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閱讀

猴年馬月盜格日(上)

作者:商不奇
猴年馬月盜格日(上)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0%
第四章 日記本里的秘密 5

第四章 日記本里的秘密

5

「可是……」
他健步如飛穿入那片藏著無數秘密的小竹林,走近那座看慣了春花秋月的小涼亭,忽然看見一對熟悉的身影,腦海里登時嗡的一聲,響起了馬克西姆的《野蜂狂舞》……
鄭能諒對這個眼神感到一絲不安,還有些憤憤不平,但他的態度已無關緊要。這件事就此翻篇,大家繼續愉快地複習迎考。
第二天上午,三姑沒有來上課,下午打聽到鄭能諒和孟楚憐都還健在,才鼓起勇氣回到學校,避重就輕地向郝主任交代了事情經過。但事關孟楚憐,郝主任還是很嚴厲地批評了三姑,責令她向孟楚憐當面道歉,並罰她抄了五遍老舍先生的《貓》,直到三姑的父親親自深夜登門拜訪,郝主任才打消了讓三姑當眾念檢討書的念頭。
任贛士和孟楚憐正並肩坐在石椅上,她抬頭望著星空,他側著臉對她說著什麼,不知是在講解物種的起源還是在計算不規則多邊形的面積。她似乎沒怎麼聽明白,於是他決定用肢體語言幫助表達,首先將手繞過她的后腰,然後用嘴唇慢慢靠近她的臉頰https://www.hetubook.com.com,眼看共識就要達成,不料某個不知趣的不速之客突然咳嗽了一聲。
最後這句頗具啟發性和誘惑力,令人神往,於是,鄭能諒開始遵循班長任贛士的教導,朝著「清心淡泊,志存高遠」的目標潛心修鍊起來。他認真研究了佛教、道教、儒教、基督教的每一部經典著作,又從地攤上買來一大堆諸如《瓦爾登湖》《飛鳥集》《傳習錄》之類的盜版書,還搜羅了一抽屜旋律優美、陶冶情操的輕音樂卡帶,日復一日地凈化自己庸俗骯髒的靈魂。
鄭能諒就很苦惱:「班長,我問的是數學,不是哲學。」
「別可是了,可是人家孟楚憐這樣的姑娘,喜歡的可不是個不學無術就知道想入非非的凡夫俗子,做男人要多提高內心的修養,豐富思想的底蘊,喏,像我這樣,做個雲淡風輕的人,愛情的陽光自然會主動投射過來。」
兩個月後的一個夜晚,月白風清,剛看完第七遍《道德經》的鄭能諒摘下正放著《雲水禪心》古箏曲的耳機,感和*圖*書覺整個人身輕如燕、飄然若仙,似乎已達三花聚頂、五氣朝元之境界,頓時喜出望外,決定趁熱打鐵到學校後山去走上一圈,以便吸天地之靈氣,集日月之精華,讓自己的修為更上一層樓。
本來鄭能諒這種小人物來求教,任贛士是不屑一顧的,但他從不久前的流浪貓事件嗅出了鄭能諒對孟楚憐的好感。身為一名站在雲端俯視凡塵的世外高人,任贛士覺得有責任拉這位無知少年一把。於是,許多次鄭能諒向他請教數學題時,他都不正面回答,而是顧左右而言他,說什麼天涯何處無芳草,大丈夫何患無妻,紅顏禍水多薄命,桃花是劫不是運,兒女情長英雄氣短……
這是鄭能諒記憶中,高中時代經歷過最詭異也最有趣的一件事。
「不過……」
任贛士一臉的恨鐵不成鋼:「照你這樣,成天胡思亂想,別說二本,藍翔技校都不會要你。」
1910年,英國探險家斯科特率領的探險隊歷盡艱辛,排除萬難抵達南極點,卻發現,挪威探險家阿蒙森已經捷足先登,南極點上插著挪威的和-圖-書國旗。更不幸的是,斯科特一行在滿懷失落返回故鄉的途中,全體遇難。
中學時代剩下的日子越來越少,鄭能諒逐漸意識到,要想繼續拉近和孟楚憐的距離,就必須考進那個叫作大學的地方。然後他就考上了。
孟楚憐吃了一驚,連忙站起身逃離任贛士的胳膊,低著頭好半天也沒敢朝後看。任贛士也吃了一驚,猛一回頭,像只貓頭鷹似的死死盯著十米開外的鄭能諒。
令他更鬱悶的是,任贛士似乎並非和阿蒙森一樣,是憑藉實力和努力而成功的。
受三姑父親的委託,郝主任約上三姑和兩位受害人在學校旁邊的小酒樓吃了頓飯,三姑送上了慰問品和口頭道歉。鄭能諒和孟楚憐便以德報怨地原諒了三姑,三姑則以怨報德地偷偷遞給兩人一個惡狠狠的眼神。
鄭能諒不想落得比斯科特還悲慘的結局,在返回教室的途中氣得吐血而亡,於是迅速整理情緒,微笑著沖任贛士豎起了一根手指。從那天之後,任贛士不再向他傳教了。
說是「愛的力量」也好,「瞎貓碰到死耗子」也罷,鄭能諒畢竟www.hetubook•com.com刻苦了至少一個多月,為了提高成績,還多次向班長任贛士求教。任贛士天生自帶一股領導的氣質,與任何人都保持安全的距離,打招呼只用下巴,聽到再有趣的笑話也是皮笑肉不笑。他對一切言情小說都嗤之以鼻甚至以唾沫,對多漂亮的女生都不會多看一眼,對所有早戀的同學都報以佛祖般慈悲憐憫的嘆息,清靜淡泊得讓所有人都以為他將來肯定會像林和靖那樣梅妻鶴子。在同學們面前,任贛士經常冒出一些聽起來很有哲理的話。看見一群小女生在聊明星,他會自言自語:「無知人的閑暇是人的一種死亡的形式,是活的墳墓。」或者在誰受到表揚而表現得比較謙虛時,他又會不以為然道:「當謙虛成為公認的好德性時,無疑世上的笨人就佔了很大的便宜。」高考不要求背名人名言,所以同學們都覺得這位班長超凡脫俗又高深莫測,紛紛對他敬若神明。
鄭能諒直言相告:「班長,我只想考個二本。」
鄭能諒就若有所思,以為這些詞句是某個二次方程的解法口訣,絞盡腦汁不得要領,直到任和_圖_書贛士採用了更通俗的表述:「我說鄭能諒啊,孟楚憐只不過是個普通的女孩,你要是把對她的心思放到學習上來,考個北大根本不成問題。」
從某種意義上說,鄭能諒和孟楚憐算是生死之交了,但他仍沒有勇氣更進一步,因為他覺得那一晚自己的表現乏善可陳,根本不算英雄救美,細究起來似乎還是他害得孟楚憐挨了一悶棍,最後還說不好是誰救了誰呢。最可恨的是他最後一刻的懦弱,連碰一碰她頭髮的勇氣都沒有,說不定邁出這一步,他就能為孟楚憐選擇一個美好的未來呢?而對於孟楚憐來說,這個時而羞澀時而勇敢的少年給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就像他的名字一樣充滿了陽光,但她沒有時間深入了解,因為高考近在眼前。
「不過什麼?高考這座獨木橋你都『不過』了,還想做什麼白日夢?要知道,像孟楚憐這樣的女生,在大學里簡直多如牛毛,談個戀愛也比高中里自由多了。」
望著涼亭里那一對貓頭鷹的眼睛,鄭能諒不禁遙想起斯科特,惺惺相惜之情油然而生。
任贛士笑他看不|穿:「我說的就是數學。」
  • 字號
    A+
    A-
  • 間距
     
     
     
  • 模式
    白天
    夜間
    護眼
  • 背景
     
     
     
     
     
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