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猴年馬月盜格日(上)

作者:商不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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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日記本里的秘密 4

第四章 日記本里的秘密

4

「算你狠,」素問鏡哧溜一下縮起舌頭,聲音也溫婉了許多,「是這樣的,這幾幕都有可能致命,但結果在情景之外,並不由你我左右,也無法預估。要知道,盜格空間展示的只是片段與可能,又不是全部和必然,俟影人要面對的未來遠比這幾顆金蛋要廣闊複雜得多,就算你盜取了其中某個時段的某種可能,也不可能決定她今後的每一步人生。沒了這個未來可能性,她肯定還會面對別的未來,或許是另外四幕之一,也可能出現別的變數。所以,我不能信口開河隨便提示,你也只能根據金蛋提供的信息進行判斷。」
八年後的三姑看上去比現在更高挑,也豐|滿了些,五官沒怎麼變,皮膚白了許多,舉手投足間少了幾分戾氣,多了幾分女人味,似乎不再那麼惹人討厭。但一想到此時此刻她的所作所為,鄭能諒心裏就只有一個念頭:儘快選完走人,孟楚憐還身處危險之中呢!
不過他馬上意識到這是異想天開,因為如果動物也可以的話,那他每天不知道要被自家樓下那條母狐狸狗送進盜格空間幾次了,何況就算能觸發,他也只能幫這隻小貓選擇八年後的未來,對它眼下的遭遇毫無幫助。而它,已經沒有未來了。
時間靜止了三秒,然後,黃毛和黑皮對視一眼,同時撒腿狂奔,轉眼就消失在弄堂深處。短髮少女和耳釘少女不約而同地丟掉了手裡的武器,愣在當場。三姑也把射釘槍甩進了垃圾桶,想了想,又匆忙撈出來裹進外套里。孟楚憐放下小貓,衝到鄭能諒身邊,緊張得不知說什麼好。鄭能諒也嚇壞了,丟開書包,上上下下檢查傷口。
孟楚憐從地上撿起書包,打開一翻,終於找到了那顆罪惡的鋼釘,它正卡在《成才之路》和《名師導航》兩本書之間,已成強弩之末。這兩本參考書都是郝主任要和*圖*書求學生們購買的,足見其深謀遠慮、關愛學生,也再次證明那些厚如鋼板的複習資料真的不是一無是處。
「好了,我答得已經夠多了,有問題下次問吧。」說完,素問鏡就飛快地合上了,生怕這小子再以暴力相威脅。
正要逃跑的三姑也鬆了口氣,不過恩怨並未就此了結。她不共戴天的死敵孟楚憐正背對著她,鄭能諒也在為劫後餘生唏噓感慨,無暇他顧。天賜良機不可錯過,三姑立刻重整旗鼓,飛身而上想去抓孟楚憐的頭髮。鄭能諒眼疾手快,抓住孟楚憐的雙臂,身形一錯,兩人瞬間交換位置。三姑的魔爪正中鄭能諒的後腦勺,順勢一用力。
鄭能諒也從地上爬起來,安慰道:「你沒事就好,她遲早會有報應的。」他心裏清楚,雖然他在盜格空間里替三姑去掉了一個不好的未來,但另外四個之中任何一個成真,都夠她受的了。
「哪裡痛?哪裡痛啊?!」孟楚憐焦急地提示道。
「哎喲!」鄭能諒痛呼一聲,整個人朝著三姑用力的方向徑直倒了下去。三姑猝不及防,被他壓倒在地,她原本想的是扯下一把孟楚憐的頭髮來當戰利品,沒想到命中的是鄭能諒,還把他整個人都扯翻了。她不知道就在她的手碰上鄭能諒的頭髮的時候,已經觸發了盜格空間,還以為自己突然領悟了威力巨大的九陰白骨爪,一招制敵了。
不知是感應到鄭能諒之前那一串肉麻而天真的比喻,還是受不了他現在這一番歪理,孟楚憐忽然醒了過來,一邊揉著後頸,一邊關切地望著他:「怎麼樣,你沒事吧?」
鄭能諒對素問鏡的不靠譜已經習以為常,遞給它一個白眼,沒好氣道:「廢話,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問如果我盜取這一顆金蛋,那麼在下一個猴年馬月里,另外那四種未來是不是還和-圖-書會要了她的命?」
不,這是真的,她溫熱又輕柔的身體像一層鵝毛毯,隔絕了雨夜的寒冷;她綿軟又芬芳的呼吸像一縷迷迭香,驅散了垃圾桶的異味;她舒緩又執著的心跳像一曲薩克斯風,屏蔽了天地間一切聲響;她微凹的酒窩像兩盞希望之燈,照亮了他的夢想旅途;她微閉的雙眼像兩扇神秘之窗,裝點了他的精神家園……
想到這兒,鄭能諒彎腰拾起黃金分戈,準備給三姑一個遲到的懲罰。當刃口靠近果蒂的時候,他的心又軟了一下,忍不住問了素問鏡一個問題:「是不是就算我盜走這一幕,她還是會死?」
孟楚憐起身四顧:「哼,讓那壞蛋跑了。」
「選擇的是過程,結果天知道。」
此情此景是鄭能諒夢寐以求的,可惜他看不見。他看見的,是一棵總在關鍵時刻半路殺出的海棠樹。
老態龍鍾的弄堂里,老眼昏花的路燈下,躺著兩個年輕的身影。男孩面朝夜空,微合的眼皮輕輕跳動,臉頰的酒窩若隱若現。女孩側身伏在男孩身上,微亂的秀髮遮住了半邊臉,眼角的淚花還未風乾,綻放出點點光芒。天空飄起了細雨,朦朧如夢的雨絲舔過兩人的面龐,一如四年前那個夏日午後的陽光,滲入肌膚,直抵心田。
鄭能諒停下來感受了一下,茫然道:「哪都不痛。」
鄭能諒飛快地分析了一下,除了第一幕的火災燒的是別人之外,另外幾幕未來都是三姑本人的遭遇,凶多吉少。如果選擇定格其中之一,雖然可以讓三姑遭殃,但他也要吃下這拳頭大小的金蛋,還會與此情景產生某種直接關聯。他可不想在未來和三姑再有任何瓜葛,更不想再體驗金蛋那令人髮指的味道,倒不如選擇盜取第一幕未來,還能順便救了別墅里那個人。至於另外幾幕遭遇,只能看正負能量流轉的情況聽天由命www.hetubook•com.com了,就算成真,也不失為對她剛才那殘忍行徑的一種報應。
當鄭能諒睜開眼的時候,幾根雨絲剛好落在睫毛上。朦朧的視野中,一張俊俏的臉蛋正對著他。他揉了揉眼睛,天哪!這是真的嗎?我不是做夢吧?不會還在盜格空間里吧?孟楚憐怎麼可能趴在我的身上?
這也許是自認識盜格空間以來,鄭能諒最不情願的一次選擇,因為對象是三姑。這個虐殺小貓的變態兇手、欺負孟楚憐的不良少女、嘲弄弱者的富家小姐,粗暴地將鄭能諒送進了盜格空間,也把自己的未來送進了他的手中。
「誰呀?大半夜的吵什麼!」弄堂口一間屋子的二樓窗戶應聲打開,周圍幾戶人家也紛紛拉亮了燈。事情一發不可收拾,三姑心知闖了大禍,也顧不上那麼多,抱起裹著射釘槍的外套飛快地逃離了現場。
鄭能諒搓搓手,又羞愧又幸福,滿臉通紅地答道:「沒,沒事。」
鄭能諒也沒空糾纏了,海棠花已開始凋零,外面的孟楚憐還等著他去解救呢!三姑固然可惡,但最後一刻,善良的本性還是佔了上風,鄭能諒決定為她去掉一個他認為最危險的未來。他割下一顆金蛋,任由它墜落,消失在地上。是吉是凶,是生是死,八年後才能見分曉了。
素問鏡伸長舌頭輕輕舔了一下剛才鄭能諒打算割下的那顆金蛋:「結果?怎麼算結果?一生二,二生三,三生無窮,因果相續,環環相扣,真正的結果恐怕要等到千萬年後才看得到吧?」
「可是小貓……」孟楚憐說著朝電線杆下望去,難過得說不出話來。
鄭能諒有點理解了:「你的意思是說,我看見的都是過程而不是結果,除非她直挺挺躺在棺材里,否則都不算沒命?所以,我認為最危險的一幕未必最致命,綁架可以有驚無險,海難也許死裡逃生,別m.hetubook.com.com墅里的火災也可能會傷到幾十米外的她,對嗎?」
孟楚憐閃開她的手,怒目而視:「你個兇手,殺了貓又殺人!等著被抓吧!」說著,她又扭頭朝弄堂口的方向大叫:「來人啊……」
這簡直是上天的恩賜!鄭能諒情不自禁脫去髒兮兮的手套,將右手在身上來回擦了好幾下,緩緩伸向她烏黑秀麗的齊肩短髮。奈何胳膊卻像跳探戈似的忽進忽退,冥冥中有個聲音告訴他這麼做是乘人之危,而且一旦因此進入了盜格空間,他也沒想好該如何為她選擇未來。
三姑順手撿起一截木棍,朝她腦後揮了過去。一聲悶響,孟楚憐便沉默了。
四個小混混驚恐地望著三姑,三姑驚恐地望著手裡的射釘槍,抱著小貓屍身的孟楚憐驚恐地望著鄭能諒,鄭能諒驚恐地低頭望向胸前。
「少扯這些玄的,我就想知道直接結果。」
正糾結時,一張照片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在他右手邊的地上,靜靜躺著孟楚憐的書包,散了一地的書本和文具中,有一張彩色照片。他撿起來一看,照片上是孟楚憐,穿著碎花裙斜倚著一棵柳樹,小嘴輕抿,笑容淺淺,彷彿一朵嬌柔的海棠花。他翻轉照片,背面竟然還有一個鮮紅如血的唇印,一看唇形便知是孟楚憐的。
素問鏡伸出舌頭,舔了舔上排的牙齒,高冷地靜默著,對他的問話不理不睬。鄭能諒惱極,噌地一下橫過黃金分戈,在那張大嘴前面比畫道:「都火燒眉毛了還跟我裝!剛才我問的是同一個問題好不好,瞎耽誤工夫信不信我把這根舌頭一半白切一半爆炒!」
「你已經儘力了,受了那麼重的傷,本來也救不活的。」看著孟楚憐泫然欲泣的模樣,鄭能諒恨不得能擁有起死回生的超能力,以至於冒出個奇怪的念頭:如果這隻貓是母的,我碰它一下不知會不會觸發盜格空間?
素問鏡隨叫隨和*圖*書開,牙齒潔白如故,舌頭依舊頑皮,回答一如既往地簡練:「當然,每個人最後都會死的。」
三姑攤開手掌一看,只有幾根被扯下來的頭髮,並不算嚴重,可鄭能諒正四仰八叉地躺在她的小腿上,雙目緊閉,一動不動。孟楚憐衝過來,托起鄭能諒的腦袋用手一摸,沒發現傷口,探了探鼻息,也很正常,又叫了幾聲他的名字,卻沒任何反應。她不明白他究竟哪裡受了傷,下意識高聲求救起來:「快來人啊!殺人啦!救命!快來啊!」
「別叫!別叫!你給我閉嘴!」三姑又急又怕,撲上去捂孟楚憐的嘴。
眼前的五顆金蛋似乎也感應到了他對三姑的厭惡,展示出清一色的壞兆頭:一座豪華別墅前,三姑衣著光鮮,戴著墨鏡,微笑著和二樓窗戶里的一個模糊的身影打了個飛吻,轉身朝大門走去,此時,別墅一樓右側的窗戶里冒出幾縷火光和黑煙;暴雨滂沱的大海上,三姑渾身濕透,抱著一塊碎木板,在波濤中起起伏伏,像一隻無助的小螞蟻;在一個貌似廢棄倉庫的地方,四周無人,三姑被綁在一張椅子上,眼上矇著布條,嘴裏塞著襪子,如困獸般嗚咽掙扎;病床上,三姑戴著呼吸機,雙目緊閉,面色蒼白,和剛才那隻小貓一樣奄奄一息;崎嶇的山路旁,一輛商務轎車四輪朝天翻倒在草叢裡,油箱已經起火,滿臉是血的三姑被卡在半開的車門裡,正用雙手拚命撕扯著安全帶,但怎麼也解不開。
這一番解釋對鄭能諒啟發不小,不過他還是更關心眼下的選擇:「那我就想知道金蛋上這幾幕的結果到底如何。」
一個念頭一閃而過,鄭能諒飛快地將照片揣入口袋,東張西望,心臟狂跳,油然而生一種初次做賊的恐慌和心虛,只好暫時套用孔乙己先生的名言來自我安慰:「竊照片不能算偷……竊照片!……痴心人的事,能算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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