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猴年馬月盜格日(下)

作者:商不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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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來去匆匆 2

第十五章 來去匆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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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志寒一愣:「哪個系的?你認識?」
鄭能諒一直覺得自己對祝班長的失蹤負有責任,當初不應任由他獨自行動,後來也不該不了了之,其中必有疏漏,只是不知問題出在哪兒。報警后的半年多里,呂警官曾給鄭能諒打過兩次電話。一次是6月中旬,呂警官告訴他,「蛇皮」已被捕,還順藤摸瓜揪出一個販毒團伙,特別感謝他提供的寶貴線索。兩周后,他又從呂警官處得知,販毒團伙的一名頭目交代了其親手殺害玉兒的犯罪事實,祝班長大仇已報,可問遍了落網的全部同案犯,沒人知道祝班長的下落。而根據警方几個月調查所掌握的情況看,祝班長最後一次出現的地點是西都火車站候車大廳,本來他已買好從西都到南寧的車票,卻沒有上車,就此不知去向。聽到這個消息時,鄭能諒又喜又憂,喜的是正義終於得到了伸張,憂的是祝班長其實並未了卻心愿,因為他親口說過要讓兇手承受和他一樣的痛苦,而不是這種繩之以法的結果,所以他要麼是改頭換面等待機會復讎,要麼是發現了什麼新線索繼續追查。鄭能諒不相信一個大活人會憑空消失,可以他一個在校學生的資源和能力,實在沒辦法去驗證。眼下這張突然出現的紙片,讓他重新燃起了尋找祝班長的希望。
鄭能諒心想:耿志寒一定是知道了錄像廳那件事,才會約我出來攤牌,剛才看我那眼神,憤怒而哀怨,說明了一切,看來我還是趕緊主動交代並承認錯誤,或許能留個全屍。誰知還沒等他開口,耿志寒就爆出了更猛的料:「其實,她是個性癮者。」
不到半小時,耿志寒就醒了,也沒吐,讓時刻準備著辦理續租和罰款事宜的保安感到很失望。耿志寒看看沙發,又看看鄭能諒,氣似乎消了不少,神情依舊沮喪,提議一起去土曾月巴烤肉店吃夜宵,他請客。鄭能諒心有怯意,又不敢拒絕,只好半推半就地從了。幸好耿志寒是真的肚子餓了,點了100串烤肉和兩箱啤酒m•hetubook.com.com,大快朵頤起來。鄭能諒說不會喝酒,他也沒勉強。
耿志寒用筷子敲著橫七豎八的空瓶子,悲憤地控訴道:「知道嗎,她睡過的男人,就跟這桌上的空瓶一樣多!」
填滿帳篷的炭火味、橫七豎八的小板凳、破舊隨身聽里傳出的《為愛痴狂》,營造出一片促膝長談的良好氛圍。一開始兩人只是吃喝,不說話,偶爾碰碰杯子。半箱啤酒和50多串烤肉一下肚,耿志寒的話匣子便打開,說起那段並不久遠也很簡單的愛情。他在高中時苦苦暗戀戴琺珧,因為沒能和她一起考上西都大學,又復讀了一年,成為她的學弟,也用執著打動了她。
這死法的倒霉程度簡直超越了被不明水柱噴死在男廁所牆上的蒼蠅,鄭能諒覺得有必要垂死掙扎一下,便萌萌地笑著打了個招呼:「嗨,原來是球……球神……志寒兄呀……這麼晚……還在練……練撲點球……」
錄像廳、公交車、游泳館、夜總會,一幕幕往事湧上心頭,任何一件都足以讓耿志寒以死相拼。鄭能諒飛快地在心裏捋了一下:夜總會那次是意外,公交車那次是她跟蹤他,而且兩次她都喝了酒,游泳館那次也算助人為樂,只有錄像廳那次是他主動搭訕,可當時他沒有女朋友,也不知道她有男朋友,不知者不怪,何況那天他生日,也喝了不少酒。
耿志寒抬起另一隻胳膊,豎起一根手指指著鄭能諒,開始說話:「你……」
鄭能諒如約來到密會地點,四周靜得像一座墳場,初冬的夜風也冷得毫無生氣。他跺了跺腳,縮起身子朝勿攸居的牆根走去,那兒風小一些。突然,一個黑影斜刺過來,把他重重地頂到牆上。他全身一震,氣血翻湧,眼冒金星,感覺像被一頭野牛撞了。定睛一看,是耿志寒,瞪著火紅的眼睛,噴著濃烈的酒氣,比野牛還野百倍。他馬上意識到:看來那秘密說的是和戴琺珧的……
耿志寒一腳踢翻十幾個空瓶子,罵道:「一個hetubook.com.com屁!現在天底下除了我,她隨便哪個男的都會要!」烤肉店的兩個夥計以為有人要砸攤,急哄哄闖進帳篷來。
「知道知道,」鄭能諒急忙掐住呼之欲出的敏感詞,並試圖舉幾個歷史人物的例子來平衡一下他的心態,「就像胡承華那樣的,還有紀昀,都是性癮者。」
「知道什麼是性癮者不?」耿志寒將鄭能諒伸過來拿酒瓶的手用力甩開,瞪著猩紅的雙眼,「就是成天想……」
鄭能諒不禁又懷疑眼前是個出了系統故障的機器人,馬上就要死機了。「我是鄭能諒呀,想起來了嗎?」他小心地探出左手,去摸耿志寒的鼻子,也許那裡是個開關,重啟一下就好了。耿志寒一瞪眼,一使勁。鄭能諒的琵琶骨一陣酸痛,「哎喲」一聲,胳膊立馬軟了下來。忽然,耿志寒頭一歪,靠在鄭能諒的身上,呼呼大睡起來。
鄭能諒終於聽不下去了,雖然戴琺珧對他而言只算萍水相逢的普通朋友,但在背後這樣說一個女生,無論是否屬實都有失風度。他是個講策略的人,沒有直接頂撞耿志寒,而是雙手並用,飛快地收拾起桌上的空酒瓶放到地上,只留下一隻,然後笑嘻嘻地答道:「知道知道,當然一樣多!喏,一個,她的男人就你一個!」
似乎是被他的話觸動了,也可能是想起了最初的美好,耿志寒垂下了腦袋,喘了兩口粗氣,緩緩搖頭:「我沒醉,我說的都是事實,她真的變了,我喜歡過的那個天使已經變成了魔鬼。」說完這話,他輕輕推開面前的酒杯和碗筷,竟趴在桌上抽泣起來。
想到這兒,鄭能諒便吭哧吭哧地拖著耿志寒轉過院牆,進了勿攸居的大堂,找了張沙發落腳,剛要喘口氣,就來了個保安:「請出示一下房卡。」鄭能諒老實交代:「沒住,他喝醉了休息下。」保安一邊搖頭一邊轟:「走走走!醉鬼不能躺這裏!」鄭能諒可沒力氣再搬運了,連忙遞上20塊錢,保安一邊點頭一邊笑:「嗯,還算清醒,最多和_圖_書讓你休息半小時,吐到地上要另外罰錢噢。」
不過跟耿志寒說這些都沒用,因為他這次也是喝了酒才來的,戾氣衝天,渾身是膽。鄭能諒覺得這次死定了,開始腦補自己的後事:葬禮上秦允蓓哭得跟個淚人似的;裘比軾也哭得跟中了500萬似的;學生會全體同人集資以按揭貸款的方式送了個最便宜的花圈,挽言「一路順風」;不羈閣也敬獻了花圈,上書「出師未捷」;還有309宿舍兄弟們的「天妒英才」和食府路上幾十家大排檔聯合署名的「欠債還錢」;大理石墓碑上刻著他的名字和生卒年月;墓志銘是一片金燦燦的向日葵,象徵滿滿的正能量;人物評價——史上最憋屈的盜格者,最無能的超能俠;死因——被犄角類動物頂死在牆上。
「呃?」鄭能諒長長舒了口氣,本想趁機溜之大吉,卻不忍心丟下耿志寒一個人喝西北風,何況一跑了之無異於承認做賊心虛。他對戴琺珧可從沒有做出過非分之舉,以後也不可能有,無論耿志寒約他出來是不是因為這事,他都覺得有必要當面講清楚。
鄭能諒早猜到,能讓這麼一個外表剛強的漢子醉成這樣的,只能是感情上的事,卻沒想到耿志寒的初戀和自己的一樣,也是從暗戀開始,而且人家還用置之死地而後生的方式成功了,想想自己當初還是差點勇氣。不過他現在有秦允蓓,那些都不重要了。
勿攸居是西都大學的招待所,離外語學院不遠。捏著這張字跡歪歪扭扭的紙片,鄭能諒心亂如麻:秘密?是說盜格空間嗎?這事除了熱帶魚就沒跟別人透露過,她只知道它的存在和一些無關緊要的信息,兩人也不過是網友關係,沒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秦允蓓?我和她光明正大,唯一算得上秘密的就是她生日那天在她宿舍過夜,可當時什麼也沒發生,蹭個床也算秘密?孟楚憐?我以前暗戀過她,可她並不知道,彼此也沒複雜的交集,不存在共同的秘密。小企鵝?梁晨諦?當初因為泄露天機,和-圖-書連累他倆受到失憶的懲罰,確實是秘密,可他倆腦海里的那段記憶已被抹去,不可能有局外人知道……那還有誰呢?祝班長?祝班長!
鄭能諒應了一聲:「嗯。」
更讓鄭能諒沒想到的是,這個純情的初戀故事接下來竟畫風突變。確定戀愛關係后,耿志寒和戴琺珧度過了一段快樂時光,但兩人在性格和價值觀上的差異也漸漸顯露出來。耿志寒是個簡單的人,喜歡平淡安穩的生活,除了運動之外沒有更多的愛好。戴琺珧卻很多變,喜歡新鮮刺|激的事物,在物質方面的需求也遠非他所能滿足。不知從何時起,她的笑容變得不再純真,也不再學貓叫把他從被窩裡喚起。更令他不安的是,她身上的名牌悄然增多,用起了他一年生活費也買不起的手機,還經常開著他見都沒見過的跑車。面對他的疑問,她只說這些名牌是山寨的,手機是家人給的生日禮物,跑車是借朋友的開著玩玩而已。說這些話的時候,她的眼睛藏在墨鏡後面,一片混沌。他對這些變化無能為力,在她19歲生日那一天,他用辛苦積攢的錢給她準備了鮮花,訂好了燭光晚餐,單膝跪在她車前。她接過花看也不看一眼就丟進了車後座,揚長而去。那天晚上,他打了幾十個電話都沒人接,找遍她常去的地方也不見蹤影,之後很久都沒有她的消息,彷彿人間蒸發了一般……
鄭能諒瞠目結舌:「她……你別再喝了。」
耿志寒還是說:「你……」
耿志寒這才緩緩抬起頭,眼神中充滿了哀怨和憤怒。鄭能諒看不太懂:憤怒符合邏輯,可哀怨是怎麼個意思?這傢伙不會是對我有意思吧……他打了個冷戰,使勁甩甩頭把這個恐怖的猜想甩掉,小心地動了一下稍稍自由的身子,連做幾個深呼吸調勻氣息,又勸道:「那,你看,咱倆男的,這樣壁咚似的僵著,讓人看見了,影響多不好。要不,換個舒服點的姿勢,好嗎?」
「呃……」鄭能諒差點被噎住,「外校的……聽說,聽說而已。」
耿志寒不吭聲和*圖*書,垂著腦袋喘著粗氣,像一隻發怒的棕熊。鄭能諒的胸口被熊頭頂著,左側琵琶骨被熊掌壓著,宛如一隻被釘在板子上的標本,動彈不得。他目測了一下熊掌的厚度,覺得它搓碎琵琶骨就跟拍爆氣球一樣容易,也明顯感受到不斷增大的壓力,忙苦笑著繼續套近乎:「好有緣……上次足球賽我還……還救過你……哎,醫務室……記得嗎?」
鄭能諒洗耳恭聽,耿志寒頓了頓,接著說:「你……」
聽到這兒,鄭能諒已然明白自己在這件事中的角色了,想想眼前這位一往情深又忍氣吞聲的痴心漢一夜不眠苦等女朋友的慘狀,他不免有些同情,甚至對自己在18歲生日那天招惹戴琺珧的事產生了一種不道德感。儘管當時這對情侶的關係已經名存實亡,他也無意當第三者——從耿志寒的描述來看,他至少算是第四者了。他沒想到發生在他生日之夜的一場看上去挺浪漫的邂逅,背後竟有如此複雜而麻煩的故事。他怕麻煩,一直都怕。
耿志寒鄙夷地哼了一聲,繼續自言自語地說起了戴琺珧私下裡的各種怪癖,弄得鄭能諒面紅耳赤進退兩難,聽下去容易把持不住,勸他又不知如何開口。作為一個心虛的戴罪之人,他只能一邊默默聽著一邊給他添酒,指望他快點醉倒閉上嘴。沒想到耿志寒的酒量堪比霍九建,雖已滿臉通紅,卻愈戰愈勇,思路和舌頭一點也不含糊。鄭能諒一舉瓶子,空了,再一看四周,乖乖,全空了。
耿志寒的腦袋使勁搖了搖,碾得鄭能諒的胸口幾欲裂開。看來他是酒喝多短暫失憶了,既然動之以情無效,那就曉之以理:「兄弟……有話……好好說……你不說,我……我也不知……什麼情況呀……怎麼能解……解決問題呢?」
鄭能諒連連致歉:「不好意思,不小心碰倒了,等下一起算。」然後他長嘆一聲,對耿志寒說:「唉,你喝多啦,一日夫妻百日恩,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談呢?哪怕想分手,也該好聚好散,沒必要留下糟糕的回憶,弄得將來追悔莫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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