬起來打開手機的手電筒。突然腰間一緊,有人從身後攬住她的腰,利落地將她撈了起來,同時,耳旁傳來了一聲男人和*圖*書的呵斥:「別動,不要破壞現場!」
「倒也不必。」肖澹的胳膊肘放在桌邊隨意地撐著腦袋,食指點了點太陽穴,朝江錦一努嘴,「我是因為她才來的。」
孟汀洲看了一眼肖澹的背影,這才提步跟了上去。
孟汀洲抬頭直視他:「應該的。」
周圍有濃重的煙霧,有炙熱的溫度,她心底湧起一陣巨大的悲哀,令她不由自主揪住了自己的領口,蹲下身困難地呼吸。
「我還知道,是你殺了他!」
年輕的女孩兒已經早早地獨當一面。
「沒了?」
江錦穿著一襲淺藍色的連衣裙坐進車裡,有些不好意思:「其實我自己過去就行。」
「砰」的一聲,厚重的鐵門將江錦關在了外面,冷冰冰的門可沒給她半分面子。
「你穿這一身很漂亮。」
辦公室的門開啟又閉合。
肖澹看了她一會兒,忽然「嗤」了一聲,雙手搭上她的肩,將她往門外推去。
「沒有……但是如果你這次肯幫我們的忙,我就把原因講給你聽。」
彷彿有風吹入心湖,有一絲訝異,有一絲動容。
江錦一口氣梗在胸口。
眼見她的神采恢復了些,肖澹也笑了:「那你還自己生什麼悶氣?」
江錦的眼睛都瞪圓了:都到門口了,怎麼還能反悔?
這裏原本開發成一片高級住宅,只是由於交通不便,入住率並不高,透著幾分荒涼。
肖澹從她身後望向辦公桌,一份份上面寫著的……都是他看不懂的專業名詞。
肖澹負手在屋內轉了轉。
在保安的目送中,江錦刷卡上了電梯。
散會後,江錦沉著臉收拾著資料,孟汀洲伸手拉住了她:「小錦,一起吃飯。」
「只不過有個小問題要測試罷了,不值當打擾你。」
她剛要探頭去看。
語氣還挺得意。
那個狂妄又沒有禮貌的男人——肖澹。
「肖先生,這裏就是中央總控電腦室,也是六爻的自動腦所在。」
江錦頓了一下,低聲說了一句謝謝。身側肖澹似笑非笑的目光無端令她臉上發熱,有一種莫名其妙的羞愧。
江錦握著筆的手緊了緊:「謝謝你今早提前提醒我,不然或許我還真會被付言打個措手不及。」
奶製品區,肖澹舉著一瓶酸奶看了一眼,不知看到了什麼,眉頭一皺,順手將東西扔進了購物車。
肖澹看著江錦,目光深深。顯然,眼前的女孩兒並不想談論這個話題。
江錦也尷尬起來:「應該抱歉的人是我。」
天光大亮,江錦滿頭大汗地從床上坐了起來,四肢的無力感令她緩了好一會兒才穿上拖鞋慢吞吞地去洗手間洗漱。鏡子里的女人面色蒼白,眼底泛青,宛如一個晃悠了一晚上的女鬼。
可是江錦總覺得,自己心中的某一塊地方空空的,像是失去了什麼重要的東西,每每探究,每每空虛無度——她覺得不應該是這樣。
只可惜,兩年前的一場意外,他們再也看不到如今已然成熟的六爻了,她失去了父母,同時失去的——還有一段記憶。
「不了,我還有事。」她笑了一下,攥著文件離開了。
肖澹「嘖」了一聲:「你再說,誰是誰的?」
「事情是這樣的,我們公司新研發出了一款智能系統『六爻』,它是一款基於腦激光圖的精神感應系統——可以實現細胞級別的探測,不僅能精準篩查腦部疾病、感應人的情緒……甚至能探究人類的潛意識等等。」
被肖澹佔了位置的徐蕙擰著眉另外找了座位。
於是,吳成光說:「兩個月前,六爻系統最後一次的模擬測試,實驗效果非常好,我們都很高興。經過董事局的討論,決定著手準備召開六爻系統面世的發布會。可是就在我們內部討論會後的第二天,六爻系統的主程序受到了黑客的攻擊。隨後,有人向我們發送了匿名郵件,聲稱他已經拷貝了六爻的關鍵代碼,威脅我們如果不滿足他的條件,他將公布這個代碼,讓我們的發布會毀於一旦。」
江錦冷笑:「說要來看的是你,覺得沒用的也是你。」
他伸著長腿,懶散地窩在寬大的沙發里,整個人透著一股頹廢的氣息,可是言談間,又有一股子誰都看不上的傲慢勁兒。
見肖澹漫不經心地打量著,孟汀洲笑了一下:「如果不是跟我們倆一起上來,你還會再接受兩道人工核驗和兩道自動安保門。」
肖澹扭頭,面無表情地說:「我又不是學計算機的,就這幾個黑色的大箱子,你覺得我能看得出來什麼?」
「對。」
江錦輕輕舒了一口氣,一轉頭就看見肖澹托腮仰望著她,還衝她眨了眨眼睛,像是在說:看,這一定就是你想阻礙發布會進行的理由。
肖澹回頭,用一個更加坦然更加不以為恥的表情說道:「我不太會用電腦。」
江錦按了按自己突突直跳的太陽穴,放棄了曉之以理,她的站姿放鬆了些,收斂了面上虛虛的笑意,目光顯出三分銳意:「肖澹,聽說你離職之後就一直行動受限,只要你能幫我們找出這個人,使發布會順利進行,我們有辦法撤銷對你的監控,還你自由。」
方才在樓外兩人的互動已經夠耐人尋味的了,沒想到肖澹非但不知收斂,還這麼「直言不諱」,周圍人的目光隱秘地流連在桌首區域,眾多視線畫出了一個標準的三角形。
江錦沒有被他繞進去,一下子就明白過來:「你是說,讓六爻在後台對用戶的信息進行實時監控?」
孟汀洲說,她失憶前,是他的未婚妻,如果不是兩年前那場意外,他們現在可能已經結婚了。可江錦不記得了,自她清醒已有一年,現在的她,對孟汀洲欣賞有餘,卻始終生不出除了朋友之外的感情。
回去的路上,孟汀洲的秘書吳成光接了個電話。撂下電話后,吳成光神情嚴肅地扭頭對孟汀洲說:「孟總,剛才董事會溝通過了,他們的想法都是,發布會的進程不能停止。如果我們不能在發布會之前……搞定那件事,確保發布會安全進行,我們的股價可能會出問題。」
徐蕙盯著孟汀洲的背影,忍不住手捧臉頰,面色泛紅:「天啊,孟總真是體貼,我要是能有一個他這樣的男朋友,我死而無憾了。」
面對眾人若有似無的打量,江錦只是指了指身邊的男人,淡淡說了一句:「我的助理,肖澹。」
「給,咖啡和三明治。」
「等我閑暇的時間自然會幫你,但這裡是歐博集團,我是歐博的高級工程師和總裁特助。」
付言講到盡興處,江錦忽然敲敲桌面,打斷了他。
江錦一個激靈,「嗖」地站起來。
孟汀洲,年紀輕輕卻已經是歐博科技絕對的掌權人,她的上司、她的夥伴,也是她的男朋友——據說是。
「江特助,咖啡。」
她不安地皺起眉:「你們先進去吧。」
交響樂的終章,鼓點落幕,應和著他的話,合起來就像是一出演繹得淋漓盡致的舞台劇。
椅子摩擦地面的「刺啦」聲突兀地響起——肖澹突然起身,伸手理了理自己的外套紐扣就要往門外走,江錦連忙拉住他:「你幹嗎去?」
「早。」
見她情緒不高,孟汀洲沒有問她這一趟結果如何,而是隨手遞給她一份文件。
肖澹神色複雜:「你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啊。」
「原來你也知道這事兒跟孟汀洲有關?」
肖澹撥弄著自己的手指,顯得興緻缺缺。
江錦指指自己的臉,真誠地建議道:「肖先生,你不會沒見過女人吧……要不,你看看我?」
「我們之所以沒有報警而是請您來幫忙,一個原因是這件事確實不宜鬧大,另外一個原因是……我們懷疑,這就是六爻系統研究團隊內部的人乾的。
江錦搖頭:「我還有事,你自己吃吧。」說完,她兩三步跑走了。
肖澹起身細細地打量起江錦身後巨大的書架:「對了,你們生物學有什麼入門書籍嗎?」
午後的陽光斜斜地照射進來,寬敞的辦公室內隱約有細小的灰塵飛舞著。她側臉的輪廓尤有幾分屬於少女的柔和,可不經意間經常蹙起的眉頭和下筆簽名時的篤定,都讓她較同齡人多了幾分氣勢凜然。
江錦嘆了口氣,下巴揚了揚:「他們是什麼人?」
孟汀洲的手落在了空中。他苦笑了一下:「抱歉,我只是……一時間忘了。」
忽然,一隻纖細白凈的手從車中撿起了酸奶,然後像逗狗似的,將酸奶在肖澹面前晃了晃,語帶微嘲:「這杯酸奶已經過了保質期,肖先生不看生產日期嗎?」
「你在自己眼中將不再是一個『你』,而是一個可以分析的指定目標,你可以在六爻成立的任意一家研究室調取你所需的任何資料。
肖澹權當沒她這麼個人,一手拎著袋子,一手刷了門卡,自顧自地進了家門。正要關門,一隻腳抵住了門縫,隨後,一道纖瘦的身影靈巧地從門縫中擠了進來。
「可是……」
肖澹不咸不和圖書淡地說:「說說吧。」
江錦對上他的雙眼,正想要說什麼,忽然,兩人頭頂的燈亮了起來,四周響起了機箱低沉的嗡鳴聲,是孟汀洲回來了。
又來這套?你到底是多想回家?
肖澹眉宇間透出輕微的不耐煩,彷彿聽到她的自我介紹對他而言是一件難以忍受的事。
江錦低低地「嗯」了一聲。
一輛黑色的商務車行駛在蜿蜒的山路上,行駛了二十多分鐘后,眼前豁然開朗,露出十幾棟高聳的公寓樓,像一群張牙舞爪的巨獸,盤旋在廣袤的領地。
江錦忍下翻白眼的衝動。
「你又怎麼能肯定那兩個科學家的死亡不是意外,你有證據?」
吳成光伸手拍了拍徐蕙的背,輕咳一聲:「肖先生,我給您複述一下事情的經過?」
孟汀洲自然地傾身,拉過她的安全帶扣好。
孟汀洲伸手按下燈的開關卻沒反應,他頓了一下,有些歉意地沖肖澹笑了笑:「我忘了,自從上次黑客事件之後,為了確保主界面不會再次被黑,我們給自動腦另外連接了電路,不用的時候斷開。稍等,我去開電源。」
江錦翻了翻流程,看到舉辦地點,正要說什麼。忽然,孟汀洲面色一變站起身,手中的茶杯「砰」地擱在桌面上。
江錦驟然停下腳步,身後的男人也不知是沒留神還是故意的,整個人撞了上來,修長的身影正好將江錦罩住。
第二天,孟汀洲一早就到江錦的家裡接她。
「仰慕就不要了,不過六爻的運行、維護、升級,需要各個領域優秀人才的加入,我代表歐博科技,歡迎你來。」
「叮」一聲,電梯到了。
「……」江錦有點氣,但還是要保持微笑。
「六爻系統的實驗前期,曾經出過一次事故。當時由於實習生的錯誤操作,一個研究志願者的腦電波發生了紊亂,精神恍惚,雖然我們及時停止了實驗,但他的神經系統還是產生了不可逆的損傷。
江錦毫不懷疑,如果此時給肖澹一把瓜子,他能當著滿屋子人的面遊刃有餘地嗑起來。
終於,一輛豪華型商務車駛了過來,車停下,隔了十幾秒,後座的車門才緩緩打開——當先走下來一個男人,倒是西裝革履,只是神色懶散。
江錦意識到了什麼,清了清嗓子:「您好,我……」
男人的一隻手圈住她的腳踝,手指乾燥而灼熱,令江錦有一種被禁錮的糟糕感覺。她垂下眼睛,用了些力氣才將腳縮了回來。
付言滔滔不絕。他是六爻系統研發的負責人之一,在公司內職務和江錦平級。平日里,江錦雖看不慣他的某些行事作風,但他資歷在,再加上四十來歲了,也算是上一輩的人,江錦只盡量避開,不願和他正面起衝突。
見肖澹久久沒有說話,孟汀洲忍不住出聲詢問:「肖先生髮現什麼了嗎?」
「好。」
她的父母是激光學方面的專家,他們最早實現了腦激光圖的繪製,甚至在日復一日的探索中,他們最先觸碰到了人腦精神世界的壁壘,六爻是她父母窮盡一生的心血。
孟汀洲走上前,沖他微微點頭:「肖先生,這一次要麻煩您了。」
「不用謝,早上喝了你一杯,這是還你的……別生氣了。」
「你是說……」
他的眼睛正對著光線,呈現出一種深邃的琥珀棕色,一眨不眨地盯著她的臉,薄唇輕啟,從鼻腔里發出了一聲低沉的嗡鳴。
「他父親還是歐博總裁的時候,大家的確叫他小孟董。但是後來他父親身體不太好,逐漸退了下來,歐博就是孟汀洲掌權了。據說他跟他的父親有些觀念不合,所以不喜別人叫他小孟董,後來歐博上上下下的人都只叫他孟總了。」
所有人都在替她慶幸,一個目睹了父母身死的女孩子還有機會從那片陰影中走出來,以一個痛苦卻不失溫和的方式,繼續著她的人生。
屋內昏暗得很,她繞過玄關,腳下突然被什麼東西一絆,一個踉蹌栽倒,手拄在地上,摸到了一大團棉花觸感的東西。
「多謝。」
徐蕙看見孟汀洲微微蹙起的眉峰,當即便沖肖澹冷呵:「不管是為誰而來,肖先生總該知道我們找你來的目的吧?」
看著台下一張張憧憬的臉,孟汀洲頓了頓又說:
「付教授,我查了一下出入記錄,昨天你們開啟了六爻系統,怎麼事先沒和我說?」
江錦雙手抱胸:「那你說說看,六爻是我父母生前的心血,我有什麼理由阻礙它的發布?」
頻繁地被拒絕,付言暴怒地踹了一腳會議桌,臉色猙獰起來:「你反對我們就不能做了?憑什麼?就因為你是孟總的未婚妻你就覺得整個歐博都是你的了?」
「嗯……這下有點兒意思了。」
「不能再明顯了,別人都叫他孟總,你卻叫他小孟董。」
江錦驚訝地扭頭看他:「你怎麼知道……」
「能看出來?」
午後,「砰砰砰」的敲門聲響徹走廊。
合上書,孟汀洲感慨道:「果然是天才,不管是當警察,還是寫小說,都令人嘆服……可惜了。」
六爻的啟動是有嚴格規定的,無論是不是實驗性質,只要電源開啟,都要形成一份詳細的實驗報告存檔,以便發生什麼問題可以及時翻閱。之前的每次啟動江錦都在現場,因此從來都沒有調閱過,可是現在,付言竟然繞過了她,私自帶人實驗。
江錦的餘光掃了一眼所謂的「案發現場」。
「嘖,有求於我還談條件,有趣……你說。」
江錦利落地拆開檔案袋,不顧付言難看的臉色,細細看了起來。
肖澹總結:「不是極有可能,是一定是你們內部人員搞的鬼。」
江錦默默地低下頭去。
車開了近一個半小時才回到市中心的CBD,巍峨的寫字樓上有一個碩大的金屬LOGO,旁邊矗立著「歐博科技股份公司」幾個銀色大字。
「我沒有要求你誇獎。」
「不用你。」肖澹伸手指了指江錦,「她職位比你高吧,她帶我去就行。」
「註定不能問世的小說,寫它做什麼?」
一直坐在首座沒有說話的孟汀洲抬頭示意:「吳成光。」
肖澹揚了揚眉,極近地打量著江錦,兩個人之間的距離近得彷彿都要看到她臉上被陽光照著的細小絨毛。
演講結束之後,北城大學的校長親自送了他們出來。江錦留意到,校門口多了許多警衛,而聚眾抗議的那些人已經不知道哪裡去了。
「說了給我當助手,你當然要跟在我身後。」
江錦連忙跟上:「莫非肖先生眼有疾,耳朵也不太好使?」
想到他後背也沒長眼睛,江錦終於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低頭看他,語氣不自覺地不耐煩起來。
「這樣吧,我幫你這個忙,作為交換,你也要幫我一個忙。」
肖澹從冰箱門后探出頭來看她:「實驗致死?聽起來挺玄幻的,你是怎麼知道這件事的?」
忽然,兩個保安匆匆趕來,不偏不倚地擋住了她的視線:「抱歉江特助,有個人來鬧事。」
肖澹一邊癱回沙發上,一邊漫不經心地說:「這回你又有什麼好說的?」
江錦點點頭,拐了個彎剛走到電梯間,外面就傳來一陣喧嘩聲,隱約有個年輕的男子大喊著:「江小姐,江小姐!」
會議被打斷,許多人低頭玩筆,或戰術喝水,將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開玩笑,大佬打架,向來小鬼遭殃,此時自然是當個雙目失明的瞎子安全。
「付教授,你的這個參考數據,就是我們公司的隱私協議里明文禁止的內容。我們對我們的用戶承諾過,植入電極,利用六爻系統讀取的一切個人信息都將在用戶獲取之後自然銷毀,未經允許,沒有第二個人會看到。」
她腳步飛快,經過的職員紛紛沖她打招呼:
江錦莫名:「你知道我會來找你?」
「孟總您好,我一直很仰慕您。我今年即將畢業,請問我以後可以去歐博工作嗎?」
男人始終不答話,她急了,又催促著問:「你到底是誰啊?怎麼會在我爸媽的實驗室里?」
「我要去開會,沒心思跟你開玩笑。我們能讓你在這裏自由活動而不受監視,也是走了不少的流程,肖先生要牢記自己的任務才好。」
「沒事,塗料而已。」
江錦正好從車上下來,聞言忍不住瞪了肖澹一眼,冷著臉越過他走向孟汀洲。
孟汀洲長久地注視著她的背影,他的表情隱匿在車廂的陰影中,看不真切。
「讓我以歐博員工的身份留在這裏,找出那個人。想必你們也不想把事情鬧大,所以對外就說……我是江錦的助理。」
江錦的內心毫無波動,低頭看著自己隱隱發痛的手腕,甚至有點想罵人。
肖澹從鼻子里拱出一個「嗯」字,兩人一前一後進了歐博的大樓。
高跟鞋「咚咚」地踏在大理石上,帶著一種凌厲的節奏,令人目光都忍不住集中過來。
司機還是不太放心:「那您有什麼事,立刻給我打電話。」
都說結了婚的男人不和圖書愛逛超市,勉強陪著老婆來也都巴不得早早買完回家。可是到這一對兒,卻全然反了過來——男人推著購物車在前面精挑細選,女人一臉不耐煩地跟在後面。
智障!
「好了。」孟汀洲擠了擠眉心,「江錦說的話有道理,六爻系統能夠大範圍推廣的前提,就是絕對的隱私……這件事,不要再提了。」
「用戶的隱私並不是說我們保證不去看它就可以的,而是我們想看都看不了的時候,才能說我們真正用科技的力量保障了用戶的隱私……所以我堅決反對。」
江錦掩飾性地拿起書稿,佯裝認真,裝著裝著,倒是真的被書中的內容吸引了。孟汀洲也抬手,將自己的面容掩蓋在書稿之下,頗有幾分手足無措的意味。
「我上學早,父母都是生物學博士,從小就耳濡目染,本科讀完就直博了,有什麼問題嗎?」
輸入指紋和密碼,門自動開了,江錦緩緩吸了一口氣,走了進去。
孟汀洲的講座在北城大學舉行,這是江錦昨日比較擔憂的事情,不同於在總部大樓舉辦活動,這裏的安保得不到保障。
之前電梯里一個個將自己站成了壁畫的員工們,瞬間像是活了過來一樣,一個個人模人樣的,爭先恐後四散去自己的辦公室打卡上班。
門后是肖澹略帶不耐煩的臉,他在沒陷入自己內心世界中的時候,表情還是很寡淡禁慾的,此刻臉上特意刻薄起來,那真是要多刻薄有多刻薄。
「合著就你學過三顧茅廬是吧?」——言語也成了刻薄的代名詞。
猶是春寒料峭的三月,歐博科技的大門前,孟汀洲站在台階上等候,身後跟了幾個穿著西裝的員工。
「而這一切,只要在你的大腦皮層植入一片兩毫米厚度的電極就可以了,就像接種疫苗一樣簡單。」
江錦偏頭看了一眼徐蕙:「一項新技術的問世總要經過漫長的檢驗,我們不能保證它百分之百完美,他們當然有權質疑。」
「黑客手裡的確有把柄,但不是所謂的代碼,而是一段實驗記錄。
他彎下腰,表情坦然並絲毫不以為恥:「我說……我找不出那個黑客。」
「你對我倒是調查得清楚。」
「……」
江錦沒說話,剛才那一閃而過的身影,就像是她的幻覺似的……也該是幻覺,畢竟那個人,已經許久未見了。
孟汀洲的目光投向窗外。外頭春光明媚,成片的綠蔭飛速掠過,在他臉上留下明明滅滅的光影。
「坐下幹什麼,都說了是內部人員搞的鬼了,當然要去現場看看了。」
「我知道的遠比你想象中多。」
「這你也知道?還有,你到底是怎麼知道我有……失憶症的?」
江錦抱著手靠在一邊,漂亮的眼睛瞬間滿溢了好奇。
孟汀洲自然地為江錦拉開了左側的第一把椅子,而後才在前面落座。
「喜歡吃蔥花香菜的味道卻不喜歡直接把蔥花香菜吃進去,每次都要先放再挑出來,我之前從來不知道這世界上還有這種挑剔的女人,你才應該住嘴。」
孟汀洲語調淡淡地說:「吳成光他們呢?」
江錦咬著牙說:「既然知道了,你還不坐下?」
他向後瞥了瞥,目光中透著漫不經心,可手下的力度絲毫不減。
「熟悉六爻系統,能調取意外事故的記錄,許可權高能接觸主腦,以及……有阻礙發布會進行的理由。」
「我沒有生氣,只不過是一杯咖啡而已。」
這回,肖澹連眼睛也彎了起來,又重複道:「有趣,真的有趣。」
孟汀洲最終還是同意了,他嚴肅地看著肖澹:「肖先生,你只有一個月的時間。」
那男人已經在牆邊的沙發上坐了下來——以一個沒骨頭似的、極其慵懶的姿勢。他有一張相當英俊的臉,可目光幽深,彷彿裹挾著火焰的最炙熱的風,足以讓人忽略他的長相。
意識到這一點,徐蕙強笑著附和了一句,低下頭不再反駁了。
「謝謝——」
徐蕙一看見他們,連忙迎上來。
窗外有惱人的蟬鳴,應該是個燥熱的夏日午後。她推開房門,裏面只有一個陌生的男人。她好奇地走過去問:「你是誰?」
忽然,一個戴眼鏡的男生從座位上站起來,大聲問:「孟總,既然涉及神經層面,我們怎麼能確定六爻的安全性?就算它是安全的,可是像您說的,我們腦細胞里的信息是無窮的,有些難免會涉及我們的隱私。我怎麼能確認,這個系統不會解析出我不想讓它解析的東西,而你們又怎麼保證,它解析出的這些信息不會被泄露呢?」
「嗯。」
江錦低下頭盯著腳踝那一抹刺眼的紅墨水,彷彿又看見那個男人逼迫的目光,還有他最後對她說的那句話——
江錦余光中有個分外熟悉的身影一閃而過,可是當她仔細朝那群人看過去的時候,又找不到了。
肖澹:「看出來確實是用功了……」
沒忍住,江錦大大方方地沖他翻了一個白眼。
「我要是這點兒能耐都沒有,你們怎麼會找我……慢走,不送。」
這一層格外寂靜,踩著厚重的地毯,順著走廊走到盡頭就能看到一個門上掛著「六爻」牌子的辦公室,孟汀洲輸入指紋和密碼,門自動開了。
江錦拿起三明治咬了一口,挺奇妙,竟然是她愛吃的那一款。周邊的超市都沒有賣,要開車去幾公裡外的一家咖啡館才能買到,也不知道肖澹怎麼會剛好買了這個。食物落進胃裡,她的心情好了幾分。
神經病吧?
「那我也有一個小小的附加條件。」
「那你很棒!」
他乾脆坐在辦公室角落的沙發里,百無聊賴地以目光勾勒她的眉眼。
孟汀洲不慌不忙地回應:「這些信號,還有些我們至今未能正確解密的,我們甚至可以假設它——有些源自人類的潛意識也未必不可。我們還可以設想,如果給動物植入電極,隨著六爻系統的不斷完善,我們是否有朝一日能實現交流?這對我們來說都是一個全新的、未知的領域,但我相信,科技的進步是不可逆轉的,我們永遠不可能有完全準備好的一天。
孟汀洲不著痕迹地看了一眼江錦腳踝上自己握出來的痕迹,沒再說什麼,退回了座位上端起茶杯。水汽瀰漫,看不清他面上的表情。
江錦知道孟汀洲在可惜什麼,肖澹的處境不容許這些書稿問世。
角落裡,一張寬大的辦公桌前,坐著一個英俊的男人。聽見聲音,他抬起頭來,目光中暖意一閃而過。
他張了張嘴,似乎要說什麼——忽然,周圍的光線急速昏暗下來,蟬鳴和陽光都消失殆盡。頃刻間,如同有一張巨大的網籠罩了整個世界,也籠罩住了這個世界里的人。
肖澹揚了揚眉,一瞬間,氣質顯出幾分痞氣。他腦袋微低,湊近江錦的耳朵,一字一句地說:
寸步不讓、擲地有聲……且有點可愛。
「我要構思一本新小說,你來做我的助手。」
男人再次打斷了她,語速很快:「我看過他的屍檢報告,匕首橫刺本就更加費力,尤其他的手臂很長,又慣用右手,這麼緊急的時刻,他會以左手橫刺左心房自殺嗎?不可能!所以,一定是有人殺了他,偽裝了犯罪現場誤導警方他是自殺。
「可是六爻的主腦中心……」吳成光有些為難,餘光掃到孟汀洲,才轉換了口風,「好吧,我帶您去看看,請跟我來。」
付言喘了一口粗氣:「我們可以做得隱秘一些,而且這些信息儲存在六爻系統的主腦中,沒有人會去查閱,就讓系統自動進行大數據分析,這對我們掌握受眾的使用情況有很大的幫助!」
孟汀洲準備周全,將六爻系統的技術原理用了很淺顯易懂的話講了出來,底下的學生聽得津津有味。
歐博大樓的最高層,她一路走過了五六道關卡,最後走到一個辦公室門前,辦公室的門口掛著一個銀色的牌子,上面寫著「六爻」兩個字。
肖澹低頭看著勉強到自己胸口的女人,蹙起眉峰:「私闖民宅,江小姐,我可以報警抓你的。」
「我當然知道。」
雖說工作誠可貴,可八卦……價也挺高的。
江錦站穩后立刻翻臉不認人,面無表情地說:「我幹什麼跟你有關係嗎?麻煩收起你腦子裡齷齪的思想。」
聲音清亮,是二十七八的年紀該有的嗓音。
「而我在這裏看到了你——被害者的妻子!所以真相顯而易見,你——就是兇手!」
從肖澹那裡出來,江錦覺得自己至少蒼老了三歲。
肖澹站起來,圍著江錦,不緊不慢地踱了幾圈。
肖澹突然變得執著,似是非要從江錦口中聽出她的真實想法。
江錦舔了舔自己發癢的后槽牙,怒極反笑。
大門是半掩著的,裏面隱隱有古典音樂的激昂節奏傳出來,她試探地敲了敲門,裏面沒有任何反應。
「兩年前,有一對科學家夫婦,專門研究人類腦部神經,在這個領域成績斐然。可是在一次試驗中,他們以自己為m.hetubook.com.com實驗對象,但不知為何實驗出現了差錯,實驗室無端發生大火,兩人葬身火海。隨後趕到的女兒昏厥在現場,過後被救了出來。
不需要額外的指令,一個不到一米高的機器人移動過來,將冒著熱氣的紅茶準確地送到她的手裡。
負責調查的人點點頭:「我打聽清楚了,他每個星期一都會來這家超市採買生活用品。」
「說重點。」
「已經在裏面準備了。」
只除了孟汀洲和肖澹。
一米八幾的人了,非要試圖把自己蜷成一個球癱進沙發里,也不考慮一下沙發的承受能力。
江錦語塞,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你別跟著我了。」
「明天有一場講座,你跟我一起去吧。」
氣人,但話糙理不糙。
付言一句話沒說完,突然像是被掐住了嗓子。
司機從後視鏡中小心地睨著她:「江特助這一趟不順利?」
陽光溫暖而耀眼,一束光中,有細微的灰塵在空中胡亂飛舞,而她站在屋子中央,眼睛晶亮,隱含期待。
江錦突然覺得這個名字上的傳奇光環越來越耀眼了。
電梯門開了又合……而後再次打開。
「後來,火災的調查報告上顯示,是因為電路故障。而通過對當時那場實驗的還原,並沒有找出任何疑點,所以只能當作是一場概率很小的意外……但他們的女兒堅信,那不是意外。」
「跟著我你就能找到嫌疑人?」
肖澹不搭理江錦,江錦就遠遠地跟著,直到跟著肖澹回了他的住處。
前者眉宇間似是染了疲憊,苦惱著不知道如何開口。而後者……蹺著二郎腿,看戲似的,嘴裏還發出了疑似「嘖嘖」的聲音。
「看不出來你還是個博士。」
江錦低頭一看,這才發現自己的腳踝上一片紅,應該是不小心沾上了那隻可憐的泰迪熊的「血跡」。
江錦猶豫了一瞬,還是輕輕地推開門,走了進去。
肖澹挑挑眉:你都可以,我為什麼不能?
果真是聞名不如見面,這個瘋子。
「好的。」
歐博的輝煌從來都不是一家之言,「科技」兩個字帶給它的不只是金錢、名氣,還有廣泛被大眾認可的形象和威望。
果然,不到半個小時,江錦就看見一個穿著黑色風衣的男人走進來,熟練地推走了一輛購物車。
在江錦眼裡,肖澹就是個渾蛋。
江錦的眼睛逐漸適應了昏暗的光線,費力地看過去。
「我正在找嫌疑人啊。」
現場掌聲雷動,徐蕙將巴掌拍得震天響,雙眼緊緊地盯著台上,眼中浮現出狂熱之色。
那個女孩子臉一紅,激動地使勁兒點頭。
吳成光話音未落,孟汀洲便站了起來:「要說許可權,我是最高的,我帶你們一起去吧。」
「據說?你不是孟汀洲的未婚妻嗎?怎麼聽起來,你們的關係並沒有想象中親密。」
「可是你不是很看重這個六爻系統的隱私問題嗎?孟汀洲躍躍欲試想要過線,你還能假裝不知道?」
「只要六爻順利發布,下一步我們會申請到試點許可,對國民的大數據資料進行融合,在全國範圍內建立試驗站,利用三至五年的時間進行檢測技術推廣……」
果然,下了車,江錦就看見學校大門口圍了十幾個人。有男有女,年紀大的已經頭髮花白,年紀小的約莫才二十來歲,手上都舉著牌子,在領頭青年的帶領下呼喊著。
江錦皺起眉:「儘快,不要影響正常的工作秩序。」
恐嚇信的事要保密,會議室里,與會人員不超過十個人,要麼是歐博的高管,要麼是孟汀洲極為信任的人。
「啊?」
「對啊!」肖澹勾著唇,意味深長地笑,「比如……你啊。」
「一個自發的組織,自從我們公開了『六爻』系統的運作模式,這群人就成天盯著我們,認為我們的系統會侵犯他們的隱私權。」徐蕙厭惡地皺起眉頭,「天天閑得沒事做,總以為誰都稀罕弄明白他們腦子裡在想什麼,一群愚昧無知還活在上個世紀的人。」
江錦抿了抿唇,目光有一瞬間的閃躲。
江錦覺得自己完全是因為超高的職業素養才能繼續站在他面前,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努力說服自己來都來了,忍一忍。
從歐博離開,江錦打了個電話,不一會兒就趕到了一處中型超市內。她躲在大門后,目光搜尋著進進出出的顧客。
「那……」
「除了用Word打字以外基本就等同於不會用電腦的人,住嘴吧。」
她拚命地搖頭。
江錦的手緩緩地攥了起來。
「我父母的死因啊……」不知想到什麼,江錦微微出神,「等你先找出攻擊六爻系統的黑客再說吧,我父母的事,要更難。」
肖澹表情未變,像是壓根兒就沒見到江錦這個大活人一樣,推著車繼續往前走。
肖澹看著江錦利落地處理著今天的工作,她格外認真,肖澹繞著她的辦公桌轉了兩圈、嘩啦啦翻閱了她身後書架上的書、「不小心」碰倒了兩個獎盃,她都沒有任何反應。
肖澹略一點頭。
孟汀洲的想法同江錦不謀而合,江錦也忍不住點頭。
「《消失的兇手》複印稿,肖澹寫的書。」
「小問題?」江錦勾了勾唇,「我要你們昨天測試的全部細節,現在就要。」
孟汀洲卻收斂了笑意,踱步站到中央。
「您好,我是歐博科技的總裁特助,我叫江錦。」
——只是有時,孟汀洲理所當然的親近,令她渾身上下不自在。
話題向著不可預知的方向策馬狂奔,兩個人突然相顧無言,江錦率先翻了個標準的白眼。
肖澹淡淡地瞥了她一眼:「過期了的東西,更不應該放在貨架上。」
江錦面帶笑容:「何必那麼麻煩,您出門衝著監控攝像頭招招手,保准警察一會兒就來了。」
「我知道了。」
眉眼官司畢,江錦殷勤而不失優雅地站到了肖澹身邊:「走吧肖先生,我帶您去會議室。」
越看,江錦的眉頭皺得越緊。
肖澹的眉眼卻柔和了下來:「你的父母一定很為你驕傲。我記得,你來找我的時候說過,希望我幫你找出父母的死因。」
底下座無虛席,江錦和徐蕙在角落隨意找個地方坐下。
「真的不要緊,我回去洗一下就好了。」
「我還知道你是誰。」
也許那是一段撕心裂肺的痛苦記憶。
倒是沒一個人覺得他們不是夫妻關係,畢竟男的帥、女的靚,約莫這就是傳說中的……夫妻相吧。
江錦點點頭,捏著手上的卡片下了車。
肖澹扭頭,斂了肆意的目光安靜地落在她身上。
「聽說以前你還是警察的時候,就喜歡那些奇奇怪怪的案子?我這有一個有意思的案件,你要不要聽?」
「你要學生物學?跟找出黑客有關?」
「不是,你寫的那一堆東西,我都看不懂。」
「歐博走到今天是因為我們掌握著先進科技,但也是因為我們做事有底線。六爻系統不是平凡的科技產物,它的隱私泄露帶來的後果是毀滅性的,在這方面,絕對不能留下隱患。」
孟汀洲這時輕輕敲了敲桌面,提醒道:「付教授,請你注意言辭。」
「哦。」肖澹腳下一停,鬆開手,扭頭就要回車上去。
「我是問你來幹什麼。」
這隻能是一場徹頭徹尾的,只屬於他一個人的狂歡。
「啊,真是完美的推斷啊!」
電梯門「叮」的一聲開了,江錦挺胸抬頭,氣勢雄渾地當先走出電梯。肖澹輕笑一聲,搖搖頭,也提步跟了出去。
江錦倒是面色如常,但目光中卻流露出淡淡的壓迫感——江錦是歐博的高級工程師,直接參与了六爻的核心研發,甚至六爻的雛形都是她已經過世的父母研發的,她比誰都有資格評價「六爻」。
「你還是來了。」
周一白天來超市逛的,大多都是賦閑在家的老人,最不缺的就是八卦心理,看見這一幕都不由得嘖嘖稱奇。
「一直待在這裏,只能自己跟自己玩過家家,甚至外出都有人監視的日子,不好過吧?」
「現有的線索等同於無,我找不出黑客,但我能讓他自己出來。」
目之所及儘是漫天火海,刺目的紅遮蔽了她的視線。
這部電梯的外頭是透明的玻璃,正對著歐博大樓內部,隨著層數不斷升高,大堂空地上忙碌穿梭的人影越來越小。歐博的大樓無論是外觀還是內部,設計上都散發著淡淡的金屬光澤,是科技感和金錢味道的完美結合。
「無聊。」
吳成光低下頭,糾結了一會兒才勉強開了口:
「你懷疑我?」
肖澹冷笑一聲,扭過頭去:「因為我是肖澹。」
你來我往短短几句話的工夫,奇迹般地,江錦覺得自己的狀態回來了。
「基於此,我們開發了六爻系統,我們將這些年關於腦激光圖的所有研究成果都導入它的主腦,又賦予它智能的運算模式。
「回家。」
會議室里,六爻項目組的眾人魚貫而入。二十多號人,組成了六爻系統的核心研發團隊。
肖澹回身看了一眼孟汀洲:「那就麻和圖書煩小孟董了。」
她頓了一下,沒抬頭:「謝謝。」
江錦咬著牙笑了笑。
肖澹忍不住揚了揚眉。
男人又驟然躥起來,大步衝到江錦跟前,骨節分明的手指緊緊地抓上她的手腕。
這個男人真是連微表情都那麼欠揍呢。
「且不說這份實驗記錄本來是保密的,黑客是怎麼知道的,單說主腦被攻擊的情況就有些蹊蹺。在構建安全系統的時候,我們曾經邀請了國際黑客比賽Pwn2幾屆的冠軍來攻擊,他們也都無法入侵程序,所以只能從主腦自身的埠入手。
男人站起來,伸了個懶腰,揚聲做了總結:「我拒絕,你顯然不適合做一個說客。」
江錦幾疑自己聽錯了:「啊?你說什麼?」
「哎哎哎,你往哪兒去?」肖澹一下子伸手拽住江錦的手腕,生生將她溜得轉了一個圈,甩回自己的身後。
江錦一愣,只見面前的人突然一矮,半蹲在她面前。
「麻煩肖先生以後說話……站穩了。」
話雖如此,肖澹還是留了個門縫,讓江錦順利擠進來。
「可是你之前說……」
男人打斷了她,跟方才相比,音調突兀地降了下來,配合著背景音樂深沉的大提琴聲,有一種戲劇念白的感覺。
所以你要看懂我寫的東西做什麼?疑問在嘴邊轉了兩圈,又咽了回去。江錦莫名地有些不自在,輕咳了一聲。
「江特助。」
「順路。」
肖澹喝了一口咖啡:「我是你的助理,我不跟著你我去哪兒?」
江錦愣了一下:「你怎麼知道?這也能觀察出來?」
江錦連忙反手抓住他:「你幹什麼?」
男人清淺的呼吸近在咫尺,他皺著眉,不甚滿意地看著她:「怎麼一副精力透支的樣子,你昨天晚上去做什麼了?」
一個長著圓圓蘋果臉的女孩兒連忙起身出去了。
「我給你找技術部門的同事過來教你……」
「關於六爻系統怎麼保護個人隱私這個問題,很複雜,我們設置了詳細的環節,將會在發布會現場展示,屆時你可以過來參加,親自了解一下。」
江錦將包里的複印稿掏出來往桌面上一攤:「我是來給你提意見的。」
付言做了一個深呼吸,拽了拽自己的領帶結:「是我失言了。我只是想提醒江特助不要忘了,歐博能走到今天是因為什麼,眼光還是要放長遠一些。」
行,肖澹,軟硬不吃是吧?她還就不信自己搞定不了他!
「你管我!」
看出了江錦的不可置信,肖澹的唇飛快地一抿:「這個黑客提出的要求你們無論答不答應,結果都只有一個,那就是發布會會因此失敗。他提出這樣魚死網破的要求你們還在這兒慢吞吞地想辦法?除非你們根本就沒有實話實說,防著我,還想求我幫忙……真是活在夢裡。」
「歐博科技從成立初期,到如今成為國際頂尖的科技公司,用了十年時間。這十年中,我們最出色的一項研究成果,相信在座的諸位都聽說過——腦激光圖。
——還一副勉強的樣子,考慮過她這個當事人的意見嗎?
或許是下午跟肖澹拌嘴太過興奮的原因,江錦折騰到半夜才勉強有了睡意,只是一閉眼,腦海里就忍不住浮現出那雙摻雜著嘲諷和傲慢的眼睛。睡意加深,她也沒力氣將他的身影趕走,只得腹誹著進入夢中。
她忘了是什麼原因,可是她知道自己不能走,一旦她走了,就……就會有什麼事發生?
孟汀洲作為上司和朋友,無疑都是優秀的。
付言不可置信地看向孟汀洲,在發現對方無動於衷之後,恨恨地摔門離開了。
江錦望向窗外,皺了皺眉:「你就在這裏等我,我自己上去。」
江錦走過去,餘光在亮著的電腦顯示屏上掃過,「消失的兇手•尾章」幾個大字映入眼帘。
「孟總!」
「我說的是小孟董。你該知道,沒有孟汀洲的允許,付言怎麼這麼硬氣,非要跟你叫板。」
短暫的無語過後,她快速地調整好態度,試探地問:「請問您是肖澹嗎?」
「孟汀洲最後不是也在會上表態了嗎?就算孟汀洲一定要支持付言,我也不是沒有辦法阻止。隱私模塊的雛形是我父母主導設計的,我曾經聽我爸媽說過,為了防止六爻落在心懷不軌的人手裡,他們給六爻設計了一個自毀程序,由一串密鑰和一個存儲了自毀軟體的設備組成……我曾將密鑰告訴過孟汀洲,但是那份自毀軟體,他並不知道在哪裡,因此絕對不敢輕舉妄動。」
江錦勾著笑,伸出手,蔥白的食指緩緩貼上肖澹的額頭——然後兀地用力戳開。
她的頭髮擦過他的臉,肖澹被弄得有些癢,忍不住伸出兩根手指,捏住她的臉,硬是把她轉回去。
男人沒答話,彷彿是在打量她。過了十幾秒,他才拿起遙控器隨意地按了一下。窗帘緩緩拉開,外頭正午的陽光瞬間灑了進來,一切魑魅魍魎統統現形。
江錦往後退了一步:「肖澹!」
「謝謝……」
肖澹伸手半捂住嘴,湊到她耳邊神神秘秘地說:「今天我來得比較早,恰好聽到了一段有趣的談話。」
「回家。」
「我找不出。」
隔天,孟汀洲開完了會,就看見總裁辦公室沙發上埋頭苦讀的江錦。
江錦沒說話,疲憊地閉上了眼睛。
……
底下傳來一陣鬨笑,孟汀洲錯愕了一瞬,而後笑了起來。
在江錦見到肖澹的第三回,肖澹愉悅地答應了她的請求,但這不能讓她對他增添幾分好印象。
「江特助,話不要說得這麼難聽嘛。我們也只是在系統程序裏面留下一個窗口,給日後的軟體升級留下參考數據。」
「我這裏都是高階書籍,公司有普及入門的生物學,電腦里有個學習系統,你自己找找看。」
隨著男人的靠近,一股淡淡的古龍水味道衝進了江錦的鼻中。不知怎的,她驀然回憶起了昨日肖澹身上那股子煙味兒,好像是薄荷的。
這是一個與外面的繁忙形成鮮明對比的地方,屋內擺放著幾個巨大的機器,乍一看像是工業生產用的龐然大物,可那低頻率的機箱轉動聲,昭示著它們屬於昂貴的精密儀器。
會議無非就是確認再確認,六爻系統的每一個微小程序都準確無誤。
江錦順著他的目光往窗外看去,為了安全性,這裏的玻璃都做得灰濛濛的,幾乎透不進什麼光,更別提能看到窗外的什麼風景了,她不知道有什麼好看的。
「所以六爻可以自主將腦激光圖傳出的信號不斷進行深層分析,再通過大數據的對比進行解析,將結果反饋給你。比起我們所了解的自己,顯然自己的細胞能告訴我們更多。
江錦點頭:「很公平。」
「所有人都以為家是第一案發現場,實則不然。除了我,只有兇手知道第一案發現場到底在哪兒。所以上次我故意提出兇器還沒有找到,就料到兇手一定會急匆匆地趕過來銷毀證據。
有人說:「江錦,走!」
「前面怎麼回事?」
「江小姐,就是這裏了。」
「你是不是……」認錯人了?
有人在她耳旁說:「江錦,對不起。」
江錦一臉茫然地回望:「我是生物學博士,不是搞計算機的。」
「肖澹看起來不像是會逛超市的人,你確定他會在這兒?」
「沒了。」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肖澹離開又回來,沒有對江錦造成絲毫影響。她似乎因為某種原因,強制性地將自己沉浸在忙碌中,和外界隔絕開來,直到一個托盤輕輕擱在了江錦的身旁。
會議室里詭異地安靜了一瞬。
一個曾經叱吒警界的人物,他是一個天才,也是一個瘋子。
「六爻系統剛剛宣布研究成功的時候,外界對我們有很多揣測。有人問,六爻真的像我們宣傳的一樣,達到細胞級的探測嗎?甚至有人問,它跟做了個腦電圖有什麼區別?」
這是中央總控電腦,也是六爻的自動腦。
「它可以飛速地對大腦進行細胞級的掃描和鑒定。我們通過研究它的圖譜,分離出不同波段,時至今日也才堪堪破解了部分信息。譬如有些波形代表了被掃描者的心情起伏,有些波形代表了被掃描者的睡眠狀態,有些波形代表了被掃描者的大腦是否健康,等等。由此我們延伸出了許多項目小組,這些分支研究成果如今已經廣泛地應用在生活、醫療、教育等領域。」
孟汀洲愣了一下,隨後,毫不避諱地沖她揚起了一個帥氣的笑容,當下,前幾排的女生又是一陣小小的驚呼。
「小錦你看這裏——」孟汀洲似乎看到了什麼有趣的地方想要分享,一邊湊過來,一隻手自然地環住她的肩膀,將她半攬在懷裡。
江錦皺著眉,被男人推得踉踉蹌蹌毫無招架能力,不由得心生惱怒:「肖澹,你不好奇這裏面到底是怎麼回事嗎?」
男人的氣息噴洒在她的臉上,有種淡淡的煙味兒,她突然覺得呼吸不暢,心慌意亂地別開臉去。
孟汀洲清了清嗓子:「肖先生,十分感謝您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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