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猴年馬月盜格日(上)

作者:商不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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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盜格如夢 2

第九章 盜格如夢

2

「你和小蓓多般配啊!我就那麼隨口編個假名字,就把你和她牽上線了,這可是三輩子都修不來的緣分哪!」霍九建玩著秦允蓓送他的拉力器,苦口婆心地開導他。

秦允蓓從包里抽出一本《西都風》在他眼前晃了晃,調侃道:「吟詩作賦還不夠文藝啊?隱姓埋名還不夠悶騷啊?」
那天是他18歲生日,在一條陌生的小巷,遇到了一位陌生的姑娘。她跟他聊了幾句話,陪他看了場通宵錄像,然後不辭而別。她揮一揮衣袖,只留下一串奇怪的數字;他揉一揉眼睛,卻想起昨夜的海棠樹。
鄭能諒滿意地點點頭:「不錯,外形上已經有點壞樣了,下面來解決內在的問題,要做到表裡如一地壞。」
秦允蓓做了個驚訝的表情:「喲,他受什麼刺|激了,這才剛開學就比你這學霸還用功了哪。」
儘管跟預期效果比打了不小的折扣,但霍九建扮演黑幫大佬的新形象對付大多數小姑娘已綽綽有餘,可當他興沖沖跑去找梅歆芾表白時,發現她身邊站著一位男子。此人從頭到腳的裝束與霍九建的幾乎一模一樣,不過每一個零部件都明顯高級許多。兩個不同風格的對手尚有競爭可言,但同一風格的兩個檔次高下立判。
天色有些昏沉,看不出是傍晚還是清晨,一條筆直的高速公路上,遊動著一條由無數盞車燈織成的長龍。忽然,龍頭上兩隻巨眼一歪,一沉,一滅,緊接著綻放出一朵紅黃相間的地獄之花,瞬間吞沒了緊隨其後的幾輛車,濃煙滾滾而起。在慣性的作用下,後面的車如飛蛾撲火般前仆後繼地投入烈焰和濃煙之中,只見一對對車燈就像飛入囊中的螢火蟲一樣,或擠成一團,或黯然消失。一陣激烈的碰撞之後,高速公路上橫七豎八地塞著數十輛車,有的疊羅漢,有的底朝天,有的被攔腰截斷,有的飛進了路邊農田,有一輛車及時剎住了腳,卻被後面衝上來的車撞成了夾心餅乾,還有好幾輛車在碰撞中發生了爆炸,一時間到處都是火光、殘骸和死傷者……
鄭能諒辯解道:「我只是簽收人,美食可全都交公了,你們誰也沒少吃,那唱片沒有留聲機根本放不了,所以由我暫時代為保管。」
「我的意思是,說說就好,別來真的嘛……其實我還有很重要的正事要問你呢,一次一問,別浪費了。」
「嚯,選得這麼乾脆,我都成擺設了。」小麻花自嘲道。
這是他寒假回到故鄉和梁晨諦等同學故友聚會時有感而發即興創作的,發在校刊上掙點零花錢,沒想到被秦允蓓識破了身份,不禁有些尷尬:「誰說是我寫的?」秦允蓓自信一笑:「淳江、茶鄉,咱校淳源來的除了你還能有誰?」「那多了去了,還有……我的學姐金一鳴啊,她可是我們淳源一中的大才女呢。」鄭能諒匆忙中揪出個替身,卻被秦允蓓立馬戳穿:「少來!女的能用『四褲全輸』這種筆名啊!」「那……」鄭能諒還想到了任贛士,但一轉念,自己的作品絕對不能給那渣男臉上貼金,便只好坦白了:「好吧,是我寫的,不過就是一首上不了檯面的打油詩,又沒平仄又不押韻又沒意境的,悶騷我承認,文藝可配不上。」
「廢話,這不就是動口嘛。」
梅歆芾的男朋友見有人模仿自己,以為遇到了腦殘粉,一撩風衣準備給霍九建簽名,不料他扭頭就跑。
「你看我,像不像倒霉鬼?」秦允蓓一臉喪氣。
兩岸煙火籠寒水
「我沒用,沒能替你守住家業,」霍九建指著一片狼藉的桌子,控訴道,「都是睡神乾的!小蓓給你的零食、水果全被他貪污了,要不是我身上沒什麼肉,他連我都不會放過!」
「哈哈哈!」秦允蓓被逗得花枝亂顫,「你是不是處男不好說,但肯定是個悶騷文藝男。」
「沒機會了,你問的是她早餐喜歡吃什麼,答案是,煎餅果子,加孜然。回答完畢,拜拜。」
秦允蓓笑嘻嘻地朝三個上鋪分別揮了揮手:「第一次來,見面禮俗了點,不要嫌棄噢。」
A.今天自學 B.現在點名 C.同學們好 D.下課
「可不是嘛……嗝,呼,」谷二臻嚼著秦允蓓送的薯片,打了個飽嗝,補充道,「張愛玲說過,要抓住男人的心,先要抓住男人的胃,你看我們小蓓多懂事,一下就抓住了我們一屋子的胃,這樣的好姑娘上哪找去?」
生活照常繼續,他還有許多現實的難題要處理,比如捉襟見肘的生活費,比如如影隨形的秦允蓓,比如險象環生的期末考。秦允蓓比期末考更難處理,而當秦允蓓與期末考交織在一起的時候,就是難上加難了。
冉冰鸞一個勁給霍九建打氣:「超有型的!比發哥還要酷百倍,梅歆芾見到你絕對不能自拔!」
他原以為離開盜格空間后就會睜眼看到阿珧,本想問一下她剛才到底對他做了什麼親密的動作,還打算請她好好吃頓早餐——要是給她點一份加孜然的煎餅果子,她一定會感到很驚奇吧!
光聽著這方案,霍九建就熱血沸騰了,然而巧婦難為無米之炊,預算緊張的他們只能就地取材:沒有墨鏡,就用毛筆把近視眼鏡塗黑;沒有雪茄,就用圓棒冰代替;沒有黑風衣,就披一塊毛毯;沒有大砍刀,就別兩把掃帚;沒有古龍水,就灑點花露水……只hetubook.com.com有換髮型是免費的,嘩嘩嘩一梳,噴上定型水,就算大功告成了。
冉冰鸞安慰道:「嗨,又沒讓你真幹壞事,就是擺個壞男人的模樣嘛,演戲當然要演全套。」
谷二臻紅著臉向哈哈大笑的秦允蓓辯解道:「不是,悶在抽屜里不透風,不抓緊吃掉要變質的。」
鄭能諒翻開邊角被折起的那一頁,正是署著自己筆名的一首小詩:
最後折中了一下,在風衣下面配一件天藍色皮馬甲,既顯身材又不走光。
這哪是要學習,分明是要調查。鄭能諒早有準備,清了清嗓子,拿出背得滾瓜爛熟的台詞,天馬行空地胡謅起來。浪漫的邂逅,默契的牽手,甜蜜的交往,深情的守望,絲毫不受分隔兩地的影響,只待大學畢業共結連理。為了說服秦允蓓知難而退,鄭能諒還引經據典、聲情並茂地把他和這位「女朋友」的關係描繪得堅如磐石、穩如泰山、韌如蜘蛛俠的蛛絲、深如馬里亞納海溝,十艘核動力潛艇也拉不動。估計秦允蓓會失望透頂並且傷心欲絕,涕淚俱下是少不了的,他連手帕都準備好了,三條。
鄭能諒聳聳肩:「以前你也沒把話挑這麼明啊,我主動提這事就太自作多情了,誰會見人就說『我有女朋友』呢?」
鄭能諒若有所思道:「照這邏輯,如果不想讓女孩愛上自己,唯一的辦法就是變成好男人?簡直太神奇了!」

鄭能諒大度地擺擺手:「什麼給我的,又沒寫我的名字。小蓓大方開朗,樂善好施,那是給咱宿舍全體吃貨的救濟糧,見者有份。」
A計劃宣告失敗,非但沒有嚇退秦允蓓,反而給孟楚憐平白無故變出一個「情敵」來。從那以後,鬥志昂揚的秦允蓓三天兩頭請鄭能諒出去玩,都被他以各種借口推掉,但借口總有用光的時候,他終於答應了她一次。因為他發現,躲不是辦法,不如將計就計,試一試B計劃。計劃很簡單,就是要千方百計地敗壞他在秦允蓓眼裡的形象,讓她討厭他,從而主動放棄。
於是,他穿著好幾個禮拜沒洗的臟衣服和臭襪子就去赴約了,還故意遲到了半個小時,一坐下就把腿往椅子上一架,粗話髒話低俗笑話隨著唾沫一起橫飛,眼睛不安分地朝別桌的漂亮姑娘身上亂瞟,甚至偷偷在秦允蓓吃的面里塞了一大勺芥末並把茶壺裡的水換成白酒……結果,這一切只換來她接二連三的歡笑和發自肺腑的讚美:「沒看出來啊,你這傢伙表面上悶頭獃腦的,原來這麼會玩!跟你在一起總是有驚喜哈,太有趣了!」
「嗯,是不用著急,我還是處男呢。」鄭能諒挪了挪屁股,試圖用自嘲緩解那一絲不知從何處冒出來的歉意。
這真的是個夢嗎?鄭能諒剛起疑心,忽覺身子一晃,重心下沉,眼前那個奇異的世界也整個翻轉起來,瞬間便折了個90度。剛才還趴在崖邊向下看的他,此時卻掛在世界的邊緣,身後的花海已然變成了新的懸崖。不知是不是幻覺,他遠遠望見原始森林的盡頭拔起一座山峰,高聳入雲的峰頂閃著橘紅色的光芒,光芒之下似有一粒豆大的人影。他想要呼救卻喊不出聲來,想要爬上去卻沒有力氣,只覺得一股強大的吸力將他拚命往下拽。說時遲那時快,原始森林中突然鑽出一隻巨大的爪子,飛快地朝他襲來。那爪子上的五根手指全無皮肉,只見白骨,每個指尖上還長著一隻三角形的怪眼,血色密布,目光凌厲。摔下懸崖是死,被這魔爪抓住了也好不到哪兒去,他正要閉上眼睛聽天由命,忽然感到心口無比灼熱。低頭一看,只見左胸不知何時泛起一片白光,白光中還隱隱透出上下兩道月牙形的紫光。紫光急速擴大、延伸,瞬間在他身前豎起一面巨嘴似的屏障,阻住了恐怖魔爪的來襲,照得五指上的怪眼紛紛躲閃。只緩了一緩,森林深處又傳來更多怒吼聲,四面八方的樹木紛紛倒下,不知還有多少怪物蜂擁而來。千鈞一髮之際,那紫色的巨嘴陡然張大數倍,倏地一收,一股強大的氣流直撲鄭能諒,眨眼間就將他吹出九霄雲外,吹回到現實世界中來。
他做事喜歡從次要的做起,策略就是用孟楚憐來擊退秦允蓓,在他看來,讓一個女孩對男生死心的最好辦法就是證明他已經有了心上人。可他覺得自己出面不太合適,一來剛拿了人家的厚禮就拒之於千里之外,顯得有些翻臉無情;二來秦允蓓又沒說要和他怎麼樣,他主動跳出來宣布有女朋友就顯得有些自作多情。糾結之下,他只好請舍友們幫忙出點子,卻遭到了異口同聲的拒絕。
三山風光入淳江
然而,不知是鄭能諒高估了自己的口才還是低估了秦允蓓的心理承受能力,這丫頭竟然又笑了。起初他還擔心這是精神錯亂的前兆,可她的思路非常清晰,情緒也十分穩定:「這就對了,說明我沒看錯人,要是我一追你就答應,那這花心男不要也罷。」
2.我的口頭禪是:做人要摸著( )說話
情報成功送出,估摸不用多久,孟楚憐就會看穿任贛士的真面目並與之分手,這應該是個天大的利好,令鄭能諒充滿了期待與歡喜。他開心並不是覺得可以乘虛而入,而是替孟楚憐終於可以擺脫渣男而慶幸,其實自從擁有和_圖_書了盜格能力后,他的心裏就早已明白,自己絕不可能帶給孟楚憐正常人的生活和幸福,所以,任贛士和孟楚憐的關係也從來不曾影響過他對孟楚憐的心意,倘若孟楚憐的男朋友是一位正直善良、有情有義的好男人,他祝福都來不及。
秦允蓓不以為意地瞟了他一眼:「怎麼了?女朋友而已,又沒結婚,我還有過男朋友呢,難道我一輩子不能嫁人了?有競爭才能進步嘛,太容易得手的也沒什麼意思。」
望著這一群毫無原則和立場的牆頭草,鄭能諒無助地搖了搖頭,把最後的希望寄托在誠實正直的冉冰鸞身上。冉冰鸞嘆了口氣,語重心長道:「小時候,老師就教導我們,自己的事要自己做,我可不當這壞人。」
霍九建咬咬牙,掏出了半個月的生活費,到批發市場和路邊攤上淘來一套新行頭,軟氈帽、長圍巾、二手黑風衣、人造皮手套、山寨名牌表、高仿牛津鞋,又是一番捯飭。
「什麼問題是有知識含量的?難道問她的三圍是多少,還是她喜歡什麼顏色的內衣?這種問題是我這清純樸素的人問得出的嗎?再說了,就算我問了這些,你也不可能告訴我答案啊……」
與此相比,高處那顆金蛋上的情景溫和得像一幅油畫,那是在一條空蕩蕩的酒店過道里,細碎的燈光灑在裝修樸素的牆面上,令人昏昏欲睡,一位穿著低調的女子戴著黃色膠皮手套,正用一塊白色的抹布細心地擦拭著一間客房的門把手。就算沒有看清她不時側向鏡頭的臉龐,單憑那與眾不同的氣質和後頸露出一截的蝎子文身,鄭能諒也能認出就是那位陪他坐在錄像廳里的阿珧。
鄭能諒並不介意,能陪著她走,比答案更重要。走著走著,他忽然發現四周的花有些古怪,剛才都是紅色,一下變成了綠色,緊接著又變成了黃色,形狀也隨之改變,紅色時像一顆顆心臟,綠色時像一隻只腳掌,黃色時又像一張張臉蛋——湊近一看,不是像,竟是真的臉,有鼻子有眼,還露出喜怒哀樂各種表情。他想與孟楚憐分享這個奇怪的發現,卻見她在前方百步之外踽踽獨行,花海已被一道懸崖攔腰截斷,她的腳步卻絲毫未停。不等他衝上去阻止,她已縱身躍下懸崖。他驚慌失措,狂奔到懸崖邊,朝下一望,頓時驚得說不出話來,視野中既不見孟楚憐的身影,也沒有黑暗的深淵,目之所及,是一個從未見過的世界:下方崖壁上聳立著一望無際的原始森林,千奇百怪的樹木令人眼花繚亂;對面「崖壁」隔著千丈遠,卻既無陸地也無山岩,朦朧的霧氣中閃過一道道紅色和紫色的異光,彷彿混沌初開的天地,令人心生敬畏;崖底傳來陣陣沉悶的巨響,似猛獸低吟,又似雷電齊鳴,分不清是來自原始森林還是來自混沌虛空。
一半出於同情,一半迫於秦允蓓的軟磨硬泡,鄭能諒答應暑假陪她去旅遊散心,食宿由她安排。
「什麼發哥?」闞戚智卻一語點破真相,「你這都快成發糕了!加個破碗,加根拐棍,不就是蘇乞兒嗎?」
華泰嶗以為是送外賣的,問了句「送錯寢室了吧小妹」,立馬被谷二臻瞪了一眼:「錯什麼錯?錯了不要緊,將錯就錯才是好孩子,好孩子來來來,既來之則安之。」說著他就要撲上去大快朵頤。
第三門《邏輯學》,秦允蓓吸取了前兩次失敗的教訓,總結了高年級前輩們的經驗,決定採取裝病避考的策略,打不起總躲得起。因為該科教授是個通情達理的人,對因病缺考的學生從不要求補考,直接以班級平均分計算,這一次也不例外。問題是一個人一旦衰起來,數九寒天都會中暑,秦允蓓怎麼也想不到,由於全班同學普遍不用功,結果只有十幾個人及格,導致平均分只有40多分,她也被拖下了水。
「就知道吃,俗不俗?」連向來不輕易夸人的闞戚智也對秦允蓓讚賞有加,「小蓓同學最脫俗的地方就在於慧眼識人,給吃貨送美食,給猛|男送健身器,給二貨送牛仔帽,給小諒這種文藝青年就送黑膠碟,所以,只要看一看她給我送的禮物,就知道我是個氣質美男了。」說著,他小心地打開一瓶護膚霜,輕輕地舉到鼻尖下,深情地嗅了起來。
於是,鄭能諒馬上確定了本學期的工作重點:頭等大事就是要幫霍九建把梅歆芾追到手;次等大事就是要讓秦允蓓的熱情降降溫,起碼要在沸點以下。
鄭能諒狡黠一笑:「衰神也是神嘛。」
「嗨,你真笨,可以穿短一點嘛,比如肚兜、露臍裝之類的。」鄭能諒不懷好意地笑著。
霍九建眼疾手快,從秦允蓓手上接過塑料袋,半開玩笑地向眾人介紹道:「這位是秦允蓓,我的『冒牌』老鄉。」
「龍搬,龍牢,蠻累偷偷缸水,尾巴要……」右邊的「歌后」華泰嶗也情不自禁一展歌喉。
鄭能諒和冉冰鸞先用了一個禮拜的時間,天天帶霍九建穿梭于師大路上的大小錄像廳,學習了《教父》系列、《疤面煞星》《低俗小說》《英雄本色》《古惑仔》等中外經典,然後依葫蘆畫瓢給霍九建設計了一套造型方案:眼戴墨鏡,嘴叼雪茄,梳起大背頭,噴上古龍水,一襲黑風衣,兩把大砍刀,走起來八字步虎虎生風,一坐下就用燃燒的美元點煙抽,平靜中透著霸氣的眼神分分鐘秒殺全場。
在一片調侃嬉鬧之聲中,只有冉冰鸞和圖書給的提醒最中肯:「小諒,我覺得小蓓是個敢愛敢恨、有情有義的好姑娘,你要是對她沒意思,應該早點明白告訴她。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去人文學院圖書館了。」冉冰鸞說。
計劃內的兩件大事都做得非常失敗,鄭能諒有些鬱悶,便一個人去逛街散心,路過一家水果店的時候,看見了牆上那個大大的「拆」字和正在發愁的傑叔。他的隨手一改令傑叔讚不絕口,也讓自己重拾了信心和好心情,還從此吃上了更價廉物美的水果。看上去這是個時來運轉之兆,不過一個禮拜后在那錄像廳里發生的事,他就不知是好是壞了。
「那還有救嗎?我還想順利畢業呢。」霍九建很擔心。
「怎麼,這都答不出來,還好意思當素問鏡呢!」
就這樣,秦允蓓在309宿舍站穩了腳跟,就算鄭能諒狠得下心以怨報德與她斷絕來往,也無法割斷她與他身邊這些牆頭草的聯繫,何況他也是頭一次遇到這樣的姑娘,毫無應對的經驗,只能摸著石頭過河,走一步看一步了。
「油腔滑調,自作多情,嘔!」小麻花的兩瓣嘴唇一弓,做了個嘔吐的表情。
冉冰鸞上下打量著他:「酷是夠酷了,可九哥的特長沒有展示出來,這一身裹得太嚴實,性感的肌肉都看不到咯。」
「阿珧早餐一般喜歡吃什麼?」
1.4月1日那一堂課上,我說的第一句話是( )
鄭能諒憐憫地左看右看:「霉鬼算不上,就是個霉女。」
華泰嶗糾正道:「那可不一樣,她來的時候特地問了你去哪呢。」
「該不是去查我送他的那張唱片正版還是盜版吧?」秦允蓓調侃道。
「問吧。」
鄭能諒不忍再多看一眼,毫不猶豫地揮起黃金分戈,盜走了這一幕未來。望著消失在腳下的金蛋,又看看枝頭那顆金蛋上平靜的畫面,他長舒一口氣,也有些無可奈何,自我安慰道:當清潔工總比香消玉殞好百倍了。
「你這也太水了,白瞎了一副好身板!」聽完霍九建的坦白,鄭能諒一臉的恨鐵不成鋼,「得給你好好包裝一下!」
「哎,再聊聊嘛……」鄭能諒來不及反悔,就被送出了盜格空間。
這一幕長達數分鐘的慘劇逼真得讓人難以置信,爆炸的烈焰和遍地的鮮血映紅了鄭能諒的眼睛,各種物質燃燒的氣味似乎也從金蛋中透出,侵入他的鼻孔,帶著恐懼與絕望的氣息一路蔓延到他的五臟六腑,雖然只有圖像而無聲音,他的心卻已被若隱若現的哭喊聲和爆炸聲揪得酸痛難忍。
「我暈,難道裏面什麼都不|穿?」霍九建說著都有些害羞。
鄭能諒提醒道:「袖子是不能剪,可風衣不是敞開的嗎?可以把你的腹肌亮出來啊!」
「什麼話,小蓓也很漂亮的,孟楚憐也未必沒錢啊!」華泰嶗說著也羡慕起來,「嘖嘖,這才叫人生贏家啊!」
「誰答不出來!你也太八卦了,居然問這種無聊問題,好歹是從業多年的盜格者,不會問點有知識含量的?」
霍九建一把推開他:「你怎麼不說穿文胸呢?!」
谷二臻從上鋪丟下一截雞骨頭,正中霍九建腦門:「惡人先告狀,三分之一是你吃的!」
「呃……那我要換問題。」
這一場不期而遇又不辭而別的邂逅將阿珧烙進了鄭能諒的記憶中,然而他不是個見異思遷的人,也沒那麼容易產生愛情,錄像廳奇妙夜對他來說無非是一個類似盜格空間般古靈精怪的小意外,有火花,有驚喜,但只是插曲,並非主旋律。在他看來,自己與阿珧就像直角坐標系的兩道軸,在某一點匆匆相交,然後分道揚鑣。
他連忙把視線掃回第一顆金蛋,在畫面中飛快地搜索著她的身影,可連環車禍現場亂成一團,簡直比大海撈針還難。正焦急間,一輛被撞得面目全非的金黃色跑車躍入眼帘,就在第一個爆炸點右前方不遠處。沒錯,是阿珧的車!他的心頓時揪了起來,離爆炸中心那麼近,恐怕……而且從車輛的損壞程度上看,車裡的人也已凶多吉少。
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軟,秦允蓓的糖衣炮彈將鄭能諒的防線敲開了一道小裂縫,還把他四周的友軍炸得遍地開花。第二天,她就拎著兩大塑料袋的水果、零食和飲料,雄赳赳氣昂昂地跨進了309宿舍大門。

這夢境太逼真了!一身冷汗的鄭能諒感到心髒的狂跳餘波未平,十根手指隱隱有些酸麻,就跟真的在懸崖邊吊了半天似的。若不是掃地大媽揮舞的雞毛撣子和阿珧留在薯片包裝袋上的古怪數字,他還一時回不過神來。
A.良心 B.禿頭 C.屁股 D.錢包
黔驢技窮的鄭能諒想過乾脆扇她兩耳光拉倒,可是狠不下心。約會結束,他悻悻地回到宿舍,向情場前輩彙報了戰況,並虛心求教:「鸞少,你說,為啥這麼做都不管用?」
冉冰鸞笑笑:「他說去查點資料。」
「謙虛……」秦允蓓的眼中流露出欣賞的光芒,身子輕輕向後仰,手往地上一撐,忽有發現:「咦,這是什麼?」她從地上摸起孟楚憐的照片,應該是鄭能諒挪屁股的時候從褲袋裡掉出來的。他猛地想起了此次屋頂會面的主題,索性順水推舟:「你是個好姑娘,剛才的提議也讓我很感動,可我已經有女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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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門《日本文學史》,教授也不為難人,只在乎學生的聽課率,而檢驗的方法也很特別,全部濃縮在試卷最後兩道附加題里:
「嗯,我也覺得小蓓和小諒天生一對,一個活潑熱情,一個內斂含蓄,性格互補才能天衣無縫。」華泰嶗對鏡子里自己的新造型十分滿意,尤其是頭上那頂秦允蓓送的牛仔帽。
鄭能諒不知這詞算褒算貶:「此話怎講?」
「別,公報私仇可不對。何況把我這麼個小鮮肉留在身邊,將來要是讓你的舊愛,會說話的松鼠知道了,它肯定會吃醋的。」
那一刻,正牽著孟楚憐的小手徜徉在一片花海中的他忽然墮入紫絮紛飛奇香繚繞的盜格空間,一看身邊的心上人不見了,不由心中一陣慌亂,但他馬上意識到自己其實是從夢境進入了幻境,因為只有在夢裡他才可能無所顧忌地與她手牽手。與清醒狀態下突然觸發不同,這一次他沒有暈厥,因為本來就在睡夢中。海棠樹上懸著一高一低兩顆金蛋,排球大小。他先瞅了一眼低處那顆,頓時心驚膽戰:
鄭能諒瞠目結舌:「那你的意思是我要壞徹底一些才能讓她討厭我?難不成還要去放個火殺個人什麼的?」
這邊秦允蓓和309宿舍的男生們打成一片,那邊鄭能諒正在人文學院圖書館里走馬觀花。秦允蓓猜對了四分之一,他是去查兩個問題的答案,其一確與那張唱片有關,但不是查正版還是盜版,而是尋找關於比吉斯樂隊(B e e G e e s)的資料,另一個便是盜格空間的來歷。人文學院圖書館藏書豐富,鄭能諒找了一整天,可無論在「藝術——音樂」還是「動物——蜜蜂」的索引下都沒發現比吉斯樂隊的蛛絲馬跡,更別提什麼盜格空間了——當他向圖書管理員說出這四個字的時候,對方還以為他是個走火入魔的科幻愛好者。
冉冰鸞分析道:「你沒有做壞人的天賦,壞得不專業,不真實,而女孩大多喜歡這種壞得恰到好處的男生。」
闞戚智嘿嘿一笑:「你就不要嘴硬了,人家姑娘就是對你有意思呢。」
鄭能諒也不得不承認:「確實寒磣了點,捨不得孩子套不著狼,該下本錢的還是不能省。」
這個夢彌補了現實中的遺憾,鄭能諒很樂意就這樣一直走下去。他想找點話題和孟楚憐聊,一時不知從何說起,說初中運動會上的初遇,有點天真;說被罰掃廁所時的邂逅,有點尷尬;說見她幫助乞丐時的感動,有點矯情;說營救流浪貓的義舉,有點虛榮……每一件都歷歷在目,哪一件都開不了口。這時,孟楚憐忽然鬆開了他的手,頭也不回地朝遠方奔去。他慌了,衝上去一把拽緊她的手,說有話要說。她回過頭,沒有說話,卻用微笑鼓勵他。於是,那個困擾他許久的謎團又從腦海中浮了出來。他終於鼓足勇氣,對她說起了庄璧樓,說起了那個神秘的「女賊」,說起了那些將會發生在下一個猴年馬月里的未來,以及畫面中讓他百思不解的面孔。然而,她的回應依然只是溫柔甜蜜的微笑和平靜如水的沉默——夢裡的人怎麼可能給他答案呢?
然而令他驚奇的是,眼皮怎麼也睜不開,四周的場景也沒有切換回那破舊的錄像廳,而他依然牽著孟楚憐的小手在沒有盡頭的花海中漫步——這正是他剛才進入盜格空間前在做的美夢。看來的確太累了,所以回到現實世界還在睡,幸好美夢也在繼續。
「……正你妹個事!」
秦允蓓朝窗戶邊的下鋪一伸脖子:「鄭能諒呢?」
華泰嶗戳了戳鄭能諒胸口,像煞有介事地道:「別說我沒提醒你,你可是有家室的人。」
「藝術是無價的,」他糾結地摩挲著唱片封套,又抓起一塊椰蓉酥餅丟進嘴裏,「唉,美食也是無罪的。」
他悻悻地回到宿舍,一推開門,霍九建就撲上來懺悔:「小諒,我有罪!」
霍九建摩挲著風衣的袖子:「總不能剪了吧?」
秦允蓓叫道:「什麼呀,這也叫神助?」
鄭能諒慌忙後退幾步:「別別,君子動口……」
霍九建一臉不忿:「這叫什麼世道,像我這麼優秀的男生一個女朋友都沒,你這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獃子卻能吃著碗里的瞧著鍋里的。」
「還能把你嚼成渣渣噢,要不要試試?」樹上的嘴陡然擴大了好幾倍。
霍九建馬上把皮球踢回去:「不對吧,要是沖我來的,咋給你送了那麼多特產美食和珍藏版唱片?」
秦允蓓糾結了好久,估摸著這麼有個性的教授說話肯定不按常理,於是分別選了D和B,結果答案是C和A.教授的解題思路是:第一題答錯證明你沒有來聽我的課,第二題答錯證明你在侮辱我的品位和情操。至於評分標準,答錯一題扣21分,兩題都錯就不及格。
「哈哈,你還會做這麼複雜的動作呢,看來這兩瓣嘴唇不只是擺設。」
「切,只要你敢問,我就不怕告訴你。」
對於這種千載難逢的霉運,鄭能諒深表驚奇與同情:「你真是有如神助啊!」
「廢話,你們都在,就我不在,可不得隨口問一句,就別上綱上線了。」鄭能諒心虛地岔開話題,「這事啊,你們還得感謝九哥,人家主要是看九哥的面子,要不是他的烏龍事件,小蓓也不可能認識我們。」
霍九建說:「那你就更甩不掉了,我看過一個叫什麼什麼少年殺人事件的片子,裏面有hetubook.com.com個很壞的公子哥,抽了一女孩一大嘴巴,後來那女的莫名其妙拋棄男友去跟公子哥好了,哪怕最後被前男友捅死也不回頭。所以幸好你沒壞徹底,不然秦允蓓肯定也死不回頭了。」
「嘿,我哪有瞧鍋里?我可比你專一著呢!」鄭能諒白了他一眼。
谷二臻已經撕開辣條吃了起來,鼓著一張油嘴回應道:「嗯嗯,我就是個俗人,越俗越好。」
同樣,他也不想耽誤秦允蓓,只是不知如何才能將傷害減至最低,這需要充分的準備和合適的時機。於是,在和秦允蓓相識不久后的那個黃昏,當他手腳並用、提心弔膽地朝學校大禮堂的屋頂爬上去的時候,心裏已經暗暗下了決心。可他沒想到,秦允蓓先下手為強,用一種既含蓄又爽快的方式向他表達了心意,要不是他摸到了褲袋裡藏著的孟楚憐的照片,說不定就被感動得腦門一熱答應了。更沒想到的是,他一番裝傻充愣竟幾乎沒有對秦允蓓造成傷害,她只是做了個誇張的生氣表情和想要踢他下去的假動作,然後雲淡風輕地笑笑:「不著急。」

「看來下次要讓你選擇超時,體驗一下留在盜格空間給我當寵物的滋味。」
「那個我鑒定過了,正宗的寶貝,他都準備買個保險箱把它藏起來了。」冉冰鸞說著打開一個帶鎖的抽屜,拉出滿滿一抽屜糕點,「你給小諒送的這些好吃的,要不是我們幾個輪班監視著,昨天晚上就被谷二臻砸鎖私吞了。」
不覺已至驚蟄,西都迎來了久違的小雨,鄭能諒給孟楚憐寫了一封信,談天說地,評古論今,洋洋洒洒幾大頁。經過半年多的書信往來,最初的謹慎與生澀漸漸退去,取而代之的是閑言碎語的自在和不加修飾的自然。每次提筆,他不再思前想後,無須字斟句酌,也不會一封信寫上幾天幾夜,似乎只有在這紙墨之間,他才能把孟楚憐當作和小企鵝一樣的朋友,無話不談。當然,有些話對她倆都不能談,比如在孟楚憐家看見任贛士的事,他只能爛在肚子里。還有些話只能對小企鵝談,就是任贛士在西都大學的風流韻事,儘管他寫得很含蓄,小企鵝還是在回信里把任贛士批得體無完膚。在告訴小企鵝之前,鄭能諒還猶豫了一下,覺得在人背後說閑話不太光明磊落,可要想光明磊落就應該把任贛士、孟楚憐都約到一起,三個人坐下來邊喝茶邊談任贛士劈腿的事,那也未免太驚世駭俗了。為了不讓孟楚憐被蒙在鼓裡,說一回閑話又何妨,而他又不能直接對孟楚憐說,唯有迂迴地告訴小企鵝,由她當傳聲筒。為了讓目的性不那麼明顯,他還做足了鋪墊並認真推敲了字句,使任贛士在信中出現得十分自然,就好像說起一位久違的普通校友一般。
「真的假的,」秦允蓓將信將疑,「以前咋沒聽你說?」
一堂歡笑驅嚴霜
秦允蓓翻來覆去地欣賞這照片,讚不絕口:「好漂亮呀,清純如水,美麗如花。還留了唇印呢,好甜蜜,你倆怎麼認識的啊?給我講講你們的浪漫故事唄,學習學習。」
「噹噹當,當,噹噹當!噹噹當,當,噹噹當……」在他左邊的谷二臻馬上用嘴巴伴奏起《賭神》的經典插曲。
儘管在男女關係方面天生比較愚鈍,鄭能諒還是從秦允蓓的熱情和大方中察覺到了一絲超越普通友誼的企圖。這姑娘富有親和力的性格讓他覺得蠻舒服,對幽默的敏感度也令兩人的互動其樂無窮,不過對於鄭能諒來說,這就如同雲遊四海的旅者遇到了一位好客健談的客棧老闆,聊得再歡也終須一別——在遙遠的地方,還有個叫孟楚憐的目的地。更何況他是個烏龜般慢熱的人,頭一回碰見秦允蓓這種動如脫兔的姑娘,還真有點跟不上節拍,除非秦允蓓跑到半路倒在樹下打個盹,否則他只能望塵莫及。
「那還不趕緊去公安局自首?!」鄭能諒笑著推開他。
鄭能諒傻眼:「可我已經有女朋友了。」
「別那麼小瞧自己,怎麼會是擺設,好歹是個會說話的寵物嘛。」救了阿珧一命的鄭能諒心情不錯。
據秦允蓓哭訴,她掛的三門課都很冤。第一門《日語翻譯理論與實踐》,教授是個厚道人,事先整理出150道題的題庫,承諾試題盡在其中,全部背下來就能拿滿分。秦允蓓不奢望滿分,便偷了個懶,把前120題背得滾瓜爛熟,心想就算按比例抽題也足夠及格了。誰知教授也偷了個懶,直接把后30道題編成了試卷,於是秦允蓓考了零分。
霍九建站在鏡子前,自信心爆棚:「怎麼樣,帥不帥?」
預感到前路坎坷的鄭能諒只須快刀斬亂麻就可以避免麻煩,但手裡這張殿堂級的唱片和眼前一大堆朝他拋著媚眼的美食讓他實在下不了這個狠心。
闞戚智又冷笑道:「別裝了哈,一個那麼漂亮,一個那麼有錢,換我也想腳踩兩隻船的。」
成為好男人不是一蹴而就的事,鄭能諒意識到擺脫秦允蓓將是一場持久戰,便決定先把霍九建的事給辦了。從剛才得出的分析結論來看,霍九建只要一壞到底就有把握追到梅歆芾,最好是個黑社會或者通緝犯什麼的,那樣梅歆芾就非他不嫁了。可惜霍九建雖然體格健美、武力超群,卻是個慈悲為懷的和平主義者,殺只雞都要三個幫手,一個燒水,一個褪毛,一個殺,他自己則躲在一旁心驚肉跳地念阿彌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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